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眼睛,有什麼不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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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桃花扇》中,女主上京尋夫,卻發現夫君早已另娶嬌妻的場景。她寧死抗拒奸人的桃花扇被夫君的新妻子拿在手裡,成了嬉笑的工具。而他的夫君,甚至沒有看一眼腳邊一路上京,風塵仆仆的原配。

寧曦演完一場,就收了扇子,興沖沖蹭到陵瀾身邊,「我演得好不好,瀾哥哥。」

他叫他,瀾哥哥。

陵瀾聽他這麼叫他,沒有反駁,像是已經習慣了。他專心看著手裡的書,說,「尚可。」

寧曦對他的敷衍有些不滿意,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捏了捏手裡的扇子,忽然把一隻手遞到陵瀾麵前,扁著嘴說,「那把桃花扇被你丟了,為了這出戲,我做這把扇子,連手指都被割破了。」

他說得委屈,陵瀾果然放下了書,接過他的手,「我看看。」

最終,他在他食指指尖處,發現了一個比螞蟻還小的割傷,嚴格來說,隻是破了點皮,根本也算不上是什麼傷。

陵瀾似笑非笑,「這也叫傷?」他反而在那個小破皮的傷處捏了捏。

沒想到,寧曦卻直接哭了起來,豆大豆大的淚珠從他眼裡滾落下來,淺灰色的眼睛迷蒙如煙。

陵瀾本來要繼續看書,見狀就嘆了口氣,給他擦了擦眼淚,聲音也放緩了,「你可真是太愛哭……」

他的動作很熟練,像是這樣的情況,已經在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多次。

在隻有他們兩人的這段時間。

蘇星弦怔怔看著,一動不動,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停了。除了母親死的那一次,他從來都不哭,即使受了再重的傷,也不曾表露半分。所以麵對他時,陵瀾從來不曾露出這樣,苦惱又微微疼惜的表情。

樹影搖晃,攪碎了春雨連綿數日後,難得晴好的陽光。金色碎芒斑斑駁駁灑下,似是最柔軟的慰藉。可蘇星弦卻覺得,這日光,像是能傷人。

不然,他怎麼覺得,身上的傷忽然齊齊痛了起來,痛得幾乎要有些不能忍。

懷裡的扶桑花灼灼發燙,他想起了他這次最重要的目的,回過神來,從樹影中走出來,「師尊。」

他是想說,他帶回了扶桑花。可那天不歡而散,他想是要先說點什麼。

隻是他一向靈活的腦子,這時卻不知怎的有點卡了殼,那些早就在心中練習過無數遍的話,突然一時間都想不起來。他走了這兩步,就牽動身上的傷,忍不住顫了顫,扶住旁邊的梨花樹。

陵瀾看了看他,「怎麼了?」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把手在袖子底下壓住,那種感覺又來了。

「沒事。」梨花樹下,蘇星弦的手心滲著汗。但他笑了笑,笑容與平常沒有任何不同,掩飾爐火純青得看不出一絲痕跡,語氣也很輕鬆,「山石有些陡,被絆了一下。」

他還是不想讓師尊知道他受了傷,除非瞞不住,他從來也不會讓他知道他受了傷,他一直都是遊刃有餘,仿佛沒有任何事能難得倒他。

一身淺藍衣衫的少年如同塵世的絕代貴公子,他扶著雪白的梨花樹,煙色灰眸淺淡,恰如閒庭信步到此。沒有人看得到,他另一隻衣袖下,指尖輕微的顫抖。

他不知道,很多時候,不會哭,總是表現得無堅不摧的人,也會讓人習慣性地以為他不會受傷,不會疼。

這一點,寧曦就比他懂得多。

他剛說完,寧曦就接話,「是啊是啊,以前我走這條路的時候,腳都被磨破了,現在都還留著疤呢。」

他晃著自己的腳,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像是都恨不得把自己腳上那個比他手上這點傷差不了多少的「疤」都露給陵瀾看,好得到他的心疼。

