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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進了暖食,漸漸恢復一點力氣,就撐著身子下床,對藍蕎道謝,「有勞姑娘照拂。」

藍蕎惶惶回拜,「尊上言重了。」

毓秀愣了一愣,又馬上恢復笑容。

華硯心中大石落定,一邊幫毓秀披上貂袍,一邊對藍蕎道,「不敢再叨擾,就此告辭,來日再登門拜謝。」

毓秀走到門口,轉身對藍蕎道,「彼時多有得罪,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藍蕎受寵若驚,幾欲一跪,「小女惶恐。」

拜罷,又看一眼陶菁,試探著對毓秀問一句,「貴客可要同公子說話?小女回避就是。」

毓秀看了一眼陶菁,搖頭笑道,「君子成人之美,世事無常,人心難測。來日我回西琳時,你若還想同我一起回去……」

話說半句,她便走在華硯之前,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尋仙樓的馬車等在正門口,華硯要扶毓秀上車,毓秀一隻腳本已踏上腳踏,想了想,還是下了來,望著華硯笑著說一句,「惜墨陪我走一走吧。」

華硯心裡十分不情願,見毓秀一臉期待,到嘴邊的拒絕卻怎麼也出不了口,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身子受得住嗎?靴裡冷不冷?」

毓秀笑著搖搖頭,裹緊大袍,與華硯一同穿梭在南瑜的花街。出了街口,喧嘩聲越來越遠,靜靜的雪夜,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天上浮著一輪圓月,月夜落雪,別有一番風致。若不是之前他們在尋仙樓的一場沖突,毓秀的心恐怕要比當下開闊許多。

風大雪緊,氈靴踩在雪地裡,發出吱吱的碎響。

走了半晌,毓秀漸漸的連呼吸都冰冷了,整個人像是從裡到外都翻成新的。街巷中的星點燈光,一如她淩亂的心緒。

華硯拿著一把傘,默默跟在毓秀身後,他把整支傘都罩在她頭頂,自己身上卻落了一層雪。

毓秀扭頭看了一眼華硯,發覺華硯也在看她,二人相視一笑,心中各有滋味。

華硯的臉像雪一樣白,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卻不化,結成晶瑩的霜。

他身上就沒有溫度。

一個無心之人,即便再細心周全,畢竟與從前不同。

毓秀心中哀痛,望向華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哀愁。

華硯見毓秀神色有異,猜到她心中所想,卻隻淡淡笑道,「還記不記得那年我們在邊關遭遇的那場大雪?」

毓秀憶起往事,禁不住嘴角上揚,「怎麼會忘,我這一生恐怕也因為那一場雪而改變。」

華硯微微一笑,才要說什麼,笑容卻僵在臉上,整張臉都繃緊了。

一支不知從哪裡飛來的箭刺破了毓秀手裡提的燈籠。

毓秀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華硯已經將她推到一邊,一瞬之間,她看不清他是如何抽的劍,又是如何用劍劈掉向她射來的箭,整個身子擋在她麵前,與從四麵八方沖出來的刺客周旋。

刺客身著黑衣,裹的一絲不透,每一個手裡都拿著致命兵器,出手盡是殺招。

華硯與他的劍在毓秀周圍築起密不透風的高牆,即便她什麼都不用做,那些刺客也近不得身。

毓秀早已了然刺客的身份,生死之間,她臉上卻沒有懼意。

這個時辰人雖少,這一條寬巷卻也不至於一人也無。爭鬥半晌,除了打鬥聲,兩邊院牆內竟無絲毫響動,不得不讓人疑惑這一場伏擊是有心人早有預謀。

華硯招架還有餘力,見毓秀若有所思,想了想,就試著安撫她道,「他們哪敢自作主張,稍安勿躁,不得已時,他們自會出手。」

一句話音未落,十個錦衣束服的蒙麵暗衛從天而降,將刺客圍在當中,為首的兩人突破重圍,沖到毓秀二人麵前,將圍攻華硯的三人殺退。

援兵一到,華硯就省了力氣,提著劍站在毓秀身邊,漠然看十人與刺客交手。這十人盡著黑衣,混在刺客當中鬥成一團,隻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毓秀已分不清敵友。

