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迷霧之中（2 / 2）
然而她的死亡沒有按時來，救護車和噩耗先一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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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就好像時間從來沒有過得那麼快過。
人們順著血跡找到青河，然後又順著血跡找到了青寧。
隻不過有人活著，有人死去。
他的屍體在河邊被發現，他的臉被刮得麵目全非，鞋丟了一隻，仍舊穿著被帶走時穿著的衣服。
「這不是青寧，這不是我的兒子！」被叫去遺體認領地宇穹瘋了一般地抓住旁邊守衛部警員的衣領，換來的卻是一張冷冰冰的DNA鑒定報告。
在那一句鑒定死者為』林青寧『的後麵，她看到了六個字『這個世界瘋了。』
宇穹拿著那張紙站在停屍間，此刻隻希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具。
她希望代替這個孩子躺在這裡的是自己，她希望被帶走的是自己，她希望被切成碎片扔到河邊的是自己。
她很想問諸神，自己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何諸神要如此懲罰她，要將她的孩子們一個個帶走？她很想問她的丈夫，這世上是否真的有諸神，為何不肯給予她一點點憐惜？她很想問，若諸神存在，那此刻這個崩潰的自己是否隻是他們口中的笑柄。
可她永遠也得不到回答。
她在自己又一個孩子的身邊緩緩跪了下來，她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那張已經看不出麵容，
「對不起，青寧，對不起」她一遍有一遍地向這句軀殼道歉，即使知道永遠也得不到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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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河始終不相信青寧的死，她偷拿了母親的口紅，在臥室的牆上寫得到處都是青寧的名字。「還給我」她寫「把青寧還給我。」
她被長老拎著衣領去參加葬禮，在肅穆的儀式中發了瘋一般大吼大叫，聲嘶力竭地四處呼喊。
」他不是青寧！你們為什麼要用它代替青寧？！「她擋在眾人麵前嘶吼，像一隻剛從籠中放出來的炸毛野貓。
家族裡的人開始明白，其實那一天兩個孩子都死了，一個死在河邊，另一個死在了公路上，隻不過其中一個被放在棺槨裡送入森林，而另一個的靈魂被撿了回來，零零散散被塞進了那具破爛不堪的軀殼裡勉強地活著——但也隻能被稱作活著而已。
青河被連捆帶綁地關回了宅邸裡，她不再被允許一個人出門，但她不在乎，她本來也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我沒有發瘋，是這個世界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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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時已經是深夜，青川帶著青澤回到家裡，他的工作早已經在工作台上堆積成山。
「你自己吃點什麼，早點睡。」青川拍了拍青澤的肩膀，然後便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青澤沒有開燈，他打開冰箱，冰箱裡的燈將他的臉照得慘白。映入眼簾的是琳琅滿目的酒。他將手伸向其中一瓶，最終還是拐了個彎，停在了一聽可樂上。
他拿出可樂，趴在水池邊猛地灌了幾口。可樂中的氣泡順著食管進到血管裡，讓他勉強地清醒了過來，他把剩下的汽水也灌進胃裡，轉身就想離開。
借著月色，他瞥見了放在桌麵上的水果刀。
也許我可以削一個蘋果。
他心裡這麼想著，伸手握住了小巧的水果刀。
他重新麵對著水池，打開水龍頭，拿出刀在手腕上比劃了一下。
從這裡切開，取出一部分；或許肉塊會再次增生，直到重新將青寧分離出來，就像我們在胚胎中的時候一樣。再或者說，就這樣鋸開我的月匈膛，挖出那顆心，在水流裡沖洗乾淨，把它種在土裡，種在院子裡池塘裡，隨便什麼地方，反正不要是這具腐爛的肉體上；讓它發芽，讓它重新生長，讓它最終變成青寧的樣子。
讓他體會一下被留下的那個人的感受。
「青澤。」青河忽然出現在了廚房門口，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背後微弱的燈光不足以照亮一切，她的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她的頭發亂作一團，衣服也全是褶皺，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在深夜裡遊盪的鬼魂。
「什麼？」正在沖洗手腕的青澤被嚇了一跳，下意識關閉了水閥，他轉過身看向她，將手裡的水果刀藏在了身後。
「青寧沒有死，你相信我。」她說道。
青澤看著她，他沉默著，就那樣僵持了許久，他忽然快步沖到了她的身前。
青河以為自己的話引起對方的怒氣，下意識閉上了眼，迎來的卻隻是青澤的擁抱。
「我知道。」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青河愣住了，她僵在原地，直到青澤鬆開手。
「我知道他沒死，青河，但是我們現在沒辦法找到他，我們出不去。」他按著青河的肩膀說道「這是我和你的秘密，好嗎？在我們出去之前，在我們有辦法依靠自己尋找他之前，我們兩個都要保守這個秘密。」
有血從他的手腕往下滴，滴到青河的肩膀上，將衣服上的布料染得鮮紅一片。
我知道，他會相信我，他是我哥哥。
我早知道，他也和我一樣知道青寧沒死，他們是雙生子，他們是一體的，從一開始就是。
她伸出手，抓住青澤收回的手腕，輕輕用大拇指扌莫了扌莫那上麵劃開的刀口，將還未凝固的血抹在自己的身上。
「好，」她說道「我們要活著，活到找回他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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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之後，直到所有人都走盡了，澄意才走到了一直孤身一人坐在聖堂第一排的林宇穹旁邊。
二人沉默地坐著，誰也沒有成為先開口的人。
他伸出手，觸碰到宇穹的指尖，然後緩緩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我這兒有一些信件，青明曾經說…如果有一天我見到你實在難以支撐下去的時候，就把它交給你。」他從一個文件袋裡掏出一疊信紙。
宇穹側過臉，澄意這才注意到對方黑紫的眼眶和通紅的雙眼。 她看了一眼澄意手中的信件，然後一把將信搶了過來，拿過後她立刻就要打開，下一秒卻被澄意按住了手臂。
「他讓我告訴你，宇穹，直到有一天你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深呼了一口氣後才繼續說道「他還說，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