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第 17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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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上眾人都是一愣。石夢泉和羅滿同時搶步往後院去。不過烏曇早已奔在了他們前麵。大夥兒到後院的時候,他已撲進玉旈雲所在小屋去。隻聽到裡麵乒令乓啷一陣亂響, 顯然是有人打了起來。待石夢泉和羅滿破門而入, 隻見一條黑影從後窗跳了出去。烏曇幾乎追上去, 但是才邁步, 又停下,站在玉旈雲的床邊不動。羅滿和石夢泉都明白,他是怕再有什麼變化。羅滿即吩咐手下:「追出去看看, 是什麼人。」接著才問端木槿:「端木姑娘,方才發生什麼事?」

端木槿驚魂未定, 擔憂地望了望黑影逃走的方向:「方才有人想要殺內親王!此人武功甚高, 我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不是這位……這位海盜大俠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看清那人的樣子了麼?」羅滿問。

端木槿搖搖頭:「他蒙著麵,隻露出眼睛, 實在難以辨認。」

「不過右邊的肩膀被我擰脫了臼。」烏曇道,「也許去盤問城裡的大夫, 就能把這人找出來。」

還用找麼?羅滿和石夢泉俱想, 隻怕此人也是劉子飛一夥兒的吧!劉子飛現在是仗著山高皇帝遠,就胡作非為起來!他人多勢眾, 真把大家都殺了推到「楚國奸細」身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擔憂的時候,劉子飛也沖到後院裡來了:「反了!簡直反了!你們還不去把那海盜頭子給我抓起來?」

他的部下們在外麵答應著, 腳步嘈雜, 卻沒一個敢進來的,顯然是忌憚烏曇的武功。

「他娘的,這幫狗雜種還真麻煩!」烏曇啐道, 「讓我去收拾了那個什麼狗屁劉將軍。」

「不行!」石夢泉攔住他,「劉子飛使出卑鄙手段汙蔑我們,說我們是在江陽興風作浪的楚國奸細。我們本來行得正站得直,沒什麼可擔心的。但若是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害他性命,那我們有理也成了沒理。」

「你們是樾國的官兒,還要繼續在樾國立足,才有這麼多忌諱。」烏曇道,「我是個海盜,沒什麼所謂。他愛說我是哪國的奸細都好——反正殺了他,讓他和閻王爺告狀去!」說著,推開石夢泉,大步出門。

劉子飛此刻讓十幾名士兵圍繞在自己的身邊,借著他們給自己壯膽,看到烏曇,也敢瞪眼罵他:「好你個賊膽包天的海盜,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本將軍的厲害!來!把他拿下!」

烏曇豈會把這些普通士兵放在眼中?輕蔑地捏著拳頭,指節「哢哢」作響:「好嘛,老子沒啥愛好,一是喜歡搶劫,二是喜歡殺人。不要命的就上來試試——不擰斷幾個人的脖子,你們也不曉得我海龍幫的厲害。」

他的笑容充滿威脅,士兵們愈加不敢上前去了。但劉子飛卻吼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臨陣退縮,不聽將令,軍法處置!」

他抬出軍法來了,士兵沒有辦法——左右是死,不如一拚!即胡亂嚷嚷著,沖了上來。烏曇哈哈大笑:「我師父常教導我,不可開殺戒。不過我覺得,隻要不濫殺無辜就行了——你們這些小卒,本無心害我,都是被這混帳將軍逼的。冤有頭債有主,我也不害你們性命!」說著,將跑在第一的那那個士兵拎了起來,胳膊一掄,丟出牆外去。後麵第二、第三個士兵也照樣被他抓小雞似的提起來又丟出去。隻眨眼的功夫,劉子飛逼上來的十幾個人都被扔到院外去了。後麵雖然又有士兵補充上來,卻再不敢輕舉妄動。

烏曇叉著月要:「餵,劉將軍,你還有什麼厲害的招式要我見識?你說楚國武林組織了義師,那裡麵的人雖然未必都像我一樣厲害,但武功也不會太差。就憑你手下這些人,能敵得過楚國武林義師嗎?」

