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皌皌（2 / 2）
她從小就是個怪胚，奶奶常罵她，說她克死了自己的媽媽。
說她出生時，醫院裡暗得可怕，大中午，太陽明晃晃的，可冷風就嗖嗖地灌進了手術室。接著便大出血，在她第一聲啼哭從手術室內傳出時，母親便停了呼吸。
她小時還常發高燒，每次高燒奶奶手中佛珠便轉個不停，說她「鬼伴」來找她玩了，拉著蘇宇航躲得遠遠的。她燒得難受，像被火烤一樣，但家裡沒人幫她，甚至是可憐她的人都沒有。
她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她努力學習，想著課本上一家四口其樂融融，拉著手在房前唱歌，旁邊一棵樹遮蔽太陽，這幅美麗的畫麵永遠都不會發生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自己，她克死了媽媽。所以爸爸奶奶哥哥討厭自己，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上學期期中，剛代表高二(14)班在國旗下演講完《青春如火，我們跨步向前》，大家熱烈鼓掌，隻有自己下台時丟了努力擠出的笑容，為下午家長會無人參加而心煩意亂。
其實也沒什麼，早就習慣了。但那次不一樣，她在教室外，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她聽不懂的話題，她倚在欄杆，看見陳溪和他同桌竄來竄去，猴一樣，陳溪家長也沒來……教室就他們兩人的位子上是空的。
她不明白為什麼陳溪今天這麼開心，想了很久也沒結果，於是隻好放棄。抬頭，透過了無塵埃的玻璃，她看見自己的位置上坐著位陌生的女人。
她的心被牽住，溺在無盡的溫柔裡。位子上的女人，像無數次夢中夢見的媽媽那樣模糊。
那一刻她很想哭，她壓抑了許久的感情釋放時便如決堤的洪水，可洪水隻會帶來謾罵，正如她的哭會被認為矯揉造作一樣。女人扭頭望向她，很溫柔的一笑。
接著她將一張黑色的卡片從斜挎的黑色包裡掏出，塞進蘇皌皌桌上的文具袋裡，便像從未來過一樣，消失了。
蘇皌皌愣了很久，直到人流都逆著她行走，孩子家長牽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回家時，她才耷著腦袋回到位上……掏出了那張卡。
「驅鬼禍異。」
上麵隻有四個鎏金大字。
隨之而來亂入腦中的，還有一段女人的話。
「蘇皌皌，媽媽一直都在。」
她茫然抬頭，終於哭了出來。
卡片也化作數不清的黑色蝴蝶，悠悠飄起，向著看不清的天空……
「驅鬼禍異」，她不明白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但從那時起，她便真能看見鬼了。
她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奶奶的話，她是怪胎。
於是將自己的世界埋的更深。
可今早，濃霧構成的地獄裡，男人扭曲臉上掛著的欲望和他手持的利刃一起刺破了她的壁壘，她恐懼的想逃，卻被鉗一樣的手禁錮……
在令人窒息時，一個少年驅散了濃霧，光芒萬丈。
所以她怕啊。
她怕最後的光芒也消失了。
……
「蘇皌皌，你願意成為我的主人嗎？」
蘇皌皌看向床前鬧鈴，快23時了。
「司瞳，你總是神出鬼沒……」
「我本來就是鬼嘛。」
「算了吧……」
「可是，你小男友馬上就要被人擄走嘍。」
……
23時09分，蘇皌皌，或者說由司瞳控製的蘇皌皌，砸開了陳溪家門，背著倒在衛生間的陳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