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第 21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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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哲霏嚇得魂也沒了半條:「英……英雄……我身上沒帶多少銀子……你們……你們要的話,可以都拿去。」邊說邊用顫抖的手去懷中掏銀子。

逼在他跟前的幾個黑衣蒙麵人卻絲毫不為所動,隻將長刀晃了晃,道:「下來!」

「下……下來做什麼?」袁哲霏怕得直往後縮,可蒙麵人揮刀作勢要砍,他便趕忙爬到車尾:「好,好,我下來。」未說完,已經失足從車上滾下去。這一滾,摔了個七葷八素不說,更被嚇得連剩下得半條魂也飛出體外——隨他出來得那幾個壯碩家丁都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好漢……」袁哲霏舌頭不聽使喚,「你們要什麼都好說……隻求放我一條生路……」

「起來!」一個蒙麵人拿刀背在他肩頭敲了敲,「乖乖跟我們走,自然饒你不死。」

「是,是……」袁哲霏趕緊爬起來。一個蒙麵人就上來拿繩子反綁了他的雙手。「好漢,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裡?」他問。「少廢話!」對方嗬斥,「跟我們走就行了。」說時,將他的眼睛也蒙上了。

「看不見又怎麼走?」袁哲霏分辯。然而才抗議這一句,嘴也被堵上。有人在他背後重重一推,他又跌入自家車中。幾個蒙麵人隨後跳入車,坐在他的身邊。另有兩個應是跳上了駕座,揚鞭催馬,車子便轆轆向前駛去。

袁哲霏心中害怕,實在猜不出這些蒙麵人要帶自己去何處,又為何會抓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大概是遇到了綁架勒索的匪徒。那樣倒還好,他安慰自己,父親隻有他這一個寶貝兒子,再怎麼厭惡他沒出息,也會拿銀子來贖他回去。

不過安慰歸安慰,他還是怕得要死,趴在車內一動也不敢動。到車子最終停下,蒙麵人拍拍他,要他起身下車,他已經全身都麻木了,根本動彈不得。隻聽那夥人嗤笑了一聲,一腳將他踹下車去。

他不及叫疼,又被人抓住四肢,好像提牲口般拎了起來,抬了一段兒,聽到開鎖的聲音。抓著他的人一掄胳膊,將他丟了出去。「哎喲!「雖然口中塞著布,還是含混地發出一聲驚呼——這要被摔到哪裡去?可不要疼死了!但瞬間已經撞到了地——不,與其說是地,不如說是軟硬不均坑窪不平的奇特事物,且還會嗷嗷亂叫——分明就是很多人!他摔進了人堆裡。

「啊喲餵!疼死啦!誰呀!」那人堆裡有聲音嚷嚷。

袁哲霏想回答也說不出話來,咿咿呀呀地亂哼哼。有人上來掏出了他口中的布。他終於可以狠狠地喘幾口氣,才回答道:「在下袁哲霏,被匪徒綁架了。」

「袁兄?」那人堆裡傳來驚訝的呼聲,「你也被抓了?是我呀!是我呀!」周遭好些人爭相道。誰?袁哲霏莫名其妙——聽聲音倒是有些耳熟!「我!你表姐夫孟清秋!」一人說道。另幾個則直接報上張三李四的名字來。他們扯掉了袁哲霏的蒙眼布。他這才看見,這可不都是向日一起玩耍的朋友嗎?還有幾個是昨天一起在紅杏酒樓商議逃亡大計的呢!甚至林飛卿說的,今早以陪夫人回門為借口逃離郢城的那兩個人也在其列。

「你……你們不是離開郢城了嗎?」袁哲霏訝異。

「我是打算離開郢城。」孟清秋道,「老弟你昨日帶來消息,我就連夜出城,隻是半路遇到一群匪徒,被抓來此處。」餘人也都哭喪著臉:「不錯,我等亦是如此。」

「這……這是為何?」袁哲霏活動著被綁麻了的雙手。雙眼稍稍適應了黑暗,四下打量,可見大夥兒置身於一處沒有窗戶的所在,唯一通往外界的,就是自己方才被丟進來的門口,距離地麵有約一丈高。方才若不是跌在人堆裡,一定會鼻青臉腫。

