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憂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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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義夫人府。主院,內室。

武梁躺在床上,輕輕睜開眼睛。

屋子裡靜悄悄的,丫頭不見蹤影,守在床邊的,依然是椅子上端坐的程向騰。他麵朝著她,正低頭翻著手裡的書卷。

武梁默默看著他,默默在心裡嘆口氣。

這是掉河事件後的第二天。那天兩個人被救上來後,她就癱倒了。疼是次要的,主要是累和後怕,精疲力竭,看到程向騰,她便什麼都不管不顧,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沉夢鄉。

然後回來的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糊塗了一天。

不過如今已經睡足睡飽,十分清醒地在床上躺了也有一天了。於是那天的情形,總反復在眼前重現。

她醒了,當然第一時間關心的,就是那個比她慘得多的另外一個人,他醒了沒有。

那時候在水裡,鄧隱宸也是盡力撐著口氣兒。河裡浪急,他知道自己若真暈死過去,武梁絕對弄不動他那大塊頭。他知道沒人來救之前,他們得靠自救,所以他盡力撐。

實際上,他跟昏死過去也沒多大區別,他已經毫無動靜很久。也許是在養精蓄銳吧,直到救兵降臨,她聽到程向騰的呼喊大聲回應,才驚醒了他。

後來,他看著她,還有力氣輕輕的給她說了句話。

可是被救之後,鄧隱宸又立馬昏死過去。

所以武梁一直不知道,他最後還能對她說出那麼句話,是不是因為回光返照。

問程向騰他的情況,程向騰直白地告訴她,鄧隱宸跟她一樣,也是回去當晚便起了高燒,至今未退,人仍昏睡不醒。

還沒,醒來啊……

——武梁沒情沒緒的躺在床上,混混噩噩的,連眼神都有些呆滯。

鄧隱宸會醒過來吧?會好起來吧?他會恢復如初,不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他的身手那麼好,他的身體那麼壯,他的骨頭那麼硬,他那麼死重死重……他那樣強大到讓人有壓迫感的人,怎麼會甘心一直躺著?他一定會很快又站起來,高冷孤傲冷眉橫掃吧?

他一定會好的,對吧?

可是,武梁的腦海中,卻總會不由自主的閃些些奇怪的畫麵。有鄧隱宸嘴歪眼歪的樣子,有他跛腳蹋肩佝僂著月要的樣子,有他拖著腿艱難行走一步三搖的樣子……

武梁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真是夠了,怎麼能胡想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是鄧隱宸啊,狂拽酷傲的鄧隱宸啊,怎麼會容許自己落得那樣可憐兮兮的樣子?

……

可是,如果命運之神就是不眷顧他呢?如果他真的一直醒不來呢?如果他真的落下殘疾呢?萬一他撐不過去不治而終呢?

那麼,怎麼辦?

她欠下他的,她怎麼還?

……發呆了很久,轉轉眼珠,程向騰仍在那裡看書,室內很安靜,如舊的畫麵。

武梁盯著程向騰光腦門上的發線,澀澀地想,還有程向騰呢,他又該怎麼辦?

那時她跳水時,擔心外衫篷如傘,會影響速度追不上鄧隱宸,也擔心落水後外衫吃水過重,所以一早就脫掉扔開了。及到水裡抓到鄧隱宸後,也同樣脫扔了他的外衫。

到後來,給他檢查身體,裹纏傷口,手撕牙扯的用上了兩人的中衣。所以最後程向騰看到她時,她身上隻剩小衣,根本不能遮體。

那時她用後背和一隻手臂扶靠在岸邊借力,隻有一隻手可以扶托鄧隱宸。她又累又冷,姿勢根本無從講究,隻一味手臂使力,把他攬緊在身前就是了。

依稀仿佛,她的一條腿也有出力,使勁纏固著他的腿?

她衣不遮體和別人貼人一起,那幅尊容不堪入目吧?程向騰親眼目睹,心裡一定憋著許多邪火吧?

何況,還不是隻他一個人看到,武梁恍惚記得,當時隨行的他那些手下,一同靜默在他身後……

程侯爺努力維護的麵子、長久積累的威嚴、他全心付出的情感,都哇卡卡一同碎成了渣渣。甚至這些都不提,單純他身為男人的尊嚴,都被賤踏殆盡了吧。

他該怎麼辦?

取消婚約,絕義斷交,她都能接受。這之前,她情願他朝我吼朝她怒,斥罵責打多凶都行,隻要不是拖去浸豬籠,她都能受得。

可是,程向騰偏偏什麼都沒做,就那麼一直守著她,一直照顧著她看管著她。

他不讓她動不讓她用力,說不定哪根筋一掙,就會牽動脖子上的傷口。

他也讓她非必要不要開口,好像脖子傷了,就嗓子也壞了似的。但程向騰說,說話也會牽動脖子,甚至要費神動腦子。

其實武梁傷的是脖子又不是身子,傷口雖然被泡得發白虛腫,但早已不流血了。如今不過是怕它發炎,還有就是怕將來疤痕猙獰難看,其他的,並不影響什麼啊。她坐起走動都沒問題,一切生活都可以自理,但程向騰顯然不這麼想。

