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三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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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炳一臉還沒回過神來的神情,不管是朝臣的話,還是徐員的求情,統統臉色發怔。

此時微微回神,問了一句。

「你除了這個,真沒做過旁的了?」

徐員連道沒有,「奴才再沒犯過旁的罪」

「是嗎?」話沒說完,就被五爺打斷了。

「你忘了你府中的女子?這些人因為和寡婦吳氏相貌相近,都被你掠了來,但凡有人反抗,無不動用私刑,死了的也不是一人兩人。這不是罪?」

他說著,在徐員震驚的神情下,看向了跳出來質問他的那幾個朝臣。

「你是宮中內官,卻串通朝臣,欲結黨營私,這難道也不是罪?」

五爺說完,上前一步行禮上奏皇帝。

「徐員此人以權謀私、作惡多端,為泄己憤謀害俞家,至俞家被滅五族!」

他恨聲,「請皇上殺之,以告天下!」

殺之,以告天下。

俞家五族的性命,都係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一人作惡,藏匿自身,連累所有人替他背上汙名。

那幾個朝臣也嚇到了,都承認是徐員支使。

而徐員跪在皇上腳下拚命求,「皇上看在奴才伺候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饒奴才一命」

話沒說完,被侍衛壓了下去。

龍椅上的皇上閉起了眼睛。

「朕,片刻不得安寧啊」

趙炳睜開眼睛,緩緩看向下麵的人,也不知到底看向了誰。

「太讓朕失望了。」

徐員下了大獄。

作惡多端,證據確鑿。

明日午時,午門外問斬。

當晚下了冷雨。

五爺告訴俞姝全部的事實經過之後,她渾身僵硬,睜大眼睛看向五爺。

五爺握了她的手,替她尋了一件小廝的衣裳換起來,帶她去了大牢。

男人遣走了獄中的人,隻讓侍衛遠遠守著。

前一日,還是風光無兩的掌印太監,這一日,已經成為死牢之囚。

徐員有些神誌不清了,連五爺來了,都恍惚著沒認出來。

他真不明白,他怎麼就被抓了要殺了。

他反復念叨著。

「俞家害我,我不過是討回來而已,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

他不知道在問誰,俞姝聽了,麻木而僵硬的心頭,似乎被人用針紮到了深處。

原來自己的父母親友族人,真的是被害了,不是被這個醜惡的朝廷裡的人合力絞殺,而是被這個叫做徐員的太監,一人害了。

她怔怔,上前一步問了徐員。

「俞家怎麼害你了?就因為沒給你錢?」

徐員不知道她是誰,他現在也不需要知道了。

他回答,「對,他們沒給我錢,我施他們家這麼大的恩,他們連錢都不想給。如果不是出了事,我會去要錢嗎?

「就因為他們不給錢,我被抓了,被那些人閹了,而俞家呢?

「他們家的桃子竟然順順當當進了宮!憑什麼啊?憑什麼?!」

徐員看過來,又仿佛看向了別的地方。

「我心裡恨!他們該死!」

「該死」俞姝心緒波動起來,「你可有想過,被你殺了親人的人,心裡也恨嗎?!俞家五族被滅,你可知道他們心裡有多恨?!」

可她咬著牙問了,那徐員卻笑了起來。

「他們恨也去殺人啊?」

他突然說到了俞厲,「俞厲不就是這樣嗎?因為他家的人被殺了,他就起兵造反,讓全天下的人替他報仇,不是嗎?」

他大聲笑了起來,「哈!俞厲比我厲害啊!想讓全朝廷給他家五族陪葬!」

俞姝一怔,下一息,像是被紮到了什麼地方。

「他不是!俞厲不是!他和你不一樣!」

然而徐員隻是笑,隻是笑。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都是報仇嗎?他行兵而起的殺孽,可比我多多了!係在他身上的命,比我多數百倍數千倍不止都一樣!都一樣!」

