122 第 1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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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後來發生的事情程亦風如同是在做夢。

禦書房麵見元酆帝,竣熙還沒有開口, 元酆帝竟然已經將什麼「太子洞悉袁哲霖陰謀」「悄悄出宮以身為餌誘袁哲霖上鈎」「調動守備軍將疾風堂一網打盡」等等經過詳細地「敘述」了一回, 末了隻問竣熙:「朕說的對不對?」震驚無比的竣熙直愣愣地盯著父親, 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元酆帝即哈哈大笑道:「這都是飄然真君掐指一算就算出來的。朕開始還真不信他能算得這麼準, 跟他賭了一支紫檀鹿尾拂塵。如今可真是願賭服輸了——飄然真君,看來朕的修為還真是差得遠呢!」孫靜顯侍立在皇帝身後,高深莫測地笑著。元酆帝道:「既是這樣, 你自己算是將功折罪了,朕也不追究你之前的荒唐行為, 以後要好自為之——疾風堂的那群亂黨你盡快審了, 不要讓這些魑魅魍魎再來打攪朕的清修!」說著,擺了擺手,便將程亦風和竣熙都打發出門去。程亦風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出事情的真相。

竣熙也仿佛身在夢中, 步出禦書房後呆了良久,才道:「程大人, 你看這是……是怎麼一回事?」

隻能是皇後了, 程亦風想,那套說辭原是皇後編的, 看來也是她讓孫靜顯去和元酆帝說的。唯有元酆帝才會相信「掐指一算」這麼荒唐的玩意兒。孫靜顯竟然聽命於皇後?仔細想起來,當初三清天師東窗事發, 麗、殊二位貴妃也跟著丟了性命, 隨後孫靜顯就進了宮來,或許正是皇後安排的呢!隻不過那個時候,程亦風還不知道皇後是個厲害的角色, 即便是後來聽到符雅的遭遇,也隻把皇後當成一個善於後宮爭鬥的人,如今看來,陰謀手腕決不僅僅適用於後宮。

可是這一切如何能對竣熙說破?程亦風唯有嘆了口氣:「臣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事到如今,殿下也不必深究,不如先遵照萬歲的旨意,將疾風堂的一乾人等審訊定罪,同時抓捕袁哲霖,以除後患?」

「是。」竣熙點了點頭,「這個案子不如就由大人親自主審,如何?相信大人一定公正嚴明,鏟除奸黨以儆效尤。」

程亦風本有許多理由推辭——吏治和刑獄都不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然而看竣熙的眼神,此時此刻似乎在沒有第二個可信之人。他又怎麼好拒絕呢?因此垂首道:「臣遵旨。」

「多謝了!」竣熙的語氣幾乎有「如釋重負」之感。在少年人看來,疾風堂曾經他全心贊同、全力支持的「壯舉」,誰知到頭來竟是這樣的騙局。所以與其說是哲霖一手策劃的陰謀,不如說是他自己的無知、愚蠢、剛愎自用造成了今日的麻煩。與那些受哲霖唆擺被哲霖威脅,或者利欲熏心被哲霖利用的所謂疾風堂逆黨相比,竣熙覺得自己的罪孽深重數百倍。若要他去主審,實在諷刺至極。這種尷尬局麵還是避開為妙。

不過他又想,自己這樣逃避,與掩耳盜鈴何異?在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眼中,因為年少無知而犯錯固然叫人難以信任,但有了過犯卻不敢承擔,這還叫人如何尊敬呢?程亦風大概是唯一能在這個問題上坦誠地給他意見的人,他想,應該好好地跟這個良師益友談一談,也許就會豁然開朗。

可是,他剛要開口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殿下,程大人,覲見過萬歲了麼?皇後娘娘請程大人去禦花園見符小姐。」

「是了,大人該去見見符姐姐!」竣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轉而道,「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大人想來比我更清楚呢——大人心裡一定很擔心符姐姐吧?聽說她先前也是被江洋大盜綁架,不知……」 自然而然由符雅的「失蹤」想到了鳳凰兒的「遭遇」,此也是被綁架,彼也是被綁架,忽然又都回來了。他不懷疑鳳凰兒的話,這是一場誤會。那麼符雅呢?經歷了什麼?