「我等思前想後……」公子們相互望了望,推孟清秋做代表來說。他便憤憤道:「隻怕是我等的意圖為內親王所洞悉,所以她派人將我等抓了。唉,如今想來,不逃亡還好,一逃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我們十幾人拖家帶口的,能不惹人注目嗎?內親王她老人家神通廣大,要捉我等,還不易如反掌!」

他說話的時候,聽昏暗的角落裡又傳出嚶嚶哭泣之聲——想是他們各人的家眷。

「我剛還去內親王的別墅赴宴……」袁哲霏愁眉苦臉,「聽她說話的口氣,全然不覺她對吾輩遺民有何怨恨。誰知剛出她門口沒多久便……」回想起徐億堯說玉旒雲的心思難以捉扌莫,此刻算真的相信了。隻怕林飛卿、徐億堯等人一會兒也要被丟進來和大家作伴了,他想。

「內親王她老人家捉我們是想如何呢?」孟清秋道,「是要審問我們有關復興會的事?可我們確實不知啊!至少我孟清秋是不知道——在座哪一位果真和復興會打過交道,趕快坦白交代,別連累大家!」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副「天下我最冤枉」的表情。「還是內親王打算乾脆就將我們殺了?」有人小聲道,「昨日袁兄不是說了嗎?此番她老人家是寧枉勿縱,誓要將妄圖復興馘國的勢力斬盡殺絕。如此看來,哪兒還需要審問?將馘國遺民屠殺殆盡,便一了百了。」

聽他此言,眾公子怎不嗚呼哀哉,家眷們的哭聲也更響了。

「別吵吵!」上麵響起嗬斥聲,有人重重用棍子敲打著入口處的鐵柵,「乖乖呆著,自然讓你們活命!亂吵吵就一把火燒死你們!」

眾人連忙各自捂著嘴,一聲不敢出。沉靜片刻,聽外麵想起一陣嘈雜的馬蹄聲——許是又有人被捉來了,大家想。但左等右等,並不見有人被扔進來。壯著膽子到那鐵柵跟前屏息聆聽,並無任何動靜。

「什麼叫乖乖呆著自然可以活命?」大家小聲議論,「難道是內親王沒打算開殺戒,是想先鏟除復興會,等平定大局再釋放我等?若然如此,何必要捉我們來?」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不曉得外麵有多少人看守?」孟清秋忽然道,「咱們這裡有十幾個男子漢,若外麵隻有兩三個把守的,咱們可以沖出去。」

「不行,不行!」好些人反對,「我們平時雖然也佩劍騎馬打獵,但是和內親王手下的兵丁豈能相提並論?咱們十個也打不過他們一個。何況逃出去也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以後郢城的亂局如何,說不定弄巧成拙,反而把自己推上絕路。人家既然要我們乖乖呆著,那就乖乖呆著吧。」

不過也有人贊成:「死也做個明白鬼,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內親王抓我們來,問問她所為何事。她真執意要殺我,不聽解釋,那我也曉得自己是冤枉死的。到了閻羅麵前,也好喊冤!」

兩方麵便爭論了起來,各執一詞,誰也不讓誰。隻不過,那說要沖出去的,遲遲也不設法爬出鐵柵,而說要原地等候也絲毫沒有要阻攔他們的意思,就是各自坐著、躺著、靠著,嘰裡呱啦地辯論加抱怨。他們從前開過幾次詩社,也不曾像眼下這般聒噪。袁哲霏先也參與其中,支持乖乖等著,後來害怕起來:「諸位,諸位,別吵吵,太大聲,他們不是要放火把我們燒死嗎?」可是兩邊都忙著各抒己見,沒人有功夫搭理他。

而就著這個時候,鐵柵和上麵的木門忽然打開了,一條黑影從上降下。

是又有人被抓來了嗎?眾人一驚,都住了口。但細看來人,隻不過穿了件尋常的短夾襖,大冷天連皮靴也沒一雙,爛草鞋裡麵露出腳趾頭來。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他們的同伴,連他們家裡的下人也比這人體麵多了。

「閣下是?」大夥兒都奇怪。短夾襖漢子掃了眾公子們一眼,神色頗為鄙夷。最後目光停在了袁哲霏的臉上。

這人看起來有點兒麵熟!袁哲霏想,在哪裡見過?