俞姝在這話裡,渾身抖了起來。

五爺冷聲喝住了徐員,那徐員被他嚇到,連退幾步不敢再笑了,可還是小聲說著,「都一樣,都一樣」

而五爺再看向身前的女子,見她顫抖到完全止不住,他連忙將人攏在了懷裡。

「阿姝,阿姝,不一樣,別聽他胡言亂語」

他隻能這般安慰著她,見徐員已經神誌不清,而阿姝反應竟然出人意料地強烈,隻能擔憂不已地將她帶出了大牢。

一路上,她手臉發涼。

五爺抱著她,暖著她,用自己的披風將她完全罩在懷裡。

她從頭到尾沒有落淚,也不似之前那般反應強烈,隻是讓人不知在想什麼,唇下緊抿,緊緊攥著拳沒有鬆開。

五爺心緒復雜。

他曉得對於俞家五族被滅一事,阿姝默認的仇人,一直都是朝廷。

因為他們兄妹找不到真正的仇人,他們也不會想到,仇人是當年沒有給夠錢的那個小官周續。

而現在,真相揭露了出來。

阿姝恨了朝廷這麼多年,讓她突然看到了真正的一手害死他們家的仇人。

她可能總是難以接受。

他不知怎麼開口,他隻能抱著她,一直抱著她。

馬車吱吱呀呀走在回家的路上。

車外下著冷雨,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淅淅瀝瀝。

寒夜冷雨中,五爺抱著懷裡的人,將所有的溫暖渡給她,而男人自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希望自己這一刻的作為,是對的,對所有人都好。

等回了家,他給她點了一支安息香。

昨晚方秀淺死後,她便一直沒睡,今日又有這般大的反轉,她其實早就累極了。

安息香靜靜燃著,俞姝睜著眼睛許久,終於在某一瞬,閉起眼睛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到了從前的家,夢到了俞家幾個山頭的桃樹,夢到桃花盛開的時節,她和姐妹們跑去桃樹下耍玩。

哥哥不喜歡什麼花兒粉兒的,但還是被她戴了滿頭的花,回到家裡,還被娘誇好看,氣得哥哥兩天沒出門見人。

夢裡有桃花的粉,有桃子的甜,有花瓣被風吹拂而落的如雨的樣子。

可這一切,都在最後被血光遮擋,被血腥籠罩,被血汙掩埋。

俞姝醒的時候,日光竟然曬到了房中,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慢慢穿起衣裳走出門,陽光普照,竟是午時了。

薑蒲和薛薇跑過來扶著她。

俞姝想問一下時間。

是不是,午時三刻了?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卻見有人從院外走過。

她看不清楚,「是秀淡嗎?」

秀淡今日告假,去了午門外看刑。眼下已經回來了。

俞姝問了,薛薇便上前叫住了秀淡。

相比她姐姐死去的那天,小姑娘渾身的緊繃,不曾落下一滴眼淚的滿腔恨意,今日,她低著頭,又在見到俞姝的時候,哭出了聲。

「你怎麼哭了?」俞姝問她。

秀淡抽泣不止,「回姨娘,徐員被正法了,奴婢親眼看著他被砍了頭,殺了!」

俞姝聽了這個消息,半晌沒說話。

再開口,她問了秀淡一個問題。

「所以你的仇不報了,是嗎?」

秀淡意外,不太明白地看過去。

「姨娘,徐員就是奴婢的仇人,是他害死奴婢姐姐的,他現在死了,奴婢沒有要報的仇了。

「奴婢再恨,也不知還要找誰報仇。這段恩怨已經了卻,奴婢不會再造殺孽了,隻希望姐姐能安心上路」

在秀淡的話裡,俞姝沉默了下來。

秀淡跟她磕頭,走了。

她卻莫名聽住了她的話。

庭院裡,俞姝喃喃。

「恩怨了卻,不會再造殺孽了麼」

五爺親自問斬了徐員,看到那人頭落地,放下心,卻又擔心家中的人,立即回了府。

她就站在院子裡,直楞楞的站著。

薑蒲過來告訴他,「姨娘在這裡站了半個時辰了,誰說話都不理會,暮哥兒來了也毫無反應。」

薑蒲和薛薇都嚇到了。

五爺上前握了握女子的手,她垂著眼眸,手還是那麼地涼。

他默默嘆了口氣。

庭院裡秋風陣陣,他用自己的披風裹了她,陪著她在這裡站了很久。

直到她回過神來,用她不太靈光的眼睛看了看他。

「冷了嗎?回房嗎?」他問她。

她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日,早間一場雨,已將午門外的斬台下的血洗淨了。

京城裡似乎忘記了掌印大太監被問斬的事情,隻剩下節慶的忙碌。

下元節。

不比上元節天官賜福、花燈滿街的熱鬧,中元節地官赦罪、平和肅穆的安詳,下元節水官解厄,人們更加忙碌而虔誠地祈禱著厄運離開。

五爺抱了暮哥兒在懷裡。

暮哥兒因為娘親兩日都不理他了,就算張著小手到娘親臉前,娘親都像他的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人兒委屈壞了,貼在爹爹月匈口,咿呀著,仿佛跟爹爹說娘親變成木頭人了,請爹爹快快想辦法。