劉子飛瞪著他,嘴角禁不住抽搐,雙腿也微微哆嗦:「反了!真是反了!」他後退幾步,見身邊的士兵各個麵色驚慌逡巡不前,斥道:「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東西!日後攻過大青河去,真的遇上楚國武林中人,你們要怎麼辦?他拳腳功夫了得,你們單打獨鬥贏不了他,不會試試別的法子嗎?這裡巴掌大一點兒地方,你們放箭射他,難道他還能飛了?」

「姓劉的!」烏曇怒喝,「老子方才沒擰斷你的脖子,你愈發猖狂起來了?老子現在就取了你的狗命,看你還亂嚷嚷不!」說著,和身向劉子飛撲去。

可這個時候,他陡然感覺眼前一花,打了個趔趄,險些栽倒,幸虧抓著一架草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我這是太累了吧,他想,欲調節氣息,但隻覺丹田空虛,月匈口煩悶,一股腥甜湧上喉頭——糟糕,他真的已經耗盡氣血,如果再勉力爭鬥,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斃命當場!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惱火,心中怒罵自己:「烏曇啊烏曇,枉你平日自詡強悍,誇口說無論受了什麼傷都能繼續殺敵。怎麼今日,偏偏這麼多人的性命都需要你保全,你卻一絲力氣也沒有?」

劉子飛原本已經嚇得幾乎坐在地上了,被幾個士兵扶著,瞪著眼,連氣都不敢喘。看烏曇隻邁出一步,就扶住了草藥架子,他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動也不敢動。片刻才覺察出事情有些蹊蹺,對左右道:「那小子怎麼了?忽然岔氣了麼?你們去瞧瞧!」

士兵如何有此膽量,隻敢遠遠查看烏曇的神色。烏曇怕被他們看出破綻,連忙扭過頭去:無論如何,就算虛張聲勢也要撐一段時間,也許內息會慢慢恢復也說不定!他想著,順手抓起一把曬乾的果子來,手腕輕抖,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擲了出去——雖然他分毫內力也使不出來,但依然不失準頭。每一粒果子都輕輕打在劉子飛身邊士兵們的臉上。「你們還不退開?」他笑著,「我隻想收拾這姓劉的將軍,你們若是不想跟著遭殃,就趕緊各自逃命去吧!」

眾士兵見他神態自若,根本不將敵手放在眼中,心中不由更加害怕了,哪兒敢再瞧得仔細些?隻想:方才打在臉上的若不是乾果而是飛鏢,自己哪兒還有命在?大夥兒都把眼去望劉子飛,希望他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暫時撤退。劉子飛一時也迷惑了,見烏曇看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脖子,就好像冰涼的刀刃劃在自己身上一樣,脊背冷颼颼的。和這亡命之徒硬拚,看來決沒有勝算,他想,但輸人不輸陣!因冷笑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猖狂到幾時!石夢泉,羅滿,你們兩個和楚國奸細勾結,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我這就上奏西京,稟報皇上,看你們還怎麼狡辯!」

「哈哈哈哈!」烏曇看他擺出一副怒沖沖的架勢,卻其實忙不迭地逃回前廳去了,暗暗鬆了口氣,還依舊大笑著掩飾:「慢走不送!將軍既然這樣神通廣大,連樾國皇帝都能聽你的話,不如也寫封信給楚國皇帝,讓他賞我些銀兩——否則我豈不是平白無故被將軍安上個奸細的名頭?我烏老大從來不做蝕本的生意!至少也要楚國皇帝封我個將軍,外帶賞我一萬兩銀子才馬馬虎虎夠本!」

房內石夢泉和羅滿本來滿心焦慮,聽到烏曇這樣說,差點兒都笑了起來:這海盜不僅武功了得,耍嘴皮子的功夫竟然也不錯。他這樣等於反咬罵劉子飛是楚國奸細。劉子飛還不被他氣死?

