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血澆灌的扶桑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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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酒肆,三三兩兩的客人在喝酒劃拳。酒肆地處偏僻,臨近一個半新不舊的碼頭,往來皆是些運貨長工與江湖莽客。

今天,酒肆中卻多了一個最格格不入的客人。

一身藍衫的貴公子頹然坐在角落,原本一塵不染的衣服靠著灰撲撲的牆壁,他也不在乎,兀自地給自己斟酒。

他的桌上桌下,都東倒西歪地堆了一壇壇空酒壇,然而,他還在不停地給自己倒酒,一碗接一碗。

本該是在臨窗茶樓吟詩作畫的風雅貴公子,此刻卻在這樣一家亂糟糟的酒肆中喝酒,還醉得比誰都厲害,這一看,就並不正常。

但他給夠了錢,所有店家也不多管閒事,隻盡職盡責把酒送到。

蘇星弦又倒好一碗,低頭要飲,卻看到渾濁的酒水中映出自己的臉,他看到了自己臉上,那雙淺灰色的眼睛。

他像受了極大刺激,一瞬間,隻覺得這雙眼睛如此可憎,他像能從這雙眼睛上看到另一個人的眼睛,那個讓陵瀾為之牽腸掛肚多年,連見到一個根本不是他的人,都能如此移情的人。

他是有多喜歡他?

痛苦與嫉恨比最傷人的業火還更讓人瘋癲,蘇星弦紅著眼,「我不是他的替身!」

驀然,他手中的酒碗重重砸在地上,粗製濫造的沙陶碗撞在地上,霎時四分五裂。隨著那聲清脆碎裂的聲響,「鏘」的一聲,他抽出桌邊長劍。

這把劍,名煙色。他起名時,想到師尊總是誇贊他的眼睛,於是就這麼取了。如今卻是最大的諷刺。

雪亮的劍身映出他的眼,他幾乎想要一劍刺下,挖出那雙眼睛。

可在最後一刻,他的手卻驟然頓住。

他對他好,是因為這雙眼睛。若是他沒有了,那麼,他是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丟掉他了?

六年間的一幕幕閃過眼前。

泗水河畔,他帶他走出那個囚籠,給他一塊紅蓮佩,說從此,他就是他的弟子。

初來靈蒼山,他事事爭先,力求完美。他卻扌莫著他的頭,告訴他,做他的弟子,開心最重要,如此拚命,可叫他心疼。

第一次下山除妖,他負傷回來,不欲被他知曉,撐著看他一眼,回到房中就昏迷睡去。醒來之時,他卻坐在他床邊,手臂的傷已經做了處理。他說,「若有危險,逃跑便是,命是第一,其它不重要,君子需懂得徐徐圖之。」

拿到首座弟子那一天,人人都在為他的奪魁喝彩,隻有他心疼他經過千百場比試,留下的道道的傷。他說,他早已是他唯一的,最好的徒弟,凡事不需太拚命……

他從不會勉強他什麼,是他自己,不肯讓別人在提起靈音仙尊弟子時,有任何一絲的指摘。

一幕又一幕,他說的每句話,每個字,他都記得。他真的不相信,那些都隻是因為,他有這雙像那個人的眼睛。

蘇星弦頹然倒在桌上,長劍當啷落地。

可是,他不敢冒險,不敢冒哪怕一丁點的險。他從未畏懼過什麼,卻隻害怕,與他有關的一切……

「師尊,為什麼……」濃重酒氣熏得他神智幾乎不清。為什麼他要將他當成另一個人,為什麼他能對他這麼無情……

師尊,你可知,我一切所思所想所做,都隻是想與你在一起……

早上晨間,他悲極痛極,忍不住自己的質問,終於惹怒了他,他的語氣那麼冷厲,他一直不敢去想,他是不是……真的再不想要他了?

如果他不要他,他該怎麼辦?這個想法就像一個巨大無比的深淵,將他整個人都拖了進去。不想時還好,一想,他就根本控製不住心中如雨水暴漲,淹沒月匈口的恐懼。

這一下,他連眼睛的事也顧不上了,從沖天酒氣中掙紮起來。

可是,他就這麼回去,他會不會根本不理會他?

