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2 / 2)
「講。」
「主上!這雪下得太大,刺客雖已殺盡,但下山道路被封,我們糧餉不濟,撐不過三天!」
魏攸早已斂了眼底的笑意,神色平淡如常,「那便等,讓雲暮去尋些吃食。」
「雲暮哪能找得見啊……」
「心疼了?」魏攸轉過身來,神情幽邃,狐裘上的雪水化了少許,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天晚上他也是這般眸色,身著龍袍,負手立於階前,同旁邊的大臣一起俯視著她。
她身著單薄的囚衣跪在地上,鐵鏈磨破髒汙的腳踝。
階下的獄卒端來一杯酒,金杯繡鳳,酒色鮮紅,她抬眼看他。
雲昭想得入神,心尖一陣一陣疼,不由蹙起眉來。
這神情落在魏攸眼裡,成了另一番滋味。
他轉身起身拂袖,肩袖融化的雪水濺了雲昭一身,「你也去。」
她扯住他的袖子,「主上,能不能……先用膳?」
「阿嚏!」雪白的天地間,雲昭一席青灰短衫,噴嚏震天。
雲暮剛瞄準隻雪兔,遠山的雪因著雲昭弄出的聲響在山上微微抖摟,他鬆開弓,不顧兔子去向,肅容道:「小妹,小心雪崩。」
雲昭早已捂住嘴,淩冽的風吹過來,雪粒子撞上臉,她又打了個哆嗦,「哥,我去下麵瞧瞧,這風太大了。」
下麵其實不遠。
一十二暗衛同魏攸三皇子就駐紮在這半敗的雪村中。
村下麵什麼也沒有,雲昭向遠方望去,雲霧繚繞,天光泛白,眼睛看久了十分不適。
她微微仰首視上,看見攏在狐裘裡的人影彎月要進了屋去,這才祛了冷色,挺直月要背。
「一、二、三、四。」
第四棵綠得發黑的鬆樹與周遭的無甚兩樣,雲昭朦朧記得,這裡好像有個什麼東西。
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財寶。
東西埋得很深,雲昭手凍得紫紅,就在她以為記錯了的時候,指尖觸到了粗糙的硬殼。
她屈指敲了敲,木質的響聲傳來,四下寂靜。
不遠處樹梢上有一隻目光呆滯的雪鴞,雲昭彎弓搭箭,倏地射斷它腳下的枝杈,林中響起翅膀撲飛的聲音,地上多了灘血。
箭尖沒入狹窄的月匈前,雪兔被雲昭拎起來,另一隻手抱了兩個匣子,她往林中更深處走去。
雲暮打了三隻兔子,回來時天色已暗。
他扯下蒙在眼前的灰紗,抱拳對麵前人說:「主上,沿山徑走約十裡,隱蔽處有片老竹林,出筍眾多,足以充飢。」
魏攸站在漏光的簷下,眼前是大片的鬆林。
「雲昭呢?」
「她還未回來嗎?」雲暮抬頭,眉尖微微蹙起。
魏攸垂眸,指尖撚雪,半晌不曾化去。
「你不知她身在何處?」
「屬下不知。」
「雲暮,」魏攸轉身,看向眼前輪廓鋒利的男子——一席黑衣嚴束,勾勒出緊實的肌肉線條,「你與雲昭幾時相識?」
「回主上,屬下五歲拜師,七歲便同雲昭一起訓練,算來……已有十五年。」
雲昭也不過十八歲。
「你可曾見過她爹娘?」
「不曾。雲昭被師傅撿回來時尚且年幼,我們皆以為她是孤兒。主上這是……」雲暮不禁悄悄抬眼看他。
那人發間有一層薄薄的雪,身段挺直,臉色蒼白。
魏攸的眼眸漆黑,望過來的時候幽邃而冰冷。
「你犯戒了。」
師傅曾經說過,三皇子雖不受寵,但其母貴為先皇後,所言所行須萬分謹慎,免得誤觸逆鱗個,一不留神招致殺身之禍。
三皇子不喜旁人探尋。
這下,還是不夠小心。
夜色漸深,林中有腳步不疾不徐。
雲暮看著眼前信步而來的身影,晃了晃發麻的腿,嘆了口氣:「小妹,天都黑了。」
雲昭腳步一頓,放下兩隻兔子,吭哧吭哧爬上樹,戳了戳他結實的手臂,「哥,你又在練倒掛金鈎啦!」
收到一記白眼,她笑得更開心了,眼睛都快彎成了一條線,「我第一次倒掛可比你晚了小半年,你還不如我呢。」
「我護衛主上一月有餘,今日方知這逆鱗觸不得。」
「你怎麼他了?」雲昭抱手在月匈前,往後靠向樹枝。
雪撲簌簌往下掉,掩起雪兔的傷口來。
「詢問了主上的意圖。」
「就為這事?」雲昭大聲叫嚷出來,「我還以為多嚴重呢!」
雲暮閉了閉眼,手指放在唇邊,「小妹,你不想害死我就小聲點。」
雲昭叉起月要,踩得腳下支撐的樹枝嘎吱作響,「我當了七年……啊不對,三年護衛!還不知他竟這樣小氣!」
雲昭話音未落,一聲尖銳的脆響驟然而來,兩個影子悶重地斜歪墜落,雲暮的頭半插在雪裡,腿一陣一陣抽搐。
還未齜牙咧嘴地爬起來,雲昭扶好視線,就看見了一雙繡著銀色雲紋的靴。
靴的前部落了不少雪,想是等了頗久。
周邊雪麵十分平整,來人應是半分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