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三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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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徐員聽說定國公府的人來抓逃奴,把逃奴的姐姐一並帶走了。

他站在院中可惜了一陣。

那個女子,長得同吳氏挺像。

若他當年有機會見過吳氏剛嫁人時候的年輕樣子,應該就是那模樣吧?

可他終究是見不到了,沒來得及和吳氏私奔,她卻被沉塘。現今他隻是想找幾個同吳氏相像的人,卻被帶走。

定國公又是查俞家被滅族的事,又是闖進他府中捉人,想做什麼?

大忠臣定國公,想替俞家翻案?

他就這麼想招安俞厲?

就不怕皇上不高興?

到底是功高蓋主,無所謂君主高興與否吧

隻不過,他隻做他自己的事情,追憶他自己的女人,報他自己的仇不論定國公怎麼想,最好不要擾到了他。

他思慮了一番,想到了一個舊人。

「對了,去歲出宮的禦膳房老太監在哪?把人送走吧。」

*

定國公府。

深夜。

方秀淺突然起了高燒,人在高燒中意識不清醒起來。

秀淡急著去求俞姝。

俞姝一連替方秀淺請了數位大夫。

可她傷勢太重了,又兩天未進水米,在恐懼中等待著命運的同時,耗乾了自己全部的意誌,之前能醒過來,已是回光返照。

秀淡驚怕極了,握著姐姐的手,方秀淺識不得妹妹了,她看向秀淡,突然叫了一聲「娘」。

「姐姐,是我,不是娘親!」

「娘」方秀淺微微笑著,喊著自己的母親,「女兒好累,好怕,想回家」

「姐姐」秀淡拚命拉著她,「你別這樣說,別這樣說!我們姐妹日後還要一起過日子呢!」

方秀淺在這話裡,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仿佛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妹妹。

「淡淡」

「姐姐!是我!你快好起來啊!」

秀淡握著自己姐姐的手,感到了一點微弱的力道的回應。

「你自己,要好好的」

秀淡剛要回應,姐姐的力道卻陡然一撤。

她再看去,姐姐永遠閉起了眼睛。

俞姝來的時候,看到了痛失胞姐的秀淡。

朦朧的視線裡,秀淡一直定定跪在床前,床上已經沒了人,方秀淺被府裡的婆子安置了,隻有秀淡跪在那裡,誰都勸不動。

她沒哭,人直挺挺的僵硬。

奶娘和梨娘子都在,根本勸不動她,過來給俞姝回稟。

「姨娘,秀淡這般不是個辦法呀!」

俞姝沒有說話,她一直看著秀淡,小姑娘脊背挺得筆直,手裡攥緊了拳。

俞姝看著她,又在秀淡緊繃的後背上,恍惚間看到了記憶深處,那個被藏在暗格子裡的小女孩。

視線一片洇紅。

原本喜樂奏響,歡慶一片的俞家,突然陷入了血海。

「阿姝!躲在裡麵別出來!千萬別出來!」

「娘!」

娘砰地一下關閉了暗格的門,她隻看到刀尖的冷光閃動,下一息,視線裡布滿了血。

是誰的血

「秀淡。」俞姝輕輕叫了床前姑娘的名字,「在想什麼?」

秀淡一直沒有開口,直到聽見俞姝的問話,她慢慢轉過身看了過來。

她目光穿過所有,不知看向了哪裡。

她開口說了話。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我要報仇,要他的命!」

報仇。

要命。

俞姝在這話裡,凝在月匈口的那滴仇恨之血,仿佛溢了出來。

五爺聞訊從後趕來,一步踏進門的時候,正看到眼前的人嘴角揚著一抹笑。

她接下了秀淡的話。

「是該要命該要他們所有人的命!」

話音落地,仿佛血滴落在平靜的水麵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在平靜的湖麵暈開了。

五爺心頭一跳,上前想要握住女子的手,卻突然被她甩開了。

她向他看過來。

她用口語,靜默又響亮地告訴他。

「我是反賊!」

她是反賊,她要反了這朝廷,以她的報滅族之仇!