忽然,他想到什麼,黯淡的眼中散發出光彩,像瀕死的人抓到最後一根稻草。

「扶桑花……」蘇星弦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拿起劍,「我要找到扶桑花……」

扶桑之花,以血灌之,可得月神一願。

·

星羅峰上,陵瀾看著自己的手,早上有一刻,像是有什麼不知名的力量,控製著他的手,差一點,他就要對蘇星弦出手。

他還聽到了那種討厭的笑聲。這是他第二次聽到了,絕對不是竹林的風聲。

難道是原身的魂魄?如果是,他占了他的身體,他難道不該恨不得殺了他?可那些惡意卻完全不是沖著他,而是對蘇星弦。

可現在,一切又像全然無恙。他也感覺不到其它東西在他體內。

他想起原書中有個小情節,發生在曦月宗。一個原本慈眉善目,名聲頗好的修士,忽然發狂,一連斬殺了全家老小數十口人,連尚在繈褓的嬰兒也不放過。醒來之時,他卻一無所知,對著橫死的親人大哭,揮劍自刎。

直到主角一行恰好趕在驗屍現場,才發現了他身上還沒散離的一隻魔魂。魔魂說是魂,其實隻是一縷怨念,沒有自我意識,平日蟄伏不出,一出,就要人命。

可這種魔魂,似乎是不會笑的。而且,他總覺得,那樣東西並不是在他的「體內」。

陵瀾不動聲色,裝作一無所覺。總之,這是個什麼東西,他早晚要把它揪出來。

【友情提示,可以暫時疏遠蘇星弦。】

很久沒出聲的係統在他腦中映出一行字,陵瀾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它卻又不吱聲了。

陵瀾也沒指望他多說什麼,隻是忽然,有點想綿綿了。好歹,綿綿雖然什麼也不知道,卻可以賣萌啊。

門外響起敲門聲,陵瀾打開門,一個小炮仗就往他懷裡沖過來,他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小炮仗緩沖不及,頓時往地上跌去,陵瀾伸起一隻腳,大發慈悲阻止了他摔個正麵著地。

是寧曦。

這個小東西向來戲多,陵瀾無聊,正好可以看看他現在唱的是哪一出。沒想到,寧曦抬起頭來,卻是滿臉的淚,不是刻意偽裝為博同情的哭泣,而是真的萬分悲切。

他裝模作樣作戲的時候,陵瀾也當場戲看,如今他哭得這麼厲害,尤其一雙淺灰眼眸中滾出豆大豆大的淚珠,他卻是真的有點心疼了,替他擦了擦眼淚,柔聲問,「怎麼了?」

·

神降秘境,沔水之畔。

各派精英弟子群聚,每派都至少五七人,個個麵露警惕,警惕著秘境中的妖物,也警惕著其他人。

妖獸嘶鳴,從空中俯沖而下,其中一派弟子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血盆大口迎麵張開,嚇得腿也軟了,手裡的劍更是連拔都沒□□。

沔水汩汩流淌,眼看一場慘案就要發生。這時,一道劍光淩空飛來,像雪做的利刃,淩厲至極,一劍就刺中妖獸隱藏在重重羽毛之下的罩門。

妖獸哀鳴聲中,一個藍衣劍客收劍斜揮,甩去劍上沾染的妖獸血跡,劍鞘上銀鏤花紋精細雅致,一顆混圓的妖丹落入他手中。

這裡聚集的妖獸不少,凶悍且嗜血,他很快就又投身進其他戰鬥。

這位劍客很年輕,不揮劍的時候,猶如一位人間貴公子,仿佛應該在迎風的酒樓吟詩作賦,或是在朝堂指點江山,可他手裡卻握著劍,劍鋒淩厲得像個亡命徒。很快,他身上就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妖獸的血,身上的煞性越來越重。

有人本想前去結交,見狀也不敢再去,怕招惹了這個煞神。

發泄過一陣,妖獸死的死,散的散,蘇星弦才慢慢在一塊岩石背後坐下,走過的地方,有一滴一滴的血落在沙地上。

他隻有一個人,在這樣的秘境中,且戰且守才是最好的辦法。這樣不要命的打法其實很危險,可他不在乎,數著自己得到的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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