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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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冷天峰不置可否,「但您知道我對這個破東廠和錦衣衛一直都沒什麼興趣,升不升官獎不獎賞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這就回去收拾行裝啟程去天山。」冷天峰說完也不行禮,轉身便走。

「等等,」陳公公叫住冷天峰。

「義父還有何事?」冷天峰扭頭問道。

「你雖是我最為寵愛的義子,但是你可別忘了這裡可是東廠,不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陳公公的話語間帶著一絲怒意。

「多謝義父提點,」冷天峰扭回頭一邊向著屋外走去一邊說道,「但是您也別忘了我不僅是您的義子,更是鬼炎門人,行止由心,望您多擔待。」

看著冷天峰離開的背影,陳公公的眼中突然間多了一絲殺意,心下無比憤怒,不由忖道「若不是留著你的小命還有別的用,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他咬牙平息心中的怒火,喝了口茶穩定住心神,大聲說道「你們出來吧。」

這時後堂走出兩個人影,一個身長八尺身披鬥篷,用一副麵具遮擋住麵孔讓人不知其麵容;另一個是一位妙齡女子,身著一套淡黃色衣裙,杏眼桃腮,甚是嬌媚。

「小女子河野美緒見過東廠督主陳公公,」隻見她向陳公公鞠躬行禮並接著道,「這位便是我河野宗家的長老,這次奉家族之命前來與陳公公商榷。」

「在下河野宗政。」那身披鬥篷之人說道,他聲音嘶啞讓人雌雄難辨,口音更是怪異,吐字雖然清晰但仍是讓人覺得奇怪。

「二位請坐,」陳公公不以為意,「那人便是冷天峰,你們苦尋了二十二年的人。」

這時河野宗政與河野美緒剛剛坐定,河野美緒看了看河野宗政開口道「陳公公,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您到底需要我們做什麼?我河野家願不惜一切來換回我的堂兄。」

「不惜一切,」陳公公臉上掛著笑意,「那你們就應該還記得二十二年前送你另一位堂兄回東瀛時所寫的信吧。」

「當然記得,」這時河野宗政插話,「但是你要的東西我們卻還未找到。」

「二十二年,仍未找到?」陳公公麵帶譏笑。

「不錯,」河野宗政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嘶啞難當,沒有一絲變化,看起來他並未受陳公公嘲笑的影響,「那個地方在宋真宗年間便已損毀,我們也隻知道大體的位置,還需要慢慢找尋。」

「我可等不了那麼久,我的耐心已經消磨的所剩無幾,不要再讓我失去耐心,那個後果可不是你們想要的。」

「陳公公,還請多寬限,」河野美緒急忙說道,「我河野家定當竭盡所能來完成。」

「哈哈哈,你讓我怎麼信你們這些倭寇。」陳公公大聲嘲笑著麵前的兩個人。

倭寇二字一出,河野美緒臉上怒意閃過,正欲說話,這時河野宗政再次接過話頭「陳公公,您究竟何意不如明示在下。」

「好,」陳公公拍手道,「你們也看到了,那小子其實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若不是那東西你們還未交到我手上我早就殺了他了,我給你們一個最後的期限,他從天山回到京城那一日若你們還不能將東西交於我手,那我就將他斬首示眾。」陳公公越說越怒,等了整整二十二年卻依舊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漫長的時間已經讓他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陳公公」河野美緒剛剛開口,便被河野宗政打斷,他略一沉思向著陳公公說道,「好,我答應您,他回到京城之日,便是我將那寶藏交付於你手之時。」

陳公公嘿嘿冷笑「你們也不要想著半路將他劫走,這裡可是我大明的天下,你們這些倭寇是掀不起多大風浪的。我要說的也說完了,二位請回吧。」陳公公不耐煩地揮揮手下了逐客令,河野家的兩人也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談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結果,當下告退離開了東廠。