雪越下越大,毓秀手裡的燈籠被風吹滅,她眼中的天地就隻剩一片昏暗。

這一場爭鬥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毓秀站的久了,手腳也冰冷起來。

華硯見毓秀打哆嗦,就脫了身上的貂袍披到她身上。

毓秀本想推辭,一扌莫華硯冰冷的手,到嘴邊的話就化成一聲嘆息。

華硯彎月要將混亂中扔在地上的傘撿起,抖落上麵的雪,舉在毓秀頭頂。

毓秀扭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華硯,輕聲嘆道,「早知如此,不如坐車了。」

華硯笑道,「有心之人要出手,不管你是走路還是坐車,都是一樣的結果。」

二人直直立在雪地中,被十人密密圍著。

兩邊鬥的膠著時,圍攻的刺客又多了一層。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禁軍終於得到消息,前來解圍時,刺客們都已逃了,保護毓秀的修羅使也紛紛隱身,雪地裡隻剩下毓秀與華硯兩人。

禁軍一個統領走到毓秀麵前,跪地拜道,「皇上請二位不要回王府,而是跟隨下官進宮。」

毓秀與華硯對望一眼,輕聲笑道,「王府守備雖不及宮中,刺客也不至於膽大到潛入府中行刺,宮中規矩森嚴,我們還是回王府自在些。」

那將軍抬頭看了一眼毓秀,猶豫半晌,才不得不應一聲,「下官會據實向皇上稟報,請上諭加派人馬護衛王府。」

毓秀笑著點點頭,與華硯一同上了官車,低調回府。

這一晚意外之後,馳王府的防衛又加了一層。

之前宅子一直空著,隻留了十餘仆從灑掃,因毓秀住了進來,瑜帝才派了宮婢太監來服侍。

十幾年的空屋,人氣稀薄,即便日日有人為毓秀守夜,她睡的也並不安穩。

難過的是她的身子不比從前,不敢貿然用安神香,每天夜裡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硬熬。

一來二去,她就病倒了,直等到雪停,狀況才稍稍好轉。

夜夜三更,華硯都悄悄來探望毓秀,有幾次拆穿她假寐,就留下來陪她說話,直到她睡著再回房安歇。

毓秀心知華硯已不是從前的華硯,她麵對他時,心境也大不如前。從前即便同榻而眠,也絕不會尷尬的日月,似乎已一去不復返。

無論毓秀用什麼態度與華硯相處,華硯都泰然處之,待她一如既往。

可毓秀分明感覺得到二人之間的隔閡,那個被她當做摯友,無可替代的人,在望向她的時候,一雙眼雖並不像他空空的月匈膛一樣沒有內容,卻也不再有那一分不可言說的期待與渴望。

毓秀曾一度安慰自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她與華硯的關係,在經歷這些年的糾結之後,終於變得純粹簡單。

這一份自欺欺人的信念並沒有堅持多久,她就不得不直麵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空虛、失望,和永無止盡的失落。

一早起,華硯帶著人去毓秀房中送早膳,她卻已不在房中。

華硯猜到毓秀去了哪裡,就叫宮婢們熱了粥菜,獨自去花園找人。

才進園門,他就看見毓秀站在那一處被挖了的桃花樹處,望著另幾株稍小的桃花樹出神。

華硯遠遠望著毓秀,邁不開步子上前,她從來隻有在獨處時,才會留出如此蕭索落寞的背影。

半晌之後,還是毓秀先看到了華硯,他才笑著走到她麵前,「看什麼看得出神了?」

毓秀拿絲絹捂住嘴巴,壓抑地咳嗽幾聲,輕聲笑道,「這個被挖的坑,大概就是我爹從南瑜移栽到西琳的桃花樹。」

華硯點頭道,「奇怪的是樹挖了,土卻沒有填,似乎是刻意留下這裡曾有過什麼的痕跡。」

毓秀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也不知那株桃花是在王府開的好些,還是在東宮開的好些。」

