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第 148 章(1 / 2)

加入書籤

白羽音溜出了妓院就去涼城府告密。一路上她小心翼翼,不住東張西望, 生怕萬山行的夥計還在跟蹤, 卻猛聽有人喝道:「霏雪, 你做什麼?」她驚得幾乎一屁股坐到地上, 抬頭看時,發覺原來自己隻顧著看後麵,卻沒注意回避迎麵而來的官轎, 不巧沖撞了她父親白少群的轎子。

「你大白天在街上丟了魂似的亂撞什麼?」白少群訓斥。

白羽音一向很少見到公務繁忙父親,對他又敬又怕。被一喝問, 伶牙俐齒全都不管用了, 隻低著頭不說話。

「你跟我來!」白少群叫她一同上轎,吩咐啟程回康王府去,然後才教訓道:「我聽說上次你外祖母動用家法, 你才規矩起來。怎麼才一會兒,又去胡鬧?你今天進宮去請安了嗎?」

白羽音點點頭。

「果真?」白少群皺眉, 「那你方才從哪裡來?衣裙如此汙穢, 難道是在宮裡弄的?怎麼也沒一個下人跟著你?你不要告訴為父,你在街上被人打劫了?」

白羽音咬著嘴唇, 暗想,父親既然是崇文殿大學士, 自然也能管販賣私鹽的事情, 隻要他去和孫晉元說一聲,還怕不抄查萬山行嗎?如今自己已經打草驚蛇,為免萬山行的人轉移貨品, 非得趕緊派兵包圍他們不可!

當下答道:「啟稟父親大人,女兒不是胡鬧。是偶然撞破販賣私鹽的黑心商販,正要去涼城府報案。」

「私鹽?」白少群驚訝,「休得胡說八道!你進宮請安,去哪裡遇上賣私鹽的?」

「女兒絕不敢說謊!」白羽音賭咒發誓,不過還是得現編幾句自己如何去西瑤人的萬山行替鳳凰兒尋找土產,又如何不經意打破花瓶發現私鹽。她指著裙子上閃閃發亮的鹽粒,道:「父親大人請看,這就是萬山行裡的鹽!楚國的鹽商都有朝廷派發的鹽引,外邦之人不得賣鹽。萬山行乃是西瑤商鋪,裡麵有這麼多的鹽,總不會是他們自己吃的吧?若不是販了私鹽到楚國來賣,就是打算把鹽運回西瑤去。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非法的勾當。女兒所以要去舉發他們!」

白少群皺眉沉吟:「竟有這種事?西瑤人真是膽大包天!」

見父親也支持自己,白羽音的膽子大了起來:「可不是!那個鋪子裡有一個管事的女人,自稱是西瑤太師的女兒,又說自己是鳳凰兒的閨中密友。其實鳳凰兒根本就不認識她。女兒上次在宮裡見到這個女人。不知她用怎樣花言巧語騙了那個洋和尚帶她進宮。而她丈夫就在太子麵前胡說什麼『金匣子』的事情。這些天太子對金匣子著了迷,女兒每次去東宮,他都捉著一群太監宮女玩告密遊戲。」

「金匣子的事也和這萬山行有關?」白少群訝異道,「西瑤人到底有何居心!」

「就是!不知他們玩什麼鬼把戲!」白羽音附和道,「所以父親大人應當趕緊讓涼城府派兵把萬山行給抄了!」

「官府要怎麼做事,不用你指點!」白少群瞪了女兒一眼,「你給我乖乖回家去!」因一路親自押送白羽音回到了康王府,又自向康王爺、康王妃請了晚安,然後才派人去見孫晉元。

白羽音等得萬分心焦,不住到父親的書房外轉悠,想看看孫晉元有否回報。可是那一夜平靜萬分,他父親伏案忙於公務,母親蘭壽郡主親自在一旁磨墨添香。她煩躁之餘,又想,倘若將來有一日自己和程亦風也能如此,該是多好的光景!最終,倦意侵襲著她,不得不回房歇息。

