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隻要膽子大夫君在榻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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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照照笑意吟吟看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他上馬在前麵帶路。

城門已經離得不遠了,可以看見攔在那裡例行檢查的守衛。

日頭盛,古樸厚重城牆立在陽光下,滿身痕跡功勛,以一種守護和寬慰的姿態沉默無聲圈住了整個長嶺城。

經年滄桑波折,風雨不動。

*

秦照照跟著裘五出了城門,經過一條岔路的時候目光一凝,她眯著眼睛看著前邊裘五背影無拽下顆月要間碎珠扔在地上。

馬跑了三四裡路開始看到一大片混著枯黃色的貧瘠草地。

這片地兒以前就是土山坡,能長出這樣的毛茬一樣矮小植物已經很稀奇了。

秦照照勒了嘞韁繩「籲」一聲停下來,控製好馬後似笑非笑超前邊喊了一聲:「差不多了吧,離城門這麼遠了。」

裘五調轉馬頭,在原地來回繞了幾步縱身下馬,月要間空無一物,

他沒有佩劍。

秦照照注意到了,踩著馬蹬翻身下馬,站穩後拍了拍手:「有事?」

杜覺不可能住在這條路上。

剛那個分叉口一條是從城內遷出來的少數百姓落腳的地方,一條是直接通往長嶺邊界駐軍的。

裘五帶著秦照照走了後一條。

這地方空曠又少有人至,可能是出於對裘五前世的信任也可能是好奇裘五到底想做什麼,總之秦照照沒出聲。

裘五站在離秦照照不遠不近的地方,突然伸手摘下了臉上黑色麵巾。

一張清朗且線條明晰的臉出現在秦照照視線裡,右眼眼皮上是很深的傷疤印跡,毫厘之差可能傷到的就是眼睛,她愣了一下。

這是除了葉池以外第一個在秦照照麵前露正臉的明衛。

裘五那張臉上說不清是復雜還是別的什麼,他深深看了秦照照一眼,開口:「葉首領讓屬下姑且一試,試一試也無妨。」

秦照照挽了挽過長的袖子,找了塊乾淨地兒石頭隨便拍了拍不拘小節坐下來,做好以後沖裘五招招手,沒生氣聲音正常:「坐下來說?」

她想緩解一下這種緊張氛圍的想法已經擺在臉上了,裘五沉默了片刻依言坐下。

這時候還記得不要靠太近,謹慎停在三步之外。

秦照照剛要伸出去拍他肩的手頓時收了回來,她清咳一聲努力讓表情和顏悅色:「好了,你說吧,葉池讓你乾什麼。」

乾什麼不能在府裡嗎,非得把人騙出來。

跟他主子行事作風一個樣。

秦照照在心裡無聲吐槽。

裘五將從臉上揭下來的黑布拿在手上拋了拋,視線落在遠處藍白色天空上,頓了頓眉間壓抑:「你知道公子打過很多場仗嗎?」

其實他比秦照照還大個幾歲,沒有那種刻意掩飾的嬉鬧以後聲音有種很特別的沉澱感。

秦照照安靜下來:「八場。」

有記載的是八場,而且戰無不勝。

似乎看出秦照照心中所想,裘五的聲音變得很低,眼睛滿含冷寂,他陷入了某種觸之即痛的回憶,說出口的時候每一個字都乾澀:

「其實大大小小不止八場。」

「不是每一場仗都像京城裡傳的那樣容易,無論勝敗都意味著絕望,悲痛和死亡。」

「打仗這個詞,本來就代表著無可預料。」

秦照照靜靜看著他。

裘五啞聲:「四年前,那時候公子,」他停了一停,似乎不太適應這個稱呼,「王爺將一切事情處理好回到京城,那時候東胡兵力強於北玨,打得雖艱難我們卻占上風。」

他苦笑一聲,接著:「眼見著勝利觸手可及,但一個月內形勢逆轉,當初的七名將死了三個,整整一萬精銳全軍覆沒。」

秦照照心尖一顫,一不留神把地上枯草連根拔起。

榮安王手下七名將帶兵打仗都是頂尖,一下折進去一半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一萬這個龐大數字直接重創北玨軍隊。

裘五說話的時候在輕微的發抖:「王爺在四天之內頂著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從京城佛寺至邊關長嶺,力挽狂瀾守住那十五城。」

「那一仗,敵軍將領,薛明茶。」

「我是主將。」

他說的輕描淡寫一言以括但秦照照似乎可以想象,每一個字後邊都是刀尖泣血沉痛和冤魂,午夜夢回深烙心間的悔意就會成片滋長,直到徹底摧毀他已經折下去的脊梁。

那是隱在皮肉骨血中的無數根尖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一齊冒出頭,將五髒六腑紮得滿是猙獰血洞。

一將功成萬骨枯。

秦照照盯著他眼皮上顯眼的疤痕,問:「為什麼會輸?」

為什麼?