隻是兩人才想放鬆,忽聽外麵嘩啦啦一陣響。羅滿搶步出來看,隻見烏曇栽倒在地,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他心下大駭,急忙上前去攙扶。不過,走在劉子飛隊伍最末的士兵也見到了這情形,高聲叫道:「將軍,那海盜死啦!」

劉子飛聞言,怎不大喜過望,立刻奔了回來,口中呼道:「還不把奸細們拿下!」

羅滿隻來得及暗叫一聲「糟糕」,就已經被十幾個士兵包圍。而隨後步出房門的石夢泉也立刻陷入一片寒光之中。「劉將軍,你這是存心要指鹿為馬,同室操戈麼?」石夢泉怒道。

「我不是指鹿為馬。」劉子飛冷笑,「就算是,這也是跟內親王學的。你反正是內親王的應聲蟲,栽在她創出來的手段上,也算死而無悔了吧?」

石夢泉無法辯駁,也無暇辯駁——殺害己方的將領又嫁禍到敵人的身上,這一石二鳥之計是玉旈雲犯下的一個重大錯誤,也是他最感到心痛的一件事,不僅是為了她的不擇手段,也為了自己第一次動搖了要無條件追隨她的決心。他不可以動搖,每次動搖,都是對兩個人錐心刺骨的傷害。尤其此刻,玉旈雲尚在病中——本來自己問心無愧,就算讓劉子飛綁回去,也無所謂。但看劉子飛這囂張的架勢,若讓他發現玉旈雲在此處,隻怕會一不做二不休,將她也一並殺害。他決不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即一咬牙,拽過牆邊靠著的一條扁擔,當月匈一橫:「將軍非要兵戈相向,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什麼沒有辦法?」劉子飛冷哼,「你這又不是第一次和我兵戈相向——還惺惺作態?趁早亮家夥吧!」說著,也拔出了月要刀來。

一時,濃烈的殺意浸透夜色。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當口,廳上傳來焦急的呼聲:「劉將軍,石將軍!」

眾人怔了怔,循聲往去,見東海三省總督顧長風正在幾個衙役的簇擁下匆匆行來。劉子飛的麵色登時變了——他知道,顧長風和石夢泉早在治蝗的時候就有些交情,而其人與羅滿共事又合作無間,此來必然不會支持自己。但他還是盡量一試,陰沉的臉色道:「顧大人來得正好,你莫非是聽到海盜劫持石將軍,所以前來營救嗎?我也是如此好心好意前來救他,誰知石將軍非但不領情,還包庇那海盜——這海盜今日黃昏已在城門口行凶,方才又打傷我許多部下,甚至還威脅要害我性命。但是石將軍和羅總兵卻一再維護他。大人倒是評評看,這是什麼道理?」

顧長風有些微喘,神情甚是嚴肅:「我不是來抓捕海盜的,我是來迎接內親王的——聽說內親王病得很緊要,送來惠民藥局了,是也不是?」

「什麼?」劉子飛呆住。石夢泉和羅滿也是一驚:未知顧長風從何處聽到此消息?但此刻無暇計較這些。他們知道顧長風為人正直無私,就算往日和玉旈雲有齟齬,也不會加害於她,更不會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就隨便給別人扣上奸細的頭銜。同時,顧長風令名在外,天下皆知,劉子飛再如何顛倒黑白,也不敢汙蔑到顧長風的頭上。所以,打破眼前的僵局,避免和劉子飛繼續糾纏下去,他們正需要顧長風的幫助。當下,石夢泉答道:「不錯,內親王早先受傷延誤醫治,情況十分危險。不過,端木姑娘已經幫她診療過了,此刻她就在房內休息。若不是劉將軍忽然來到,我們已經把內親王護送回行轅去了。」

「她……她真的在裡麵?」劉子飛好像咬了舌頭似的。

「不錯。」石夢泉答道,「而且正是這位海龍幫的烏幫主帶她來的。我想早先烏幫主在城門口和守軍起了沖突,也是他心急要救內親王,來不及解釋,這才引起了誤會。」

「嘿!這可真是眨巴下眼睛,老母雞變鴨!」劉子飛冷笑,「內親王怎麼會和海盜頭子在一起?他既然是為了醫治內親王才闖進江陽城來,有什麼不能解釋的?守軍又不是瞎子,還能認不出內親王來?再說,那麼多雙眼睛看到你被他拿刀挾持,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說的話前後矛盾,實在叫人難以信服。」

顧長風眉頭微皺,顯然也覺得此事甚為蹊蹺,不過卻不打算即時深究,隻道:「不知內親王的情況如何,是否可以移動?」

「最好不要移動。」端木槿在房內說道,「不過,惠民藥局如此不太平,為免再有刺客來對她不利,還是盡快送她去安全的地方吧。再說,她留在這裡,我的病人也都提心吊膽,不得安寧。」

