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隻想做普通女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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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殿綠竹林玉修羅執起翠玉洞簫吹奏完李白的「長乾行」,似是有情又似無情的簫聲回盪在林間久久不去。
「你找我就是要我來聽你吹簫?」殤擺起不耐煩的臉色。
她不以為忤的笑問:「你覺得這曲子如何?」
「我對音律向來一竅不通,想聽意見就該去問黑修羅才對。」他是鴨子聽雷,任何旋律聽在他耳裡都是一樣。
玉修羅故作遺憾狀,「唉,簡直是在對牛彈琴,枉費我刻意挑這首曲子。」
「你到底找我做什麼?」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突兀的問:「你很愛她嗎?」
殤兩條眉峰堆成小山,「問這個乾什麼?」
「隻是覺得要我們愛人也許容易,但要別人肯來愛我們卻比登天還難。」
玉修羅的眉心鎖著輕愁,喃喃的問:「一旦知曉了我們的底細,哪一個不是像我們身上有病似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甚至還將我們冠上妖女、邪魔的難聽字眼,你說,在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發自內心的來愛我們嗎?」
他微微一愕,「這不太像你會說的話。」
「喔?那麼什麼樣的話才像我會說的?」她有趣的問。
「至少不是這麼多愁善感,我以為你是我們三個之中最不容易動情的,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殤帶著別扭,不大會表達的說:「呃,我雖然不是個好聽眾,可是看在同門的份上,我會努力將它聽完。」
玉修羅咯咯嬌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也不枉我辛苦為你準備這份驚喜。」
「驚喜?」
算算時間,雲焉然身上迷魂散的藥效也快過去了。「殤堂主,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東西現在已經放在你房間裡了。」
殤狐疑的瞅著她,「無緣無故送我禮物,是什麼東西?」
「你回房一看不就明白了,快回去吧!好好享用我送你的禮物。」她優雅的起身,拋下一朵神秘的笑意後離去。
她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殤訥悶的思忖,不過他的困惑沒有太久,一跨進房內便得到答案了。
「焉然姊?」他是眼花了嗎?床上躺著的女子真的是他想的那個人嗎?
見她一動也不動的平躺著,他趕緊往她頸側的脈搏一探,斷定她隻是昏睡而已,這才放心的輕撫著她微涼的麵頰。
在城隍廟的那一夜,她最後說的話讓他寒了心,在這世上他隻愛她一個女人難道還不夠嗎?這十二年來為了她,他再也未曾碰過任何女人,可是得到的卻是一句傷透人的話,她真的比他還絕情、還殘忍嗬!
「唔……」藥效漸漸散去,雲焉然所有的知覺也回來了。
殤則不發一語的靜待她的蘇醒。
睜開眼皮,她寧可相信自己是在做夢,隨即閉上了眼睛,她頻頻告誡自己,她不該再夢見晨弟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夢……」
他唇上掠起殘酷的笑,「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
雲焉然霍地重新張開雙眸,低呼道:「你……你怎麼會在我房裡?快出去!要是讓別人看見就完了……」
殤扣住她的下巴,「看清楚!這是你的房間嗎?」
「什麼?」她這才察覺有異,眸子在這間幽冷的大房間裡繞了一圈,輕喃道:「這裡不是紅葉山莊,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歡迎你來到惡魔的巢穴,外人想進『冥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大概是少數中的一個。」他笑看她慘白的容顏。
「這裡就是『冥殿』?」她吶吶的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
是你擄我來這裡的?不行,我必須回去,不然天哥會擔心的。「
殤一聽到情敵的名字,剎那間心火狂飈。
「天哥、天哥,你一天到晚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就不怕我發瘋嗎?我才是這世上最愛你的男人,不許你再這麼親熱的叫他,聽到了沒有?我要你隻喊我一個人。」
「晨弟,你這又是何苦呢?」她心力交瘁的問。
他猛力的擁她入懷,「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晨弟,你聽我說,我不能做出對不起林家的事,你就放過我吧!」雲焉然一臉疲憊的哀求。
殤捶月匈頓足的大吼,「不!你愛的人是我,你騙不了我的,焉然姊,你嫁給林皓天隻是為了報恩,根本就不愛他,隻要你願意,讓我去跟他談,就是要我跪下來求他也可以,隻要他肯高抬貴手成全我們,要我做什麼都行。」
「晨弟……」她淒厲的喊道:「我嫁給天哥不隻是為了報恩,而是為了愛,這十二年來的朝夕相處,我已經愛上他了。」
他堅決不肯相信,「不對!你在騙我……」
「我愛的是我的丈夫,我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你……」雲焉然心碎的吼。
殤剎那間靜了下來,兩眼布滿紅色的血絲,一瞬也不瞬的睨著她,好輕、好輕的問:「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她的心同樣在滴血,「是的。」
「到最後原來是我自己死巴著過去不放,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哈……」
他發狂了似的大笑,眼中閃爍著想毀掉一切的光芒,「我真是傻得無藥可救,你說是不是?嗬、嗬、嗬,我怎麼會以為你會愛上像我這樣的人……」
雲焉然不忍卒睹的別開臉,淚兒潸潸。