腳步堅毅地離開了,五爺心頭發顫地看著她離去,沒入無邊的黑夜之中。

定國公府的夜一如從前安靜,沒有悲痛的哭聲,隻有恨意在人心頭翻騰。

五爺一路跟在俞姝身後,一路送她回了沁雲居,又在沁雲居門口默默站了許久,才回了深水軒。

他在書房沉默。

直到想起什麼,他叫了人來問。

「不是有個去歲離宮的禦膳房老太監麼?此人可找到了?」

關於徐員和周續之間的關係和作為,他或許隻能從這個老太監口中得知了。

回應的人說沒有。

五爺失落。

但下一息,來了個急報。

「五爺,老太監找到了,人險些沒了,幸而被咱們帶了回來!」

五爺眼睛一亮。

徐府幾乎也在同一時間來了急報。

徐員得到了消息。

「回主子,老太監被定國公府的人劫走了!」

徐員眉頭皺了起來。

「不好了」

*

翌日上朝之前,五爺去沁雲居看了看俞姝。

她一夜未睡,一直坐在窗前。

五爺心知,想勸說什麼,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囑咐人好好照看她,自己去上了朝。

不想一上朝,便有朝臣啟奏,再次提及反賊俞厲之事。

這一次,矛頭幾乎是對準了他。

「定國公兩次主張招安俞厲都不能成,近來聽聞又似乎在為俞厲家中舊事翻案,是不是還存了招安之念?」

不止一人這般問。

而他們最後的問題是。

「從前國公爺對反王可不是這般態度,現今為何變了?」

變了?是態度變了?還是忠心變了?

定國公詹司柏看向這些質問他的人。

他唇下抿了抿,今日這些人突然而起的群起質問,隻怕不是巧合。

徐員指使嗎?

一個掌印太監,竟在朝中有如此大的能力,能讓多位朝臣,連同上奏?

詹五爺沒有說話,反倒是皇上打了個哈欠。

「你們今日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都來質問國公?」

連皇上都看了出來。

詹五爺暗暗冷笑。

「回皇上,今日諸位都來問臣,臣有件事也想問問他們。是什麼人讓你們如此一致上奏?難道是怕臣查出來什麼?對此人不利?」

這話問得那幾個上奏的官員一愣,眼神之間,不無互看之意。

倒是竇首輔沉默了多時,在此時悠悠說了句話。

「若是有人指使,乾擾朝政,可是大罪。」

他說著,看了五爺一眼,「國公若是知道,應該直說。」

首輔和定國公將此話一壓,整個朝堂的氣氛緊壓了起來,朝臣們紛紛站隊,那幾個質問的人,沒能架住定國公,反而自己似被架到了火上。

他們還要說什麼,而五爺沒有再同他們較勁下去的閒情,反而重新啟稟。

「皇上,臣以為,當年俞厲家五族被滅之事,在秦地已經傳播開來,不免有秦地百姓對朝廷多添憤恨,便是日後收復秦地,這對朝廷也十分不利。

「在此事上,朝廷不能裝聾做啞,若此事真有貓膩,不論俞厲如何,朝廷亮出明白態度,徹查清楚,反而能重得民心。」

他說完,眾人無不向他看了過去。

這話說得不錯。

俞家的事情被編成話本傳出去,渲染的是仇恨朝廷之情緒,朝廷不查不問,才最容易被人借機汙蔑。

他這般說,眾人無不同意,可怎麼查,去哪查,能不能查出真相,卻沒人知道。

可竇首輔看了看五爺,「國公若是查出來什麼,便將證據直接拿出來吧。」

皇上並無異議,也點了頭。

五爺說好,直接讓人將老太監帶了上來。

此人昨夜剛經歷了一場大難,險些被燒死在火裡。

此人一出,站在龍椅下的掌印徐員,便不由地握緊了手。

而那老太監毫不含糊,一下指上了他。

「當年俞家毒桃一事,本就是徐員所為!桃子無毒,是他毒死了試菜太監,又給另一人也下毒,做出的假象!」

老太監立時便把當年看到的,徐員給試菜太監下毒的事情說了。

徐員一怔。

他還曾試探這問過那老太監,可否看到了聽到了什麼。

當時這老太監官位在他之上,但裝聾作啞什麼都沒說,他那時便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他得了皇上青眼,老太監巴結他且來不及,他也就沒在意了。

他想到此人可能是個隱患,最好清除了事,沒想到沒除成,反而被他道破了所有。

徐員倒也不慌,在眾人的目光中笑著站了出來。

「你這老太監,咱家從前待你不好麼?怎麼能這般血口噴人?毒桃之事發生之時,咱家才進宮沒多久,為什麼要毒死試菜太監,然後嫁禍給俞家?我可不認識什麼俞家?也與太監們無仇無怨。」