他皺眉沉吟之際,程亦風也猜到了他的疑問。「殿下不必費心猜測,」他道,「有機會再向霏雪郡主詳細詢問,許是看錯了也說不定。」

竣熙笑笑——白羽音也不會騙他的,他想。「大約就是看錯了。危急之時,誰能說得準呢?況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程亦風暗道,有朝一日你見到刁蠻郡主的真麵目,不知要吃驚成什麼樣子!然而,在背後道人短長之事為程亦風所不屑,況且,後宮的是非更加不是外臣該談論的。他因此不置可否。

「殿下,大人——」太監似乎怕他們長談,提醒道,「皇後娘娘還等著呢!」

「是,」竣熙笑道,「不僅母後等著,符姐姐也等著呢——程大人恐怕是等不及了。快去吧!」

被年輕人調侃,程亦風難免尷尬。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擔憂——對於符雅的歸來,他的心情是十分復雜的。不見她的時候,滿懷關切滿懷思念,深怕她在異鄉經歷艱辛苦楚,渴望她能平安無恙。然而她歸來的消息從皇後的口中說出來,充滿了威脅的意味,似乎是在宣告符雅始終沒能逃脫皇後的掌握。麵對她的將是怎樣的將來呢?程亦風不能想象。

但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珍惜這個女子,他想,十七年前匆匆一麵的朝陽公主,他雖然思慕許久,但並沒有什麼資格談保護談珍惜,仔細追究起來,甚至連思念的資格也沒有。因為朝陽公主是那樣一個遙遠而美好的存在,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仿佛畫中的美人。與其說她實實在在地存在過,倒不如說她隻是程亦風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如今對於符雅,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她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親切,像是用熟了的筆,反復誦讀的詩集,時刻陪在身邊的折扇,讓人忘不了,舍不下,離不開。於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拜別竣熙,由那太監引著上禦花園來。

一路上,隻在心中盤算著如何同皇後交涉,但因為猜不出皇後會提什麼條件,有什麼要求,隻越想越煩亂,毫無頭緒,冷不防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但定睛看時,卻驚訝道:「這……這不是往禦花園去的路啊!」

那太監不答,徑自朝前。程亦風心中奇怪,忍不住喝道:「站住,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做什麼?」

「程大人可真是後知後覺呢!」白羽音的笑聲從身側傳來,「是不是一聽說能見到符雅,就連魂都丟了?走到這裡才發現不是去禦花園?」話音落下,小郡主已來到了跟前,似笑非笑。她換上了鵝黃的春衫,苗條嬌俏,像是一隻黃鸝鳥兒。

不過程亦風卻仿佛看到一隻尾針尖銳的黃蜂一般。「是郡主騙程某到這裡來的?」他道,「郡主又有何貴乾?有這樣的閒工夫,不如去想想怎麼和太子殿下交代吧!」

「交代?」白羽音怔了怔,「你說鳳凰兒被綁架的事?我也正想找你商量呢!」

「我能和郡主商量什麼?」程亦風道,「郡主自己撒謊在先,如今被拆穿了,卻要別人來收拾殘局麼?」

「餵,程亦風!」白羽音瞪眼道,「我有的時候是需要撒點兒小謊,不過我也不是總在說假話呀!那天我的確是親眼看到鳳凰兒和那個洋和尚一起被抓走的。要是我說假話,就天打雷劈!」

程亦風皺了皺眉頭,看白羽音那表情,的確像是認真的,不過這個小丫頭做事如何能叫人相信。於是反問道:「那又如何?」

「你不覺得奇怪嗎?」白羽音道,「那天我親眼看見鳳凰兒和白赫德被人套進了麻袋裡。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跑回來,又異口同聲說自己去了麻風村?」