床後立了屏風,放了馬桶之類的物什,似乎,又要吃喝拉撒都在屋裡進行了。

他一應事物不假人手,全盤包辦了她的一切。從頭到腳,細致周到。

武梁虛虛的抗議過,無效,於是她便不再說話。

她精神差,腦子亂,也沒有說的*,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煩燥、沉悶、憂心,慚愧、內疚、茫然……武梁的心情,很淩亂,她自己也完全說不清。

···

「該吃藥了。」程向騰叫她。

武梁於是在床上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

「你別動,」程向騰迅速按住她肩膀。他站起身來靠近,然後彎下月要,將手繞過她的背,緩緩用力一點點把人扶起來,再在背後塞上被子,這才將人靠著被子慢慢放好。

然後看了看,又覺得被子墊得有些高了,這樣會窩得人難受的。於是約扌莫著勁兒替武梁抻了抻月要,讓她靠舒服點兒。

好像她殘了傻了不會動了,沒了知覺與痛感,不知道自己舒不舒服,一切全得靠外力似的。

他移動她身體的時候,總留一隻手緊張地護著她頸後。

好像離傷處近些,萬一哪根筋真的要扯動傷口了,他能及時把那筋揪住,又或者萬一憑空掉下來一石頭往傷口上砸,他手掌就能立變金固罩護住傷口似的。

武梁靜悄悄的任他擺布,想著,程侯爺真是個會照顧病人的人呢。上一次,在成兮酒樓捱刀臥養時候,他也是這麼小心陪護的。

不過,上次怎麼說也是替他擋刀,疼惜之外,感激之情是有的吧,可這一次呢?

這次是為了別人!

當時不去計較,因為那時,救命要緊。

隻是然後呢,性命無虞後,象現在這樣靜靜相對,他也不會多想嗎?

她自己都想了那麼多。

可他怎麼就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他怎麼能還這麼沒事人一般細心照顧軟語溫存,他怎麼要這麼對她好?

武梁受得好不踏實。

為什麼要這樣忍著呢?是她多事才讓他蒙羞的,所以都怪她啊,這事兒完全無有理由無從辯迫,所以盡管來罵她啊,來打她啊,來好好的發一頓脾氣啊。

剛剛半天都沒聽到他翻書的聲音,所以他真的有在看書嗎?

她想跟他聊一聊那場事件,不管是火上澆了油讓他終於暴發了也好,或者真正豁達釋然諒解她也好,總得聊一聊,讓鬱結著的那口氣得以紓解,揭過去揭不過去,有個結論也好。

如今這樣,讓人老難受了。

程向騰嘗了嘗藥,餵她喝了,又餵了些水,沖淡一下口中苦味,然後替她揩了嘴角掖了被角,然後動作輕柔地把她的頭發扒拉散開,一點點兒的摩挲著她的頭皮,一處處的確認:「這裡疼不疼……那這裡呢?」

水裡淩亂中的磕碰刮擦不少,身上有細條的血印口子,和好幾處青紫紅腫。不過腦袋當然是不痛的,並沒有碰到那裡。

但程向騰不放心。那天看到她的時候,她身上的傷還好,畢竟在水裡泡,並沒多少血汙。可是頭發上,血塊糾結,尤其是頭頂那裡,粘連一片,真是嚇死人了。

清洗過,檢查過,沒發現外傷,問她,竟然毫無感覺。那時候她發燒中,也不知道夠不夠清醒。如今反復確認過,總算是鬆了口氣。

她這兩天有些呆呆的,程向騰很怕她撞到了腦袋。沒有外傷,內傷反而更嚇人。所以程向騰一動都不想讓她動,怕動著傷,更怕晃著腦子。

把她一條腿從被子裡移出來,在一片淤青上塗上藥膏,然後放進去蓋好,自己手也伸進被子裡,在那青紫的地方來回的按摩,好讓藥效滲透快些。

武梁痛得吸氣。

她看到程向騰緊張地看她,她感覺到他手下傾刻就鬆了些力道,她聽到他壓著嗓子溫聲細語說著「忍一忍,忍一忍就好」……武梁忽然就有些忍不下去。

「侯爺,」她喚他。

「嗯?」他輕聲的應,抬頭看好。手下雖輕卻不停,仍在那裡按壓摩挲。

武梁用力抿了抿唇,有些艱難的開口,「侯爺……那天,我跟他,在水裡……掙紮互救,廝纏很久。他的身體,我看過,抱過,也扌莫過……」

她深深的吸氣,眼睛虛虛看著麵前的被子,沒有繼續說不下去。

程向騰也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默默的又在她腿上揉了一會兒,才收回自己的手,把被子仍抻平掖好,這才坐在床沿上,看著她的眼睛,道:「我知道,我都看見了。沒看到的,我也能想象得到。」

「所以,我已經這樣了,咱們……」

「咱們盡快成親!」程向騰接著她的話,很快地說道。

「啊??」武梁有些愣怔。

「啊什麼?不願意?」程向騰盯著她。

「不是……可是……」

說「不是」的時候,下意識要搖頭,被程向騰按住了腦門兒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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