次日清早,白少群即到崇文殿去了。白羽音也不得不進宮探望鳳凰兒,心裡依然惦記著萬山行的事情。看竣熙又興沖沖地在東宮玩金匣子的遊戲,她煩躁難安,隻想早早覷個空兒,好溜出宮來。

——其實,東宮的金匣子遊戲是珍、巧二位宮女想出來的主意。中秋那天,她二人向白羽音建議道:「太子殿下有兩處要害,一是鳳凰兒,一是皇後娘娘。白貴妃那賤人想以鳳凰兒的事來要挾郡主,郡主要是和她在這件事上糾纏,隻會被她牽製,永遠疲於應付。不如反客為主,以攻為守——」二人提議,既然竣熙疑心病重,懷疑周圍的人都在說假話,以至於想發動全國百姓齊來互相揭發,不如慫恿他在宮裡試驗一下。先玩一陣子金匣子遊戲,然後在這遊戲中告發白貴妃想要謀奪皇後之位。「至於怎麼使太子相信,其實也不難——」珍兒道,「奴才們和太子做遊戲時,一口咬定寶貝藏在了長春宮。屆時去長春宮搜查,就栽贓白貴妃用巫蠱之術詛咒皇後娘娘。白貴妃之所以被囚禁宗人府十幾年,就是因為行了巫術。加上太子早已厭惡她,必不會仔細追查。相反,白貴妃若想反咬一口,說奴才們謀害鳳凰兒,太子可不一定相信——怎麼說,奴才們也已經在太子身邊伺候許多年了呢!」

得了白羽音的首肯,珍、巧二人就攛掇竣熙玩起金匣子的遊戲。轉眼,距離中秋已經近半個月了。未見她們有什麼動靜——奇怪的是,也不見長春宮那邊來催問白羽音關於聯絡康王妃的事。這醜八怪的心裡轉的什麼鬼主意?白羽音很是費解。是在擔心竣熙對她有成見,所以不見得信她說的話,還是吃準了康王妃會受她威脅,所以在耐心地等待?

白羽音沒耐心。巴不得一切早點兒結束。

這天竣熙叫宮女們藏的東西是鳳凰兒的簪子——可巧,正是當初白羽音和竣熙在錦波閣同床共枕時留下的那支銀山茶。那樣白亮耀眼,在金色的秋陽裡發出絢爛的光芒,奴才們都露出誇張的艷羨之色,個個狀如小醜,以求搏得鳳凰兒一笑。白羽音卻眯縫著眼睛,想,自己那時候怎麼會如此賣力地引誘竣熙?為什麼麵對毫無好感的人,她可以花招百出,且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對方玩弄於鼓掌之中。一旦遇到自己真心想得到的,便才思枯竭,事事不順?不過,要得到一個人的心,需要絞盡腦汁嗎?鳳凰兒和竣熙是怎樣得到了彼此的心?似乎是很平淡很自然——幾乎有點兒莫名其妙?那程亦風和符雅呢?好像也是如此。不用刻意安排一場邂逅,不用鑽研對方的喜好,不用假裝高興、假裝生氣、假裝吃醋、假裝不在乎……那樣的生活是不是很開心?

才這樣疑問,又立刻否定了這想法——竣熙和鳳凰兒如膠似漆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爭吵、哭泣、愧疚、小心翼翼,也許過不多久,兩人就要彼此厭惡;程亦風和符雅統共也沒有過幾天掃雪烹茶吟詩作對的好日子,符雅如今像個尼姑,程亦風寄情於政務,恨不得即刻鞠躬盡瘁。由此看來,與人相交,還是需要花點兒心機,這是一種經營,和征戰沙場,立身朝堂,以及做生意都是一個道理!

啊,做生意——萬山行到底怎麼樣了呢?

