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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沒猜錯……不,應該說,她能完全肯定那個冒充者一定也跟著他們回到了原世界。

不管是為了殺死並取代她也好,還是為了單純地朝她報復。柏妮絲在前兩天和加百列見麵商討過後,一直認為冒充者接下來要做的一定是盡可能地在她與海族之間掀起矛盾。

而考慮到對方能近乎完美地偽裝成她的模樣這一點,柏妮絲覺得,隻有曾經的海巫巢穴會是她最好的棲身地。

遠離淵海神域,唯一不受人魚族管轄的邊緣之地,海族惡魔世代盤踞的地方。而且在那裡,她能借用柏妮絲的海巫身份集結起最大的對抗勢力。

除非蒂亞戈出手乾預,否則,一旦他們和人魚族正麵起沖突,那結局一定是兩敗俱傷,並且人魚族還會把這些新仇舊恨全都算到她的頭上。

已經被動地承受了那麼多次來自這個冒充者的陷害,柏妮絲決定要趁著對方剛回原世界,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有所行動前弄清她到底是誰。

而在此之前,她已經和潮靈還有加百列一起去過了好幾個地方尋找線索,包括蘭伯特·格裡爾曾經的故鄉,同時也是他和達科塔所有故事起源與終結的地方。

和柏妮絲猜測的一樣,她和蘭伯特能在人類世界遇到並非意外,而是一直有人在引導著他去見到自己。

「您認為她會在今天之內,也就是冕下回來之前,以您的名義去攻擊人魚族是嗎?」

潮靈思考一會兒,建議:「如果是的話,我可以陪您一起去淵海神域向海皇提前澄清。這樣即使將來發生了您擔心的事也不會牽連到您。」

去一個全是人魚的地方?

柏妮絲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直竄頭頂,甚至條件反射地像隻觸電的貓一樣炸著毛跳起來,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這絕對絕對不是個好主意!先不說我在海皇他們眼裡的可信度究竟有多低,就算有你在場……說真的,我覺得那頂多能讓我們不打起來,但是談信任是不可能的潮靈,怎麼想都不可能!

你知道人魚族有多愛憎分明,有仇必報。一旦那個冒充者朝人魚族發起挑釁,就算你能證明那跟我沒有關係,他們也不會就此而信任我。更何況……」

說到這裡,她忽然頓住,濃密漆黑的睫羽顫抖著,沉默片刻後才接著繼續充滿愧疚地碎碎念:「更何況,他們恨我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曾經做過許多……許多不好的事,對他很不好的事……雖然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他其實……可是,現在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們不會相信我,更不會原諒我。」

「那些不是您的錯,您也是被逼的。」潮靈輕輕安慰到。

「可事情全是我做的,這點我無可否認。」柏妮絲煩躁地咬住自己的拇指指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充滿焦慮與緊張,「所以我不能去找人魚族,那會是一場更糟糕的災難。」

「那麼,您已經決定要去海巫巢穴了是嗎?」

「是這樣。」

柏妮絲鬆開手,看向潮靈認真點點頭:「今天之內,冕下就會從混沌之都回來。如果這個冒充者想故技重施,製造更多我和人魚族之間的矛盾,那麼她就必須在今天。當然,她也有可能並不清楚冕下現在在哪裡,所以這兩天才一直沒什麼動靜。但是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我需要在她有所動作之前,盡可能多地找到線索。」

「可這樣會很危險。」潮靈看起來仍有顧慮,「我們還不知道海巫巢穴附近到底有多少惡魔。要是她真的在那裡的話,您這樣去實在太冒險了,還是等冕下回來以後再和您一起去吧。」

再危險也會比去淵海神域找人魚族安全得多的。

柏妮絲默默想著,卻並沒有要鬆口的意思:「我已經決定了,潮靈。而且我這次去隻是為了尋找線索,以及確認她是否真的藏在海巫巢穴。我會很小心,不會和他們起沖突,更不會被發現。」

