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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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自己身體的緣故。

謝殊這一刻也說不出是輕鬆還是遺憾,唯一的念頭居然是衛屹之答應了聯姻似乎是個正確的決定。

與建康城不同,長安城中的暑氣還沒有聚集起來,最近隱隱躁動的局勢卻已足夠讓人心情煩躁不安。

夜深人靜,秦國丞相府裡,安珩揮開身後打扇的婢女,從榻上翻身坐起,緊緊盯著剛剛快馬趕回的使臣:「衛屹之居然答應了?」

「是的丞相,答應的很乾脆。」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一點都不懷疑本相的目的?」

安珩轉著眼睛,百思不得其解。

衛屹之行事向來謹慎穩妥,總不可能說因為如今身陷困境就輕易低頭了吧?

「另外還有一事。」

使臣又道:「下官返回路上聽到不少傳聞,都說之前的石碑和巫蠱案都是秦國策劃來對付他們的武陵王的,也不知這些話是如何傳播開的。」

安珩心思轉了幾圈,冷哼道:「本相明白了,原來他才是用緩兵之計,要趁著穩住我們借機反擊,擺脫困境。」

他尋思片刻,吩咐使臣道:「你以本相名義擬國書給晉國皇帝,就說我國陛下決定將五郡送給衛屹之個人,而不是他們晉國。

晉國皇帝一定會認為衛屹之與我們早已合作,會愈發疑心他。」

使臣稱了聲是,告退離去。

安珩又靠到榻上,想著在晉國見到衛屹之的場景,又想起他和謝殊微妙的關係,忽然感覺自己對他們的觀察和了解還遠遠不夠。

秦淮河上大船行,又是世家子弟們的一個不眠夜。

兩岸花香隨風送入船艙,燈火通明,酒香四溢,一盞又一盞順著唇邊淌入喉管,叫人忘了昨日今日身處何方。

桓廷剛從寧州返回不久就聽聞了衛屹之要與秦國聯姻的消息,此時正一邊舉著酒盞小酌,一邊盯著對麵的衛屹之死命瞧。

衛屹之穿了一身雪白寬袍,竹青滾邊,隻用一根緞帶束了發髻,一副不染塵世的清貴公子模樣,此時端坐在首位,即使麵無表情也叫人想稱贊一聲雪膚花貌,風姿無雙。

幾個世家子弟舉著酒盞勸他飲酒,個個都拿秦國公主打趣他,也聽不出是艷羨還是嘲諷,有人甚至開口就叫他駙馬了。

衛屹之並不生氣,來者不拒,片刻間眼前酒壺便空了。

桓廷見著隻能嘆氣,他料想仲卿也是無奈的,誰讓他表哥是男人呢?

世俗偏見,終究是不能成立家室長相廝守的,遲早他還是要娶個女子入門。

越想越悵惘,他自己也忍不住灌了一盞酒。

年輕子弟們仗著幼年情分都口無遮攔,喝多了就忘了眼前的人是誰了,勸了酒還不滿意,又慫恿衛屹之舞劍,口口聲聲提醒他要時刻記得習武,別到時候被秦國公主的枕邊風給吹軟了骨頭,再也拿不動劍了。

衛屹之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並沒有理睬他們的意思,像是坐在另一個世界裡,與在場的人毫無關係。

桓廷向來被認為不會說話,但此時聽了這群人的胡言亂語也忍不住怒了:「你們都少說幾句!居然說武陵王拿不動劍?

那你們誰能拿得動?」

大家一聽到武陵王的名號頓時噤聲,船艙中立時安靜下來。

衛屹之像是根本沒聽見大家在說什麼,仍舊自顧自地喝著酒,雙頰微紅,眼神迷離,竟然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露出了醉態。

楊鋸連忙起身近前去勸他:「武陵王快別喝了,你要醉了。」

衛屹之瞥他一眼,霍然起身,踉踉蹌蹌走到艙門邊,吩咐下人道:「靠岸,本王要回府。」

艙內的人都以為之前的話惹惱了他,愈發不敢作聲了。

下人手腳麻利地吩咐下去,大船很快就靠了岸。

衛屹之走上岸去,也不要苻玄扶,就這樣信步朝青溪方向走去,廣袖在夜風裡鼓舞張揚,木屐在青石路上嗒嗒作響,像是要乘風離去,又像是要遁入那濃濃夜色裡,背影瞧著已不太真切。

相府車輿駛過朱雀航,正要往烏衣巷內而去,忽然馬狂嘶一聲停了下來,連累車中的謝殊身子一歪,險些摔著。

車外的沐白驚呼了一聲「武陵王」,車簾已被掀開,沖天酒氣撲麵而來。

衛屹之跌坐在車內,落拓散漫,讓謝殊分外錯愕。

沐白一手揭著簾子,一手舉著燈火,目瞪口呆地看著車內情形。

苻玄站在他旁邊,欲言又止,神情尷尬。

謝殊收起情緒,微微頷首:「沒事,隨他去吧。」

沐白隻好放下簾子,和苻玄遠遠退去一邊。

謝殊低頭去看衛屹之,他正睜著迷蒙的雙眼看著她,朦朧夜色裡,臉上忽而露出笑容來:「如意,我知道你的責任,此生……我隻問你這一次,你可願嫁與我為妻?」

他的語氣飄忽如同夢囈,即使明知是醉話,謝殊還是不禁怔了怔。

未等她開口,衛屹之一手扶住額頭,似已疲憊至極,漸漸歪頭睡去,口中低聲呢喃:「就算你對我隻是感恩,我也不願負你,不負……」

謝殊百感交集,摟著他靠在自己膝頭,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眼,低頭抵著他的額頭澀澀地笑了笑:「願意。」

衛屹之已在她懷中沉沉睡去,一手還牽著她的衣袖,向來滴水不漏的武陵王此時卻像是個毫無防備的孩童。

謝殊摟著他坐了許久,直到沐白在外低聲催促,才鬆開了他。

酒醒後頭疼欲裂。

衛屹之揉著額角在床頭坐了許久,披衣下床,看看窗戶,外麵已經日頭高照,立即將苻玄叫了進來。

「本王要對巴東郡的軍營做些部署,你派人將本王的親筆信送過去。」

時候已經不早,他長發未束也顧不上,坐去案後,提筆便在紙上書寫起來。

寫完一封信遞給苻玄,他又緊接著寫了一封,封好口後,對苻玄道:「這封信要派專人帶本王信物送去秦國,不惜代價打點好門路,一定要避開安珩直接送去秦帝手上。」

苻玄怔住:「給秦帝?」

「沒錯,你放心去辦,我自有安排。」

衛屹之起身喚來婢女伺候更衣,順口問了一下她們衛適之的情形,得知兄長傷勢好了許多,一直緊繃著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苻玄看他專心忙碌一無所知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告訴他昨晚的失態之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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