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第 20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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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非攻沒有什麼話好說。無非也是慚愧自己未能守護好岑廣,又牽連玉旈雲在平北公府遇到刺客。全是官場上的客套話。玉旈雲聽著覺得無聊, 待郢城府的衙役來到, 押走了那個幸存的刺客, 就回行轅去了。但恐怕府衙裡又有人玩花樣, 便讓海龍幫的一個幫眾偷偷跟去監視。

等她回到行轅,長夜已經過盡。包紮頸邊的傷口,又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已十分疲累, 原隻打算靠在榻上小歇片刻,天明就去岑家軍那裡觀看他們操練。誰知道, 和小莫吩咐了幾句, 她便沉沉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

「你怎麼不叫醒我?」她看烏曇在對麵正襟危坐地守著,就嗔怪。

「王爺可沒說要幾時叫醒你。」烏曇道, 「再說,現在大雪封山, 王爺想要出門可沒那麼容易。岑家軍那裡今日應該是去不成了。」

「哦?」玉旈雲推窗望望, 果然,外麵下著鵝毛大雪, 庭院裡的積雪也早已有半人多高,回廊的欄杆淹沒不見, 池塘裡的假山也隻露出尖尖一角而已。「好個西疆!這雪想是一夜都未停!要是再下一日, 豈不是把房子也給埋了?」

「所以我才說,王爺無論是想要出門,還是想要傳喚什麼人來, 都沒可能。」烏曇道,「不如趁此機會,休息一日也是好的。」

「那可不見得!」玉旈雲笑道,「你看,他們不是在那裡鏟雪嗎?」

烏曇順她所指一望,果然見到那幾個工兵營的製圖兵丁在清理回廊上的積雪。然而不遠處的亭子裡,海龍幫的海盜們則圍爐飲酒,劃拳行令好不熱鬧。

「就他們幾個這樣鏟,鏟到什麼時候?」烏曇道,「就算在這行轅裡清掃出來一條路,到了外麵,還是沒路可走的。」

「那要看看才知道了。」玉旈雲披上大氅,「走咱們瞧瞧去!」

烏曇隨著她來到外麵。眾海盜見了,都邀他們同去飲酒。烏曇雖然覺得士兵鏟雪隻不過是杯水車薪,還是斥責手下道:「就不能做點兒正事?」

海盜們咋咋呼呼,說下雪天喝酒吃肉才是正經事。不過隻怕雪下得這麼大,外麵的店鋪都不開門,行轅裡的酒如果喝完了,大夥兒的癮頭還未消,那就大大的掃興。

「哈!」玉旈雲笑道,「這話倒也不錯!待我去瞧瞧,要是大街上真的沒一間商鋪開門,我就把郢城府尹的腦袋砍了!再去皇上麵前參岑廣和曹非攻一本。」

眾海盜以為她開玩笑,都嘻嘻哈哈跟著來看。誰料一打開行轅的大門,就全傻了眼——門前已經被鏟出一條三處闊的道路來,積雪被推到路兩邊,形成一人高的雪牆。再眺望街道的盡頭,商戶都開門營業,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全然看不出大雪帶來任何不便。海盜們都驚詫不已:「這……這雪是什麼人鏟的?」

「首先要個人自掃門前雪。」玉旈雲道,「我大樾國地處北方有此風俗,若是自家門口不清掃乾淨,會被人恥笑——有些郡縣的地方官為了教化百姓還設了一項『積雪稅』,大雪過後便有衙役四處巡視,見誰家不掃雪,就當場丈量需要清掃的尺寸,按每方尺收取積雪稅。你們看看我這行轅門口,也有不少該咱自己清掃的。不曉得一會兒郢城府的衙役會不會來找我收錢。」

「啊,還有這等苛捐雜稅?」海盜們哇哇大叫,「要是狗官膽敢來找咱們收,打得他滿地找牙!」

玉旈雲搖頭輕笑:「若是百姓個個都像你們,那就是刁民了。未見過滿城刁民,那個城池還能井井有條的。你們看這郢城,若是大夥兒都不把自家門口的雪鏟乾淨,這大冬天的,再多下幾天雪,豈不是整座城池都要癱瘓了麼?」