但他也沒閒著,鼓著麵頰,似是不經意地說,「雖然如今搬到山上,不用再來來回回,可下山也還是有些麻煩,都怪我體質不好,不能修仙。」

他說著,伸手去夠陵瀾盤子裡的甜糕,很習慣地要吃一塊。

但他的手還未夠到那盤糕點,手腕就忽然被用力抓住。

隻見蘇星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身邊,一向溫潤自持的貴公子一樣的少年,第一次有些失了風度,煙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難以置信與隱隱的狠戾,「你說什麼?」

他的力道極大,寧曦隻是個凡人,承受不住,頓時痛地叫出聲。蘇星弦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鬆開了手。

他鬆手的那一刻,寧曦忽然重重往旁邊跌去,就像是被推倒了似的,腦袋重重磕在旁邊的一塊青石上,磕出了血。

他又哭了,捂著自己的頭低聲抽泣,說,「蘇公子,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可,可我隻是個凡人,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你為何要這樣傷我?」

蘇星弦很清楚,他隻是鬆開了手,寧曦沒有任何可能,會這樣重重摔倒。

在相府,後院中那些姬妾爭寵陷害的小伎倆,他以為,他此生也不會再有見到的機會。那些讓他厭煩又不得不應對的,比陰溝裡的爛泥還要令人惡心的東西,他以為,早就已經遠去了。

他冷笑,不屑於理會這樣上不得台麵的伎倆。他事,直接問師尊便是。

可他還沒說話,本來一直不動的陵瀾就露出了很是心疼的神情,彎下月要,拉起了那個兀自哀哀低泣的人,低聲哄他。

蘇星弦整個人都怔住了,像是不能相信。

寧曦幾乎是立刻就躲進了陵瀾懷裡,眼睛眨巴幾下,就有豆大豆大的眼淚往外湧。

比起剛才,他頭上還多了個不小的傷口在流血,比起那個螞蟻大小的破皮,更加顯得可憐脆弱多了,他一邊哭一邊說,「瀾哥哥,我好疼。」

「不哭不哭,」陵瀾把手覆在他額頭上,動作很小心。長睫輕垂,微低著頭,露出一截溫軟的玉色。

他手心浮現熒熒暖紅的光,襯得他的側臉更加溫柔。

治愈術的靈力一點一點把寧曦額頭的傷口愈合。然後,他給他擦掉了額頭上的血,「你看,是不是不痛了?」

蘇星弦聽到,他的語氣很溫軟,帶著點對小孩子似的誘哄,就像當年,他在他母親的靈堂,在他懷裡哭得肝腸寸斷,他也是這樣地抱著他,哄著他。

那時,他說的是,「難過就哭出來,不要總是一個人忍著,在師尊懷裡哭沒關係。」那是他唯一一次哭。

但現在,他抱著別人。

山風吹來,是和煦的暖風,可蘇星弦卻覺得,那一絲絲的風,像比扶桑之地的刀風還要更凜冽,更刺人一些。

寧曦一邊哭哭啼啼,一邊還和陵瀾告狀。他告狀的技巧很好,並不一昧賣慘,可句句都是在說,蘇星弦容不得他,不待見他,處處為難他,在山腳,他連睡的被子都是冷的。

其實在此之前,蘇星弦雖然討厭他,但給他的安排無一不妥帖,可說十分周到。

陵瀾拍他背部的手頓了頓,又繼續。

他口中詆毀不休,蘇星弦實在忍無可忍,「師尊,我確實不喜歡他,是,我討厭他。從梨園時起,我就討厭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但你知曉我的秉性,我絕不會——」

他想,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要冷靜,要說清楚,師尊一定還是會相信他的。

然而,他解釋的話沒有說完,卻被打斷了。

「不必再說了。」陵瀾沒有看他,「你下去吧。」

全程,他都沒有看他。他對懷裡的人說話的語氣,是那麼溫柔。對他,卻變得毫無感情,像對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再沒有半分曾經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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