華硯見毓秀若有所思,就試探著問一句,「這幾日你病著,我也不好相勸,如今你好了,我們也該動身回西琳。」

毓秀苦笑著點點頭,「你吩咐他們準備啟程,我今日再去見他一麵。」

華硯麵上雖平淡,眉眼間卻隱現憂慮之色,「那日我冷眼旁觀,覺得陶菁對那花娘似已動情,他若真的變了心意,你還要強求?」

這些日子傳來的消息,都說陶菁日日在尋仙樓徘徊,白日與藍蕎吟詩作畫,彈琴下棋,晚間便揭牌留宿,在外人看來,二人如一對神仙眷侶,日子過的無上逍遙。

即便那一日華硯雖不敢十分確信,至如今他也不得不信了。

華硯生怕毓秀傷心,毓秀卻輕聲冷笑,「他若執意不肯同我回去,我如何強求得,那個叫藍蕎的女子不簡單,若他當真認準了她,我也隻有成人之美。」

她說這話時,麵上雖有悲傷神色,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華硯也不再說甚,笑著拉起毓秀的手,回房一同進膳。

二人打點好行裝,吩咐內監到宮中報信,趕到尋仙樓時,已接近晌午。

尋仙樓還沒有開門迎客,老鴇便備下酒席,請華硯毓秀與陶菁同坐。

寒暄幾句,毓秀便開口與陶菁辭行。

華硯沉默半晌,試探著問陶菁是否與他們一同回西琳。

陶菁見毓秀一臉泰然,麵上並無期待之意,便沉著臉不答話。

老鴇滿心尷尬,便替陶菁解釋一句,「陶公子花三萬兩替藍蕎贖了身,隻等你們一同上路。」

毓秀不經意間一抬頭,正撞上陶菁探尋的目光,四目相對時,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還是毓秀先把頭扭到一邊。

老鴇加菜開席,三人慢慢吃了半個時辰,一宴之後,老鴇便灑淚為藍蕎踐行。

她嘴上說舍不得,可送給藍蕎的陪嫁就隻有一直伺候她的小丫鬟。

那丫頭自從第一次見到毓秀,就一直用既挑釁又忌憚的眼神看著她。

毓秀被盯得哭笑不得,幾次三番報以淩厲的目光,望她知難而退,知些分寸,誰知她竟變本加厲,看她時非但睥睨冷笑,還冷哼出聲。

幾次三番,連華硯也忍不過,皺緊眉頭想斥責此女逾矩,卻被毓秀抬頭攔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賣力爭一時長短的不過是個愚蠢的俗人,何必同她一般見識。

毓秀依稀記得那丫鬟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小柔的,人不如其名,比起她的主子,她可一點也不柔,像是潑辣藏奸的性情。

一行人各自上車,出城門時,卻被守城的軍官攔了下來。

中將細細看過通關文書,對華硯施一禮,躬身道,「敝上請尊客到城樓一見。」

華硯聽了這話,猜到送別的人大有來頭,就回車裡小聲稟報了毓秀。

毓秀戴上帽子,遮掩了大半麵容,隨領路的中將與華硯一同低調上了城樓。

等在樓上的果然是瑜帝歐陽簡。

歐陽簡隻略比毓秀年長,雖是少年天子,城府卻十分深沉,單看其純淨俊美的相貌,絕看不出他的帝王心術。

毓秀隻慶幸與歐陽簡並非出生一國,彼此又是姻親,他待她到底與別不同。

二人相見即是別離,各自心中都添了幾分愁緒。毓秀快走了幾步,歐陽簡也迎上前,執手笑道,「皇妹此去,山高水遠,要小心身子才是。」

毓秀搖頭笑道,「這一趟來南瑜恰逢舊疾復發,未能遊玩,與皇兄相聚這些日子,也不曾推心置腹徹夜長談,心中遺憾,隻有以待來日了。」

歐陽簡笑道,「皇妹與送親的隊伍一同來南瑜本是不妥,早些回去,免得徒惹是非。」

這一句話雖是場麵話,內中卻飽含深意。

歐陽簡見毓秀麵上並無慚色,一派泰然自若,猜到這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內情,便點到為止,再不多言。