如果白羽音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的確蹊蹺。不過現在胡亂猜測於事無益,等抓到了哲霖,或者審問完了疾風堂的餘黨,恐怕就會找到答案了。

無心和白羽音糾纏下去,程亦風道:「看來皇後娘娘並沒有召見我。我還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說時,拱手欲走。

「站住!」白羽音奪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程亦風,本郡主會吃了你嗎?你乾嘛一看到我就像見到鬼似的,迫不急待要逃跑?我幫了你那麼多忙,你都忘記了嗎?」

「郡主請見諒。」程亦風道,「程某受了太子之托,要去審理疾風堂謀逆叛亂一案。相信郡主也知道,此案牽連甚廣,人犯眾多——主犯還未落網。郡主自己不也希望早日將這些逆黨繩之以法嗎?」

白羽音瞪著他,噘嘴道:「哼,說的冠冕堂皇。我看,要是皇後真的傳你去見符雅,你肯定把什麼疾風堂謀逆統統拋到腦後去了——你根本就是鬼迷心竅看上了符雅那個又難看又古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到底有哪裡好?你……」她正說著,忽然感覺程亦風的目光變了,那樣的憤怒,好像是發覺外孫女兒闖禍時怒不可遏的康親王,或者是知道女兒又胡作非為而萬分惱火的白少群,她不禁一怔,後麵的話也忘記了。

「郡主高高在上,想如何評論他人自然不是程某人能管得著的。」程亦風正色道,「不過,雖然人可因血統而尊貴,卻不會單單因為其出身就得到別人的尊敬和喜愛。郡主這樣刁蠻任性謊話連篇,就算你比符小姐美貌,比她年輕,比她會裝模作樣討好人,世上尊敬和喜愛符小姐的人還是會大大的多過郡主。不僅如此,如果郡主不待人以誠,隻靠花言巧語口蜜腹劍來與人相處,世上的人遲早有一天識穿你的真麵目,到時候你就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程亦風,你——你竟敢這樣跟本郡主說話!」白羽音氣得滿臉通紅,「你——你憑什麼斷言我會一個朋友也沒有?你——你詛咒我?」

「微臣並不想詛咒郡主。」程亦風道,「隻是提醒郡主而已。」

「我才不要你提醒!」白羽音道,「我幫你那麼多忙,你要報答我!就算有一天大家都不理我,你也非得理我不可。」

「郡主要是這樣想,微臣也沒有辦法。」程亦風冷冷道,「不過,這樣的做法隻能得到奴才,卻得不到朋友。告辭!」說罷,再也不看白羽音一眼,轉身徑直離開。

「你……」白羽音大概是氣得太厲害了,這次並沒有追上去,直到程亦風的身影消失在步道的盡頭,她才跺腳道:「程亦風,你這書呆子!恨死你了!遲早叫你知道本郡主的厲害……叫你知道本郡主比醜八怪符雅好一千倍一萬倍!」

這樣說著,還不不解氣,朝旁邊一看,那小太監證盯著自己呢,發現了她的目光,才趕忙低下頭去。白羽音不由更加生氣了,狠狠踹了小太監一腳,道:「死奴才,再亂看,信不信我挖出你的狗眼來?」

「郡主饒命!」那小太監嚇得撲倒在地,「奴才不敢再看了……不敢了!」

「諒你也不敢!」白羽音一邊說著,一邊又在小太監背上踩了幾腳,直到他癱在地上爬不起來才停下,惡狠狠道,「你聽好了。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本郡主一定要了你的腦袋——你死了,我也要割掉你的舌頭!」