兩人自後門離開東廠,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分頭走向不同的街道。河野美緒走進一條小巷,七轉八轉之後走回大路,又走進一家胭脂水粉店徑直自後門離開,那裡早有一頂軟轎在等她,河野美緒對著轎夫一招手那轎夫趕忙掀起轎簾請她坐了進去,接著招呼同伴抬轎起行。

莫約一盞茶的功夫,轎子停在了一座茶樓之前,河野美緒出了轎子看看四周小聲用倭語對那轎夫說道「派人四周巡視,若有可疑人不可動武,迅速來報。」說罷,她轉身進了茶樓。

那轎夫與同伴假意辛勞,將轎子抬到了街上一個不太顯眼的位置,在一旁的攤上叫了兩碗清水掛麵與同伴進食,實則已在暗中招呼其他隱沒於人群的暗樁將茶樓四周警戒,而他所坐的位置則可以將茶樓附近的情況盡收眼中。

河野美緒進了茶樓之後直接上了二樓,這座茶樓是他們河野家在京城內安置的據點,因此並不害怕有外人潛入。她來到一間房中,一開房門便見到河野宗政已經摘下麵具正坐在桌邊品著一壺上好的廬山雲霧。河野宗政也剛好看到河野美緒進屋,當即笑道「美緒,快坐下與為兄一起品茶,這中原的茶藝確實要比我們的茶道要精深。」河野宗政又品了口茶,隻見他眉間舒展眼含笑意,爽朗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河野美緒看著摘下麵具後麵容極是俊朗的的河野宗政,隻見他一頭黑絲垂肩,皮膚雪白晶瑩,俊秀的瓜子臉上,雙眉斜挑,一雙大眼黑白分明,眼梢微微斜吊,卻滿含笑意,笑容更是爽朗,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此時若是陳公公與冷天峰在此必定會大吃一驚,原來河野宗政的麵容與冷天峰竟然能一模一樣,隻是冷天峰給人的感覺更加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宗政堂兄,」河野美緒向河野宗政微微行禮後在下首入座,「我已確定,並無東廠的人跟蹤。」

「那個老狐狸不會派人跟蹤的,」河野宗政將一杯剛剛沏好的茶遞給河野美緒,「他手裡有我們最大的把柄,所以他知道我們不敢輕舉妄動,監視是不可避免的,但派人跟蹤確實沒有必要的,因為我們還要去找他。」河野宗政一邊饒有興趣的品著手中的廬山雲霧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河野美緒略微有些焦急。

「別急,喝茶,」河野宗政不慌不忙,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你可不要太小瞧了你宗弼堂兄,哦,不對,他現在還叫冷天峰。」河野宗政用手指敲了敲腦袋,仿佛在自嘲,「我總忘,看來我還是不喜歡講中原人的名字。」

「可是,」河野美緒小心翼翼地說道,「二堂兄現在奉東廠命去追殺夢婷師妹,從京城至天山若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往返最多隻需一個月,可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月之內找到寶藏,我們該如何是好?」

「既然找不到,」河野宗政突然冷笑一聲,一瞬間,那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依然盪然無存,一股肅殺之氣已經圍繞在河野宗政身周,他看著河野美緒眼神中已經殺意盎然,「那就不找了。」

河野美緒不禁打了個寒戰,河野宗政瞬間散發出的殺氣令她著實受驚不小,她怯生生的看著河野宗政,半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河野宗政看著張惶無措的河野美緒,忽然「哈哈」一笑,周身殺氣慢慢退去,又換回了那溫暖的笑容,「美緒,不要害怕,快喝茶,不然茶可就涼了。」

「可是我們」河野美緒剛剛開口便被河野宗政打斷,「我知道你要問什麼,莫說我們不一定能找到那寶藏,即使找到了也不能交給東廠,」河野宗政喝了口茶,抿了抿嘴,感覺味道不錯,「那個姓陳的閹狗難道是好心將宗弼養大嗎,他也隻是想要寶藏,根本不會在意任何人的性命,所以我們交不交給他寶藏他都會殺了宗弼的。」

