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果沒有如果（三）（1 / 2）
今天是周三，第三遍靜校鈴一響，舒白就急吼吼沖出了教室。
當她頂著滿頭大汗，手裡緊緊攥著橘子味棒棒糖敲響那扇門時，門後的人卻不是於子夏。
「呃，你是？」
「我是搬家公司的，雇主叫我來處理一下房子。」
「搬家公司的？」
「是啊，你是哪位？」
「哦，我是以前住這裡一個女孩的朋友……那那，房子就麻煩您了，我先走了。」
舒白轉過身，發現葉夢華正坐在自家門口台階上看她。
「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她了。」
葉夢華第一遍靜校鈴一響就飛出了教室，連葉夢實都沒等，騎到家自行車差點蹬出火星。
「小夏，該走了。」
「來了。」
葉夢華聽到聲音，努力調整呼吸，以至於看上去不像著急飛奔回來的。
於子夏提著編織箱從院子裡踏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她。
「葉」
兩人短短對視幾秒，於子夏招呼還沒打完，葉夢華就低頭一聲不吭推車進了院子。
「讓我猜猜，這次，你又沒開口。」
舒白走過來，坐在她旁邊。
葉夢華聳肩嘆了口氣，手裡扭著隨手從地縫裡揪的雜草。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開這個口。」
舒白沒有再看她，抬起頭，視線盯著遠處房頂發散。「華仔，你還在怪夏夏嗎？」
葉夢華不再去扭手裡的雜草，很認真地想了想說。
「我，其實我也沒有怪過她，我隻是覺得，我們之前玩得那麼好，她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最初知道於子夏離開大院時或許是有那麼點生氣，不過在葉夢華心裡，她從來沒怪過於子夏。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靜靜看著夕陽一點點落下屋頂，消失在橙紅色之中。
「讓我再想想吧。」
葉夢華起身進了屋，隻留下舒白一人還坐在台階上。
她低下頭，攤開手掌，一根橙色包裝的棒棒糖安靜躺在掌心。
一定可以送到她手裡的，一定要。
課間，剛摳完題型總結的舒白脫下外套，蓋在腦袋上正準備睡覺，窗外嘰嘰喳喳卻吵得她心煩。
「我靠，綜合那套卷子最後一題多難啊，我連第一小問都沒答完，她居然最後一問過程都答出來了。」
「就是，上次也是，她物理每次都第一，別人一點機會都沒有。普通的平時測試而已，至於這麼拚盡全力嗎？」
「就是呢！而且她一個體育特長生誒，考那麼高分乾嘛？三百就夠用了好不好？一點活路都不給我們這些普通學生留。」
「誰說不是！我可煩她了，天天拽拽那個樣兒吧，會幾道題了不起了。」
「對了對了，之前她們不是總三個人抱團嗎？現在一分班，我看好像不怎麼聯係呢？估計是看清她真麵目，都不想和她玩了吧。」
「誒，說到這個，我前兩天上物理課時候還看見那個叫什麼子夏的跑下樓呢，李莫愁也在，我可從來沒見過她那麼著急的樣子。」
「這個我有小道消息，據說她媽那天去世了。」
「啊？你們說會不會那個姓舒的其實是個掃把星啊？跟她離得近大概率沒什麼好事，那兩個發現了所以才不跟她來往的？」
「我看沒準。」
一堆人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彼此會心一笑。
「我看那個什麼於子夏也好不到哪裡去，成天苦個臉也不說話，整得和誰欠她八百萬似的。」
葉夢華想了兩節聯排語文課，最終還是決定和舒白一起去樓上找於子夏。不料上樓的時候正好聽見分班前她就特別討厭的幾個女生在樓梯角嚼舌根。
「放你媽的屁！」
背靠樓梯的女生轉過身，發現葉夢華正滿臉怒氣，雙拳緊攥地看著她們幾個。
「你們幾個的嘴巴不想要的話可以不要！別惡意損壞校園環境，湊在這裡滿嘴噴糞！」
「你怎麼罵人呢？」
「罵的就是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看某些人真是狗都不如，滿嘴的廁所味！我剛才就應該順道去廁所把清潔刷拿出來好好給你刷刷才對。」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其他人冒出來維護為首的女生，與此同時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紛紛朝這邊湊了過來。
「麻煩讓一下謝謝，讓一下，不好意思。」
舒白火急火燎，擠在其中艱難前行。
「哼，怪不得你們三個能玩到一起呢，我看你們三個沒一個正常人，誰碰上你們都得倒黴。」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別用你手指著我，我再重復一遍，我說，你們三個，個個都是討厭鬼，倒黴貨，災星，走哪傳染哪！」