「是……奴才……奴才死也不敢。」小太監呻吟著回答。

「你最好不敢!」白羽音威脅著,還不解氣——她感覺前所未有的委屈——這一次她真的沒有說謊,她真的是在偎紅閣的後門口看到有人用麻袋將白赫德和鳳凰兒套了起來,怎麼會安然無恙從麻風村回來呢?百思不得其解。她又踢了小太監一腳。由於用力過猛,連頭上的簪子都飛了出去。她趕忙要撿,轉頭時,才忽然發現康親王正在不遠處站著。看老王爺陰沉的麵色,惱火的眼神,恐怕方才那一幕都看得一清二楚。白羽音不禁嚇得僵住:「外……外公……」

「你這是要氣死我麼?」康親王冷冷地斥責,「你這個荒唐的丫頭,過去我都不跟你計較了,因為總算你在人前還似模似樣,不至於丟了我康王府的麵子。如今你變本加厲,在皇宮裡胡作非為起來。你要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白羽音頭也不敢抬:「我……我就是……就是怕這奴才亂說話……傳出去了,就給外公丟人了。」

「你既然怕丟人,為什麼要做丟人的事?」康親王怒道,「做完了之後拿這奴才撒氣,難道就能彌補了嗎?我看這隻會讓你更丟人而已!」

白羽音不敢做聲,也不敢正視外祖父,就低著頭,餘光正好瞥見鼻青臉腫的小太監,心中滿是惱火:康親王竟然為這狗奴才出頭,總要記住他的名字,將來慢慢找他算賬!

正想著的時候,不意康親王的長隨走上前來,好像要扶起小太監似的,然而矮身下去,卻扳住小太監的脖子,一擰,這奴才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便斷了氣。白羽音驚得「啊」了一聲:「你……你怎麼……外公,他——」

「說你不長進,你還真的不長進!」康親王冷冷道,「你打他一頓,他就會給你保守秘密了麼?世上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白羽音一愣:原來康親王是要幫她呀!立刻轉憂為喜:「不過外公,在皇宮裡殺人,這屍體要怎麼辦?」

「哼,你以為人人做事都像你一樣昏頭昏腦不事前考慮清楚麼?」康親王向那長隨使了個顏色,這人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來,倒了一些淡黃色的粉末在小太監身上。頃刻,騰起了刺鼻的白煙,沒多大功夫,屍體便化成了一灘膿水。

白羽音看得目瞪口呆:「外公,這就是江湖傳聞的『化屍粉』麼?你從哪裡弄來的?怎麼做的?給我一瓶玩玩吧!」

「你還要胡鬧麼?」康親王狠狠地瞪了外孫女一眼,「你倒說說你要拿化屍粉去化了誰?你三番五次地不聽我的話,跟我作對,是不是想用化屍粉化了我?」

白羽音知道康親王這是要和她「秋後算賬」了。這幾天她的確太過明目張膽。便趕緊做出一副嬌俏可愛的模樣,撒嬌道:「外公……我哪兒敢吶?」

「你少跟我來這一套!」康親王道,「太子殿下的行蹤就是你告訴程亦風的,也是你帶著程亦風來阻撓疾風堂起事。你這麼喜歡跟我作對,我看下次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白羽音噘著嘴:「我怎麼敢嘛!再說,外公不是要我做太子妃、做皇後麼?袁哲霖要是不倒台,就是我的心腹大患!我幫程亦風除掉袁哲霖和疾風堂,也是盡心盡力在完成外公交代我的任務。」

「你不要狡辯!」康親王道,「說到我讓你做的正經事,就更加氣人了。你倒說說看,自從去年把你介紹給太子殿下開始,你到底都做了什麼?太子殿下還是對著鳳凰兒神魂顛倒,對你就不冷不熱。你這也算是盡心盡力麼?」

「那個……那個不能怪我呀!」白羽音爭辯道,「鳳凰兒這個小妖女是有妖法的,這才能把太子殿下迷得團團轉。真的!外公你別看她表麵上看起來好像是個笨蛋,實際上可陰險著呢!我帶她去偎紅閣,除了想借她的手除掉袁哲霖之外,也想順便找個『私自出宮,有傷風化』的罪名把她的鏟除了。誰知道,她的本事可了不得!我分明看到她被人用麻袋套起來抓走,結果她安然無恙地回來,還說自己是去了麻風村!這其中肯定有古怪。」

