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九十八章 活在傘下想看天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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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發生了林二兩之事的原因,天獄之中時至深夜,依舊有不少人提著刀劍,在院裡梨花小道上穿梭著。

南島撐著黑傘站在那扇為了讓天獄同僚回魂的半開的門外,遠遠地看著那些穿梭在其中的天獄吏。

人很多。

所以南島遠遠地看了很久。

神海裡的水窪中有了些許的積水。

但是並不足夠讓他長久的使用。

好在來之前,便思考過這個問題。

所以南島撐著傘,將兩柄劍一齊背在身後,一瘸一拐地向著天獄大門走去。

抬手按在了那扇大門上,緩緩推開。

滿院梨花在厚重的大門推開的氣流中紛飛不止。

十來個天獄吏察覺到動靜,自四麵八方轉過頭來。

南島撐著傘,抬起了一隻手,像是要行禮一般。

但不是行禮。

也不會禮貌地問一句——狄千鈞在哪裡,可以讓我殺一下嗎?

是道術。

神海之中古樸道卷再度翻開,或許是因為南島體內那個淺薄的水窪不足以支撐這一道術一般,道卷停在了某一頁,而後上麵的道文都是緩緩脫離了書卷,向著神海之外飛了出來。

與此同時,神海之中一道驚雷。

南島站在傘下,神色蒼白卻也寧靜,嘴角有鮮血溢出,隻是他並沒有在意這些東西。

抬手掐訣豎於身前,在一眾天獄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前,說出了四個字。

「小國寡民。」

青牛五千言第八十章。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人復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四字聲音並不大,隻是落地卻震起了無數梨花。

黑院白花紛飛,人間好像變小了。

某個執刀站在梨樹下的天獄吏如是想到。

方才他聽見了一些聲音,於是回頭看去,隻是什麼也沒有看見,隻是好像門被風吹開了,於是梨花落了一地。

腳下的梨花小道變得無比寬廣,這一處梨樹之下的空地,寬大得如同一整個院子一般。

所以到底是人間小了,還是院子大了?

天獄吏握著刀在道旁托腮想著。

於是所有人都恍惚了起來,站在自己的小小的也大大的國度裡,思考著。

沒人注意到那個背了兩把劍,撐著一柄黑傘,麵色無比蒼白的少年,穿過了那些梨花小道向著天獄內院深處而去。

內院的門沒有關,梨樹下懸著一些燭火,照亮著整個院子。

南島從那些沉思的天獄吏身上掃過,而後落在了前方的三條小道上。

中間的小道通往地底的牢獄,昨日林二兩便是坐在那裡的石階上,等著某些人的到來。

往左邊的小道,那扇月亮門下寫著監察院三字。

往右的自然便是刑獄院。

天獄存在了九百多年,結構依舊無比簡單。

監察,拷問,而後送他去死。

進天獄的人不會有別的罪責。

南島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滿地梨花裡藏著的那些道文,道文是金色的,但是上麵的光芒正在緩緩褪去。

當金光消失,那些道文便會重新回到道卷之上,道術也會隨之消失。

倘若南島不是入道境,倘若他的神海依舊充盈。

或許可以多持續一些時間。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南島看著三條道路,飛速地沉思著。

他不知道狄千鈞被藏在了哪裡。

沉思少許,南島向左而去。

天獄既然有過調查,那麼自然在監察院裡會有著一些文書記載。

倘若實在沒有找到狄千鈞,先一把火將那些案卷燒掉。

南島黑傘下的麵容無比蒼白,如同一個穿梭在夜色裡的幽魂野鬼一般,背著劍向著監察院而去。

監察院的門緊閉著。

院外廊道上有著幾個天獄吏在托著腮發著呆。

南島從他們身旁穿了過去。

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有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雙眼茫然地看了過來,但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隻是無比漫長深邃的回廊。

南島進門便沉默在了那裡。

因為狄千鈞便安靜得猶如死寂一般地躺在正對門的地方。

南島警惕地看向四處。

什麼也沒有,隻是無數的雜亂地擺著的案卷。

因為西門的甩手而去,後來的那些巡遊吏們也沒有時間去將他們一一整理好,便在入夜之時將它們全部搬了進來,堆在了牆角。

南島將視線落回了狄千鈞身上。

這個一身金紋黑袍的天獄南方調度使臉色蒼白,確實受了極重的傷。

在神海被封鎖的情況下,能夠硬抗林二兩的道意而不死,確實是個強悍的人物。

倘若是往昔。

這樣的人物大概也不會這樣窩囊地死在這裡。

但是沒有倘若。

自是命運注定。

南島什麼也沒有想。

隻是平靜地從身後拔出了桃花劍。高舉過頭頂,而後一劍刺了下去。

打了許久牌的張小魚蹲在街角啃著一個涼了的飯團——從某個牌館老板廚房偷的。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向著城西瞥了一眼,但沒有在意。

隻是當那處天獄裡有少年說了『小國寡民』四個字的時候。

張小魚卻是停了吞咽的動作,抬手揭了一粒粘在臉上的飯粒,挑眉看向那一處。

隻是卻又是嘆息著,自顧自地說道:「大道啊大道。」

埋頭繼續啃著飯團。

過了沒多久,人間似乎傳來了一些焚燒東西的味道。

張小魚啃完了飯團,又看向了城西,嗅著那種燒焦的味道,嘴裡嘟囔著說道:「Oo連著被燒兩次,倒黴啊倒黴。」

一麵嘆息著一麵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在街上遊盪著,或許要去開始下半場的戰鬥了。

牌桌上的戰鬥。

「西門當然不會這麼蠢的啊,師弟。」

當那場火燒進了那些發呆的天獄吏的小小的國度裡的時候,南島已經背著劍離開很遠了。

他沒有想過會是這般順利。

就像他坐在牌桌上一樣。

在懸薜院聽風台上也有場牌局。

隻有三個人。

雖然三缺一,但是三人還是頗有意思地打著。

雲胡不知握著手裡的那張幺雞,看了許久,換了張三萬打了出去。

「碰!」

陳鶴嘿嘿笑著。

雲胡不知笑著搖了搖頭。

草為螢也是難得端正地坐著,酒葫蘆放在一旁,許久沒有喝過了。

他沒有打過牌,所以還在好奇地學著規則。

雲胡不知雖然號稱通覽典籍,也看過很多教人打牌的書,但是在牌桌上的技術不可謂不差。

隻有陳鶴還算好一點。

所以也隻有陳鶴贏了一些錢。

陳鶴一麵從桌上抓著牌,一麵看向草為螢問道:「你們那個人間,難道就不會打牌?」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不會,他們之前才學會釀酒,連吃穿問題都才剛剛解決,打牌這種事太奢侈了。」

南衣城自然是富足的。

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打牌。

草為螢倒是看得很透徹。

但一旁的雲胡不知卻有些不明白。

但他的不明白不是這局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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