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如花似玉大姑娘(2 / 2)
她猛然覺得聞子簌的下屬都對自己在聞子簌手裡隻是利用價值這一點非常沒有自知之明。
她委婉提醒:「你覺得你對聞子簌有用嗎?」
姒鬱側頭看了秦照照一眼。
倒是學得很快。
從鶯憤恨抬頭:「好你個小婊……」她沒說出口下巴就被身邊人眼疾手快卸了,姒鬱輕「嘖」一聲,森然:
「聞子簌沒教你好好說話嗎?」
從鶯痛得不能動,她膝蓋跪得生疼,「嗚嗚」了幾聲。
那兩名丫鬟身子都在打顫。
秦照照一頓,沒有那麼聖母心,從鶯在這一年裡讓她吃了不少苦頭,她捏了捏手心:「讓裘七他們處理,她手裡應該有南羌通行文書。」
姒鬱朝那二人一頷首,其中一個一個毫不客氣一個手刃劈暈了從鶯,另一個開始外屋子裡翻找,沒一會兒找到什麼遞了過來。
姒鬱展開那張紙,淺色瞳仁裡猩紅無聲無息漫開,那張紙瞬時變成細粉從指尖滑了下來。
那是龍飛鳳舞的一封信,落款沒有人名,而是被裁下來的四四方方的印章——一個清晰鮮紅的「姒」字。
招搖又醒目。
「王爺穩坐尊崇之位,姒家亡魂敢安否?」
*
裘七和裘五在馬車邊上,一個端坐馬上,一個懶洋洋半躺在車頂,嘴裡還叼著根狗尾巴草。
裘七看不過眼,忍不住:「你能把鞋子穿上嗎?」
裘五嘆了口氣:「小七啊小七,你沒事總找我麻煩乾什麼,你讓我靜靜不行嗎?」
裘七手上青筋暴起,他一字一句:「是你……」
裘五突然打斷他,語氣受傷:「連你都不待見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這一句從天而降裘七硬是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生硬:「你不要放在心上,已經過去了。」
裘五話語欠揍:「不然下次換裘九跟我一起出來,你安慰人都不會。」
裘七深深覺得理他是個錯誤,抿了抿唇再也懶得開口。
頂上裘五眼底全是鬱色,他伸手扌莫了扌莫眉下那道淺色疤痕,腦子裡出現那人無聲無息躺在簡陋榻上的情形,自嘲扯了扯嘴角。
幾年不見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裡去,薛大將軍。
*
秦照照從裡麵出來,剛順了口氣就聽見姒鬱問她:「阿照想同我先回長嶺嗎?」
長嶺。
秦照照聽見這個詞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
巨大無比的月亮掛在城牆外,周身是明亮柔和光圈。
她本來想先去找找聞子簌麻煩的,不過姒鬱應該是有事,又接著循循善誘:「阿照想見秦家人嗎?」
秦照照被他哄孩子似的語氣弄得莫名想笑:「我又沒說不答應。」
……
走之前秦照照沒有去見元參,她托金葉給他留了個口信,給了筆銀錢讓他們代為照顧薛明茶,多的事姒鬱明顯不想讓她插手她也根本沒有辦法插手。
時間緊迫來不及上山,秦照照順手將兩罐糖給了阿樹,讓他上山的時候帶著轉交給畢叔。
她走的時候一大半村子人都出來送別,讓秦照照充分感覺到這一年多自己還是做了點事兒的——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阿樹和白老大熱淚盈眶,特別是白老大,那麼魁梧的一個人抹眼淚的時候肩膀一聳一聳:「大人,您要是走了我和阿樹就沒有銀錢領了……」
秦照照一時竟然不那麼悲傷了,她磨了磨牙:「那真是恭喜你倆了。」
白老大、阿樹:「……」
*
這裡原本就位於東胡和南羌的交界處,即使是到北玨邊城也需要很長的一段路,秦照照實在不想在馬車裡麵坐著,進去的時候認真問姒鬱:「我能騎馬嗎?」
盡早到長嶺能給姒鬱節省時間,關鍵是她也真的受不了一直呆在馬車上慢吞吞的走,顛得整個人都跟散架了似的。
葉池被留在藍州城處理後麵的事情,裘五和裘七都在明處,聽了這話都停了手裡的事情。
在藍州城遇見秦照照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們本來計劃在這裡短暫停留之後返程,已經比預料之中的時間慢了整整一天,如果能騎馬自然是更好。
不過看秦照照這細胳膊細腿不太像會騎馬的樣子。
姒鬱揉了揉秦照照的腦袋,眸光清麗,縱容:「可以,阿照要和我比一比嗎?」
秦照照好勝心被激起來,神采飛揚:「全力?」
姒鬱含笑:「自然。」
裘五一撞裘七肩膀:「哎,你騎術怎麼樣?」
這話問了跟白問一樣,裘七沒回。
裘五撓撓頭:「公子和夫人比,結果有懸念嗎?」
裘七想起來葉池的話,輕輕搖頭,惜字如金:「未必。」