二人相視一笑,訴了幾句離愁。臨別之時,歐陽簡笑道,「我這一趟是微服出宮,未免節外生枝,就不送皇妹出城了,願皇妹一路平安。」一句說完,他又伏到毓秀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毓秀聽罷,垂了眼睫,嘴角浮上一個淺笑,點了點頭,緊緊握了一下歐陽簡的手,與華硯一同下樓去了。

歐陽簡在城樓上目送毓秀一行出城走遠,才吩咐擺駕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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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緩慢,陶菁起初還在強撐,行路的時日一多,他便掩飾不住,每日咳嗽不止,癱在馬車裡動彈不得。

毓秀與華硯的車在前,陶菁與藍蕎的車在後,陶菁每每咳嗽,都壓低了聲音,在車裡百無聊賴時,就聽藍蕎講她這些年在尋仙樓的奇聞異事,興到濃時,難免哈哈大笑,後車一直都是歡聲笑語。

毓秀與華硯坐的是頭車,每每聽到中車傳來笑聲,她心中都會泛起些許酸意,一想到陶菁的愛慕給了另一個人,她就生出恍如隔世的錯覺。

華硯怕毓秀神傷,拉著她對麵下棋,兩人極少談論政事,未免隔牆有耳,也不曾說起權謀心術之類的話。偶爾累了,華硯就拿玉簫吹奏一曲,毓秀抑或和之,她奏的曲音律上雖無差,意韻上到底差強人意,意興闌珊時,就將簫扔在一旁,聽華硯獨奏。

前車響起簫聲,中車裡的歡笑聲就會消減,陶菁遠遠地聽著前麵傳來的樂聲,或深沉或悲涼,便會掀了車窗簾,舉目望向車外,且不管外麵景色如何,他都會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

車行十日有餘,幾人相安無事,白日趕路,晚間找客棧或農莊落腳。毓秀與華硯住一房,陶菁與藍蕎住一房,偶爾一同吃晚飯,關起門便沒有走動。

毓秀水土不服,身子又不比從前,若犯頭痛症,夜裡便睡不實,華硯時時幫她掖被換手爐。

他身上冷,不敢往她身邊靠,睡覺時也與她分蓋兩被,遠遠睡在一邊。

毓秀病的重時,在農莊耽擱了幾日,陶菁幾個吃不慣主人家做的飯,每日另起爐灶,結算柴米錢。

毓秀起初隻喝稀粥,華硯也吃的清淡,待她稍稍能進食了,陶菁等做雞湯骨湯,就命小柔也為毓秀也送一碗。

小柔每每嘴上應承,卻瞞著陶菁把湯倒了。

如此一來,毓秀既不知陶菁的好意,陶菁也收不到毓秀的謝意,二人心中都認定對方冷情。

第三日一早,毓秀醒來時發覺自己已退了燒,下地能行,心急早些上路,卻不見華硯蹤影,到門口一瞧,連跟隨華硯的小仆華末也不見了。她到院子裡找這兩人,卻遇上端早飯預備進房的小柔。

這一路衣食住行都是華硯身邊人打點,此時無人在毓秀身旁,她也不知是否該自去廚房要粥飯,聞著飯香,著實猶豫了一番。

小柔見毓秀一雙眼望著她端著的早飯,心下好笑,忍不住就上前挑釁,「你若餓了就求我一求,興許還能勻你一碗粥。」

毓秀見她態度倨傲,不知好歹,就佯裝聽不到,自往廚房去。

小柔見毓秀不理睬她,心裡氣不過,快走幾步擋在她身前,橫眉問一句,「你這人好沒廉恥,既然被夫君休棄,就不該死死糾纏,壞人姻緣。這般死纏爛打,有虧婦德。」

毓秀從前何時受過這等擠兌,且不說她說的話是否入耳,這般盛氣淩人的態度,也讓人惱怒。

「憑你的身份,還不夠同我說話,就連你家小姐也不配。」

毓秀說的雖是實話,心裡卻隻覺得難堪,若不是此時她落了單,也不會淪落到同一個小丫頭拌嘴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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