還不及開口問,冷不防那人一把朝自己前月匈抓來,像老鷹拎小雞似的拎起,接著點地一縱,竄出了地牢去。

「餵!餵!你要做什麼?」眾人高呼。短夾襖漢子腳一勾,關上了鐵柵:「老實點兒,敢再咋呼就要了你們的狗命!」又瞪一眼袁哲霏:「你也一樣,敢吭一聲,就擰斷你的脖子!」

袁哲霏嚇得差點兒尿褲子,趕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表示絕不違抗。短夾襖漢子就冷笑一聲,拖著他緊走幾步,來到外麵的雪地裡,又縮身隱在一堆柴草後。袁哲霏這才看清楚,自己正身處一處大宅院的柴房,地牢就設於柴房地下。這小院兒有四五丈見方,白牆,黑瓦,積雪下露出青石地麵——非得富貴人家,才能有如此規模得柴房。莫非是玉旒雲買的其中一處別墅麼?

想著得時候,見六個黑衣人從門口魚貫而入。都沒有蒙麵了,不過袁哲霏仍是一個也不認得。他們走到柴房門口聽了聽裡麵的動靜。一人道:「都安靜下來了,這群廢物膿包,果然是怕死的。」說時,解下月要間的皮袋來:「大夥兒都喝一口,暖暖身子。他奶奶的,這群膿包也要咱們看著嗎?凍死老子了。」

短夾襖漢子戳戳袁哲霏,示意他不要出聲,否則取他性命。袁哲霏自然大氣也不敢出。等那六個黑衣人都進屋喝酒取暖了,短夾襖漢子抬著他的胳膊一縱,跳上了牆頭,然後起起落落一陣狂奔,來到大宅東邊的一處小跨院。

他們轉到房後——那兒植了幾株柏樹,該有百年以上的樹齡,株株都是合抱之木。他二人一出現,樹後就探出另外兩張臉來。也都是袁哲霏看來麵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的。「帶來了?」那兩人低聲問。

「就他吧——」短夾襖漢子道,「就這位一隻耳的袁公子我認識,其他也不曉得是那一個。就捉他做代表好了。」

「哈,一隻耳,的確是容易認!」那兩個漢子也笑。其中一人對袁哲霏道:「袁公子,你想活命,就要機靈點兒。那房裡又好幾個人,你去瞧瞧認得不認得。要是敢發出半點兒聲音驚動了裡麵的人,爺爺們就擰掉你的腦袋。明白?」

袁哲霏拚命點頭,舉步想要往屋子跟前走,被那短夾襖漢子一把拎住:「嗐,竟有這麼笨的人!跟爺爺來!」說著,飛身一縱,將他提到了後窗下——那兒的窗戶紙已經被捅了一個窟窿。袁哲霏戰戰兢兢把眼湊上去瞧,一股炭火的熱氣從窟窿裡撲麵而來,見房內圍圈坐著好些人。背對自己的是個老者,花白頭發,清瘦。他左邊一人也上了年級,瞧見些許側臉,但認不出來。右邊好像有人,可是窟窿隻有那麼小,袁哲霏又一動不敢動,因此瞧不確切。正對麵坐的兩個人,他卻一看就吃了一驚——不就是林飛卿和徐億堯嗎?再看他們兩旁,左麵三個、右麵三個,全是今早一起去玉旒雲別墅赴宴的夥伴。此刻個個麵色嚴肅,好像變了個似的。

怎麼我被抓做階下囚,他們卻被抓到這房內?

心中正犯嘀咕,見背對自己得那老者站起身來,在房內踱了一個來回。這些便可看見他的麵目了——這不是林飛卿的父親順義伯嗎?他也被抓來了?

