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第 18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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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風在城外山坳裡焦急地等了整夜,既不見嚴八姐歸來, 也未聽到冷千山的消息。心裡簡直比火燒還要難受。民夫們更加飢腸轆轆, 怨聲載道, 有的說, 應該向西逃進鹿鳴山,也有的說,應該趕緊向東去到鎮海附近, 便可得到向垂楊的保護,亦有一些已經心灰意冷到極點, 說:「現在往哪裡逃都來不及, 和樾寇硬拚也沒有勝算,不如趁著樾國大軍尚未殺到,早早投降。」總之, 士氣低落。若不是白羽音不時連哄帶嚇,三千人大約早已作鳥獸散。

天亮的時候, 有在攬江城下放哨的民夫跑回來報告, 說樾軍的將領到城樓來巡視了,且向楚方喊話, 問他們考慮清楚沒有,是否打算投降。「大人, 咱們怎麼辦?」

程亦風心中也沒個擺布, 他雖然萬分懷疑樾軍擺空城計,但嚴八姐一去不返,也不知是否在城中遇到埋伏, 他何敢妄動?隻是,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是冷千山能夠成功拖住敵人,趕來與他會合,他們卻沒有糧草撤退;若是冷千山不幸戰敗,樾寇殺來,民夫如何是樾軍的對手?隻有死路一條!

不能坐以待斃!也許,他得賭一次!便從休憩的樹下站起身來,活動活動酸麻的四肢,同時也重新整理思路:如果他說他要投降,要求讓民夫們進城去,樾軍會有何反應?對方若是虛張聲勢,必然沒有人手來控製三千民夫,隻怕不敢讓他們進去吧?那他就可以聲東擊西,自己在此處和樾軍糾纏,再讓民夫們繞去城牆較為低矮的西門,強行攻入城去!不過,現在嚴八姐下落不明,誰來帶領民夫們?他看了一眼白羽音——似乎也隻能信任小郡主一次了!

「郡主……」他喚過白羽音來,將自己的計劃略略說了一遍。

白羽音聽了,心中不禁生出萬丈豪情。「你放心,我一定把攬江城拿下,砍了小莫的腦袋來給你解氣!」

程亦風笑笑,算是對這稚氣承諾的肯定。又召集起民夫來,向大家說明了現在的處境。「程某人對不住各位。在京裡的時候就沒能把兵部的事辦好,以至於樾寇今日復來犯境。到了攬江,在下又做了個糊塗縣令,屢屢決策失當,害得大家奔波勞碌,命懸一線。如今,前狼後虎,形勢凶險異常。在下也知道,若要求大家與我共同進退,以身犯險,實在強人所難,非一方父母官所當為。可是,強敵壓境,非但吾等自身安危在此一搏,此處向南,向東,向西,萬千楚國百姓的身家性命也得看今日攬江之戰的勝敗。是以,我程某人今日懇求諸位,既為自身,也為父老,就和我一同冒一次險,把攬江奪回來!不知諸位願否助我一臂之力?」

眾人聽他這樣說,哪兒還敢繼續那些明哲保身的討論?紛紛表態,不為他們自己的性命,而是為了他們那些已經逃難去的父母妻兒,他們今日無論如何要把攬江搶回來,擋住樾寇深入楚國的道路。

程亦風無以為謝,唯向大家深深一揖。之後就將民夫們分成兩組,一組隻有三百人,跟隨自己,餘人則聽從白羽音的號令。又向白羽音詳細交代了城西門附近的狀況——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有太多的布署,不管是撞門還是翻牆,總之把西門攻破就行。

白羽音拍月匈脯保證:「包在我身上。」由於民夫們手無兵器,她就吩咐大家就地取材,砍樹伐木,製造棍棒、彈弓等物——這些都是她兒時在王府裡玩慣的,自然手到擒來。而有些民夫本來就是木匠出身,又剛在攬江大營修復城防,身邊帶著斧頭、鋸子,就即時製造起攻城用的梯子來。雖然他們並未參加過任何戰役,不過程亦風大概比劃了一下,他們就可以依樣畫葫蘆。還有幾人原是篾匠,這林中雖沒有竹子,卻又不少藤蘿,就砍來編成個籮筐蓋,正可以當盾牌使用。餘人見了,也紛紛效法。不一會兒,這小山坳裡的樹木藤蔓就被砍去大半,露出原本的土石之色。原本萎頓不堪的民夫們,個個忙碌,直把這裡變成了一個兵器作坊。