「既然如此,我留著一個不屬於我的女人乾什麼呢?不過,我也不會這麼便宜的放你回去。」他惡意的笑說。
她悚然一驚,「你想做什麼?」
殤指尖朝她臉上輕佻的一劃,「這是你欠我的,得不到你的心,就是得到你的人我也甘心,隻不過林皓天要是知道他的女人已經被我給汙辱了,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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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一聲悶悶的啜泣聲從他嘴裡發出,殤才知道臉上濕濕的感覺是淚,他厭惡的拉過被褥覆住身下慘遭他欺淩過的身子,然後擁住她縱聲大哭,那哭聲是如此的不顧尊嚴,絲毫不怕會讓人聽到。
屋外……
「殤怎麼哭得好大聲又好難聽喔,淺淺,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們送的禮物?」歐陽小小好緊張的問。
對於這一點,歐陽淺淺自己也不甚明白。「應該不會吧!會不會是殤太高興了所以才哭,不是有句成語叫做『喜極而泣』嗎?」
「是這樣子嗎?」她還是不懂。
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同時露出迷惑的表情,唉,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復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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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焉然終於醒轉,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身心俱疲的她也無心去計較是誰幫她換的,視線在屋內搜索了一遍,沒見到其他人。
如果她還知羞恥的話,這時應該做的事是自我了斷,畢竟一個女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失身於另一個男人,根本沒有臉再苟活於世上,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渴望著能被真正的擁有,雖然是粗暴的占有,她也能感受到他深刻的絕望,每一個沖刺都在向她求救,可是她連自己都救不了,又怎麼有餘力救他呢?老天爺!如果注定她和晨弟會犯下這樁滔天大錯,就讓他們死後一起下地獄,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吧!
「喀」!房門開了,殤端了飯菜進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言的交流。
「吃飯吧!」他淡漠的說。
雲焉然垂下眼瞼,「我吃不下。」
「如果你以為用絕食的方式可以引發我的罪惡感,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要自己吃,還是要我用自己的方法餵你?」殤以不容轉圜的口口勿說。
強忍著眼睛的酸澀,以及身體的不適,她動作有些遲緩的下床,那不自然的姿勢全落在殤眼中,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好不容易等她捱到桌邊,他才將盛好的飯遞過去,警告的說:「這裡的食物每一樣都很珍貴,你最好把這一整碗飯都吃掉……不吃也得吃,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纖瘦得彷佛一陣風就會吹跑似的,叫他既憂心又自責。
她把嘴邊的話咽回去,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再可口的食物也如同嚼蠟。
殤盯著她秀氣的吃相一會兒,故作不在意狀,「你不用在那邊苦惱,我會將你還給林皓天,雖然不是完完整整,可也是毫發無傷。」
「你……要讓我走?」對於這消息該喜還是憂,她茫然了。
他冷嘲,「如你所願,不是嗎?」
雲焉然瞅了他半晌,輕吐一聲,「謝謝。」
「不必高興得太早,我沒說馬上,等我厭倦了你自然就會讓你走,反正你丈夫無法滿足你,我算是撿到便宜了。」
那尖酸惡毒的言語激得她不顧一切的挺身維護丈夫的聲譽。「天哥他受過傷,所以才不能……我不許你毀謗他。」
殤醋意橫生的咆哮,「而你這傻女人明明知道還嫁給他,你真想一輩子當個活寡婦嗎?」
「那是我們夫妻的事,不用你這外人管。」她氣惱的撇開臉。
他為之氣結,「你敢說我是外人?」
雲焉然瑟縮了一下,還是勇敢的說:「本……本來就是。」
「你……」殤怒火沸騰的彈跳起來,一把將她攔月要抱起,「我倒要看看我是否真的是外人。」
見他往床榻走去,她立即會意過來,怎奈疼痛仍在,實在無法再來。
「我身體還很不舒服,真的不行……」她氣苦的問:「你就這麼恨我,非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嗎?」
殤終究還是心軟了,掬起她不堪負荷的容顏,悲哀的笑了。
「比起恨你,我可能更恨的是我自己,別怕,我保證這次不會再痛了,當你還在這裡的時候,我要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處的時光,請你……」他哽聲的說:「請你假裝愛我,隻要一次就好,可以嗎?」
她的心癡了、碎了,淚水由眼角無聲的流下來,指尖滑過他的眼、鼻、口、唇,麵對這個從十五歲開始便盈滿她心田的男孩,那沉痛渴求的眼神,讓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好,就讓我們假裝一次……假裝我們之間沒有別人,隻有……彼此。」
老天爺寬恕她吧!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需要愛的女人,就算是天打雷劈,或者受到千萬人的唾罵,甚至背上不守婦道的罪名,她也都甘心的一一領受,隻要讓她擁有這一次,即使死……她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