海盜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兒不好意思。

「那這大街上的雪又是什麼人清掃的?」烏曇問。

「官府衙役和地方駐軍。」玉旈雲道。

「官兵還乾這個?」海盜們吃驚。

「不然你們以為官兵不抓盜匪、不打仗的時候都在做什麼?」玉旈雲道,「每日除了操練,也要牧馬、餵豬餵雞、種糧種菜。如遇天災,無論是抗旱還是治水,光發動民夫怎麼足夠?之前在甘州,曹非攻當宣撫使的那會兒,就是劉子飛帶兵賑災。東海三省遇到風災海嘯,也都是羅滿帶人在救災呢。岑家軍既駐紮在此,鏟雪是天經地義的事。」

「難怪王爺說雪沒鏟就要砍了府尹的腦袋,還要去皇帝麵前參奏平北公。」海盜們明白了過來。又想起在依闋關的時候,雖然也是白雪紛飛,但並未被積雪困在室內,可見那邊在岑遠的治下也依然維持著官兵鏟雪的習慣。

「你們也快把我門前掃乾淨吧!」玉旈雲道,「須知,你們現在都不再是盜匪,而是我的親兵。我可不想別人說我管教無方。」

「這點兒小事!」海盜們都捋起袖子。

正要回去找鐵鍬笤帚等物,忽然看到幾個平北公府的下人扛著掃把、木鏟朝這邊跑了過來。而他們後麵一青布小轎,兩個轎夫哼哧哼哧跑得飛快。轎簾兒揭起來,裡麵坐著曹非攻。

「王爺,下官來遲了,還望恕罪。」曹非攻在門前給玉旈雲行大禮。

「曹大人何出此言?」玉旈雲讓他起身,「平北公今日身子如何?」

「承蒙王爺掛慮,舅父他老人家今日還算穩定,早晨還醒來過一次,現在又睡了。」曹非攻回答,又吩咐那些跟他來的下人們:「還不趕緊將別苑的雪掃乾淨?難道要內親王動手不成?」

「哈哈哈哈哈!」玉旈雲仰天大笑,「這點小事要是我的手下還辦不妥,豈不是要被人笑死?平北公府昨夜遭了火災,須得善後。且那麼大的府邸,豈不是有好些雪需要清掃?不必派人來我這裡了。」

「王爺是客,豈有讓客人打掃的道理?」曹非攻垂首道,「一清早下官闔府就開始清除平北公府的積雪,掃除完畢就上別苑來了——怎麼說這都是皇上賜給平北公的,即便王爺不來做客,下官還是要清掃乾淨。」

玉旈雲看到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就別扭,也懶的跟他羅嗦,便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曹大人了。本王昨日和錢把總他們約好,今日去看操練,這就出門去了。」

「王爺要看岑家軍操練?」曹非攻皺了皺眉頭,「隻怕他們也都出門掃雪了,還未回到營地呢!」

「那也不打緊,本王去軍營裡耍耍。」玉旈雲道,「都是當初一起征服馘國的同袍,昨日狩獵大會被賊人攪局,沒能敘舊,本王十分惦記他們。」

「可是王爺……」曹非攻阻止,「若是他們都在外麵清掃積雪,王爺去到軍營裡也沒有接待之人,隻怕不太方便。不如等過幾日天放晴了,讓他們好生準備了,再迎王爺去小坐?」

「曹大人這是何意?」玉旈雲掩飾不知語氣中的惱火,「莫非我去見見昔日同袍,還得經過你曹大人的同意不可?」下一句話,她本想說「莫非你以為你今日已經成為岑家軍的領袖」——但此話未免太過嗆人,她暫時還不想和曹非攻撕破臉,所以忍住不說,隻冷著臉。

「王爺誤會下官的意思了。」曹非攻不卑不亢,「下官是說,現在城中有反賊意圖不軌,王爺若出門去,須得加強護衛。岑家軍的營地並不在城中鬧市,周圍相當空闊荒涼。若他們都不在營中,王爺隻帶這幾名護衛,隻怕復興會的反賊聽到消息,乘機對王爺不利。不是下官等害怕擔罪責,實在王爺千金之軀,貴重無比,若是讓反賊所傷,那……」

「好了,好了!」玉旈雲不想聽他再羅嗦,「昨日那些刺客已經確定是復興會的人嗎?」

「昨日拾獲三件鐫刻『復興』字樣的兵器。」曹非攻道,「被王爺所擒獲的那名刺客也招認是復興會中人。但問他同黨何在,窩點何處,他卻隻字不提。」

「哦……」玉旈雲淡淡,「這個復興會如此冥頑不靈,這次一定要將他們斬草除根。西疆邊陲重地,不可留下隱患。」

「是。」曹非攻頓首。又似乎覺得玉旈雲這句話頗有托付重任之意,有些意外,就偷偷抬眼望了望她。剛巧玉旈雲也望著他呢,隻是眼神似笑非笑:「曹大人,我來西疆才幾天時間,卻已聽到許多關於你的事。除了那些紈絝子弟不提,旁人對你可是交口稱贊。做官、做人能做到你這份上,實在叫人佩服。」

