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 1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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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賊!你來做什麼!」崔抱月怒喝。這句話是白問的——哲霖來做什麼,不是明擺著麼?邱震霆已經拉開了架勢:「狗崽子, 你在外麵偷聽了很久麼?」

哲霖和思韞施施然站定:「也沒有聽很久, 不過該聽的都聽了——幾位何必刀劍相向?袁某是來幫助你們的。」

「幫我們?」崔抱月冷笑道, 「你早就自身難保了, 休來妖言惑眾。才沒人信你的鬼話!」

哲霖並不生氣,笑嘻嘻道:「我自身難保,陳國夫人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再說, 官府要抓我,都是明刀明搶, 皇後要殺你們, 卻是背地裡使陰招。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究竟你我誰的處境更危險些,還不一定呢!」

「你不用耍嘴皮子激將我們!」管不著道, 「我們和你不一樣,你是末代王孫, 要是不能呼風喚雨你就難過得要死。我們卻是土匪強盜亡命之徒, 大不了反回鹿鳴山去——皇後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親自帶兵來剿滅我們。崔女俠也不做這勞什子的陳國夫人,公孫先生也不做幕僚, 大家一起到鹿鳴山來逍遙快活——就是不歡迎你!」

哲霖笑了起來:「幾位如果真的這樣想,那再好不過了, 對於真正看破紅塵看破生死的人, 袁某十分佩服。不過,幾位如果還想為國除害,鏟除陰險的康親王和心狠手辣的皇後, 恐怕還是得借助鄙人的力量呢!」

「袁公子究竟想要說什麼?」公孫天成冷冷地開口,「轉彎抹角浪費時間對誰也沒有好處。」

「還是公孫先生最懂得審時度勢。」哲霖道,「那晚輩也不多說恭維先生的話了,還是開門見山——四位想借助康親王的力量除掉皇後,又擔心康親王籍此卷土重來。我正有一計可以解除諸位的後顧之憂。」不多賣關子,直接說下去:「疾風堂逼宮一案的幕後主使正是康親王,我願意站出來指證他。」

邱震霆等人不由都一愣:浪子回頭良心發現?這個法子太「正氣」。放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身上或者還可信,但從哲霖的嘴裡說出來,隻叫人更加懷疑而已。

「我知道你們心裡懷疑。」哲霖道,「不過,你們仔細想一想——剛才管二當家也說,我袁某人乃是落魄皇孫,如果繼續亡命天涯,我就永遠隻能做落魄皇孫了。要想翻身,唯有逆流而上,披荊斬棘。楚國是我最後的立足之地,疾風堂是我長久以來經營的心血。我若是就此認輸,難道將來要流亡到另外一個國家去從頭開始麼?我隻能奪回失地——向刑部自首,揭發康親王將功贖罪,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唯一的出路。」

「別說的自己好像很可憐似的!」管不著道,「你不就是想借楚國的兵去復國麼?被樾寇占領的是馘國,跟我們楚國老百姓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要去幫你復國?明明就是一條想撿腐肉吃的豺狗,非把自己說得好像落難的老虎一般。」

「他娘的這句話罵得真好!」邱震霆拍大腿道,「老二,你這張嘴都快學成老四了——姓袁的,你不要在這裡花言巧語。朝廷的這些道道兒,俺算是看清楚了,張三李四聯合起來害王五,完了張三李四再各自找個新同夥兒互相害,總之就害來害去沒個完。公孫先生剛才說的沒錯,這樣你借我的力打他,他借你的力打我雖然看起來省了許多力氣,最後卻是越搞越麻煩,倒黴的是自己。所以,俺想清楚了,俺是要除掉皇後這老妖婆,俺也要除掉康親王這老混蛋,但是俺誰的力也不借,就跟他們來硬的,大不了同歸於盡——不,俺不急著去同歸於盡,俺還要連你這小王八蛋也一起除掉!」

「說得好!」崔抱月道,「跟這種人合作隻會引狼入室!咱們先拿下他,交給刑部,然後再慢慢計劃怎麼對付皇後和康親王。」說著,抽出劍來便欲動手。

「諸位少安毋躁!」公孫天成擋住了她,「伸手不打笑臉人,聽袁公子把話說完也不遲——袁公子,除了要向刑部自首之外,你還有什麼計劃?若是單單向刑部自首,根本沒必要與我等合作。」

「先生果然是明眼人。」哲霖道,「自以為是的讀書人常常把『道不同不相為謀』掛在嘴邊,殊不知『道』是常常變化的,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晚輩被康親王出賣,又被皇後來了個黃雀在後,如今成了通緝要犯,長久的心血眼看就要付諸東流,正想找這兩個人討債,誰知正好聽說幾位也想尋這兩個人的晦氣——這可不是誌同道合了麼!」