「林兄,你坐下吧!」發話的是之前坐在順義伯左邊的老者。他讓人坐下,自己卻站起了身。袁哲霏便也瞧見其麵目了。不是旁人,正是徐億堯的父親,叫做徐鬆濤——他從前可是馘國的大將軍,如今雖賦閒在家,仍然不減當年的魁梧。徐億堯還經常抱怨說老爹出動軍棍教訓他這個不孝子——徐老將軍也和兒子一起被抓來了?他好不訝異。

「我哪兒能坐得住?」順義伯道,「淳妃娘娘怎麼還不來?她不會出了什麼事吧?否則玉璽怎麼會落在樾寇的手中?」

淳妃娘娘?袁哲霏莫名其妙。

「你坐不住走來走去又能如何?」這次發話的竟然是個女人。袁哲霏驚異不已,壯著膽子挪動身體,拚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正是之前順義伯座位的右邊坐著的人,乃是給四十多歲濃妝艷抹的婦人——這不是百媚閣的鴇母嗎?他愕然——雖然自己光顧青樓並不多,但是百媚閣、芳菲園和牡丹館是近兩年才崛起於郢城花街的新妓院,而且,從鴇母到姑娘,個個貌美如花才藝非凡。百媚閣的鴇母一雙鳳眼聞名花街,眼角還有一顆媚死人不償命的美人痣,袁哲霏怎麼也不會認錯。

怎麼他們和百媚閣的鴇母一同被抓?難道方才順義伯或者徐大將軍在百媚閣吃酒?

心中一團疑問。

「都看清了嗎?」短夾襖漢子在他耳邊輕聲問。

大差不離吧,袁哲霏就點點頭。那漢子即將他的後領一提,「嗖」地躍上合抱巨柏。樹枝顫抖,掉下好些雪來,發出「撲簌簌」的聲音。

「誰?」房內的人推開了窗,但什麼也沒看見。短夾襖漢子已經提著袁哲霏,在柏樹枝上借力,跳出跨院的牆去。另外兩個漢子也在牆外等著呢。見到他們,即問:「都認出來了?」

短夾襖漢子點頭:「你們繼續在此處監視,我帶這蠢貨回去復命!」說著,又提起袁哲霏「嗖嗖」疾縱。不多一會兒功夫,已經出了這大宅院,奔過一片小樹林,有匹馬拴在那裡,短夾襖漢子將袁哲霏像一口袋貨物似的往馬背上一搭,自己飛躍上馬,一揚鞭,疾馳而去。

這一路奔馳,袁哲霏可差點兒連五髒六腑都被顛出來了。馬匹終於停下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可還沒喘口氣,又被短夾襖漢子提起來一通狂奔,越過了幾道圍牆,又奔過幾條屋脊,他已經完全沒精力張眼看身邊的事物,隻聽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好一會兒,才「砰」地一下被丟在了地上。雖然脊背摔得生疼,他終於可以喘上氣來,不由躺在那裡狠狠吸了幾口氣,才「哎喲」叫起疼來。【1】

【6】

【6】

【小】

【說】

「放肆!」身邊響起一聲厲喝。他的左月要也被狠狠踢了一下,疼得他像垂死掙紮得魚一樣彈了起來,又摔回地上。而這時,看清眼前的人了——就在他的正對麵的軟榻上,玉旒雲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歪坐著,烏曇和小莫一左一右護衛在旁。袁哲霏登時嚇清醒了,急忙翻身跪好:「王……王爺……您……您身子沒事了?」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有事?」玉旒雲冷笑,又問帶他來那短夾襖漢子:「大口魚,你是負責盯他的嗎?看到他跟什麼人接頭了嗎?」

短夾襖漢子便是海盜大口魚,上前行了個禮,回話道:「王爺,這草包沒跟人接頭。離開別墅不多遠路,他就被人劫了。我不曉得劫他的是誰,一路跟著。到了城北魚腸胡同,見他被帶進一座大宅子裡。還有好些公子哥兒都被關在那的地牢裡!」