良久地沉默後,潮靈最終妥協,但還是堅守著最後的底線:「既然這樣,就請讓我跟隨您一起去。」

「當然,謝謝你。」

這大概是這三天以來,柏妮絲第一次在聽到潮靈要跟著自己時,首先感覺到的不是壓力,而是鬆快。

畢竟那個地方承載著她所有的痛苦與噩夢,是她至今仍然無法擺脫的地獄。能有潮靈陪著她一起去的話,也會讓她稍微覺得安心一些。

吃完早餐後,她們很快便出發了。今天的天氣很好,即使在水底也能清晰看到從海麵外照映進來的陽光,到處都是波光粼粼的美麗銀紋,好像遊動在一整塊純淨剔透的藍水晶裡那樣。

然而越靠近海巫巢穴所在的地方,周圍的水溫就越低,能見度也越差。太陽從一開始的溫暖金黃逐漸變得蒼白起來,幽靈般徘徊在頭頂的深黑水層之外,直至完全消失。

迎麵而來的,是柏妮絲再熟悉不過的滿目陰暗與冰冷,到處都是怪石嶙峋與死去的魚類屍骨,破舊船骸,還有用魔力與冷卻岩漿石構築起來的荊棘城牆,也是海巫領地的第一道防線。

柏妮絲輕而易舉地繞開那些尖銳荊棘,沿著記憶中最近的一條小路朝那座隱藏在無盡黑暗中的礁石堡壘靠近過去。

一路上,她注意到周圍非常安靜,安靜到甚至稱得上是死寂,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活著的生命。

然而緊接著,柏妮絲就發現了端倪——一些新鮮卻也殘破無比的屍骨。

由於已經被損毀得太嚴重,柏妮絲無法辨認它們究竟屬於陸地生物還是海族,但是這足以說明,這裡是有惡魔生存的。

很快,她們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那座形狀怪異的礁石堡壘前。柏妮絲憑借著記憶,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處極為隱蔽的入口,卻在即將進去前又忽然猶豫了一下。

有海水從礁石堡壘的罅隙中穿流而過,發出類似哭泣般尖銳驚悚的聲音,一陣一陣,連綿不絕。近乎無光環境下的海巫巢穴,就像個巍峨巨怪一樣沉默地凝視著她,將她骨子裡最深的恐懼慢慢牽扯出來。

潮靈看著她在暗淡光線中顯得有些蒼白的側臉,那些掙紮在她眼底的厭惡抵觸與恐懼情緒,即使已經在努力掩蓋也仍然無濟於事。

等待片刻後,她忽然伸手攔住柏妮絲正想要往前遊的動作,輕聲開口道:「不如讓我進去吧,小姐?」

「你?」柏妮絲詫異地回神,「可是裡麵是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還是一起吧。」

她連最常用的「我自己」都沒用,而是說了「一起」,潮靈能由此明顯感覺出柏妮絲對於這裡的本能畏懼和厭惡。

「還是我去吧,小姐。」她堅持到,「我本就來自於海水,隻要不發出聲音,一般生靈是看不見我的。請您在這裡稍微等我一會兒。」

說完,潮靈很快消失在了柏妮絲麵前,隻有水流擦過皮膚的清晰感受在告訴她,對方已經潛入進了這座噩夢般的堡壘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鍾,也許是半個小時。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柏妮絲很難準確判斷時間的流逝程度,隻覺得心裡越發不安,打算自己進去尋找潮靈,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就在她剛要進去時,潮靈卻恰好現身出來了。

「你沒事吧?」柏妮絲緊張地打量著她,看到對方的形態依舊和往常一樣,透明中泛著微微的亮光。那張有著柔美女性五官的臉龐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隻在搖搖頭後說:「您放心進去吧,我已經看過了,裡麵沒有惡魔,什麼都沒有。」

盡管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當真正聽到這個回答後,柏妮絲還是有些失望。

「看來她不在這裡,是我想錯了。」柏妮絲嘟囔著,很快彎月要從麵前的空隙間遊了進去。

就像潮靈說的,這裡什麼都沒有,除了暗無天日的壓抑與逼仄之外,連個活著的氣泡都不存在,完全如墳墓般的死寂沉沉。

匆匆在自己曾經居住過幾百年的狹小囚籠中搜尋了一圈,柏妮絲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除了那些她曾經最珍貴的財寶收藏全都不見了,不過這是肯定的,柏妮絲就沒指望自己還能再見到它們。

接下來是其他底層尚未塌陷的空室與囚籠,幾乎每一間都有很新的,像是剛不久前還有海族在這裡活動過的痕跡。

最後,她來到了烏蘇拉的房間。

一個雖然極為寬敞卻也更加陰森的,連遊進去都像是被什麼怪物給一口吞吃下去的地方,每多待一秒都會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種感覺……很不尋常。