康親王耳目眾多,鳳凰兒歸來的事,他自然已經聽說了,不過並不知細節,於是就叫白羽音從頭到尾說一遍。白羽音急著為自己辯解,少不得將鳳凰兒奇跡般歸來的情節添油加醋講了一回,甚至越講越覺得自己的推理無懈可擊——她白羽音能夠裝成循規蹈矩的千金小姐,別人當然也能假扮純真無邪的異國少艾了!鳳凰兒必然是個裝傻充愣滿肚子壞水的小妖女!

康親王眉頭深鎖。他了解自己的外孫女。這丫頭說的話隻能信三分。不過鳳凰兒在這節骨眼上去了麻風村,幾乎成為疾風堂叛亂一案的導火索。這事不尋常。他要查清楚。略一思索,心生一計,即吩咐白羽音道:「你既說鳳凰兒是個陰謀家,就去皇後麵前揭發她好了。皇後乃是六宮之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在後宮興風作浪,肯定會徹查此事,豈不正好可以幫你除掉這眼中釘嗎?」

「這……」白羽音猶豫道,「我還沒抓到鳳凰兒的把柄呢,皇後會信我嗎?」

「你不需要讓皇後相信。」康親王道,「你隻需要讓皇後懷疑就好。皇後親自來查,鳳凰兒若有古怪,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可是……」白羽音方才言之鑿鑿,現在後悔吹牛吹得太厲害,「那個……符雅也跑回來了。她現在肯定就在皇後娘娘身邊呢!她和鳳凰兒是一夥兒的,而且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我可說不過她。外公,告鳳凰兒的狀,這差事恐怕我辦不來。」

「那有什麼是你辦得來的?」康親王板著臉,「除了吃喝玩樂四處闖禍之外,你且說說你有什麼辦得來?哼!我聽你父親說,你姑父做了薊州太守,你姑母就要啟程去和他團聚了。我看薊州那地方荒涼得很,正適合你去修身養性。你若不願意聽我的話,就陪你姑母去薊州好了。」

薊州?地處大青河前線,不是兵荒馬亂就是水災飢荒。到那裡去當官,是為了屯田墾荒、修築城牆以積累政績,等待升遷。沒事到那裡去過日子,不是自找苦吃麼?白羽音光想想,就已經頭皮發麻,懇求道:「外公,千萬別!我可不想去薊州……可是,我真的說不過符雅嘛!她本事可大了。之前皇後想要殺她,她有本事逃跑,現在又敢招搖過市地回來——可了不得呢!你非逼我去,準會壞事的!」

「符雅能大難不死,那是別有內情的。」康親王冷笑,卻並不打算將各中奧妙說給白羽音知曉,「你隻管去,我包管皇後娘娘會聽你的話,懲罰鳳凰兒。你隻要把這個拿給她看。」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枚玉佩來。

「這是什麼?」白羽音好奇——那玉佩看起來通體翠綠,也算是上品,但並不是什麼稀奇的寶物,能有何魔力?

「你不用多問。」康親王道,「你隻要去告鳳凰兒的狀。若是符雅阻撓,或者皇後不肯聽你的,你就把這玉佩拿出來,問她們,『慈航普渡,渡的是有緣人,孽緣也是緣麼?』她們自然就明白了。」

白羽音更加莫名其妙,不過猜出了三分:「外公,你是不是抓住了皇後娘娘和符雅的什麼把柄?既然你手裡有這麼厲害的籌碼,還要我花這麼大功夫對付鳳凰兒這小丫頭麼?直接威脅皇後讓她立我做太子妃,不就萬事大吉了?」