「呸!」邱震霆怒道,「誰跟你誌同道合!你這專會翻牆頭聽壁腳的家夥——什麼正好聽到俺們要尋康親王和皇後的晦氣?根本就是你一路跟著俺們偷聽俺們說話!」

「說起翻牆頭,在下的功夫怎比得上管二當家?」哲霖道,「就算是聽壁腳嘛——這也真是巧合了,其實在下是聽了霏雪郡主的話才來找諸位的。」

原來哲霖自被思韞救走之後就藏身城郊養傷,同時關注著皇城的動靜。聽說元酆帝中毒,「凶手」竟是白羽音,知道其中大有文章,也許可以找到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冒險到宮中探聽消息。那天正是銀作局起火、端木平整頓禦藥房的日子。哲霖知道端木平的厲害,不想和他硬碰,便遠遠避開。待事情稍微平息,他就到宗人府來,想潛入其中找白羽音套套口風。誰知,才到門口就看見白羽音走了出來——當時天色昏暗,白羽音又穿著宮女的服色,還打著傘。但是哲霖眼力非凡,一眼就認出了她,心道:好個厲害的丫頭,竟然越獄了!

如果白羽音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枚多麼貴重的籌碼!他就不動聲色,悄悄跟了上去。

白羽音小心謹慎地在宮中疾走。哲霖本以為她要找一個偏僻的宮門逃出去,誰知她卻一路走向後宮的深處,直走到一處極為冷清的宮房才停了下來,四顧無人便閃進了宮門。哲霖好不好奇,借著慘淡的天光看了看,宮門上是「毓粹宮」三個字。他依稀記得竣熙提到過,這就是冷宮的所在。

不知白羽音到這裡來搞什麼鬼?他輕輕躍過宮牆,隻見裡麵雜草叢生門窗和廊柱朱漆斑駁,破敗萬分。元酆帝潛心修道之後曾經做過一次「功德」,將冷宮裡的女子全部送到一家道觀裡做了道姑,所以毓粹宮如今空置著。

哲霖見白羽音鬼鬼祟祟通過前院,並不進正殿,而是繞到後麵的佛堂裡,從供桌下拖出一個蒲團來,拆開了,取出一個包袱。昏暗中並看不清裡麵是什麼。白羽音便將包袱捧到了門口,可見青青白白的一團。她點點頭,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又將包好,夾在腋下,走出佛堂。

正是這時機了!哲霖縱身一躍,搭住了白羽音的肩膀:「霏雪郡主,別來無恙!」

「是你!」白羽音驚怒道,「做什麼?你還敢到宮裡來?」

「郡主不是也敢在宮裡走動麼?」哲霖道,「你我半斤八兩而已。」

「哼!」白羽音知道自己泥菩薩過江,無暇和哲霖做口舌之爭,「好吧,就當我們半斤八兩,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不去告發你,你也隻當沒看過我,咱們各走各的!」說時,肩膀一沉,想擺脫哲霖的掌握。

不料哲霖的手掌好像在她的肩上生了根似的,死死粘住不放:「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萍水相逢都是緣分,何況你我在落難之日危急之時遇到,更應該守望相助。」

「守望相助?」白羽音冷笑道,「你不覺得咱們兩個八字不合麼?我給鳳凰兒下藥,是你發現的,你起兵叛亂,又是我向太子作證揭發。咱們兩個拚個你死我活倒還有可能,守望相助?太陽也從西邊出來了。」

「哦?照郡主這麼說,你我二人就隻有互相拆台的份兒了?」哲霖道,「那好,這麼寶貝的東西,借我看看!」說著,「呼」地一下已經將白羽音的包袱奪了過去。

「還我!」白羽音劈手來奪,卻根本不是哲霖的對手。哲霖抖開了包袱,這次看得真切,乃是一套半舊的衣裙,好不失望,暗想,莫非這是小丫頭打算穿了逃出宮去的?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白羽音身上掛著宮女出宮的月要牌,根本用不著再變換其他的裝束了。於是他激將道:「嘿嘿,這是什麼寶物?你冒死都要跑回來偷?莫不是能扭轉乾坤抹掉你死罪的玩意兒?」