畢竟在今天之前,柏妮絲從未進來過這裡,因此也說不清她本能感受到的那種讓人窒息的詭異感到底是從何處來的。

但是,她能肯定這個房間絕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怎麼了,小姐?」潮靈輕輕問,她能看出對方那種極為不自然的緊繃與迷茫,全都平鋪直述在她的臉上。

「這裡……好奇怪。」柏妮絲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再度將目光從石壁上的裝飾,仔細審視到每一處最微小的地方。

然後,她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詭異了。

因為這裡的一切,從裝潢到擺設細節,都是按照她的習慣來布置的。

甚至……

柏妮絲在短暫地錯愕之後,迅速從石床底部找出了幾個上著鎖的箱子,將裡麵的東西嘩啦一聲全倒出來。

頓時,那些雕著六翼天使和逼真雲彩的銀瓶、烤繪著斑斕異域圖案的硬質瓷器、各色珍貴水晶做成的半透明花朵,還有數不清的黃金製品、錢幣、象牙雕刻、華貴絲綢、玉石飾器、鑽石瑪瑙等等,全都散落了一地。

潮靈驚訝地看著這滿地的金銀珠寶,手中的熒光被這些數不清的寶石折射出許多細碎的虹色光圈烙印到石牆上,斑駁交映著,看起來就像走進了一大團星辰雲靄間,縹緲又夢幻。

收回視線後,她再次看向柏妮絲:「看起來,喜歡收藏珠寶的不止小姐您一個。」

這裡是烏蘇拉的房間,潮靈會自然而然地認為這些東西屬於烏蘇拉實在很正常。

但是……

柏妮絲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蹲下身撿起那條掉在自己裙擺褶皺間的血紅色鑽石項鏈,看到它們每一顆都是那麼剔透純淨,在不算多明亮的環境中,表麵好似蒙著一層半透明的光霧。

「這些不是烏蘇拉的。」她盯著手裡的鑽石項鏈,淺綠眼珠中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空曠,「這些是我收集來的。一部分來自那些沉沒在海底的人類船隻,剩下的是我和其他生靈做交易得到的報酬。」

「有人把這些東西搬到烏蘇拉的房間來了。」而且連裝著它們的箱子都沒換,甚至藏匿習慣都和她一模一樣。

「還有這裡的擺設,也是我喜歡的,所以我一進來才會覺得很不自在……」

說到這裡時,柏妮絲已經感覺到了真實刺骨的寒意。它們從無處不在的黑暗海水中滋生出來,窒息般包裹著她,滲入血肉,侵進靈魂。

放下手裡的項鏈,柏妮絲轉頭看向一旁麵露驚愕的海浪精靈,聲音不大卻極為篤定地說:「她在這裡,潮靈。隻不過她帶著所有的海族惡魔離開了。」

「為什……」說到一半,潮靈也反應過來了,「他們要去找人魚族。」

而且現在就在路上,甚至更糟糕的,說不定這會兒他們已經在起沖突了。

「我立刻送您回去。」潮靈指揮著水流自動將散落一地的珠寶一一收歸回箱子裡,同時朝柏妮絲說到,「冕下說過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海族都無法靠近萊雅塔海域。而且在那裡,您會是絕對安全的。」

她說的沒錯,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確實應該立刻回到萊雅塔海域,避免和人魚族碰上。因為她們都不清楚如今淵海神域的情況究竟如何,要是運氣好,趕過去的時候正好是雙方交戰的時候,她還能自證清白,但恐怕也無法讓人魚族就此放下對她的仇恨。

可要是運氣不好,她完全就是去背黑鍋的,怎麼看都是死路一條。

「那……淵海神域那邊……」

「您放心。」

潮靈說:「送您回去以後,我會立刻去淵海神域查看情況的。但是請您務必在萊雅塔海域等到冕下回來。」

柏妮絲點點頭,很快跟著她以最快的速度遊出了礁石堡壘,一路來到海巫領地最外圍的荊棘城牆邊緣。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外麵森嚴陣列等待著的全是訓練有素,手持尖銳長矛武器的人魚族軍隊,以及在看到她出現以後,立刻滿臉怒容的海皇,權杖在他手中亮起刺眼的光,鋒利得像剛出鞘的刀刃。

這個場景實在太過熟悉,幾乎是一瞬間就讓她回想起自己曾經試圖和其他同伴一起逃離海巫巢穴的那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時候,當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爬上這座荊棘城牆的頂端,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遠離所有的痛苦與折磨的時候,往外看到的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場景。【1】