這樣亂糟糟轉著心思的時候,珍兒悄悄擠到她的身邊:「郡主——」

白羽音嚇了一跳:「什麼事?莫不是長春宮……」

「郡主別急。」珍兒道,「奴才是來告訴郡主一聲。奴才們都安排好了。這兩天就會治了長春宮的。今天要下手了,所以請郡主不要留在宮裡,免得被牽連進去。」

「果真?」白羽音心情大好。待珍兒若無其事地走遠了,她就立刻裝出頭重腳輕的樣子,向竣熙和鳳凰兒告罪,逃出了東宮來。

回去向康王妃匯報了宮裡的情況,算是點了卯,她便急匆匆地溜出家門,去萬山行看看情況。遠遠的還沒到街口,已經被層層圍觀的人擋住。待她推推搡搡擠到跟前,隻見涼城府的官兵把守著大門,還有一些衙役們正忙著把裡麵的貨物一箱一箱搬出來。並未見到萬山行的夥計們——白羽音想,他們應當是已經被逮捕了——隻有張夫人五花大綁跌坐在一邊嚎啕:「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白羽音見狀,心中別提有多得意了,故意擠出了人群,站在顯眼的地方。張夫人嚎哭之時,自朦朧的淚眼中瞧見了她,即嘶吼一聲,跳了起來:「你——是你陷害我!我哪裡販賣私鹽了?你說——你說——」她雙手被捆在身後,雙腿也被束住,隻能並攏兩腳僵屍一般跳躍著撲向白羽音。然而白羽音並不打算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起沖突,貓一般靈巧地轉身,又躲回人群裡去了。聽到身後官差怒喝:「你這潑婦!老實點兒!」跟著又慘叫:「哎喲,竟然敢咬大爺!看大爺不打掉你的牙!」

後麵依稀有劈裡啪啦摑人耳光的聲音,白羽音邊笑,邊跑遠了,並聽不確切。她想去告訴程亦風這個好消息,可是不知程亦風此刻在哪裡忙碌。唯有跑到程府碰碰運氣。隻見張至美拖著程家的門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老大哥,你一定要替我找程大人。否則我可沒活路了!」

那門子年紀老邁,幾乎被他拽得站不住,勉強勸道:「張公子,你這樣求我也沒用。程大人不在府中。至於他究竟在崇文殿、靖武殿還是兵部或者戶部,我可不知道,怎麼替你找?」

張至美又哭道:「那莫校尉在哪裡?跟程大人一起嗎?」

門子搖頭:「莫校尉的母親得了急病,昨天他和程大人告假,回家去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張至美急得亂撓頭,看架勢,好像要把頭發都拽光。白羽音暗笑:你就是把頭發眉毛都拽光了,你那貪得無厭的夫人也沒救啦!

「張賢弟!」忽然傳來公孫天成的聲音。老先生從街角轉了出來,負著手,似乎散步經過這裡。張至美立刻撲到他腳邊,痛哭流涕地講述自己的經歷:「我們也不認識那個曾老板,不過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夫人受托幫他管管賬,他做什麼生意,我夫妻二人哪裡曉得?唉!公孫兄,你要是不幫小弟,小弟隻能去跳忘憂川了!」

「張賢弟你先起來!」公孫天成雙手扶起他,眉頭緊鎖,道,「不是做哥哥的要責備你,這也怪你太不小心。世上哪兒有似這般天上掉銀子的便宜事?姓曾的賣珠寶、賣古玩、賣藥材,賣什麼都賺錢,顯見著就是個煙幕,在背後做著不法的勾當呢!」

張至美哭喪著臉:「我早該多長個心眼兒!也許姓曾的知道他的鋪子被官府盯上了,所以自己借口跑去鄂州,讓我夫人來替他頂罪!啊,一定是!要不然,怎麼他店裡的夥計都跑光了,今天就隻抓了我夫人呢?」