「故弄玄虛!」劉子飛嗤笑,「內親王當真在裡麵嗎?你們這樣遮遮掩掩的,我倒不信了——她被楚國奸細綁架,居然被海盜帶回來?這可真是天下奇聞!既帶回來了,卻不來告訴我們大夥兒,更叫人懷疑!來,既然你們說她在裡麵,讓我見見!」說著,就邁步朝房內走。

「劉將軍且慢!」顧長風搶上一步,攔住他,「既然裡麵是內親王,尊卑有別,我等豈能闖進去?」

「你……」劉子飛愣了愣,「你真相信裡麵是內親王?對了,我還沒問你,是誰告訴你內親王被送來惠民藥局的?」

「是兩個乞丐。」顧長風道,「在下方才在衙門裡辦事,有兩個乞丐在門口鬥毆,衙役將他們押下了,兩人就遞了這張字條給我。」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紙卷兒來,展開給大家看。

劉子飛一把搶過去,念道:「內親王病重,已送惠民藥局,恐有凶徒加害,速救——哈!」他冷笑一聲,將字條丟還給顧長風:「乞丐又是從何而知?隻怕是背後另有主使吧?」

「在下也是這樣認為。」顧長風道,「不過兩個乞丐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顧大人卻相信這紙條上的話?趕來惠民藥局了?」劉子飛嗤笑,「就不怕被人耍了?」

「被人耍倒不要緊。」顧長風不卑不亢,「但是人命關天,尤其,內親王的性命關乎一場戰爭,千萬無辜百姓與將士的生命。我寧可被人耍,白跑一趟,也不願冒險——再說,眼下看來,這消息千真萬確,內親王的確在此養病,而方才也果真有刺客意欲加害。依在下的愚見,必須快些將內親王護送到安全的地方,隻要能保護內親王周全,就可以避免樾楚之間這場不必要的戰爭。」

「所以才更要弄清楚裡麵是不是內親王。」劉子飛道,「顧大人為國為民,行事光明磊落。人常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實照我看,以大人的君子的之心,也扌莫不透小人們的彎彎肚腸。隻怕被楚國奸細騙了——咱們還是看清楚為妙!」說著,一把推開顧長風,跨進房內。石夢泉雖估量他此刻不敢有過分的舉動,但還是緊緊跟上。

「你想乾什麼?」端木槿看劉子飛提著刀氣勢洶洶而來,立刻擋在玉旈雲的床前。

「你這楚國女人少廢話!」劉子飛不耐煩道,「我不過是想看清楚床上是否真是內親王,難道還會對她怎麼樣嗎?若床上那個真是內親王,我看最有可能害她的那個人就是你——」他還要繼續說下去,不過已經看清床上病人的模樣了——由於那染血的被單還未曾換去,她就好像躺在血泊中一樣,臉龐被大片大片的血跡映襯,蒼白如鬼,但卻掩飾不住眉宇間凜冽的肅殺之氣;毫無血色的嘴唇,因為發燒而乾裂了,卻好像依然掛著似有似無的冷笑。這的確是玉旈雲無疑!劉子飛的氣勢登時短了一截,不過又想:她這樣子真的是快死了呢!或者已經死了?

才想要再瞧仔細些,卻忽然看到玉旈雲睜開了眼睛——沉沉,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又發出令人戰栗的冷光來。無論她的容顏如何憔悴,如何沒有生氣,但這雙眼睛一睜開,立刻使別的一切都顯得不重要。隻有看到她的這雙眼睛,就好像是跟她一同立在戰場上,不管前路如何,她有必勝的把握。若是她的戰友,自然歡欣鼓舞,若是她的敵手,會不寒而栗——劉子飛就打了個冷戰,倒退一步:「你……你醒著呢?」

「劉將軍說呢?」玉旈雲冷眼看著他,「你這麼大陣仗,誰還能睡得著?你說這裡有楚國奸細,是指的哪一個?莫非是我麼?」

「我……」劉子飛愣了愣,「我本不知你在這裡。其實我是聽說石將軍被海盜挾持才趕來營救,全然沒想到此事還有這許多玄妙之處?我聽說是一個姓吳的楚國奸細綁架了你,但你怎麼又會被海盜帶了回來?」

