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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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影中,栩栩如生的墨竹上,水珠滾動,映得它們宛若真物。

廊簷下,男子麵若冠玉,皎如玉樹,多年如一日的豐神俊朗。天青色杭綢直裰下擺被雨水打濕,但並不顯狼狽,反倒愈發襯得他整個人修長挺拔。

屋簷的水底落在斜立的油紙傘麵上滴答作響,聞魚神色恍惚。

直到碧珠嚶嚀出聲,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捏到了她的手腕,險些將人吵醒。

感受到身後探究的目光,聞魚有些尷尬地站起來:「多謝大人!小池,記住姐姐交代的事情,明日我再過來看你們!」

聞池不大高興地瞪了眼遊燼,悶悶地哼了一聲。

聞魚剛走到門口,遊燼將手上拿著的披風展開:「天涼,當心些。」

聞魚看著拖到地麵的披風:「……」

她十分懷疑大人是故意給她增加回七支軒的難度。

遊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時情急。」

聞魚悄悄撇嘴。

怕是從沒伺候過人吧?

油紙傘收起,斜搭在門邊。遊燼皺著眉頭伸手,將披風上麵褶了幾道,又用兩邊的繩帶將其固定,打成一個漂亮的結:「走吧。」

聞魚低頭看著此刻長及腳踝的披風,五味雜陳。

回七支軒的路上,沉默的氣氛讓兩人看起來生疏至極。

遊燼放慢了腳步,一手撐傘,一手撥開路上低垂的樹枝,問:「你可識得七殿下?」

聞魚愣怔:「從未見過,怎麼?」

遊燼護著她繞過一個水坑,搖頭:「無事,隻是聽人說七殿下身體有恙,在尋大夫!」

聞魚駐足,仰頭:「你想讓我給七殿下看病?」

巴掌大的小臉上,軟絲麵具緊緊貼著她五官的線條,通透靈澈的眼睛裡纖毫畢現地倒映出他的樣子,帶著審視和衡量。

遊燼呼吸一窒,啞聲道:「隻是隨口一問。」

聞魚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當真?」

七皇子有梁貴妃的輔佐,立儲之聲幾乎和皇後所處的大皇子平分秋色,若是遊家想站隊,這次診治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但遊燼眼下卻隻顧注意她粉潤的嘴唇和上揚的尾音。

帶上麵具之後,她的聲音偏低沉,舉止做派男兒氣十足,丁點兒看不出曾經嬌糯溫軟的痕跡。但正是這種矛盾,讓她介於單純和輕佻間的質疑變得有些旖旎。

聞魚笑不下去了。

離得這樣近,隔著薄軟的麵具,額頭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濕熱的氣息。

局促地後退兩步,聞魚錯開視線。

遊燼眸子黯了黯,伸長手臂,將油紙傘遞過去。

「本官突然想起還有些事忘記處理,魚公子先回吧。」

聞魚撐著傘,看著雨下的遊燼,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她不瞎,自然看出來大人如今的討好之意。

可油紙傘兜兜轉轉回到她手中又如何?踢開腳下的一顆無辜的鵝卵石,聞魚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耽於情愛的聞魚早死了,還指著她心裡能再起什麼漣漪不成?

福叔剛安排好聞魚那邊的事情,轉頭看見遊燼濕淋淋地走進來,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半:「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備水,伺候公子沐浴!」

小廝遞上乾淨帕子,提醒急糊塗的福叔:「七支軒隻有一間盥洗室,眼下東廂那位公子正在用……」

福叔:「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公子,要不咱們回後宅?」

以前這院子隻有遊燼一個人使用,書房這邊的耳房便用來藏放一些典籍雜物,隻有東廂那邊能沐浴。

遊燼伸著胳膊讓小廝替他更衣,裹著冷意的眼睫半垂:「還有許多公文未處理,回後宅太耽擱時辰,等她洗完我再進去便是。」

福叔擦頭發的手頓了一下:「是。」

眼尾餘光透過窗欞看向斜對麵,遊燼薄唇輕抿。

沒良心的小東西,竟當真把他丟在暴雨裡獨自回來了!

盥洗室裡,聞魚遣退一乾伺候的人,取下麵具,褪了衣衫,整個人滑進浴桶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聽著窗外的雨聲,輕閉上眼睛。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應該還要兩年才會回京城,眼下因為霍家和遊燼,很多事情不得不提前考慮。

遊府不是久留之地,明日還是找個牙行的人問問京城有沒有什麼合適租的宅子才好,先帶著聞池和碧珠安頓下來才能做別的事情。

想到碧珠,她又頭疼了幾分。

碧珠的賣身契當年是隨著她的嫁妝一起帶進了這裡,現下也不知道在誰手裡。

白皙的手臂搭在鼻梁上,聞魚小聲嘀咕:「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當年不該那麼意氣用事的!」

好歹也先把剩餘的那點兒嫁妝都變賣了帶出去才對啊!

那樣的話,當初也不知那麼落魄,現下更是舉步維艱,唔,好缺錢!

等她濕著頭發從盥洗室出來,隔著庭院看見對麵書房裡燈火通明。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有時甚至夜半三更還未歇息。

聞魚心中撇嘴,難不成順天府的差事都壓到他一個人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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