「這話又怎麼說?」公孫天成問。

張至美便將曾萬山去天冶城「賑災」的計劃說了一回,又講到今天一清早,張夫人來到萬山行,就被涼城府衙役抓了個正著,但是當時萬山行裡一個夥計也沒有,庫房也基本被搬空了,剩下些不值錢的古玩和藥材。不過,的確發現古玩中藏有私鹽。張夫人百口莫辯。

公孫天成一邊聽,一邊拈須沉思,待張至美敘述完畢,老先生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天冶城……他去了天冶城……」

「張公子,」門子在一旁插嘴道,「既然你知道那個曾老板逃去了天冶城,你應該趕緊去涼城府,向孫大人交代。若是他們能及時趕到,將曾老板捉拿歸案,這豈不算你夫妻二人將功贖罪?或許尊夫人也能洗脫罪名呢!」

「啊呀!」張至美一拍腦袋,「我……我怎麼沒有想到……公孫兄,你看這樣可行麼?」

「可行。」公孫天成道,「你快去涼城府。我也設法幫你聯絡程大人,看他是否有辦法搭救尊夫人。」

「好,好!」張至美忙不迭去了。

公孫天成也和門子告別,到街口去雇了一輛小車。白羽音隨後跟上,指望老先生知道程亦風今日在哪個衙門裡辦公。可是,一直出了城,來到水師白鷺營的營地,她才大失所望——公孫天成來見的是嚴八姐。

「此事隻怕不是販賣私鹽這麼簡單。」公孫天成向嚴八姐略略說了事情的經過,「倘使一般私鹽販子,唯恐自己的生意被人注意,行事絕不會招搖。但是萬山行一到京城就和數家老字號珠寶鋪起了爭執,哪怕是想用珠寶生意做掩護,也不用買空各家的珠寶,結下仇怨。這太不合理。」

嚴八姐沉吟道:「不錯。以前我在運河上見識過不少私鹽販子,大多小心翼翼,避開官道,也不敢去官府嚴查的市鎮買賣。這些西瑤人到京城天子腳下來做私鹽生意,實在蹊蹺。再說,西瑤人到楚國來販賣私鹽,這也說不通。楚國的私鹽鹽場早就被咱們自己的私鹽販子占領了。這些人若是從西瑤販鹽來楚國,那也太遠了些。」

公孫天成點點頭:「嚴大俠說的有理。不過老朽最擔心是,若他們真的是西瑤人,那也還好。隻怕他們是樾國來的。」

「樾國?」嚴八姐吃了一驚。躲在門外偷聽的白羽音也被嚇了一跳,不慎踢到了兵器架,發出巨大的聲響。嚴八姐即喝道:「誰?」

白羽音自覺現身也無妨,因大大方方走出來,道:「是本郡主——公孫先生,你為什麼說萬山行是樾國來的?他們明明就是西瑤人呀!」

公孫天成笑了笑:「郡主怎麼也對萬山行起了興趣?」

「那有怎樣?」白羽音道,「這萬山行的古怪,還是本郡主發現的呢!」當下把自己如何潛入庫房,又如何從夥計手中逃脫的經歷說了一回,少不得添油加醋,彰顯驚險。

公孫天成拈著胡須:「如此說來,萬山行還有一群身懷武功的夥計。雖然販賣私鹽是在刀口上賺錢,也需要護衛打手,不過,誠如嚴大俠所說,他們並不像是販私鹽的,尤其,姓曾的跑去了天冶城,而小莫又忽然走了……」

「這是什麼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話?」白羽音奇道,「姓曾的怎見得一定是去了天冶城?他在京城找好了背黑鍋的,自己想要溜之大吉,怎會告訴人家他真正的去向?天冶城一定是他隨便拿來騙人的。而小莫家裡有人生病,又有和萬山行有什麼關係?」

「小莫是樾國細作。」公孫天成道,「雖然程大人一直不相信,但是老朽可以確定,此人絕非善類——嚴大俠還記得麼?幾個月前老朽安排你去抓捕樾國細作,你抓到了四個人,隻有一個綽號『青鷂』的落網。老朽堅信,應該就是小莫!」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嚴八姐問。