「就你這樣子,你以為那太子妃的位子能坐得穩?」康親王瞪了白羽音一眼,「況且,我為什麼要你做太子妃?難道就是為了讓你享受榮華富貴麼?」

「是……是為了鞏固我們康王府在朝廷的地位。」白羽音並不笨。

「你既然知道,可有想過憑你這胡作非為的個性,能鞏固我康王府的地位嗎?」康親王道,「所以,你也是時候收收心,好好學學怎樣在宮裡生存了——呼風喚雨是一種本事,不是單靠出身或者地位就辦到的。」

這話怎麼跟程亦風說的這麼像?白羽音心中嘀咕,雖然兩人勸她去做的事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對她的批評卻不盡相同。她還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知道程亦風是個爛好人,叫她去做的是好事;康親王是個陰謀家,叫她去做的多少是些害人的勾當。她自己對做聖賢還是做妖女並沒有什麼所謂,隻不過忽然覺得很諷刺——莫非以現在的她無論是做好人還是做壞人都不夠格嗎?那麼她若好好「修煉」的話,就隨便做好人或做壞人都可以了?那好壞又有什麼分別呢?如果她足夠好的話,母儀天下,深受愛戴,自然康王府雞犬升天。如果她足夠壞的話,可以假冒為善卻不讓人發現,說不定還能叫程亦風對她刮目相看……究竟何者容易些?回首她這十幾年的人生,似乎還是做小妖女比較省心省力。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康親王的長隨已經將地上的膿水收拾乾淨。「王爺,現在是不是去宗人府?」

康親王點了點頭,再次叮囑白羽音:「你去坤寧宮吧。我到宗人府去辦事——希望你很快就能讓皇後娘娘把鳳凰兒送到宗人府來。」

「外公放心。」白羽音道,「不過鳳凰兒還沒有冊封,既不是公主又不是妃嬪,沒名沒份,頂多是個奴才。要處治她,敬事房就夠了何須動用宗人府呢?」

這個外孫女兒沒有什麼長處,就是夠心狠手辣,康親王想,這就足夠了!他微微露出了笑容:「那好,我等著看!」

白羽音別了外祖父,就到坤寧宮來。心裡雖沒有太大的把握,卻好像一個夾帶筆記入科場的生員,覺得有那麼一點兒東西可以依靠著,好像是秘密的殺手鐧。於是就又有了一絲莫名的興奮,想試試這殺手鐧靈不靈驗。

皇後正在後花園裡賞花飲茶。太監引了白羽音前來。遠遠的就看到花陰下的人影了。皇後穿著黑底泥金花紋的衫裙,好像一隻奇異的黑鳥,落在花叢中,光潔的羽毛在太陽下閃閃發亮。而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卻穿著桃紅色的衣衫——其時桃花正盛放,一團團,好像粉紅色的雲霞不小心被樹枝勾住了似的,宮女的衣衫和這絢爛的春景相映成趣。微風拂動那宮女的鬢發,她伸手將碎發抿到耳後,不經意地側了側臉。白羽音不禁大驚:啊呀,這不是符雅麼!從來沒見到她打扮成這個樣子,如此衣裙如此妝容,竟也有些動人了呢!

這要是叫程亦風這書呆子看到了,說不定脫口作兩首詩!想到程亦風,忽然心裡又像長了野草般地難受——哼,符雅拚命打扮也就稍微能入眼而已,白羽音比她何止漂亮千倍?但是程亦風這個書呆子,隻對著無聊的符雅念念不忘。對這麼嬌俏可愛的白羽音,先打過她一個耳光,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訓斥過她若乾次,更在她好心幫忙之後忘恩負義,對她尖酸刻薄——簡直可惡至極!總有一天要好好收拾這家夥!否則就把「白羽音」三個字倒過來寫!

心裡這樣想著,麵上卻絲毫也不顯露——她要修煉,修煉得像千年靈狐一樣。於是,掛一臉乖巧的笑容,上前請安道:「聽說符小姐平安歸來,所以趕著來問好——姐姐被綁架,吃了不少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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