「那我們該如何製止,還請家主示下,」河野美緒鄭重的問道,河野宗政作為河野家的當代家主在家族有至高的權力,平時閒談河野美緒會稱其為堂兄,但當正式之時則必會稱為家主。

「我們什麼也不需要做,或者說必要的時候可以幫東廠一把。」河野宗政看著河野美緒嘴角一翹,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河野美緒完全呆住了,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答案,不幫助冷天峰反而要幫助東廠,這讓河野美緒一時間難以接受,「家主,萬萬不可!」

「美緒,」河野宗政微笑的看著河野美緒,「不要吃驚,我有我的想法。若我所料不錯,不管我們能否交出寶藏還是宗弼能否殺了林夢婷,當他回到東廠後陳公公一定會向他動手,但你不覺得這是一個讓他脫離東廠的好機會嗎?」

河野美緒還是一頭霧水,她搖搖頭依舊表示不解,河野宗政笑笑繼續解釋道「漢人有句話叫『未經磨礪,又怎知寶劍鋒利』,宗弼在東廠的時間太久了,雖然已經有了東廠的作風習氣,但據我們的了解,他在江湖上的磨煉卻是少之又少。我們為什麼不借此機會幫他脫離東廠順便讓他在江湖之中磨練一番。我們可以在暗中幫助東廠將他逼入絕境,在他徹底仇恨東廠卻又無能為力之時再向他拋出橄欖枝,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讓他可以見到家族的溫暖與強大。」

河野美緒細細品味著河野宗政的話,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在她內心的深處卻覺得有些不敢苟同,但她卻不敢透露出一絲與河野宗政相左的相反,而是簡單的問道「敢問家主,那我該做些什麼?」

「你嗎,當然是啟程回天山,」河野宗政看著河野美緒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或者真的隻是巧合,當年為了尋找他的下落,我們派家族年幼之人分別加入不同的門派潛伏打探,而你則進了天山派,更沒想到你師父林介之與鬼炎門門主竟然是多年好友,也從而得知宗弼竟然在鬼炎門學藝,這次他竟然奉命上天去殺你的掌門師妹,真是世事難料啊。」

河野美緒也不禁感慨,事實卻是難料,莫非真的有天意讓這些巧合能夠湊到一起,她嘆了口氣,道「宗政堂兄,那美緒便不再耽擱立即啟程回天山,嚴密監視宗弼堂兄。」

河野宗政搖搖頭,苦笑道「美緒啊,你做事就是太認真,要懂得變通,而且你可不是去監視他,是在暗中協助,千萬不要理解錯誤,更不要太死板。」

河野美緒當即點頭「美緒明白,還請家主寬心。」

河野宗政看著一臉認真的河野美緒,心裡想著「我這個傻妹妹,還是不懂啊。」但他也沒有指責,而是漫不經心的說道「那我就吩咐你最後一件事情,從現在開始你還是用你的漢名蘇淨萱,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可讓他知道家族的存在,隻有在適當的時機才會有更好的效果。」

「淨萱明白。」

冷天峰騎在馬上,溜溜達達的出了京城,此時的他換了一身普通的黑色長袍,將刀掛在馬鞍之上,還帶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袱,他雙腿一夾馬肚子,胯下寶馬吃痛一溜煙的向前小跑而去。

此去天山共四千五百裡的路程,若是快馬加鞭每日疾行三百裡,隻需半月時間便可抵達天山。天山派眾人已經離開三天,據天山沿途東廠暗探的飛鴿傳書所述林夢婷正在趕回天山的途中,因為天山不在大明的管控之內,即使東廠明知林夢婷回到天山也不會派出大隊人馬追殺,這或許就是林夢婷的想法。

冷天峰沒有在路上過多的耽擱,一路輕劍快馬,向著天山的方向疾馳,不過七八日的功夫便已過了寧夏衛,度過黃河,領略了河套風光,在一處驛站換過快馬正要稍事歇息,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身穿紅色袈裟頭戴紅帽手持一根五尺鐵棒的僧人自驛站門前慢慢走過。