「嚴大俠捉到四個細作的時候,小莫正好也在附近。不過被他巧言掩飾過去了。」公孫天成道,「早先張至美夫婦從樾國來時,玉旈雲送了一份禮物給程大人,後來程大人亦有回禮——乃是一部《論語》。不久前,玉旈雲又把那《論語》劈成兩半退回來。可巧送信回來的信差,正是當初送《論語》去的那一位。他對我道:『老先生可真有麵子。程大人的禮物被砍成兩截兒退回來,老先生的禮物,人家卻收下了呢!』我自然覺得很奇怪,因為我並沒有送過禮物給玉旈雲。便旁敲側擊地向信差打聽,玉旈雲留下了什麼。那信差告訴我,他出發當日,小莫和張至美趕來住他,送了一幅紅木小屏風給玉旈雲,上麵刻著《女孝經》。此後我問過張至美,他說確有此事,屏風是楚秀軒雕的。前天,我去到楚秀軒查探,他們卻不承認做過這麵屏風。到今天一早我再去,楚秀軒已經關門大吉了!」

倒真有些奇怪!白羽音想,又問:「那和天冶城、和萬山行又有什麼關係了?」

「天冶城現在是我楚國鑄造新兵器的重鎮,其所出產的重石,是冶煉新兵器所必需之物。」公孫天成道,「當日在西瑤,玉旈雲也得到了《鑄造秘要》,相信她吞並了鄭國之後,就搜遍整個北方,要尋找重石。不過,我方在樾國的眼線並沒有探聽到任何關於樾軍冶煉新兵器的消息。相信玉旈雲還沒有找到重石。這樣看來,她很可能派遣細作到楚國來竊取重石。」

「先生的意思是,萬山行在涼城鬧出一場風波,隻為聲東擊西?」嚴八姐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天冶城?」

公孫天成點點頭:「尤其現在天江旱災,正是動盪不安的時候。若我們在涼城追查私鹽,隻怕中了賊人的奸計。所以,老朽想請嚴大俠發動江湖上的朋友,到天冶城堵截曾萬山,千萬不能讓樾寇的奸計得逞。」

「好!」嚴八姐答應,「左右我在水師中也沒有什麼要事,來去自由。我這就招集過去漕幫的弟兄們,到天冶城去。」當下又和公孫天成商量其中細節——礦石沉重,若是偷運,當走水路。漕幫幫眾對楚國水網甚為熟悉,在水上盤查一定事半功倍。但是,萬一賊人冒險從陸路運輸,漕幫則有些鞭長莫及,須得聯絡丐幫的弟兄。隻不過,自從哲霖把武林鬧了個天翻地覆之後,丐幫正處於群龍無首之狀,隻恐難以勝任。

白羽音聽他們談話,百無聊賴,想:要搜捕曾萬山並防止有人盜竊重石,何其簡單?隻要通知官府就可以辦到。為何不這樣做?是了,公孫天成也不過是猜測萬山行的人是樾國細作,若驚動了官府,到頭來卻是一場誤會,豈不給程亦風惹麻煩?哎,根本一切都是老先生猜想出來的,沒影兒的事,何必如此認真?再說,玉旈雲已經兩次在程亦風手裡吃了虧,看來程亦風就是這個女人的克星,她派再多的細作來,又能怎樣?楚國天朝上國,豈會真的怕了區區北方賊寇?