「下官不知旁人如何說,隻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曹非攻道,「王爺稱贊,愧不敢當。」

「本王素來不會胡亂稱贊人。」玉旈雲道,「該賞就賞,就罰就罰——比方說那個岑遠,雖然是平北公的繼承人,當日犯下大錯,我一樣不講情麵,嚴加懲罰。你才來西疆不久,一麵照料病重的平北公,一麵替他料理西疆事務。本王見到西疆武備文治井井有條,當然也應該賞賜你。」

「下官愧不敢當!」曹非攻跪下。

「有什麼不敢當的?」玉旈雲讓他起身,自沉吟道,「不過賞你點兒什麼好呢?金銀財寶本王不曾帶來,聽說你也不喜歡。官職爵位,這不是本王可以賞的,須得由皇上下旨。即使本王今日寫折子上京,也要好些時日才能得到皇上的批復……這個……」她邊說,邊斜眼查看曹非攻的神色。但曹非攻隻是低著頭,什麼也瞧不見。

「對了!」她忽然笑道,「不如趁著本王在這裡,幫你整治整治這西疆的歪風邪氣吧?本王看袁哲霏那一夥兒也非常的不順眼呢!」

曹非攻這次掩飾不了驚訝:「袁……袁小侯爺?王爺不是才邀他們打獵麼?」

「我邀他們打獵,不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麼惡劣嗎?」玉旈雲笑道,「現在也看到了,還遇上了復興會的反賊……西疆可真是不太平呀!」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掃除反賊。」曹非攻頓首,又問,「那王爺打算如何煞停鋪張浪費之風?」

「教訓袁哲霏啊……」玉旈雲扌莫了扌莫下巴,「待本王想一想,你有什麼好建議?」

「下官……」曹非攻不待答,忽然街頭傳來了一陣喧囂之聲。有好幾乘轎子似乎賽跑似的往行轅這邊來了。一例裝飾華麗,花團錦簇的轎身,流光溢彩的轎簾,還掛著許多瓔珞流蘇,隨著轎子的顛簸一晃一晃,恍如美人頭上的釵環。

後麵又有幾輛馬車、騾車。雖然不及轎子們華美,但也都五彩繽紛,披金掛銀,甚至有一架車前麵的每一頭騾子的腦袋上都插著一簇孔雀翎毛,藍綠色的一團團,甚為妖嬈。

「王爺!」當先的那乘轎子到了跟前,還有十數步之遠,袁哲霏已經從裡麵鑽了出來,幾乎是跌跌爬爬地奔到了玉旈雲的跟前。不顧身上那金銀鑲滾的綢緞衣服和杏黃色價值不菲的裘皮大氅,「撲通」在雪地裡跪下:「王爺,你一定要為在下做主!」跟在他後麵,好些個貴公子也都跑了上來,稀裡嘩啦跪倒一片。行轅門口的雪地上登時好像皮草鋪子曬存貨一樣,被五顏六色的毛皮衣服鋪了個滿。但也好像一大堆野獸在伏地求饒。玉旈雲不禁笑了笑,之後才皺眉問:「諸位公子這是怎麼了?」

「我等被奸人陷害了!」袁哲霏憤憤不平,掃了曹非攻一眼,「昨日狩獵大會有刺客襲來,明明我等也是受害之人。官府現今懷疑是復興會所為,合該將賊人捉拿歸案,也給我等出一口惡氣,誰知竟然說我等是復興會的同夥——王爺且給評評理!到底我等為何會是復興會的同夥了?難道自己來刺殺自己不成?」

「這可真奇怪了!」玉旈雲道,「本王也聽說復興會的反賊心懷歹念,但是聽聞他們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會與諸位公子扯上關係?」

「可不是!」下麵一片嚷嚷之聲,十幾二十對眼睛都瞪著曹非攻。後者倒是麵色不改分毫,全然公事公辦的語氣,向玉旈雲垂首道:「下官聽郢城府尹張材毅張大人說,復興會是馘國遺民,旨在復國。他們能長期在西疆作亂,必定有暗中包庇支持之人。要支持這許多亂黨,這幕後庇護者當家境殷實,而且應該也是馘國人,否則為何要勾結復興會?所以張大人打算先請馘國遺民們去問話。」