玉旈雲不回答,隻是看著他,仿佛在思考要怎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又仿佛重病之中無法理清思路。接著,她的目光由劉子飛身上轉開,掃視過顧長風,羅滿,石夢泉,以及房內的每一個人,甚至連門口悄悄探頭張望的也都被她看了一回。但最終,她還是重新望向劉子飛。隻是,那原本冷淡的眼神驟然變得鋒利起來,好像凍在冰川中的利劍破冰而出,發出懾人的光芒。「大膽劉子飛!」她喝道,「你心中還有沒尊卑貴賤?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將軍,我卻是堂堂議政內親王。你見了我不下跪,不口稱『下官』,還一口一個『你』呀『我』的,成何體統?」

劉子飛本以為她終於要回答自己的問題了,哪裡料到她忽然發作,一時愣住。而一旁的石夢泉已經帶頭跪了下去,羅滿、顧長風等緊隨其後:「下官等參見內親王。」劉子飛這才不情願地矮身跪下:「下官……」

不等他說完,玉旈雲便打斷:「罷了,你根本就沒把本王放在眼裡,這樣勉勉強強地跪了,有什麼意思?難道我還稀罕你跪麼?聽方才說你是來營救石將軍的,現在見到他安然無恙,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滾?」

聽到她叫自己「滾」,劉子飛差點兒氣得跳起來——不管玉旈雲以前和他有多少矛盾,但表麵上還恭敬客氣,如今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喝斥自己,可見是仗著內親王的身份貶損自己。他恨不得撲上去將這個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臭丫頭掐死。可是眾目睽睽,他哪兒敢做出這樣沖動之舉?隻能咬牙把心頭的怒火壓下去,於喉嚨裡低低地哼了一聲:「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起身貓著月要倒退出門去。

玉旈雲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和他的手下都在視野中消失,眼神才放鬆下來。但接著就是一陣咳嗽。端木槿連忙上前去扶起她,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石夢泉也走到跟前:「王爺,你……還好嗎?」

「我……好得很!」玉旈雲嘴角抽搐,滿頭冷汗,但卻在微笑,「怎樣?我……我這個樣子還能嚇走劉子飛呢!」

「你這樣子豈止嚇走劉子飛,連石將軍也差點兒被王爺嚇死了。」端木槿道,「真不知道你這樣不要命的胡來,還要多少次!」

「不是我不要命,是有人想要我的命。」玉旈雲撇了撇嘴,「方才隱約聽到顧大人在門外說,有人報訊給你,說我在惠民藥局?那是什麼人?劉子飛怎麼會在江陽?為什麼說我被楚國奸細綁架?還有……今天是幾月幾日?」

「王爺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讓下官等從何答起?」顧長風道,「今日是三月廿一,報訊給下官的是兩個乞丐,至於幕後主使是何人,還在追查之中。王爺自上個月十三日失蹤之後,有諸多傳聞,不過傳得最厲害的,是遭楚國奸細綁架,此後東海三省又發生種種怪事。劉將軍上奏西京,請纓南下營救王爺。皇上命他為南征統帥,帶兵伐楚。他大軍已經集結在城外。不過王爺如今回來,這場戰爭應該可以避免。」

「什麼?」玉旈雲雖然估計到自己的失蹤會在江陽造成混亂,但萬萬沒有想到,海島三日世上千年,事態竟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她「呼」地一下坐了起來——她得做些什麼!得做些什麼!可是要做什麼呢?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她眼前發黑,又倒了下去。

「王爺!」石夢泉連心跳都險些停止。

「她隻是暈過去了。」端木槿道,「其實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以她這種不要命的性子,非逼你們把前因後果給她說一回不可。那估計得說上三天三夜,說完了,她也沒命了。」

「她這樣……不要緊嗎?」石夢泉擔憂地問。

「當然要緊。」端木槿道,「你倒試試身體裡化膿發炎,要在肚子上切個口子去清洗呢——她方才隻怕是疼得厲害才醒過來,還要裝模作樣嚇跑那個劉將軍。她逞能,你們倒以為她真是鐵打的,當真跟她匯報起江陽的這些破事來——要是她的傷好不了,我看劉將軍又要有文章做了!」