「哦?」玉旒雲挑了挑眉毛,「都是些什麼人?」

「小人不認識,應該就是平日跟這草包一起花天酒地的那群人。」大口魚回答,又踢了袁哲霏一腳:「是不是?」

「是……是……」袁哲霏不敢撒謊,但玉旒雲和大口魚的對話實在讓他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忍不住問道:「那地牢……不是王爺設的?」

「我為何要設地牢?」玉旒雲斜睨他。

「那個……」袁哲霏豈敢當麵說什麼肅清遺民?隻囁嚅道:「在下……在下聽到些傳言……」

「是說我要肅清馘國遺民,以鏟除復興會?」玉旒雲笑道,「聽說昨天你們都在紅杏酒樓裡議論這事,所以好些人今日都不敢來赴宴了——還有連夜逃走的?」

「是,是。」袁哲霏悔不當初——玉旒雲果然什麼都知道。「那些人……現在都在地牢裡呢……求王爺饒命。」

「都在地牢裡?」玉旒雲略略驚訝。

「啊,也不是都在……」袁哲霏急忙修正,「還有林飛卿、徐億堯他們幾個……」即報出了一串名字:「他們都在一間廂房裡坐著。」

什麼鬼話?玉旒雲皺眉。烏曇便嗬斥大口魚:「這膿包講話莫名其妙,難道王爺聽得懂?大口魚你還不趕緊說個明白!姓林的和姓徐的是誰負責盯梢的?怎麼跑去廂房裡坐?你獨獨把這個膿包帶回來又是為什麼?」

「老大,就是因為事情太古怪太湊巧!」大口魚,「弟兄們也不知那邊是什麼個狀況,所以才先回來跟王爺報告——」

原來,玉旒雲當日決定要在郢城的諸位公子中分辨出忠奸。其計劃,便是邀諸位公子遊園賞花,然後以馘國玉璽為誘餌——復興會中人見到已經被自己搶走的玉璽會必然會有所行動,而真正的紈絝子弟最多隻是議論一番而已。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昨日小莫卻收到消息,說郢城的公子哥兒中盛傳內親王設鴻門宴,個個猶如驚弓之鳥,打算連夜出逃。她這計策眼看就要無從施展。但是帖子已經發出去了,猶如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今日還是照常宴客。沒想到仍舊有十數人赴宴。於是依計而行,在花園裡演了一出井中藏寶的戲,接著詐病送客,派出海龍幫的諸海盜跟蹤,看看諸位赴宴的公子有何舉動。

大口魚負責盯袁哲霏。再也沒有想到會半途被人劫走。一路跟到魚腸胡同的大宅,見到地牢裡一群呼天搶地的公子哥兒,就更加驚訝了。他心知,哪怕是不要命的匪徒,也不會一次綁架這麼多人來敲詐勒索,這隻怕跟西疆的亂局有關。有心查探宅院的玄機,不過掂量自己的本事,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因而打算先回去向玉旒雲報告。不過,才要離開,卻忽然見到來路上又出現了車馬——還不是一隊人,是接二連三過去了好幾批。可不正是不久前才從玉旒雲的別墅離開的諸位貴公子的車轎嗎?他疑心這些人也和袁哲霏一樣,是半途被綁來的。可是那些車轎都沒有在大宅停下,而是分別停在魚腸胡同不同的房舍門口。諸位公子也沒有一個被上了綁的,都各自從車上走下來。有的踱著方步,有的先走進了街邊的一座小院。但是約莫一炷□□夫,他們一個接一個,都進了那大宅的門。負責盯梢這些人的海盜也一個接一個的現身。彼此打了照麵,驚訝之餘心中都有些興奮:「這地方大概就是復興會的巢穴了!」

他們仗著人多有照應,就跟蹤各位公子到宅院裡,一直去到東跨院。捅破了窗戶往房裡看,見還有三個陌生的人,應該就是同黨。

海盜們想,這些反賊在此密謀,或許一會兒又各自去別處。他們隻是奉命監視,不能出手抓人,也沒有足夠的人手一一盯梢。最好就是可以辨別處這些反賊姓甚名誰,便不怕他們又隱入市井之中。大夥兒一合計——遺民之中的權貴,隻有遺民才認得。既然有許多旁的遺民貴公子被關押於此,不如抓一個來認人。反正會被反賊關押的,應該就不是反賊的同夥。於是,讓大口魚去抓個能幫忙辨認身份的人來。大口魚也不認得旁人,就把袁哲霏揪了出來。