於是,對眼前的討論,她愈發失去了興趣,便退出水師營地。看天色漸晚,即匆匆趕回康王府來。

在門前見到有訪客的轎子。問了轎夫,知道是孫晉元來拜會康王爺和白少群。白羽音暗想,多半是和萬山行有關了。且看他們怎麼發落張夫人。因躡手躡腳來到王府的書房外,偷聽動靜。

隻聽一人道:「這是萬山行裡抄出來的戶部官寶,這是戶部裡的——王爺請看,兩者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朱砂的顏色有細微的差別。戶部的朱砂略潮,所以顏色圓潤,而萬山行裡的顏色更深,但是粗糙,顯見是他們的朱砂比較乾燥。」

這人是誰?白羽音覺得聲音很是陌生。從窗口瞥了一眼,見是個穿著便裝的青年,側臉看來倒有些麵善,不知在哪裡見過。這時便聽康親王道:「果然是茂陵細心,一般人怎會發現?」白羽音這才想起,此人是戶部員外郎彭茂陵,去年恩科的探花郎,高中之後也到王府來過,似乎是康王爺和白少群一手栽培的人才。

「王爺過獎了。」彭茂陵道,「其實此事,孫大人功不可沒。若非他先覺察蹊蹺,也不會將官票送來戶部。下官也便不會注意到官票有問題。」

孫晉元抓著機會,趕忙也給自己爭功勞:「其實下官也沒做什麼,湊巧而已。昨天白大人告訴下官萬山行可能販賣私鹽,下官連夜帶兵把那裡抄了。可奇怪的是,私鹽幾乎一點兒也沒查到。想是他們手腳很快,全運走了。不過,帳房裡留下一大堆戶部官票。下官便想,一般商家做買賣,少有使用戶部官票的,即便是特別偏愛戶部官票,臨危出逃時,怎麼放著這麼好帶的官票不帶,卻帶著現銀逃走,實在奇怪。再說,下官一看這疊官票數目巨大,而且幾乎都是今年印出來的——若然如此,豈不是戶部一年所印的全部官票都到了萬山行?下官想來想去,還是到戶部來,結果彭大人就識破了賊人的把戲。」

「孫大人辛苦了!」白少群道,「那個西瑤婦人有何交代?」

孫晉元搖頭:「也不知那個婦人是真的財迷心竅遭人利用,還是裝傻——她對萬山行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下官問她萬山行為何有著許多戶部官票,她隻說是曾家祖傳的規矩,鋪子裡不留現銀。每天到了黃昏結賬之時,就要把鋪子裡所有的現銀兌換成銀票。她替曾萬山管賬的這幾天,都是隻負責核對數目,現銀由店鋪的夥計拿出去兌換,再將官票交給她點算。所以,現銀究竟拿到哪裡去了,她根本不知道。」

「看來這些夥計不是拿去兌換,而是將現銀藏了起來。」彭茂陵道,「之後再用他們早已印好了假官票,拿來交賬。隻怕他們平時和人買貨,也全部用的是假官票。難怪他們初來京城時,敢買空各大珠寶鋪,又斷人貨源。原來做的是無本生意!」

嘿!白羽音在外麵也好生驚訝:偽造官票,那這罪名豈不比販賣私鹽要大得多?張家夫婦這次死罪難逃啦!

「也不知現在有多少假官票流出市麵,」白少群道,「隻怕很難全部找到。如今曾萬山等人還逍遙法外,或許他們身上還有假官票——不,一定還有!他們既然能印,可見有印版。一日查不到印版的所在,他們便可繼續印刷。實在危害無窮!」

「不錯!」康親王道,「所以眼下一方麵要立刻徹查偽造印版的下落,另一方麵要著手準備廢止現行的戶部官寶。」

「廢止戶部官寶?」孫晉元驚道,「那大家手中的官票豈不是成了廢紙?隻怕要引發一場大亂!」

「總比讓賊人繼續拿假官票發財要好吧?」康親王道,「既然孫大人和彭大人都是此事的功臣,你們也不妨為自己打算一下。若是家中還有官票,三天之內都花了,或者兌換成現銀。之後,就上報戶部尚書,並奏報皇上和太子,下令廢止官票。」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我在洪荒植樹造林 佛係主角的打臉日常[快穿] [綜武俠]道長救命 言出必死[綜武俠] 大佬的再婚甜妻美又颯 四合院:我的同桌婁曉娥 九龍章 逆天福運之農女青青 女配加戲日常[穿書] 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