那僧人約四十多歲,體態健碩,麵部似長期受陽光灼射呈暗紅之色,但他走的比尋常之人更加緩慢,每走一步腳下必定留下一個半寸之深的腳印,若說武功精深之人內功越是高深腳步則愈加輕盈,若是武功未有大成腳步雖重卻不會有如此之深的腳印。不但如此,以冷天峰的眼力一眼便看出那個僧人拿的鐵棒定當有三四十斤之重,可那個僧人拿在手中卻如同一根普通的木棍,這般舉重若輕絕非常人。冷天峰識得那僧人是藏傳密宗佛教的烏斯藏(西藏,明朝時稱烏斯藏)喇嘛,心中略有疑惑。

「這位大師,還請留步。」冷天峰叫道。

那僧人停下腳步,轉身向著冷天峰行禮,用生硬的漢語道「見過施主,不知施主有何請教?」

「沒有,」冷天峰甩甩手,「就是見大師走的累了,想請您吃點東西。」這時驛卒剛好告訴冷天峰飯菜已經準備妥當,冷天峰一揮手,道「大師,飯菜已經準備好,請進。」說罷,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驛站。

那個喇嘛見狀,訕訕一笑,也不多說什麼緊跟冷天峰進了驛站之中。兩人麵對麵的坐下,桌上已經擺好了幾樣小菜和一壺水酒,那個喇嘛也不客氣,徑自給自己倒了杯酒,一杯水酒下肚仿佛已經開胃,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盤子裡的菜送往口中。

這番景象直看的冷天峰瞠目結舌,可那個喇嘛對冷天峰好似視而不見,隻顧自己大快朵頤,仿佛他才是此間主人。

「大師,」冷天峰略有怒意,「主人還未動,你這客人怎就先動了。」

「不需叫我大師,叫我索朗便可。」那個喇嘛打了個嗝,「有什麼想問的就請直接問。」索朗喇嘛口中雖說著話,但卻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

「大師可是來自烏斯藏?」冷天峰略有無奈,隻好換上他最擅長的麵無表情。

「正是,我奉上師之命下山遊歷,」那個喇嘛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冷天峰鄭重的回答道,「我乃寧瑪派上師身側鐵棒喇嘛。」

冷天峰一聽這索朗喇嘛竟是位鐵棒喇嘛,頓時來了興趣。大明初年,吐蕃歸降大明年年歲貢稱臣,朝廷因此在沿用元朝時吐蕃的舊稱烏斯藏設立烏斯藏都司以便管理。烏斯藏佛法昌盛,舉國信奉密宗佛教,而其中寧瑪派亦稱紅教最為悠久。密宗之中,鐵棒喇嘛是主要負責維持僧團清規戒律的寺院執事,因常隨身攜帶鐵杖,故又「鐵棒喇嘛」之俗稱。不僅如此,鐵棒喇嘛也時常作為宗派上師的貼身護衛,故此鐵棒喇嘛通常武功高強罕有敵手。

「大師既然是鐵棒喇嘛,想必武功定然高強,不知可否切磋一下?」得知這索朗喇嘛的身份,冷天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眼神也突然冷峻起來,仿佛隻有比武才可以讓他亢奮起來。

誰知索朗隻是看了冷天峰一眼,舉起酒杯喝了一口,說道「施主,這就是你的誌向嗎?你的人生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令你動容了嗎?現在的你是你自己嗎?」

聽到索朗的一連串問話,冷天峰心中突然一動,緊接著眉頭緊皺「大師,你這番問話是何用意?」

索朗放下酒杯,從一隻燒雞上扯下一隻雞腿,一邊放入口中大嚼,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冷天峰「施主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無禮?」

冷天峰嗬嗬一笑「原來你自己知道啊。」

「那你是不是很羨慕我的隨性?」索朗接著問。

冷天峰突然有想要大笑的沖動,這等無禮之人有什麼好讓人羨慕的,不過是個不懂禮數的臭喇嘛。

索朗見冷天峰不答話,便自顧自的繼續說「施主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你的隱藏了自己的內心。」