舒白好不容易擠到葉夢華身邊，剛想伸手拉架，結果葉夢華突然一甩手，她沒能拉住。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一秒之後，她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到了難以控製的局麵。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好好幫叔叔阿姨教育教育你！」
圍觀人群中不斷發出驚呼。
「我靠，她手裡拿的什麼？」
「好像是女廁所門口那個保潔阿姨用來刷廁所的刷子。」
「我去我去，她給懟那個女的臉上了！」
「我天，那刷子上好像還有屎呢！」
「真的假的？」
「你看那顏色，那女的那個臉。」
被襲擊的女生大聲尖叫起來，反觀葉夢華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伸起手又想把刷子懟到她嘴邊，被舒白和匆匆趕來的李莫成拉了下來。
刷子被李莫成奪下，葉夢華乾脆上腳，圍觀人群中力氣大的緊急將兩邊拉開距離。
「葉夢華！你個潑婦！你死定了！」
「咱倆今天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你有本事別躲，咱倆好好打一架。」
惹事女生往夥伴身後躲去，但幾個女生大多嫌棄她臉上的味道，也都不願離她太近。
「你等著！我要找我媽！我要找校長！我要找警察！我要報警！你給我等著……」女生嚷嚷著跑開，圍觀群眾默契地讓出了一條路。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也快上課了，都回教室去！」
圍觀學生漸漸散去，李莫愁把清潔刷遞到葉夢華麵前，她被嚇得後退一步，一腳踩在舒白鞋上。
「靠！」
「你乾嘛師太？」
「我乾嘛？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從哪拿的放回哪去。」
葉夢華乖乖接過。「哦。」
「洗手，洗完你們兩個都給我去辦公室反省。」
李莫成說完背著手走了，蹲著擦小白鞋的舒白突然彈起來沖著背影喊。「我題還沒刷完呢！」
「那正好帶著題，一邊做題一邊反省。」
行，不愧是你滅絕師太。
「你說說你！年齡挺小膽子還挺大！還敢打架！你以為你是李小龍甄子丹啊！還，還用刷廁所刷子抹人家女同學臉，人家回頭真出了點什麼問題要告你你都沒地兒哭去我跟你說，挺大個人了沒點腦子。」
葉夢華雙手背後站在角落罰站，時不時抬頭瞟一眼麵前拿著扇子狂扇一圈圈轉悠的李莫成嘟囔兩句。「你剛才還說我年齡小呢，怎麼一轉眼又挺大個人了。」
「嘿，說你兩句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行了李老師，我之前還帶過一個班，當時倆學生直接用手抓那什麼互扔打架的呢，她這不算什麼。」隔壁桌女老師講述起往事，一臉的雲淡風輕。「你是因為什麼啊？」
「那幾個女生嘴巴不乾淨，滿嘴噴糞。」
「嘶！」李莫成一聽又火了。
「她們說小白招人煩，誰跟她在一起誰倒黴。還說，還說夏夏媽媽去世，是夏夏克的，說她是災星。」
話音一落，葉夢華又想起當時場景，不禁攥緊拳頭，辦公室也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天花板老式風扇吱嘎吱嘎轉悠的聲音。
「行了，你也沒動手打人，隻不過就是性子急了點，本來那個女生也不占理，最嚴重賠點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什麼的就差不多了，如果她非要鬧的話，頂多停課幾天。」
葉夢華聞言湊上去，「真的假的？早知道賠錢就行的話我多抹兩下了。」
「咦！你這怎麼說話呢？回去老實罰站去！不好意思啊方老師讓您見笑了。」
「沒關係，都是孩子嘛，年輕氣盛很正常，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
李莫成樂樂嗬嗬跟女老師聊了兩句，聊完秒變臉坐到舒白旁邊。
舒白剛算完一道題，感覺身旁氣壓不太對，一轉頭，一張大臉。「噫！你乾嘛師太，怪嚇人的。」
「嚇什麼人，別寫了，我問你，她們吵架的時候你在乾嘛呢？」
「我在教室睡覺呢啊。」
「不是，那外邊鬧那麼大動靜，你是怎麼睡得著的啊？」
「所以我醒了出去拉架了啊。」
「拉架？你拉住了嗎你？」
「很明顯沒有拉住哇。」舒白朝他飛了個到牆角的眼神。「當我好不容易穿越擁擠人群終於來到葉大小姐身旁的時候，她哐一下，毅然決然地甩開了我的手，然後奮不顧身地沖進了女廁所。」
舒白站起來繪聲繪色地模仿了一遍，逗得辦公室老師哄堂大笑。
「你們兩個，一天天就知道給我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