「什麼馘國遺民?」袁哲霏跳將起來,指著曹非攻大罵,「你這根本就是挑撥離間!自從馘國覆亡,我等歸降大樾國,這西疆就隻有大樾國的子民。我等從未再分過什麼彼此。聽你這麼說,原是你們這些岑家軍的人從不曾將我等當成大樾國的一份子。可真讓人寒心!你們非要這樣分,豈不是逼人去造反嗎?」

嘻!玉旈雲心中暗暗好笑,沒想到這個紈絝子弟口才還不錯,說得十分在理,且聽聽曹非攻怎麼回答。

曹非攻仍是不緊不慢:「袁公子誤會了張大人了。復興會的賊人素來逆天而行,在西疆作惡多端。如今膽大包天,竟敢行刺內親王,又去平北公府縱火。若是不將其肅清,西疆豈有寧日?為了快些將賊人一網打盡,張大人不僅會請諸位馘國遺民去詢問,也會盤查所有販售馬匹,打造刀具之人,甚至岑家軍中管理軍械的,也要仔細清點庫存,看看有沒有被賊人偷去的。張大人從昨夜開始就馬不停蹄地張羅這一切,也隻是想查個明白,並非針對諸位。」

「哼!」袁哲霏等人一時詞窮,隻能惡狠狠瞪著曹非攻。玉旈雲則搓了搓手,仿佛是不堪寒冷似的,道:「這張網還撒得挺大嘛!看來應該可以很快將賊人捉拿歸案。大冷天,在這裡杵著也不是個事兒。既然本王今天不能去兵營敘舊,不如就跟諸位公子一起上郢城府走一趟,也瞧瞧張大人辦事利落不利落——」說著又轉向曹非攻:「郢城府不比岑家軍軍營,地處鬧市,又有諸多衙役官兵,總不怕本王無人保護讓亂黨有機可乘吧?曹大人可要一同前往?」

「下官是來掃雪的,之後還有許多公務要辦理,就不陪同王爺去郢城府了。」曹非攻道,「若是稍後王爺還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盡管差人來傳喚。」

這態度!總是叫人不舒服!玉旈雲略皺了皺眉頭,即對眾海盜們道:「既然曹大人如此熱心要幫咱們鏟雪,你們也不要閒著。盡快把這府裡鏟出一條路來。我和你們烏老大到郢城府去逛一圈,回來就瞧瞧你們有沒有偷懶。」說著就讓烏曇去備馬來。

那邊袁哲霏趕忙上來獻殷勤:「天冷風大,王爺不如坐在下的轎子吧。」還不待玉旈雲答應,已經遞上一個手爐來,又自己走去和另外一位貴公子道:「舉卿,我跟你擠一輛車好了!走,走,走,咱們都去郢城府,且聽聽張大人有什麼說法!」

嗬!玉旈雲瞧著手中那大紅底繡金牡丹的手爐套子,又打開來看看裡麵那雕花嵌玉的手爐,捧著往烏曇的跟前托了托,示意他也欣賞一下這奢侈的玩意兒,怕是他在海上打劫了十幾二十餘年,也不曾見過的。「走!咱們也見識見識那轎子!」

便這樣,玉旈雲跟袁哲霏那夥人一起,來到了郢城府衙。先已有人前來報訊。那府尹張材毅不敢怠慢,早已率領一眾手下在門外恭候。他們也是一樣,一大早就先在積雪中鏟出了一條通路。但門前的場子大半還是被積雪覆蓋。考慮到王爺大駕光臨,不能讓人家的車轎停止雪地上,張材毅等人唯有自己跪在雪地上,把那掃乾淨的一小塊地留給玉旈雲。待玉旈雲下了轎子,走到跟前讓他們免禮,一眾人等的腿都快凍掉了。

「你們何必這麼多禮!」玉旈雲道,「本王就是好奇,來瞧個熱鬧。搞得這樣麼興師動眾,耽誤了你們辦事,那可就是本王的罪過——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她話雖這樣說,腳下卻不停,徑直走進衙門裡去了。昨夜安插於此的海龍幫幫眾早也聽到了消息,此時偷偷地湊了上來,將自己所見所聞都匯報了。可惜,跟曹非攻說的差不多,並沒有其他可疑之處。玉旈雲便讓他退下一邊,繼續打探。自己帶著烏曇走進公堂。

她也不要張材毅招呼,自找了個師爺的位子坐了下來,一邊翻著案上的卷宗,一邊道:「來,來,來,張大人千萬不要讓本王妨礙了。該怎麼辦事就怎麼辦事,隻當本王不在這裡就好了!」