程亦風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他知道此刻須得去和樾軍周旋了,否則被對方看出破綻,那可大事不妙。於是又向白羽音交代了幾句,就帶著自己的那三百人朝攬江城去。走出山坳回到官道上時,還回身望了望攬江大營的方向,隻見道路蜿蜒,並沒有冷千山其部下的影子,隻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城門前進。

他到了城下,即讓人去喊話,叫小莫出來相見。過了片刻,不見小莫,倒是另外一個軍官走上城樓來,神情倨傲,道:「程大人,你這是考慮清楚了,前來投降麼?」

程亦風聲音鎮定:「不錯,我等不過是手無寸鐵之人,既然攬江城已被你們占領,而攬江大營也陷落,我們再怎麼奮力抗爭,也於事無補。倒不如投降,好保全性命」

城上的軍官愣了愣。隻是這樣一瞬,已被程亦風看著眼中——若真有樾國大軍中城內,何必猶豫?不由心中一陣狂喜。

「你真要投降?」城上的軍官問。

「我程某人深受皇恩,所謂忠臣不事二主,如今城池被攻破,我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唯有一死以謝天下。」程亦風回答,「但這些百姓不必與我一同殉節。他們已經奔波勞累了一天一夜,現在飢渴難耐,隻希望可以打開城門,讓他們回家去,吃一頓飽飯,好好睡上一覺。我聽聞樾國內親王素來寬帶俘虜,對歸順的百姓,更是愛護有加,在河對岸頗有令名。相信閣下身為內親王的部下,也一定會善待這些百姓的吧?」

「那……是當然!」城樓上的軍官道,「你且等著,待我去……去和莫大人說一聲。」

「請便。」程亦風道。此時已有了八|九分的把握,即悄悄吩咐旁邊一位民夫,讓他報訊予白羽音,依計劃行事。

未幾,那軍官就和小莫一同回來了。小莫帶著笑容,卻又有十分的詫異:「程大人,真的要投降?我還以為你是寧死不屈的呢!」

「士大夫自然要為國捐軀,但是這些攬江的百姓卻沒有必要與我一同赴死。」程亦風淡淡道,「請你讓他們進城去。」

「程大人何必這麼想不開呢?」小莫道,「士大夫和老百姓還不一樣都是人?貪生怕死,那是人的本性。再說,論到一個人可以做出的貢獻,或許一個程大人比他們這幾千民夫可多得多——他們投降我大樾國,至多也就是耕田種糧。可是程大人若是棄暗投明,則可以助我大樾國也製定一套富國強兵的新法,那豈不是造福天下嗎?內親王素來愛才,絕不會計較出身——好像這位沈副將,之前就是劉子飛將軍的部下呢!」

「貴國還需要富國強兵嗎?」程亦風冷冷一笑,「貴國的兵隊都已經踏入別人的家園了。我看貴國需要知道如何改掉這強盜習性才是。」

小莫並不生氣,哈哈大笑道:「這怎麼叫做強盜習性呢?我看應該叫……自強不息?最壞也應該是『不知足』。人要是知足,豈有今日?隻怕還在茹毛飲血哩!大人在楚國這麼多年,看多了官場黑暗朝廷無能,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就是因為楚人富貴久了,不思進取,天下分明沒有一統,卻不去消滅敵手,隻顧著自己享樂——不,不該說楚人不思進取,應該說是楚國的每一個人都隻為自己進取,卻不為社稷著想,以至於落到今日這部田地,城池被站,百姓流離失所,連程大人你都不得不選擇為國殉節——程大人,這樣做值得嗎?你隻是為了百姓安居樂業,既然百姓投降我樾國一樣可以安居樂業,你為何不放下執念,也效忠樾國呢?那時,你不就可以繼續為這些百姓謀福利嗎?」

程亦風怔了怔——小莫的這番話,他還真沒辦法反駁。不過反正他也沒有必要在此時此地辯明是非,隻不過是吸引敵人的注意,拖延時間而已。於是,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不過我程某人就是這樣又臭又硬的脾氣。讓我變節,那是萬萬不能的。待我親眼看見這些百姓平安入城,我就可以一無掛慮地赴死了。」