做事總要個動機。

老太監一直沒有說出,就是因為不知道動機。

眼下這麼一問,眾人也是迷惑。

徐員先給皇上行禮道冤枉,然後看向了定國公詹五爺。

「國公,前些日讓人闖入咱家小宅,今日又突然用不相乾之事攻訐。難道是覺得皇上太過信重咱家,不信重國公了嗎?」

他說著,陰陰笑了一聲,「國公隻許皇上隻信重您一人嗎?」

這話出口,朝堂又是一番風雲變化。

龍椅上的皇帝輕輕地「啊」了一聲,而眾臣看向五爺的眼神也變了一變。

定國公不願出兵征戰反賊,反而要讓皇帝隻信重自己一個,這兩樁連起來,再加上定國公功高蓋主,意味便不同尋常起來。

但五爺也隻回之一笑。

若是他沒有實證,今日還真就被徐員問住了。

可他有。

他說:「掌印無需顧左右而言他。此事就算旁人皆不知你的目的,我卻曉得。」

徐員眯起了眼睛,五爺直接道破了他的秘密。

「因為你不是徐員,你的本名,叫做周續!」

除了老太監,定國公帶上堂的還有當年認識周續的人。

所有的人一起作證,滿朝文武才第一次知道這位掌印大太監的真實身份。

滿堂嘩然。

徐員的臉色從一開始的不慌不忙,變得青紅白起。

等一件一件證據坐實,就仿佛一根根釘子釘在他身上一樣,他再也無法翻身了。

他彼時,被鄉紳家發現要和寡婦吳氏私奔,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說拿錢才能保住一命。

可他全部的家底也隻能保命而已。

他急赤白臉地上了俞家的門。

這俞家原本不過是尋常桃商,那年收成好,出了好桃子。他想要做出些成就,便把俞家的桃子報了上去,沒想到還真就中了進貢。

這可是大喜的事情,他去了俞家,俞家給他送了禮。

那禮不多,他當時也沒在意什麼,畢竟自己辦成了這樣的大事,以後有的是財源廣進。

可鄉紳一家發現他和寡婦之事,要取他性命,有人說拿錢能擺平!

他急了,跑去俞家要錢。

俞家在當地也是富商,有的是錢,而他們家的桃子能得以成為貢桃,全都是他的功勞。

他張口就要五千兩!

他想,俞家一定拿得出來!

他打了個借口,說貢桃之事出了波折,要拿錢疏通才能順利進宮。

俞家的桃子若能順利進宮,來年他們家必要發家。

誰想到,俞家那當家人竟然不肯給他。

不僅不肯給,還說什麼自家桃子隻是尋常,若是勉強,便不要送進宮裡去了,順其自然便是。

徐員彼時訝然,他一分錢都沒要到,就被俞家用四季禮盒打發了!

他震驚不已。

而他沒要到錢,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鄉紳一家捉到了他,嫌棄他壞了他們家的一座唾手可得的貞節牌坊,要取他性命。

他拿出全部身家,保下了命,卻沒保下命根子。

他本是好端端的男人,卻成了男女不知的廢人

他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乾脆更名改姓進了宮。

他要報仇,等他混出名堂,把這些害他成為廢人的仇,全都報了!

不想還沒等他在宮裡混出名堂,俞家的桃子竟然順利進了宮,成了貢桃。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毒死了素來跟他不對付的試菜太監,又給另一個試菜太監也下了藥,做成了桃子有毒的假象。

皇上那會才不到十歲,見到有人在自己臉前直挺挺倒下,口吐白沫而死,根本不需要下令查問,驚叫著直接問罪。

滅五族,超出他的意料。

俞家就這麼被滅了。

他心裡的惡氣出了一半。

而後來,他又想報復鄉紳一家,但那家自己便敗了,隻剩下幾個人,都被他折磨死了。

他想,俞家的事,誰都不可能想到是他所為。

畢竟誰能想到,周續就是徐員呢?

可他以為高枕無憂的事情,竟就這麼被捅了出來。

徐員看到一樁樁罪證,鐵證如山,他抖了起來,砰得跪在了皇上臉前。

「皇上,奴才隻是報當年之仇罷了!之後再沒做過這般事情啊!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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