五爺瞧著小兒,和小兒的娘親,帶著母子二人上了街。

五爺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牽著俞姝的手。

一家三口都穿著尋常衣裳,同街上的百姓人家,沒有任何區別。

「去附近的道觀轉轉吧。」

道觀裡有道士畫解厄符,人多極了,但也要更加熱鬧一些。

五爺問了俞姝,她點了點頭。

在道廟裡祈福的什麼人都有。

俞姝險些被幾個書生撞上,書生跟她道歉,又轉頭和同伴說話。

「明歲春闈,我覺得我能中。」

「呀,這麼月匈有成竹?」

書生說是,嘿嘿笑起來,「方才抽了個上上簽!」

他說要是能中了春闈,他也算終於將十年寒窗苦讀熬出了頭。

「我也不求旁的,能外放做個知縣知府便是極好,做實事,為百姓謀福祉,是咱們讀書人心中所願!眼下戰火未平,戰亂之地百廢待興,就等著咱們去安撫百姓,為他們重建家園!」

幾個書生都道是,紛紛說著自己的抱負。

俞姝恍惚聽了幾句,進入殿內上香的時候,等在了幾個婦人後麵。

這幾個婦人都是行伍人家的婦人,自己的丈夫兒子兄弟都在軍中效力。

她們手中闊綽一些,上了重香,還捐了大筆的香油錢。

其中一個老婦人道,「不論旁的,隻求我兒我孫都能平平安安,早日平息戰亂,早日凱旋而歸。」

俞姝在她們之後也上了香。

她看著前麵的婦人們的重香,像是被香熏到了眼睛。

酸疼。

暮哥兒就沒見過這麼多人,眼睛咕嚕嚕轉著看人,不一會就把自己看累了,窩在五爺懷裡睡著了。

五爺低頭親了親兒子,又問身邊的女子。

「阿姝祈了什麼福?」

俞姝沒回答,看著絡繹不絕前來祈福上香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該祈什麼福?

祈禱她哥哥的造反順利,將這朝廷踏平嗎?

若是神明應了她的願望,又怎麼完成這千千萬萬其他百姓的願望?

他們不想要反賊作亂,他們隻想要安詳和平。

俞姝不願再在這裡停留下去,離開了。

但甫一回到家中,五爺這邊得了虞城來的消息。

穆行州來報,「五爺,俞厲被趙勉派人刺殺,雖無性命之憂,但被砍傷了腿。」

俞姝沒有得到哥哥的消息,可見哥哥根本不想告訴她。

她聽到五爺這邊的信,忽然心跳砰砰。

「真沒有性命之憂?」

五爺看了她一眼讓她不要急。

穆行州說確實沒有。

「傷勢不是很嚴重,刺殺的人已被解決。隻不過趙勉這廝,不敢同俞軍正麵對抗,便用這些邪門歪道。有道是,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那趙勉讓人來回刺殺虞城王十數次,終於被得逞了一回。幸好沒出大事。」

人沒事,五爺拍了拍俞姝。

「別擔心了。」

可俞姝卻在這時,低聲問了一句話。

「是不是,我把哥哥架在火上烤了?」

以他的性子,他可能不會想做什麼反王,如果他不是反王,自然也不會有人日日夜夜地盯著他。

趙勉盯著他,朝廷盯著他,戎奴也盯著他。

若是那一天哥哥造反未成,卻戰死沙場呢?

俞姝從前,一直都以為他們是走投無路了,才被迫造反的。

現在呢?

俞姝再次站在了庭院裡,仰頭看向高闊的秋日天空,眩暈起來。

五爺擔憂地陪在她身邊。

暮哥兒不知怎麼哭了起來,奶娘哄不好他了,隻能抱過來尋爹娘。

穆行州不知何時走了,庭院裡,隻剩下男人抱著兒子輕輕拍著哄著。

秋風吹來清涼,吹得廊下纏繞的青藤簌簌作響。

俞姝看向廊下的男人和孩子,那父子二人竟然都朝她看了過來。

俞姝心頭一疼,眼眶滾燙發酸。

她走上了前去。

五爺剛要問她怎麼了,她啞聲開了口。

「五爺,如果俞軍同意招安,朝廷能妥善安置他們嗎?」

五爺在這一瞬,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嘿,親愛的各位讀者朋友,當你覺得劇情跑偏到和跳崖毫無關係的時候,那基本上就已經到崖邊了。

作者盤點了一下後續內容,大概三章或者四章就跳崖了,最多不超過五章。

就醬,晚安~明晚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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