「是嗎?」小莫的神情忽然一變,「既然程大人一心赴死,何必等到百姓安然進城?不如此刻你先自行了斷,然後我再打開城門。」

程亦風萬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要求,不由一愣。旁邊的民夫也驚怒道:「狗賊你說什麼?」

「怎麼,我這要求有何不妥?」小莫似笑非笑道,「程大人反正不想活了,早死晚死有何分別?難道程大人還怕自己死了之後我就食言,把你們都殺了不成?若我真想殺你們,又何必等到他死?直接在這裡大開殺戒便可。」

「狗賊!」許多民夫被激得跳了起來,七嘴八舌地斥罵小莫。

小莫卻毫不在乎,反而仰天大笑:「諸位這麼激動,想是不願意程大人自裁了?那你們不如一齊勸程大人棄暗投明,做我大樾國的臣民,如何?」

「做你的春秋大夢!」下麵的人罵得更凶了。

小莫便笑得更大聲:「你們如此舍不得程大人,可見他是個萬人愛戴的好官。說實話,他當真願意投降,我還不敢接受呢!萬一日後他反悔了,登高一呼,要你們造反起義,你們還不立刻響應嗎?所以,程大人雖然昔日對我有恩,也是個難得一見的治世棟梁,我還是覺得他死了我比較放心。」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掃視眾人,繼而笑道:「又或者,你們隻是詐降,想騙我開城門,讓你們進來作亂——那我就更要除掉程亦風,才能使你們群龍無首。」

「狗賊忒也陰毒!」民夫們罵道,「今日就跟你們拚了!非把你們打個稀巴爛不可!」

「就憑你們?」小莫笑道,「一群烏合之眾,也敢和我大樾國士兵對陣?你們豈不知內親王麾下乃是我樾國最驍勇善戰的兵士嗎?」

「什麼驍勇善戰?還不是躲在城裡做縮頭烏龜?」民夫罵,「有本事就出來跟我們拚了!我看你們根本就是虛張聲勢,城裡連一百人沒沒有——要投降的應該是你們!」

「莫大人,這……」沈副將擔心地望了望小莫。而小莫則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警告他不要一驚一乍,被人看出虛實。這一切,又被程亦風瞧著眼中,即示意民夫們稍稍安靜下來,自己上前道:「小莫,你也不必繼續演戲了。雖然你們樾國的細作神通廣大,有飛天遁地的功夫,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混入我國作亂,但是,讓一支軍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我軍防線,占領我攬江城,我想你們還沒有這樣的本事。我要你開城,你遲遲不肯,可見眼下城中樾國士兵的人數並不多,根本就不是我這三千民夫的對手。就算你們此時還可以關城死守,少時,攬江大營的軍隊殺到,你們還有何便宜可占?我勸你們速速棄械投降,待日後楚樾議和,我自然把你交還對岸。如何?」

「沒錯!快投降!」民夫們也跟著鼓噪。

小莫皺起眉頭,和沈副將互望一眼,顯得甚是惱火且煩躁,又低聲交談了幾句。程亦風猜測,他們大概是在商議對策。不過他並不在乎到底敵人打算如何應對,隻需要爭取足夠的時間,讓白羽音能夠從西門打進城去就好。想著,就回頭望了白羽音等人藏身的山丘——從這裡並看不見,不知他們準備好兵器向西進發了沒有?

程亦風想,樾軍居高臨下,視野可比自己開闊,楚人有何動靜,他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讓小莫瞧出破綻,洞悉了自己的計劃,那可就要多費一番周章。無論如何,要擾亂敵人才行!於是,他又向城上高聲道:「怎麼樣,小莫?你知道我程某人向來信守諾言。你將攬江城交還於我,我必將你交還你主公,不會移送刑部,追究你在涼城所犯下的罪行。如果你一意孤行,待冷將軍率兵前來,那我可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

「笑話!」小莫道,「我乃堂堂大樾國武將,輪得到你來保證我的安全?你說我城中無人,隻是虛張聲勢?那你就攻城試試,看我城裡到底有多少士兵。」

「攻就攻,難道還怕了你?」民夫嚷嚷。又有人對程亦風道:「程大人,他們這樣唧唧歪歪的,隻會耍嘴皮子,一定是空城計了。我們就從這裡沖上去算了,免得繞去西門那麼麻煩。」旁邊的人也附和:「不錯,反正方才也紮了梯子,做了彈弓,他們就算有弓箭,但咱們人多,他們射都來不及。待咱們上城去一人一口塗抹,也把樾寇淹死了。」