「來不及了……」

柏妮絲僵硬著後退一步,旋即又克製住自己的動作,雙手緊握著站在城牆頂端,和麵前數千尾整齊劃一的人魚對視著。

大海的重量仿佛在一瞬間全部垮壓在了她身上,沉重到讓她連呼吸都困難的地步,連時間也在此刻靜止下來。

「向你致敬,海神冕下的信使。」看得出海皇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但他還是竭力克製著向潮靈表達了應有的尊敬,隻是看向柏妮絲的眼神尖刻到恨不得將她立刻拖下來碎屍萬段,「感謝你幫我們抓到了這個惡魔,也許你已經知道淵海神域剛才發生的事了。那就請就此將她交給我們,按照人魚族的律法即刻處置!」

「我很抱歉,海皇。但是我不能把小姐交給你們,這件事和她並沒有關係。」潮靈搖搖頭,徑直擋在柏妮絲的身前。

透過她微微發亮的透明軀體,柏妮絲看到就在潮靈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海皇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是怒不可遏。沉重的權杖被他直刺海底,隨之擴散開的巨大沖擊力在一瞬間內便將那座荊棘城牆震裂到搖搖欲墜。

「我不明白您的所作所為!您竟然在袒護一個惡魔,而且還是和我們——和整個海族都有著深刻仇恨的惡魔!您知道她做了什麼嗎?!」海皇憤怒地質問著,權杖上的光芒變得更加激烈,和他的語氣一樣,「她帶著所有苟藏在這片汙濁之地的惡魔,突然朝我們發起進攻,殺死了多少無辜的海族,甚至還有我的孩子也因為劇毒而重傷垂危!她必須付出代價!」

「該付出代價的是真正傷害淵海神域的惡魔,不是小姐。」

潮靈平靜地回答:「從回到原世界那一天開始,我就遵守著冕下的命令,寸步不離地跟隨著柏妮絲小姐。她沒有做過這些事,我能以我自身的信使名譽,甚至是冕下的名義向你承諾,海皇。」

這種以神祇名義起誓的承諾顯然是超乎所有人魚的意料的。在片刻間的沉默中,柏妮絲看到連一貫紀律森嚴的人魚軍隊都有些猶豫,他們彼此間相互交換了眼神,似乎感覺自己的信念受到了動搖。

「我相信您的話,並永遠效忠於無條件信任冕下的所有決定。」

海皇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柏妮絲。

他看起來是那麼恨透了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詛咒,眼神中的殺意濃鬱到令人心驚:「但是我絕對不相信她!」

「我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做到能夠欺騙過您的,但既然如此,我也會給您一個交代。」

說著,他舉起權杖指向柏妮絲。本能的防禦反應讓她掌心中開始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翠綠光芒,指甲在魔力的催化下變得尖銳深青。

「我不會讓她被立刻執行死刑,但是我必須將她帶回去關進海底監獄,然後查清楚她究竟用了什麼手段來欺騙你。

這不僅僅是為了給您,更是為了給冕下一個交代!」

「冕下不會讓你這麼做的,海皇。他的命令是……」

「等一下。」

眼看潮靈好像打算直接將蒂亞戈給她的命令,或者說將他和自己之間的關係毫不婉轉地宣告出去,柏妮絲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

可以輕易預見的是,一旦潮靈開了口,那接下來的場麵就完全不是失控就能簡單概括得了的。

人魚族對海神的信仰會不會就此崩塌是一方麵,她肯定會被扣上所謂瀆神罪的罪行也是一方麵。

總之,說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是有一個事實我想你們都是注意到的。」

幽綠光絲繚繞間,一把蒼白精致的骨刃出現在了柏妮絲的手中。

她抬手將自己的武器拋給海皇,盡力用一種友善的,毫無攻擊性的語氣說道:「請您自己看看這件武器。我相信您剛才已經和那個自稱是我——或者看起來是我的惡魔交過手了。畢竟您是海皇,有任何致命威脅,您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保護您的臣民。所以我相信您一定注意到,她手上拿著的,和我現在給您的武器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她手中拿著的,一定是螺刺對不對?或者任何其他能清晰彰顯海巫身份的東西。」

老實說,對於那個冒充者手中的慣用武器究竟是什麼,柏妮絲其實並沒有多少確切把握。但是根據之前蒂亞戈說過的猜測,對方壓根就沒想過要掩蓋她是個冒充者的事實,以及海皇剛才說過,他的孩子因為中了劇毒而危在旦夕,所以她打賭對方用的也許是螺刺。