裘五的眼裡閃過茫然,他抹了把眼睛,察覺到一片冰涼。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也在想。

「副將叫阮鏡竹,他將布防圖給了薛明茶。」

這一句裘五說出口的時候竟然覺得輕鬆,四年來死死壓在月匈口的那種尖刻的情感和永遠不認為對方會背叛的執念隨著輕飄飄一句話塵埃落定。

他不敢再穿盔甲,不敢再上戰場,永遠不敢再領兵。

不是不想,是沒有辦法。

「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秦照照的臉隱在暗處,明麗也遮了下去。

裘五伸手去扌莫眼皮上的傷,還差一點就永遠失去右眼的心悸如影隨形,他聲音帶戾氣,像寒夜裡被霜覆蓋的冷銳劍刃:「我想見阮鏡竹一麵。」

「你應該直接找你的主子。」秦照照似笑非笑。

裘五沒有在意她話語中的生氣,隻是低低:「除了死去的一萬零八個將士,受背叛最大影響的是他。」

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一樁樁一件件讓他艱難走到如今的事情,就請幫幫我。

就當是……求你。

假使那一仗失敗,被奪走的是蕭頌所有的兵權和努力,人們隻能接受一個常勝將軍,不能接受他的差錯。

置之死地而後生,聽起來風光,實際不過是句風涼話。

但他贏了。

帶來的不是榮譽,是恥辱。

秦照照沒有動搖的樣子,她攥了攥手裡枯草覺得朝廷不乾人事,又煩那些不讓姒鬱省心的將士,兜兜轉轉一口氣梗在月匈口,不上不下。

她想起來姒鬱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抱三分距離和抗拒的性子還有永遠對她的話半信半疑的態度臉色更不好看,雖然理智上知道二者也不一定是直接關係但就是生氣,說話語氣也不太好:「我能做什麼。」

她光是聽著都覺得那把無形的劍是找準心髒刺下去的——姒鬱這種人,交出去的信任隻會有一次,不可能出現第二次。

裘五並不意外秦照照的反應,那樁事情其實很大責任在他,主將無用。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直視姒鬱的勇氣。

裘五盯著黃綠交錯的雜草:「你能在所有有守衛的地方暢通無阻,包括上一次去過的,那間牢獄。」

他手裡的令牌根本不能直達那裡,隻有一個可能是姒鬱提前和所有人打了招呼。這也是他想試試的原因之一,姒鬱對秦照照很特別。

秦照照一點就通,她大概能明白裘五的意思。

背叛就是背叛,無論理由是什麼——裘五清楚,但是他還是想要一個說法。

成千上萬條人命,朝夕相處的弟兄,就在一夕之間做了不明不白的犧牲者。

裘五低下頭,眼裡混雜著血絲,他自嘲:「人就是這樣,在不知道真相前總有那麼一點念想,如果夫人不願意,裘五也不強求。」

秦照照想到什麼心念一轉,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出乎意料應了:「我幫你。」

她眯了眯眼,五官明麗生動:「但我有一個條件。」

裘五抬頭。

「我要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進長嶺五曲塔。」

五曲塔是長嶺最高的地方,其中藏書無數,從古至今四國每一次改朝換代臣子更迭都會有相關記載。

長嶺史官和京城不同,隻會更嚴苛和求實,因此「想知四國事,先進文間塔」的順口溜就被口口相傳。

不讓所有人知道的意思……

裘五係上黑色麵巾,僅僅猶豫了一瞬就應下了。

要進文間塔並不難,從副將手裡拿到蓋了城主印的進塔文書就行,對他來說隻是走一趟的事。

大不了夜晚神不知鬼不覺進去偷個章再放回去。

秦照照往馬那邊走,幽幽:「行了,現在能帶我去找杜覺了吧。」

裘五跟上去,麵露難色:「屬下忘記說了,杜師傅兩年前隨軍出征,駐紮軍中教人馴馬。」

不是忘記了,是故意的。

秦照照背著手頭也不回要笑不笑,倒也沒太意外,杜覺那人根本受不了一直待在一個地方,當初她離開去北玨京城的時候就做好見得是最後一麵的準備:「你把我誑出來的流程倒是得心應手,不請我去吃頓東西?」

她語帶威脅。

一頓飯做封口費還是很劃得來的。

裘五恢復話語染笑的輕浮樣子:「哪能呢,夫人就是想去青樓楚館裘五也得舍命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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