「正麵攻擊,太過危險!」程亦風勸說。不過民夫們卻群情激憤,有幾個竟然趁著城上樾軍不備,一舉沖入城門洞,開始奮力向那厚重的門板撞了過去。旁人受到鼓舞,也跟著一路吶喊,朝城下沖。城上的樾軍大聲嗬斥,卻沒有絲毫阻嚇的功效,彎弓搭箭,亦不知道射誰才好。幾乎眨眼的功夫,程亦風帶來的那三百人已經全數湧到城門洞附近,樾軍想要放箭,但那角度太刁鑽,根本無能為力。

此時,白羽音所帶領大大隊人馬才剛剛從山坳中出來,正要悄悄向西移動,卻看到這邊的發生騷亂,不知何事。便有些人脫離隊伍,朝這邊跑來要看個究竟。白羽音從未有過帶領兵隊的經驗,遇到這情況,也不知是派人去探聽消息好,還是繼續前進。舉目眺望,隻見城下亂做一團,心道:不會是樾軍對楚人不利了吧?那區區三百人怎能保護得程亦風的周全?當下一跺腳,道:「你們且等著,我先去瞧瞧!」便丟下民夫,向城門疾奔而來。

她快要到近前的時候,才見到大群民夫們都擠在城門洞裡,用蠻力推撞門板。程亦風則站在距離城門幾丈遠的地方,身邊隻有十來個人。

「莫不是他改變主意,要從這裡攻城?」白羽音心中嘀咕——那怎麼也不派人和自己說一聲?

正要上前去埋怨,卻見城上飛出一支羽箭來,直向程亦風殺了過去。她不由心下大駭,呼道:「程大人!小心!」同時,也提氣急縱上前,拉住程亦風的胳膊,兩人就地一滾,躲開了那致命的攻擊。

「這就叫擒賊先擒王。」城上有人說道,「你們連這點兵法都不懂,還出來打什麼仗?」

白羽音抬頭望,便見到一個清秀的少年持弓站在城頭,穿的是便裝,麵色蒼白甚至有幾分病容,不過眉眼之間盡是冷峻的殺氣,竟比旁邊全副鎧甲的兵士還讓人不寒而栗。小莫和沈副將被訓斥了,卻半句也不敢反駁,可見此人在軍中地位非凡。她皺皺眉頭,扶起程亦風,又拍拍身上的泥土,冷笑道:「什麼擒賊先擒王?占領別人的地方,還好意思說人家是賊嗎?」

「這是什麼人?」持弓少年側頭去問小莫。

白羽音看小莫低聲回答,自己心中就得意萬分——也好叫敵人知道,她是金枝玉葉,也是巾幗英雄。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身邊的程亦風喃喃道:「玉旈雲……竟然是玉旈雲?」

白羽音一愕:「什麼?」

她並沒有見過玉旈雲。程亦風卻已有過數麵之緣——不僅在落雁穀命懸一線的戰場上,還曾經在涼城鬧市的酒樓裡——那時,玉旈雲也像現在這樣,穿著便裝,仿佛一個尋常的富家子弟。隻不過當時,陪在她身邊的是石夢泉,此刻換成了烏曇。

白羽音也看到烏曇了,從玉旈雲的手中接過弓,自己拿出一支箭來,搭在弦上,隻等號令,就發射出去。不過玉旈雲笑了笑,讓他把弓箭收起。然後斜睨了一眼白羽音,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楚國康王府的霏雪郡主——我聽說你迷戀程亦風,不惜放棄太子妃之位,又背叛家門,可有此事麼?」

白羽音可沒想到兩軍陣前劍拔弩張之時敵軍將領竟說起這些兒女情長的風月掌故,不由麵上一紅,隨即又道:「關你什麼事?」

「當然不關我的事。」玉旈雲道,「隻不過小莫向我說起,我就隨口一問。程亦風——」她轉過臉去:「涼城一別,你我差不多有一年半未曾見麵了吧?我的部下長久以來受你照顧,我得好好感謝你。」她指著小莫。

