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池魚〔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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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觸神遺時,黑鴉九歲。

雷雨夜,狂風吹得護城河旁楊柳枝條淩亂舞著,道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轟隆隆的閃電偶爾照亮某些黑暗角落,驚得些怕響的小孩縮到母親懷裡。

江蘇夏季常有雷雨天,黑鴉早該習慣,但如此激烈他倒從有記憶起第一次見。於是他躲過廚房的母親與客廳抽煙的父親溜到了院子裡,脫了鞋,撐起傘,又獨自出了院子跑向外去。

出了門,他記得左轉是他六嬸家,右轉是名叫「張偉百貨」的破店,店主人是個瘸子,最喜拿著他的拐杖敲小孩腦袋。他選擇了左邊,因為直行百米,再左轉走上百米,有條小河。

他最喜歡與夥伴到那裡玩,自已還偷偷在那裡建了座秘密基地。那是由沙石築建的「U」形大壩,大壩口與岸邊相連,正好裡外隔絕。裡麵養了些小魚。

黑鴉不懂什麼自由不自由,他殺死過不少魚。當然不是虐殺,隻是不小心罷了,或許是攥在手裡過長,或許因為自已餵它水喝時嗆著它了,反正最後隻惹得自已一手腥。

倒便宜了路邊螞蟻,要不然它們何時吃過這些「海鮮」。不過不能讓它們白吃,逮來餵自已圈養的魚多好,魚要不吃自已也有辦法,硬塞進嘴裡去就行了。

隻是他再也見不到他養的魚了,小河水滿,摧毀一切一樣咆哮向前。

「也許黃河也就這樣。」他心想。

風吹得他的傘幾乎要飛起,他望著湍急濁水,又想這水裡含著不知從哪攜來的沙,堆積到河的盡頭豈不是得堆成小山?那河水勢必倒流,豈不會把遊走的魚再沖回來?魚總是無家的,我幫它建了座基地它定對我是感恩戴德。要能再相遇,許便是上世修來的福分。

黑鴉沒由來得身子發冷,他有點把持不住這傘了,衣服褲子濕了大半,倒讓他不太敢回家。

長大後再想,那頓打終究是少不了。總不能讓孩子不長記性。

他逗留了一會,回到家裡的客廳。

……

臥室的燈光何時變成紅色的了?

黑鴉躺在床上,眼隻眨了一條小縫。母親坐在床簷上,父親又在抽煙,他們圍著自已。

中間,夾著個佝僂身子的老人。

老人一身黑,像死去的爺爺一樣沒有色彩。他咧著嘴,似乎在笑,隻是嘴裡的牙卻幾乎都沒了,或止是黑的讓人看不見。

「故兒他,」母親試探性地問老人,「怎麼樣了?」

「已經燒了三天了,這是招上不潔的東西,不過這孩子定性倒好,」老人啞著嗓子,「前年城南劉家的小孩,你也許有所耳聞,便是招上不潔,下了水去,被發現時已經成了具屍體。」

母親顫了下,問道:「方大師,那現在故兒身上還有那……不潔嗎?」

「有……」老人鉗住黑鴉的手腕,從兜裡取出塊破兜,翻開,裡麵明晃晃地躺著幾根手掌長的銀針。

「隻需要將這針插入他手掌中,針全沒入時他不吭聲,就能徹除不潔,否則,就要再用別的手段了……」

黑鴉眼中的紅色更甚。

片刻,他昏了過去……

父母的爭吵漸漸走遠,卻圍著院子,怎麼也出不去。老人的手掐在自已咽喉上,有些喘不上氣。

他看到老人似乎在笑。

媽媽,我好疼。

他說不出話,隻看到母親往那老人的懷裡塞錢,厚厚的一遝。

他還在發燒,也記不清燒了多長時間,隻覺得老人的笑容在眼前扭動著鋪滿,帶來的血紅的刺,縫補著記憶中的世界。

世界都爛了,自已也是。

很長時間,他都見不到自已的父親,母親背著自已離開了家,穿過無數相同的黑色巷子,直到一堂皇的大廳。

大廳中央擺放著老人的畫像,兩側鋪滿鮮花,老人盤腿在畫像下,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人的臉總在變,隻有悲戚的神情與跪在地上的姿勢相同。

他是神嗎?黑鴉問自已。

他答不上來,問母親。

母親把他抱在懷裡,不斷撫扌莫著他布滿針孔的手臂。

「故兒,方大師是上天派來掃清邪祟的聖子,古時聖輝隱於雲上,於是有聖子接渡聖輝,盪平陰雲苦難……」

黑鴉聽不懂,被嚇哭了。

直到冬日,薄薄的小雪鋪滿塵路,警笛響徹這座鄉鎮小城,他才遠離每日刺臂的痛苦。也直到那時,他才知道這個名為「渡輝教」的小宗教被大家稱為,「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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