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章(2 / 2)
吐穀渾國主心中大定,覺得功勞都是武陵王的,下令美酒佳餚、載歌載舞地款待他。
謝殊得知消息也很高興,當即寫了奏折稟報皇帝,又將這事都說成了皇帝的功勞,把他的存在誇得無比榮耀。
太後最近身子不適,皇帝正心煩呢,接到這折子,心情還真好了一點。
丞相不橫行霸道的時候也是個不錯的青年嘛。
足足過了一月,都已到了深秋,衛屹之總算回來了。
謝殊為了顯示氣度,又顛顛地跑去迎接,還當眾說了一大通贊美之詞,聽的衛屹之渾身起雞皮疙瘩。
穆沖見武陵王又立一功,激動不已,恨不得立馬就撲上去叫女婿,於是又盤算著找機會跟他說叨婚事。
穆妙容也悄悄混在迎接隊伍裡,看見丞相對武陵王贊美有加,不禁皺起眉來。
武陵王是不可能好男風,可是丞相好男風眾所皆知,他又生的陰柔美貌,雌雄莫辯,若是他蓄意勾引武陵王……
她狠狠揪了揪帕子,好個丞相,先奪她嫂子,後奪她姐夫,有完沒完了!
衛屹之顯然是要避開穆家父女,回寧州後住去了一名副將家裡,連有事要見謝殊也是將她邀請去了那裡。
副將宅院後方就是一大片坡地,遍植香竹,美不勝收。
謝殊應邀去了那裡,就見衛屹之一身黑衣席地而坐,拿著張紙不知在看什麼。
月餘未見,他似乎有些操勞,稍顯清瘦了些。
「仲卿叫我來所為何事?」
衛屹之抬頭看她一眼:「替你捎了東西。」
「哦,是什麼?」
他揚了揚手中紙張:「吐穀渾國主設宴款待我時,我見到了你的恩人。
臨走時他將這紙張交給我,說是替丞相譜的曲子,讓我捎給你。」
「真的?」
謝殊很驚喜:「他如今怎樣?
過得可好?」
衛屹之不鹹不淡地回了句:「還不錯。」
謝殊接過紙看了又看,嘆息道:「禮是好禮,可惜我不識譜啊,這要如何是好?」
衛屹之道:「我不會擊築,但音律相通,料想用古琴代替也是一樣的,可要我奏給你聽?」
「啊,如此甚好。」
謝殊連連點頭。
衛屹之命苻玄去取來古琴,試了幾個音,請謝殊就坐。
謝殊也乾脆席地而坐,看他低頭垂眉的側臉認真凝視曲譜,再伸出修長的手指勾動琴弦,忽而心生欽佩。
這雙手力可彎弓射月,巧可揮毫成書,竟也能輕撫琴弦,比起她不知強了多少倍。
衛屹之邊撫琴邊仔細聽著琴音。
起勢晦澀,仿佛一個人困頓不堪的童年;而後幽怨,是纏綿不去的悲戚;再往後卻又陡然明朗,若故人重逢的歡喜,又似乍見希望的喜悅;之後便是潺潺若流水,緩緩若微雲,欲語還休,卻又壓抑不住,便如一人茫然糾結,行行復停停,想起時若春花燦爛,心生愉悅,離開時若烏雲密布,愁腸百結,雖然平淡,卻分明含著欲訴衷腸的刻骨相思意……
「鏗」的一聲,衛屹之按住琴弦。
謝殊從搖頭晃腦中驚醒:「誒?
沒了?」
衛屹之轉頭看她:「你聽出什麼來了?」
「呃……挺好聽的。」
衛屹之握緊拳:「我彈完了。」
「哦,好,多謝了。」
謝殊走過去,拿過曲譜,仔細折好納入袖中。
「對了,你還沒與我說此次吐穀渾之行的見聞呢,你與他們國主都商議些什麼了?」
衛屹之像是沒聽見,出神地望著別處。
「仲卿,仲卿?」
謝殊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
衛屹之驀然起身,蹙眉瞪著她,似滿腔惱恨無處發泄,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謝殊被他這模樣弄得一驚,連連後退,直到背抵著竹子才停下。
「你怎麼了?」
「沒事。」
衛屹之背過身去。
情況不對啊,看來得去打聽一下他在吐穀渾遇到了什麼刺激人的事。
謝殊連忙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衛屹之獨自站了許久,心中諸多情緒翻滾不息,隻覺憤怒懊惱,再看那張古琴,越看越刺眼。
他猛地抽出月要間長鞭,狠狠甩出,古琴裂為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