張材毅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當玉旈雲「不在這裡」,戰戰兢兢往自己的位子上去,躊躇再三,才挨著椅子邊兒坐了,繼續審問堂上跪著的一胖一瘦兩個漢子。而袁哲霏等一大群花花綠綠的人都在堂下氣勢洶洶地立著,竟好像他們才是官老爺,是前來找張材毅問罪的。

那胖瘦二人滿麵委屈,隻是叫冤。玉旈雲翻看早先師爺的記錄,原來此二人乃是城中兩個馬販子。昨日玉旈雲等在鬆針峽出事的時候,他二人剛好前來府衙報案,說是夥計發現有馬匹不翼而飛。細問之下,說是當日有兩個熟客來到店內買馬,夥計斟茶倒水忙於招呼,沒想到一轉眼,這兩個熟客都不見了蹤影,且卷走店內銀票若乾,以及門前良馬數匹。掌櫃的四處搜尋不果,唯有報告官府。原本不過是一樁尋常偷盜案件。官府詢問那兩名「熟客」姓甚名誰,有何特征,以便捉拿。夥計報稱兩人都姓袁,一個叫做袁復興,一個叫做袁復國。師爺照樣記錄在案。哪知到了夜晚,就傳出亂黨行刺之事。師爺再看那記錄,不由大滴冷汗——這袁復興、袁復國,用是馘國皇室之姓,又以復興故國為名,還不是亂黨中人嗎?胖瘦兩位馬販子竟長期與亂黨有生意往來,豈不是同黨?張材毅立刻找二人來問話,訓斥道:「見到此等姓名,常人都會警覺,你二人竟說不知?可不是胡言亂語?還不速速招來?復興會究竟藏身何處?」

從苦主變成了反賊,胖瘦二人一個捶月匈,一個頓足,嚎啕大哭。

堂下袁哲霏等人都嘿嘿冷笑:「喲,這年頭,不僅以言入罪,連名字都會讓人掉腦袋了!馘國覆亡才三年多,人家的名字卻是幾十年前取的。袁乃是此地大姓,當年人家的爹媽又不知馘國會覆亡,給兒子取名復興、復國,有何不妥?如今雖然變了天下,但父母取的名字豈能隨意變換?你張大人卻要因此給人扣上亂黨的帽子,簡直專橫霸道,毫無道理!」胖瘦二人見有這許多貴胄子弟支持,也壯了膽子,繼續喊冤。胖子還道:「各位公子說的果然不錯。小人的婆娘也是姓袁,但隻不過是個鄉下婆子而已,跟前朝皇帝可沒有絲毫的關係。」

張材毅的案子眼見就要審不下去了,憤憤瞪著袁哲霏等人:「諸位公子,本官請諸位前來幫助追查亂黨的行蹤,諸位若是得閒,可以去後堂稍坐。若是非要聽審,還望保持公堂肅靜。再要胡亂插話,本官可要轟你們出去了。」

「好大的官威!」袁哲霏怪笑,「但是要說協助追查亂黨行蹤——我看這兩位掌櫃其實也應該是大人請來幫忙的,怎麼能向犯人一樣審問?既然他們也是來幫忙,咱們也是來幫忙,不如大人有什麼話就一起問了,大家說明白了,也要各自去忙旁的事情。吾等可都不清閒呢!」

「沒錯!沒錯!」人群裡一片附和之聲。張三說要去賞雪,李四說要去烹茶,王五又說新譜了曲子要送給晴月樓的頭牌紅姑……總之個個都有風雅之事,並非張材毅這等俗人能明白。

玉旈雲本想看看兩派亂鬥。見袁哲霏這邊太過氣焰囂張,就把卷宗拿起來在案頭敲了敲:「諸位公子,少安毋躁!大家來到府衙,不就是想速速查清刺客的行蹤好將其捉拿歸案嗎?對張大人辦事的習慣有何不滿,也都是小事,切不可耽誤了張大人查案。」

這樣,袁哲霏等人才不敢再出聲了。玉旈雲又接著道:「不過張大人,我看這兩位掌櫃的也並非什麼復興會的同黨,便是那什麼袁復興、袁復國也未必是反賊。既然這名字犯忌諱,反賊怎會特特用這樣的名字來吸引官府的注意呢?大概他們就是尋常的騙徒盜匪而已。復興會的逆賊是要剿滅,但也不能亂興冤獄。若是把個郢城搞得雞飛狗跳,那才正中了反賊的下懷呢!」

張材毅怔了怔,起身垂首道:「王爺教訓得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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