「哼,做你的白日大夢!」白羽音罵道,「這是宗人府裡一個老貴嬪年輕時候的衣服,她現在快死了,叫我偷去給她穿著準備進棺材。你快還我,好積點兒陰德!」

「咦,霏雪郡主什麼時候也開始古道熱腸助人為樂起來了?」哲霖笑道。「這可真叫人難以置信。你不說實話麼?那我就把這衣服毀了,讓那個什麼貴嬪另選一身壽衣好了!」

「你敢!」白羽音又急又怒,「姓袁的,你這人是不是天生就喜歡跟我作對?我去揭發你,乃是因為你禍國殃民,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才不得不插手。現在我卷進去的是後宮爭鬥,難道女人打架你也也摻乎?」

這丫頭最大的長處大概就是會說歪理,再說不通的道理經了她的口都頭頭是道。哲霖一邊避開她的攻勢,一邊道:「哦?女人打架?不瞞你說,我也有興趣。雖然我男子漢大丈夫一向不打女人,但這宮裡有一個女人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就是皇後,不知你和她有沒有恩怨?」

白羽音愣了愣:「你和皇後怎麼結下梁子?」

哲霖道:「這說來就話長了,不過我可以長話短說——這次疾風堂起事,你的好外公利用了我又出賣了我,這還不算什麼,本來若疾風堂真的逼宮成功,太子騎虎難下,成王敗寇另有定論。但是皇後在宮裡坐享漁人之利,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將少年無知的太子說成是平亂英雄,又把一切罪責都推到我的身上,害我不得不亡命天涯——你說,她是不是我的大仇人?」

白羽音斜睨著他,沒有搭腔。

哲霖又道:「我不打女人,另一個原因是我以為女人成了不什麼大威脅——連同玉旈雲那種不男不女的,我都沒放在眼裡,大約是沒有正麵交鋒的緣故吧。如今皇後讓我見識到蛇蠍毒婦的厲害。她把一切罪責推到我的身上,表麵上是幫了康親王,實際是假意給康親王吃了一顆定心丸,調過頭來,就毒害皇上栽贓給你。如此,她一舉為太子繼位除掉了三大威脅,簡直高明到了極點!」

「你……你也知道我是冤枉的?」白羽音怔怔。

「自然。」哲霖道,「並不是我看不起郡主,隻不過以我所了解的郡主,你真的隻會去做些『女人打架』的勾當,要去刺殺皇帝,恐怕借你個膽子你也不敢——不,不是不敢,郡主是根本沒有興趣。」

「哼!」白羽音對他的「理解」毫不領情,「本郡主雖然有時手段比較出人意料,但大是大非我還分得清,不會像你一樣做些禍國殃民的壞事!」

「是,郡主和我自然不是同一類人。」哲霖道,「不過郡主如今被皇後陷害,和我有了共同的仇人,難道郡主還不願對我說句實話嗎?你冒險逃出宗人府卻不徑直跑出宮去,到毓粹宮來拿這件衣服做什麼?」

白羽音想了想:哲霖這人絕不可信,不過他被康親王出賣之後又被皇後踩了一腳這卻是真的,那麼他痛恨皇後想找皇後報仇多半也是真的了。既然大家的目的一致,何不互相利用?將來事成,再把哲霖除掉便是——她白羽音是真的被人冤枉,日後自然平凡,但哲霖造反證據確鑿,將來還能反過來害她嗎?如此便定下了主意,回答道:「有人告訴我,隻要拿這件衣服叫鳳凰兒穿上主持今年芒種節的慶典,皇後看到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白羽音用了這樣激烈的一個字眼,哲霖聽了卻有掩飾不住的失望——深宮之中爭風吃醋,用陰騭手段損人利己的故事太多,而評書裡戲文裡這種假扮冤魂嚇唬凶手的段子也太濫。還以為白羽音有什麼殺手鐧,原來又是老掉牙的招數。

白羽音本來也對淑貴嬪的計策有所懷疑,但是經由自己的嘴說了出來,就好像是自己的計劃,便容不得哲霖看不起,因此不由自主地辯護道:「還不僅如此,淑貴嬪說了,要教鳳凰兒唱一首歌——無情東風惱煞人,吹花落,花落風又起。一年不過一回春,卻多風雨,幾許芳魂?芳魂散去無人問,當初脈脈,如今漠漠。是無情人?是忘情人?風止雨住,又是一春,都歸紅塵。」

哲霖對當事人的興趣大過這首淒清的歌曲:「淑貴嬪?她是什麼人?」

「她關在宗人府裡,就在我的牢房隔壁。」白羽音本想「逢人隻說三分話」,但是一激動起來就全拋到了腦後,「她說她元酆元年就入宮了,起初給慧妃做宮女,後來被皇上看中,封為貴嬪。我看她八成是被皇後陷害才先被打入冷宮又被關進了宗人府。不過究竟是怎樣的原委她沒有告訴我。」