「王爺的部下機智勇敢,怎麼輪得到我來照顧?」程亦風道,「他沒把我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窮酸給害死,我已經謝天謝地。」

「他是我的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下的命令。」玉旈雲道,「大人請不要怨恨他。兩國交戰,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而且,不到分出最後的勝負,爭鬥永不停止。」

「王爺說的也許不錯。」程亦風道,「但程某人卻相信世上萬族,有和睦相處之道。若是用刀劍去征戰,得來的自然是刀劍的抵抗。若是與人坦誠相待,互通有無,取長補短,那得來的自然是友邦睦鄰,四海升平。」

「哈!」玉旈雲冷笑,「程亦風,我一箭就能把你釘死在地上,你卻跟我說『友邦睦鄰』『四海升平『?你這人可真是書讀得太多,迂腐得無可救藥。」

程亦風不卑不亢:「王爺帶著百十名部下深入我國,勇氣固然叫人敬佩,但未免也太過自大。此刻我攬江民兵已經將你包圍,王爺插翅難飛,稍後冷將軍率兵趕來,王爺便成了我的俘虜。還能耀武揚威嗎?」

「哈哈哈哈!」玉旈雲大笑,「程大人今天是認準了我擺空城計了?論到擺空城計,你可是個中行家——多年之前,你一戰成名,不就是因為在涼城擺了個空城計嗎?當時你還左擁右抱,連楚國的公主都被你納入懷中,那風流不羈之態,可把城下的敵軍騙得團團轉。這一出戲如此精彩,以後誰再擺空城計,都成了東施效顰呢!今日,我來到你程大人的地盤上,還敢班門弄斧嗎?」

她竟然知道當年城樓上的女子是朝陽公主?程亦風略略驚訝,自己都是不久前才從符雅的口中才得知真相。樾國細作打探消息的本事,實在叫人害怕!

「王爺不必多費唇舌!」他道,「我絕不不信樾軍可以讓千萬人馬瞞天過海進駐我攬江城中。若是有這樣的本事,何必再在這裡和我做口舌之爭?早就繼續向南攻城略地了。」

「哦?」玉旈雲挑了挑眉毛,「程大人自以為很了解我呀?難怪每次我出征遇到了程大人都難免要遺憾一番,落雁穀是如此,遠平城又是如此——今日是不是我的計劃又被程大人看穿了?」她望望左右:「小莫,沈副將,我們這次渡河而來,目的自然是要踏平楚國,你們說說,我打算如何用兵?」

「這個……」沈副將撓頭,「王爺隻讓卑職等占領攬江,下一步,還未明示,卑職如何知道?」小莫也道:「卑職等著王爺吩咐呢!」

「蠢材!」玉旈雲罵道,「我的計劃連程亦風都猜得一清二楚,你們身為我的部下,竟然不知?」

程亦風知道她不過是假裝發火,並不為所動,冷冷道:「王爺還要繼續唱戲嗎?時間拖延得久了,可對你們沒有什麼好處。冷將軍的大軍就要到了。」

「冷千山在攬江大營和我軍交戰,他要是來到這裡,那就說明攬江大營失守了,對我怎麼沒有好處?」玉旈雲笑,「再說了,你怎麼知道冷千山能活著離開前線?說不定我軍會將攬江大營上上下下全數殲滅。你們在這裡翹首盼望,到頭來,可能盼到羅滿了——哈哈,之前為了福壽膏的事情,程大人你還和羅滿交涉過,一會兒你們可以敘敘舊。」

聽她這樣說,跟著白羽音後麵趕來的民夫們不覺有些慌亂起來。但程亦風卻不受她擾亂,隻道:「王爺越是說得天花亂墜,就越是表明你在虛張聲勢。我今日就和你明說了——雖然我程某人最出名的就是保命撤退,但事關我楚國的大好河山,我是寸土不讓的。不管攬江大營那裡的戰況如何,我是攬江的地方官,今日,非把城池奪回來不可!你若是真有千萬人馬,不妨出城來戰!我和攬江的這些百姓們,卻沒工夫再和你磨嘴皮子了。我們誓要與攬江城共存亡!」

聽到這話,白羽音當即向後麵招呼道:「各位,你們都聽到程大人的話了——咱們齊心撞開城門,沖進去!」邊說,邊自己拔出劍來,揮舞著,要在遠處觀望的民夫們速速前來加入攻城的行列。

程亦風見狀急得差點兒沒跳起來——他隻不過是想製造煙幕,迷惑敵人,可沒打算放棄原來的計劃。玉旈雲、小莫、烏曇全都在此,城內樾軍主力隻怕也集結在附近,民夫們豈能和他們正麵硬碰?