冷天峰聽到這話,猛地怒睜雙眼目光如利劍一般仿佛要將那喇嘛刺穿,周身殺氣如利劍出鞘向著那喇嘛襲去,「臭喇嘛,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索朗看著突然發怒的冷天峰並不慌張,反而是咧嘴大笑「施主切勿發怒,還聽小僧細細表明,」他看著已經劍拔弩張的冷天峰依舊保持了出家人的那副淡定,「施主眼神淩厲殺氣內斂,武功已臻化境,但內裡實則隱沒了一絲悲傷,唯有以殺意掩蓋。你可以掩蓋過所有人卻瞞不住我這個一直在參悟人間八苦的出家人。」索朗停頓了一下,見手中隻剩下一根雞腿骨便扔在一旁,接著扯下另外一隻雞腿一邊接著大嚼一邊繼續說著,「我並不知道施主的過往,但是施主給我的感覺確實你周邊的人與事壓抑了你的內心,你不知道你是誰,該怎麼活,又能做些什麼。隻有說到比武時,好像才有一件事真的觸碰到你的心,也隻有這時你的眼神才真的有光,其他的時間,更像行屍走肉。你想要隨性灑脫,卻不得其法。我說的對嗎?」

這番話語說罷,冷天峰的怒意漸漸退去,他麵上古井不波但心中卻知道這個喇嘛說的分毫不差。他自小長在東廠,自打記事以來見到的都是阿諛奉承殺人放火,周邊的人無不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話說錯哪一件事辦砸就隨時會腦袋搬家,整日提心吊膽,即使這樣也要互相踩踏誣陷想盡一切辦法去找到別人的把柄羅織罪名好借機上位,這樣的日子,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的心理扭曲,除了金錢和能安慰自己,所謂的仁義道德早就拋之腦後。對冷天峰而言,也隻有在鬼炎門學藝的那幾年才算是心靈上真正的自由時光,在東廠與錦衣衛能學到的也隻剩下爾虞我詐而已。

「施主不答話,那就是小僧說對了,」索朗放下雞腿與酒杯,向冷天峰合十行禮,「還望施主見諒小僧的莽撞之語。」

「大師不必道歉,」冷天峰此刻殺意盡消,「你都說對了。」

「既然如此,小僧便向施主辭行,」索朗站起身再次向冷天峰合十行禮,「小僧多謝施主的款待,今日你我在此相見便是有緣,你我定會再次相見,下一次小僧必會與施主比武切磋絕不推搪。」說罷,便向著驛站外走去。

「好,我們下次再見。」冷天峰向著索朗的背影大聲道。

冷天峰看著桌上的飯菜,此刻卻再無食欲,當即起身吩咐驛卒給他裝備好乾糧,便乘馬繼續向西而行。

冷天峰一路之上盡量避開市集村鎮,越向西行,便越靠近西北邊疆,越是這樣就越需要謹慎。西北之地與韃靼和東察合台汗國接壤,因此西北之地雖在大明邊境之內但依舊是各族混居魚龍混雜,難免會有敵方細作潛伏。冷天峰此番雖隻奉命追殺林夢婷,但他依舊不想驚動太多人,因為他既是錦衣衛又是東廠督主義子,有人想殺他侮辱東廠與錦衣衛,有人想活捉他探聽東廠虛實,更有無數人曾瞞過東廠耳目私下許諾給他大筆金銀以求他能充當潛伏東廠內的暗樁。

就這樣,在不斷地繞行之中冷天峰在幾天之後便已出了大明邊界進入了天山的範圍之中。自此,冷天峰晝伏夜行,避過了幾批巡視的蒙古騎兵,終於在出京後第十五日的晨曦之中到達了天山腳下。