或者淑貴嬪身上還有些線索,哲霖想,改天去探探口風也好。此時卻還要應付白羽音:「那郡主打算怎樣教鳳凰兒唱歌又怎樣騙她穿上這衣服主持芒種節的慶典?」

白羽音搖搖頭:「還沒想到。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快把衣服還給我,讓我平平安安逃出宮去,我自然收拾了皇後,也替你報一箭之仇。」

「郡主能想到我,真是萬分榮幸。」哲霖道,「不過,我有一條計策,不知郡主願不願意聽?要騙鳳凰兒上當也許不算困難,但要叫這木腦袋的丫頭去皇後麵前做戲做得不出破綻,幾乎不可能。倒不如找一個人假扮鳳凰兒……」

「你這是什麼餿主意!」白羽音道,「鳳凰兒那模樣,能假扮得了麼?要能假扮,我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了太子妃了,哪兒還有這麼多麻煩?她那狐媚子模樣,恐怕是天下獨一無二。」

哲霖不禁一笑——難道白羽音這是承認鳳凰兒的美貌絕世無雙更勝於她嗎?目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因道:「怎麼不能假扮?郡主還記得當日偎紅閣後門鳳凰兒和那洋和尚被綁架的事麼?」

白羽音一愣: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心裡的一個大疑問,她明明看到鳳凰兒和白赫德被人塞進麻袋抓走,怎麼兩人又好端端去了麻風村呢?不禁盯住哲霖。

哲霖微微一笑,為她揭開謎底:「那天郡主並沒有眼花,隻不過你看到的鳳凰兒和白赫德都是我叫人假扮的。而真的鳳凰兒和白赫德就被我騙到麻風村去了。我就是想讓郡主去報訊說鳳凰兒被綁架,好將此事嫁禍冷千山,以挑起事端。若然事成,可以殺了鳳凰兒,自然死無對證,若然不成,或者有人懷疑到了我的頭上,鳳凰兒平安歸來,我身上的嫌疑自然打消,豈不妙哉!」

白羽音才沒興趣想清楚他那彎彎繞的計策,隻驚呼道:「不可能!我雖然隻看到了背影,但那的確是鳳凰兒和白赫德——不,我其實看到了側臉!即使人的身材有相似,連麵貌也一模一樣——除了孿生絕不可能!」

「郡主有沒有聽說過人皮麵具?」哲霖從懷中取出一個紙筒來,抽出一張好似羊皮紙的東西,往臉上一罩,轉過來叫白羽音看。雖然倉促之間他來不及將麵具戴服帖,但白羽音已經完全認不出哲霖來——眼前之人庸庸碌碌,在街上擦身而過不會留下任何印象。她不由驚道:「咦,我還以為隻有傳奇話本中才有呢,竟然是真的!給我玩玩!」

哲霖將麵具遞給她,又教她佩戴的方法:「其實這東西以前真的隻在傳奇話本中才有。不過同我一起從馘國流亡來的一位朋友醉心奇門遁甲,多年來一直想造出真正的人皮麵具。也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最近才成功——假鳳凰兒和假白赫德是他的頭兩件作品。」

「怎樣,貼得好不好?」白羽音得了新鮮的玩具立刻童心大起,忘記身處險境。

「郡主果然聰明,一學就會。」哲霖道,「這件寶貝是我那朋友的第三件作品,專門讓我潛伏打聽消息用。我能在皇宮裡出入自如,除了輕功還湊合之外,也全靠這件法寶。」

「果然好玩!」白羽音道,「不如這個就送給本郡主吧,你再叫你朋友給你造一個——這是什麼做的,真神奇!」

「既然是真正的人皮麵具,當然是人皮做的。」哲霖道。

「咳!」白羽音差點兒沒咬了自己的舌頭,連忙將麵具扯下來塞還給哲霖,「呸,呸,呸,你們這些無聊混蛋,做這麼惡心的缺德事!我咒你臉將來爛掉!」

哲霖笑了笑:「我若不這麼說,郡主怎麼會把麵具還我?這其實是豬皮做的。」

「可惡!」白羽音暗罵——哲霖顛顛倒倒,實在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此地不宜久留。」哲霖道,「郡主要去何處?」

「符雅讓我投奔公孫天成。」白羽音打開了話匣子就關不住,什麼話都抖落了出來。

原來是符雅救了白羽音,哲霖何等聰明,一猜就知道了大半經過,看來公孫天成還和他們一起有所圖謀,須得查探。但白羽音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才牢靠!於是道:「依我看郡主逃走的事瞞不了多久,符小姐很快也會暴露——她如果和公孫天成有什麼聯絡,公孫天成家也會被發現,絕不安全。郡主不如先到我的藏身之處去,然後再悄悄找公孫天成,看看符小姐為何叫你去找他,他又有何良策。如何?」