他補充:「她師從長嶺第一馴馬者,杜覺。」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
杜覺也就收了那麼兩三個徒弟,一個是長嶺馬王,另一個是七名將之一齊雪今,他對外雖然稱還有一個徒弟但從來不說,隻知道是個不大的女孩。
裘七看見裘五不知該作何表情的臉陡然有種出氣的爽快,他一路上說了最長的話:「哦,忘了說,從先後順序上來看,齊雪今算她師弟,你應該聽過他師傅經常把他那個小師姐放在嘴上念叨那件事。」
裘五:「……」
何止是聽過,每回他和齊雪今那個愛馬成癡的瘋子睡一個軍營的時候對方睡覺之前必然虔誠握拳:總有一天我會超過我的小師姐。
裘五麵色空白,堪堪維持的眼角差點垮下去。
秦照照取了馬扌莫了扌莫馬的鬃毛,沖身邊姒鬱揚唇一笑:「怎麼比?」
那馬棕黑色十分精神,打了個響亮的馬鼻。
姒鬱略一思索:「七裡地外有個村莊,就在那兒停,可以稍作休息。」
秦照照踩腳蹬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好。」
裘五和裘七都換了馬,他們跟在後麵。
眨眼的功夫前麵兩人就消失在了視線裡。
裘五沉默了一瞬,轉頭:「要不咱倆也比比?」
裘七一勒韁繩,頭也不回留下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
騎馬真的是一件異常解壓的事情,秦照照連日來的不爽一掃而空,她壓下身子,暫且沒管這是一個比賽。
她整個人都有種快要飛起來的感覺,隻被一根發簪固定的滿頭青絲被吹得亂七八糟,袖口不停往裡灌風。
秦照照放慢速度抽空回頭,姒鬱始終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寬袖雪衣,眉眼乾淨溫柔。
她在心裡想,真好。
這比賽沒繼續,因為秦照照突然不想比了,她最後和姒鬱幾乎在同一條水平線上,話語中掩不住的開心:
「姒鬱姒鬱,長嶺有最烈的酒最漂亮的月亮,我可以在月亮下抱抱你嗎?」
姒鬱握住韁繩的手一頓。
秦照照眉眼彎彎,五官有種明亮灼人的肆意:「我想和你一起去長雲寺,要在紅拂樹上掛紅綢,要去吃長街雲吞,還要在夜晚登城樓伸手撈月亮。」
她太高興了,那種情緒直接感染到身邊的人。
姒鬱長睫顫了顫。
他沒讓秦照照等太久,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讓秦照照等太久。
秦照照聽見很輕的一聲
「都聽阿照的。」
一瞬間那些關於長嶺的記憶紛湧而至,所有好的不好的他留在那裡的年月都變成彩色。
也包括,那些永無盡頭的日子。
*
五天之後他們來到了長嶺城門外。
長嶺在北玨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它算是一座孤城,和另外邊關十五城隔得不近,但其他城都以它馬首是瞻。
長嶺沒有城主,歷代邊關副將代行城主權,城主令甚至高過聖旨——這是製衡之道,主將握虎符和領兵權,副將手裡是城主令。
通俗點說,就是蕭頌幾乎被架空,除了領兵打仗以外沒有任何實權,而且在他這裡情況又不一樣,因為另半塊虎符下落不明,他手裡甚至沒有虎符。
怎麼讓三軍聽令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有前一任榮安王的將領也隻會讓這件事難上加難——意味著更高的期望和苛刻的要求。
秦照照乍一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是震驚的,無論在她前世還是現在的印象裡榮安王這個詞不僅代表戎馬征戰更代表讓皇室忌憚無比的威望。
怎麼會這樣?
姒鬱把她從馬上抱下來,淡聲:「李成多疑,再加上他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順,這很正常。」
秦照照氣死了:「憑什麼,辛辛苦苦守邊城苦寒之地,什麼都沒有!」
姒鬱似乎是想笑,又忍住了:「阿照一點道理都不講。」
秦照照不想看他那張臉,氣悶:「那沒辦法,女子多數不講道理。」
城牆很高,在門外的時候秦照照才突然有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這裡是長嶺,她人生的前十一年都在這裡度過,然後才被接回北玨京城。
風塵仆仆過後根本沒心思逛,秦照照全身都累得跟散了架似的,被一路帶到了一座宅子,一到歇腳的地方就和文益碰了個正對麵。姒鬱在外麵和裘五說什麼,側臉線條隱在柔和陽光下,那種似有似無的冷淡涼薄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