可這時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那些扛著梯子,手持棍棒、彈弓等各種簡陋兵器的民夫山呼響應,潮水般湧了上來。而已經在城門洞裡的那些,也不顧自己是血肉之軀,更加用力地向城門撲過去。

不過也有一些心存膽怯,問道:「程大人,那個玉旈雲是天潢貴胄,要是真的沒有帶兵,敢這般神氣?」

「你沒聽程大人說嗎?」白羽音訓斥道,「玉旈雲越是耍嘴皮子,越是說明她不跟和咱們硬碰。現在就是咱們殺敵立功的大好時機——誰要是能殺了玉旈雲,隻怕當今聖上也要封他做王爺了!」

那幾位民夫聽了,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把眼望著程亦風,想再次求證。事到如今,程亦風也騎虎難下——若是讓民夫們露出絲毫怯意,那就是滅自己的威風,軍心渙散,便再也無法奪回攬江城!唯有正麵交鋒了!他咬牙點頭:「不必害怕,樾軍必定是擺空城計。不敢出來應戰。」

民夫們這才又壯了幾分膽,掄起木棍,同那些扛著梯子的同伴一起,朝城牆沖去。而城上的樾軍士兵仿佛被震住了,竟然忘記放箭阻撓。倒是玉旈雲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程亦風,怎麼說你也當過兵部尚書,曾親自率兵在大青河與我交戰。如今就淪落到這步田地?帶著這些個老弱病殘,連像樣的兵器也沒有一件,就指望能攻入城來?哪怕是崔抱月的民兵,至少也還有鐮刀扁擔,練過幾天把式——你這些算是什麼?罷了罷了,你既然這麼想進城來,我打開城門就是!」說罷,吩咐小莫:「開城門!」

由於周圍充斥著吶喊之聲,並不是所有人都聽到她的話。連程亦風也隻是聽到笑聲而已。還未及計較她說了什麼,就見到厚重的城門打開了一條縫。那些在城門洞裡推撞的民夫們剎不住腳,一個跟一個摔進門去,後麵的壓倒前麵的,慘呼連連。有個人哼哧哼哧地爬起來,才要扶起同伴,卻猛一抬頭看到前路上黑壓壓一片樾國兵丁,也不知有多少人,但個個端著鋼刀。「啊呀……」這人想要退後,卻已經來不及,一聲驚呼憋著喉嚨裡,腦袋已經搬了家。緊接著,沖在前麵——或者不如說摔在前麵的另外幾個人也都身首異處。而後麵跟進來的,有些還沒來得及站起身,有些則轉頭想跑,可樾軍士兵手起刀落,寒光過處,鮮血飛濺,隻不過眨眼的功夫,這些人也沒了性命。百來個沖撞城門的人,轉瞬變成了一片屍首。

本來正朝著城門跑過來的民夫們,隻聽到裡麵哇哇亂叫,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這下,前麵的人全都倒在血泊中,他們才看清楚城門那一邊的情形。樾軍士兵堵死了他們的去路,鎧甲上,兵器上,甚至臉上,都濺染鮮血,好像一群從地獄闖出來的魔鬼,甚是可怖。民夫們哪裡還敢再往前,紛紛哭爹喊娘地向後跑。待他們四散逃遠了,程亦風和白羽音才能看到城裡,不由也倒吸一口涼氣。

城上的玉旈雲仿佛很欣賞他們這樣驚詫的表情,笑道:「如何,程大人,你說我城中有多少士兵呢?或許我真的隻有幾百人,說不定隻有幾十人,就是現在守在城門口的這些了。不過究竟有多少,你得通過了他們的這道防線才能知道——來,來,來,我這些士兵們平日砍稻草人靶子都已經砍乏味了,今日正好讓他們的刀嘗嘗血的滋味——還有,我忘記向你道謝了,從你們的天冶城開采出來的重石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用重石煉鐵,打造出來的兵器分外剛硬。今日我帶來的士兵,個個都拿著重石鍛造的兵器,我正想試試到底砍多少人頭,他們的刀口才會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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