海皇皺著眉尖打量過手中的武器,抬頭再看向不遠處的海巫時,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變得鬆快,隻冷聲駁斥到:「你認為這樣就能糊弄我了嗎?!」

「這並不是糊弄。」柏妮絲搖搖頭,「因為我的螺刺就在海神冕下手裡,這一點您可以向潮靈或者任何一個警衛處的天使求證。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再拿著它來攻擊你們。」

「既然你承認螺刺是你的武器,那你想要多少都是你說了算的,這根本不能被稱之為證據!」海皇看起來完全不打算相信她的話,隻將手裡的骨刃充滿嫌惡地丟棄在地上。

「我隻有最後一句忠告了,冕下的信使。請您不要再為難我們,將您身後的罪魁禍首交給我,還所有枉死在淵海神域的海族一個公道!」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柏妮絲咬住嘴唇,直覺自己也許真的會被他們抓回去,囚禁在不見天光的海底監獄裡,受盡折磨地被迫認下所有罪行。

一瞬間,無數的情緒齊齊湧上她的心頭,焦躁與憤怒,恐慌還有委屈。

「蒂亞戈……」她近乎無聲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同時也已經決定要獨自逃走,否則潮靈和人魚族之間隨時會爆發新的沖突。

然而就在她即將有所動作前,一縷柔軟清透的微光忽然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裡,穿透了頭頂的無盡漆黑水層,直直照耀到了海底,暈開一層日冕般的光輝。

緊接著是第二縷,第三縷,原本沉靜的海水也在此刻開始波瀾起來。從水底開始,好像被什麼看不見的外力給輕易分流開,視線裡有大片純粹到極致的銀藍光輝猛地擴散而出,將他們都包圍進去。

隨著周遭的海水都在不斷逆流逃逸開,如同緩緩綻放在海洋中央的巨大花朵。

柏妮絲不適應地抬起頭,最後一層消散的水汽被陽光敷塗成一道明艷的彩虹橫跨天空。

在那層層彌散的虹光以外,逐漸出現了兩個纖細頎長的身影。其中一個有著一頭光滑垂長的銀白長發,金色的眼睛讓人疑心那樣過於明亮的色彩是否來自於太陽。

而另一個……

柏妮絲努力迎著漫天豐沛陽光睜開眼睛,看到那個白金長發和熟悉臉孔的年輕神祇正神色漠然地俯視著他們,藍色的眼睛冷淡如最深的海洋,好像目光所至之處的一切都不過是塵埃而已。

柏妮絲下意識觸扌莫上脖頸間的那枚冰藍魚鱗,引來對方的微微側目。

一瞬間,某個頗為熟悉的聲忽然闖入她的腦海。

是她夢中的聲音,是她真實記得的聲音,是她在過去曾聽見過卻又遺忘了幾百年的聲音。

那個看不清麵容的少年的聲音。

他說,「ryno,

bellith,

higa。」

美人,

好久不見,

我愛你。【2】

作者有話要說:【1】第四十五章寫到過。

【2】這句話是第五十四章妮妮當時亂七八糟地朝蒂亞戈說過的,他記得。

不知道有沒有把蒂亞戈的屬性寫清楚,其實他象征著「本源」,是舊紀神的心,是生命繁衍生息的本源,和耶夢加得作為生命宇宙存在的基礎是不一樣的概念【好像越說越混亂了……】

這麼說吧,生命存在與否,是耶夢加得決定,畢竟祂是存在,是基礎。

但是生命能否發展進化是海洋之心決定的。

光明神的作用嘛,可以在希爾維杜點亮神燈那裡看出來,他可以被理解成程序猿【安詳】負責修bug,糾正世界秩序。

海洋之心以蒂亞戈的身份入世是為了平衡當時已經快要崩壞的世界和法度規則,為什麼沒有在覺醒後抹去對妮妮的感情,這個大結局會講。不過也因為這種感情沒有被抹去,所以他成了有心的神,可以直接玩弄nc【不是】。

最後的最後,這篇文還有兩章正文完結,我終於可以寫完它了。

真誠建議所有和我一樣寫作水平辣雞但是又喜歡這種冷題材的寫手姐妹,不要靠近這個題材,會變得不幸。

【高樓,男人,舉牌,快逃】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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