此時正值初春,而春日暖意尚未到達天山,抬眼望去,此時的天山依舊銀裝素裹,高聳的山峰如利劍直插雲霄。冷天峰遠遠地看著天山北峰,突然間淚水奪眶而出,他深吸一口氣,雙膝緩緩跪倒在雪地之中,悲傷在此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表達,因為她曾經的愛人此刻正躺在天山之上,「師妹,我來看你了。」

良久,冷天峰慢慢自地上站起,手牽韁繩,緩緩而行,此刻的他心中早已充滿了愧疚與不甘,他想要見到那個令他難以忘卻的人,但又害怕見到她。他就隻能這樣慢慢的拖延著向前走著,雖然他知道,無論他自己怎麼拖延但是他都會走到那裡。

四年前,冷天峰在鬼炎門學藝有成,因此下山回歸東廠,與她一同下山的還有他的師妹璩凝雨。二人在鬼炎門學藝之時情投意合大有私定終身之趨勢,鬼炎門人在江湖之中速來離經叛道也從不在意什麼禮法,因此對二人之情義多是祝福,並未乾涉。然而下山之後一切都變了,那時成祖朱棣尚在人世,那時大明在成祖統治之下異常繁榮,但是成祖末年始終堅持寶船下西洋並增加了皇家采辦珠寶等因此一些貪官汙吏借此時機大肆搜刮百姓,東廠更是借機收編了一批武林敗類與黑道幫派欺壓武林各大門派,這一切都被剛下山的璩凝雨看在眼中。

那時候冷天峰已經回歸東廠,在陳公公任命之下成了北鎮撫司的一個小旗官,專司刑訊暗殺之責。這一切都在璩凝雨意料之外,她勸說冷天峰離開東廠二人攜手遊劍江湖豈不美哉,但冷天峰念及陳公公養育之恩並未答允,璩凝雨惱怒之下與冷天峰大吵一架後便離開了京城。

幾個月後,太湖畔傳來消息,太湖匪盜竟然劫了皇家采辦珠寶的隊伍,更是將搶來的財物分給太湖周邊的漁家大有劫富濟貧之勢。當地官兵幾次圍剿都是損兵折將,更是被匪盜連殺數名帶兵將官。成祖得知後龍顏大怒,下令東廠將太湖匪盜剿滅並且一律斬殺不留活口。

冷天峰在北鎮撫司內部得到消息,原來那太湖匪首竟然是自己的師妹璩凝雨,冷天峰大驚之下,立即動身前往太湖,總算趕在東廠大批人馬到達之前找到了璩凝雨,想要將她帶走,但璩凝雨卻堅持要冷天峰離開東廠,否則就要與朝廷始終作對。就在兩人爭吵之際,東廠的大批人馬已經趕到,璩凝雨一掌推開冷天峰持劍與東廠殺手大戰,冷天峰想要插手卻被東廠眾人攔住,隻是片刻的阻擋璩凝雨卻已被人用暗器暗算,最終在八名高手的圍攻之下香消玉殞。

冷天峰見到璩凝雨倒在自己身前,一瞬間隻覺得天塌地陷,人生都失去了意義,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冷天峰的內心就封閉了起來,開始變得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周身殺氣圍繞,無倫是誰都無法與之親近。他在璩凝雨死後,將他最愛的師妹的屍身置於棺槨並帶到天山,放置於一個常年冰封的山洞,使遺體不致腐朽。

冷天峰牽著馬默默地走了半日,終於來到了一處山穀,穀中有寒風掠過,冰冷刺骨,積雪齊膝,異常難走,就這樣他又在山穀中行進了兩個時辰才到達一處山洞。

那山洞洞口僅容一人通過,冷天峰隻好將馬拴在洞口旁一塊大石之上,取下那柄五尺倭刀掛在月要間,又將帶著的一根火把用火折子點燃然後轉身走進山洞,走過七八丈遠洞內卻開朗起來但光線也無法射進洞中,冷天峰隻能靠那火把的光線才能看清洞內的一切。

再走幾步,前方出現一個石台,而石台之上則放置著一副棺木。

「師妹,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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