簡短地向玉旒雲匯報了自己和弟兄們盯梢的經歷,大口魚又踢了袁哲霏一腳:「你還不快講給王爺聽——東跨院的廂房裡都有哪些人——」

「是,是……」袁哲霏滿腹稻草,並聽不太明白大口魚說的經過,隻是怕又要挨打,所以趕忙把自己所看到的說了——順義伯、徐大將軍,還有百媚閣的鴇母。生怕交代得不夠徹底,連他們的對話也一字不漏地重復了。

玉旒雲聽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也越來越冷。「他們說,在等淳妃娘娘?」

「是……」袁哲霏道,「這裡哪兒有什麼淳妃?」

玉旒雲不理他,隻對大口魚道:「你為了認人而把袁公子帶出來,的確是一個辦法。但是不見了袁公子,那邊會怎麼想?」

大口魚一愣,抓了抓後腦勺:「這個……要不我再把他送回去?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你送回去,他還不把這幾個時辰之中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玉旒雲把玩著手指。

「不說,在下死也不說!」袁哲霏連忙道,「求王爺別把在下關進地牢。在下對王爺忠心耿耿。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不能鞍前馬後為王爺效勞,但一定安分守己,不給王爺添亂。」

「你跟他們在紅杏酒樓裡說我要殺遺民,這還不是給我添亂嗎?」玉旒雲橫了他一眼。

「那個……那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袁哲霏委屈,「他們都說王爺眼裡容不下沙子,連身邊的人犯了一點兒小錯也能毫不手軟地懲戒,更別說旁人了……唉,我果然不該輕信婦人之言!」

「婦人之言?」玉旒雲奇怪。

「是岑大人的夫人……」袁哲霏忙又把昨天平北公府和郭庭軒交談的事說了。

他說的戰戰兢兢,不想玉旒雲聽完卻哈哈大笑起來:「淳妃娘娘——你還說哪兒有什麼淳妃?」

袁哲霏仍事不明所以,看看小莫,看看烏曇,又看看旁邊的大口魚,見其凶神惡煞,仿佛又想給自己兩腳,連忙抱頭躲開。

正這時候,外麵又人來報:「王爺,孝康侯求見。」

「爹?」袁哲霏驚訝,「他老人家怎知道我在此?」

玉旒雲也皺眉道:「孝康侯來做什麼?」

「孝康侯是領頭的。」外麵的人道,「還有壽康侯、忠敬伯、樂逸君,等等,七八人一道。」

玉旒雲蹙了蹙眉頭:「沒跟他們說我身體不適,在歇午覺嗎?」

「說了。」外麵的人道,「可孝康侯說有要緊的事,非見到王爺不可。要是王爺睡下了,他就在外麵等到王爺起身。總之今日之內,一定要見到王爺。」

「一定要見我?」玉旒雲瞥了袁哲霏一眼。

「啊,我知道了!」袁哲霏道,「忠敬伯是我表舅父,他兒子孟清秋也關在地牢裡呢!壽康侯的女婿和樂逸君的侄子也一樣。我看他們一定是誤會王爺綁架了我們,所以來找王爺求情了!」

「是麼?」玉旒雲扌莫了扌莫下巴,「我倒看看又唱哪一出!」因沖大口魚打了個手勢,讓把袁哲霏捆起來,堵上嘴,塞進旁邊的暖閣裡。然後才吩咐:「請孝康侯他們進來吧!」

沒多一會兒,袁哲霏就聽見了焦急的腳步聲,是孝康侯等人到了。但他們並不進屋,卻在門外跪下:「王爺,吾等有罪。」

「怪哉,侯爺何罪之有?」玉旒雲披上大氅,下了軟榻,「快快進屋來,外麵冷得緊。本王風寒未愈,經不住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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