其實白羽音對找公孫天成沒什麼興趣,她倒是很想去找程亦風——世間歪風邪氣正盛,吹得到處一片狼藉,凡是會見風使舵的,都暈頭轉向,唯獨程亦風這個書呆子,偏有一股傻勁,任你東西南北風,他就咬定了他那傻乎乎的大義不放口,結果成了唯一屹立不倒的人。她覺得程亦風才是能救她的人。不過,哲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皇後揪出符雅、揪出公孫天成,那就要牽連程亦風了。當下道:「好!」便跟哲霖一起離開了皇宮。

來到哲霖藏身之處,見除了思韞之外,還有幾名同他一起從馘國流亡來的劍客。其中果然有一個名叫顧良的在鑽研人皮麵具。白羽音見到了當日用來扮鳳凰兒的那張麵具,思韞親自將麵具帶起來給她看,白羽音方始完全相信當日自己見到不是鳳凰兒而是思韞。她玩心大起,叫思韞幫給自己扮了一回鳳凰兒——畢竟年紀相若,她扮起來比思韞還要惟妙惟肖。

「真不愧是郡主。」哲霖道,「看來芒種節那一天穿上淑貴嬪的衣服去嚇唬皇後,這差事非你莫屬了。」

白羽音自照著鏡子,也是得意萬分,便答應了下來,成天計劃著怎麼嚇唬皇後,以及皇後若是無意中交代了罪行,她將來要怎麼懲治皇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竟把見公孫天成的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而哲霖則是第二天就出門監視公孫天成——崔抱月、邱震霆、管不著等人的行動言語自然也都在他窺探的範圍之內。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如此一段往事——這是一定可以將皇後打落馬的!他怎能讓公孫天成半途而廢?於是,他和思韞破窗而入。

公孫天成聽他大略說了遇到白羽音的經過,撚須道:「那麼袁公子說要和我們合作,具體是要乾些什麼呢?」

「先生其實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把你寫的《花神記》交給我。」哲霖道,「涼城的班子,讓他們都演起來,越紅火越好。至於進宮獻演,可以讓康親王幫忙……」

「康親王?」崔抱月道,「康親王禁足在家,怎麼幫你?就算他家裡養了班子,一聽說是康親王的班子,皇後能不起疑麼?」

「崔女俠聽我把話說完。」哲霖道,「康親王雖然禁足,但是他的勢力還在。隨便讓他手下的什麼人弄個戲班子進宮不就成了?至於找什麼人,又怎樣送進宮去,這留給康親王去操心。咱們隻需要把計劃告訴這老頭子就好。他窮途末路,還不抓住這救命稻草嗎?他手裡那麼多皇後的罪證,咱們給他個火種,他就好拿出來把皇後炸上天了。」

「如意算盤倒打得響!」崔抱月道,「你這頭利用霏雪郡主,那頭又利用康親王,最後還說要指證康親王——霏雪郡主能眼看著你把她外公推入大牢?」

「霏雪郡主其實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哲霖道,「假鳳凰兒誰演不行呢?思韞演得,崔女俠你也演得,不過讓霏雪郡主來演,才更顯出這事乃康親王一手策劃,皇後和康親王鬧起來,才不會殃及咱們。至於皇後倒台之後我指證康親王,那跟霏雪郡主沒有任何的關係,她不答應也不成。」

話是不錯,崔抱月想,不過姓袁的詭計多端,可信嗎?邱震霆和管不著也是同樣的心思,都把眼瞧著公孫天成,要聽老先生定奪。公孫天成撚著胡須:「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我公孫天成自認不是君子,既然袁公子和我等所謀相同,合作也無妨。這本《花神記》公子拿去用吧。」

「多謝先生!」袁哲霖一揖倒地,「先生佳作,晚輩一定善加應用,為文正公報仇雪恨。」

公孫天成擺擺手,意思是:場麵上的話不說也罷。

但哲霖還繼續說下去:「晚生指證康親王之後,若太子給晚生一個回頭的機會,晚生一定悔過自新,協助程大人推行新政,完成文正公的遺誌。」

「等事成再說事成的話。」公孫天成道,「事若不成,你、我都要亡命天涯,而程大人難免受到牽連,更不必提新法和文正公遺誌了。」

「先生放心。」哲霖道,「這次是背水一戰,絕不能失敗。就算晚輩才智有限,先生足智多謀,所想的計策還能失敗嗎?再加上殺鹿幫二位當家和崔女俠,一定叫皇後和康親王沒有翻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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