一席話說得顧長風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下不知道內親王病得這麼嚴重。隻看她喝斥劉將軍,還以為……」

端木槿笑了起來:「顧大人不必自責,隻要是不了解這位內親王的人,自然會被她騙了——若非如此,怎麼劉將軍會落荒而逃呢?再說今天若不是顧大人及時趕來,我們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場?隻怕我已經被當成奸細抓了,連內親王也……」不吉利的話,大家心照。她掐著玉旈雲的脈搏,一邊數著脈動,一邊道:「顧大人方才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把內親王給急暈過去了,這其實也算歪打正著。我還怕她今夜會疼得輾轉反側睡不著,暈過去了倒正好,不必費心考慮給她用鎮痛的藥了……唉,看她這情形,唯一鎮痛的藥,隻怕是福壽膏呢!」

那豈不相當於飲鴆止渴?石夢泉心中絞痛:「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我們……能做什麼?」

端木槿看了他一眼,仿佛是說:你想替她受苦,那怎麼可能呢?「加派人手,保護內親王的安全。」她道,「其實她此刻不適宜移動,再說,無論去了什麼地方,都要有人看顧她。我在惠民藥局抽不開身,不能隨她去親王行轅或者去你們哪一位的府邸。所以,最好還是將她留在惠民藥局。但這就要提防刺客,或者其他居心叵測之人。」

「我這就去調派人手。」羅滿道,「反正此刻大夥兒都知道內親王在此,劉將軍估計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來找茬。」

「不錯。」顧長風道,「我去張榜公告,說內親王已經平安歸來,什麼楚國奸細,純屬子虛烏有。」

「還要上奏朝廷,重新審視南征一舉。」羅滿道,「盡量避免兩國生靈塗炭。」

端木槿知道這是顧念她楚人的身份,一旦樾楚交戰,她就會陷入尷尬的境地。對羅滿投去感激的一瞥,卻又搖搖頭:「兩位大人錯了。依小女子之見,是有人迫不及待要渡河侵略楚國,所以才捏造出奸細綁架內親王的謠言。他們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怎容人破壞其計劃?內親王活著回來,是對他們的威脅。他們應該會設法害死內親王,嫁禍給我,或者隨便其他什麼人,隻要安上個楚國奸細的頭銜,或者安上個『私通楚國』的罪名就可以了。這時候若是宣布內親王平安歸來的消息,豈不等於幫他們推波助瀾?所以我看,我們眼下最緊要的是治好內親王。當她好端端地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時,謠言不攻自破。」

「這……」羅滿和顧長風都皺眉。羅滿知道,劉子飛不是個計謀很深的人,隻怕是被人推在前麵,當成武器來使。那背後是何人呢?烏曇方才說,翼王可疑,莫非是他?

「果然還是端木姑娘考慮得周詳。」顧長風道,「那就暫時不張榜公告。不過我以為當秘奏皇上,至少可以安慰聖心。至於那兩個乞丐,我會嚴加審問,希望可以找出幕後之人,或者可以就此揭開這沸沸揚揚奸細風波背後的陰謀。」

「背後有什麼陰謀,自然仰賴各位大人去查探。」端木槿道,「我隻能治病救人而已——那位海盜大俠怎樣了?」

「方才暈倒在外麵……」羅滿回答。不及再說下去,他的部下已在門外接茬道:「大人,那位烏幫主已經被劉將軍帶走了!劉將軍說他是通緝犯,非要押走不可。他們人多勢眾,咱們沒法強加阻攔——再說,咱們也的確是在懸賞捉拿海龍幫幫主,所以……」

此人既然知道這麼多秘密,隻怕落在了劉子飛的手裡,會凶多吉少,羅滿看了石夢泉一眼,後者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於是道:「既然是通緝犯,豈有讓劉將軍帶走的道理?應該交總督衙門才對——顧大人,此人至關重要,請你設法將他帶回總督衙門。若是他被劉將軍滅口,那內親王失蹤一個月的內情,就沒人可以解釋得清了。」

「不錯。」顧長風道,「事不宜遲,我立刻就去找劉將軍要人!」說著,帶領衙役們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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