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七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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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胥劍聽了顧襲清的話, 劍身在半空晃盪幾周,頗為不安地道:「如果,她到最後也終究不肯……又要怎麼辦?」

顧襲清默然片刻:「她已經在這裡了。」

極胥劍不過是沒有血肉之軀的靈體, 卻也無端心驚。

它先前感覺到顧襲清的情緒波動,大概知道他和時夭起了沖突,想著來寬慰一二。誰知顧襲清這意思,竟是不論能不能得時夭的真心, 都決意要將她留在身邊了。

但再想一想,要是真的完全不抱指望,顧襲清也不必特意和時夭點破那層,叫她拿真心來換。

終究是想要的。

後麵這兩句對話時夭沒能聽到,她早在聽見顧襲清那幾句模糊的話、猜出了大略意思後,便默不作聲地轉身退走了。

她下意識地抗拒顧襲清要讓她付出真心這件事, 可背後聽他肺腑之言,又莫名心軟了幾分, 隻覺得此事終究是一番死局——

顧襲清要真心, 可她偏不給。

說來繞去, 他們兩人如今竟還在一處, 雖是摻雜了計較得失的不純心誌,也不得不嘆一句造化弄人。

往後幾天時夭都沒主動去找顧襲清,橫豎顧襲清也不來見她,她瞧準了院子裡魔氣淺薄的檔口出門去了。

走到地牢門口,護衛還是上次那兩個。

「你們莫不是一直在這裡?」

時夭問。

護衛又向她行禮:「回稟夫人,今日正好輪值到我等。」

時夭點了點頭, 直截了當道:「我要進去。」

她已做好被為難盤問的準備,保不齊這些人還要拿顧襲清壓她。

護衛齊齊往兩側退開一步,欠身做出引道的姿勢:「夫人請!」

時夭:「……」

你們魔族人是真虎啊。

她樂得省事, 步下台階甬道,繞了幾個角就到了地方。柯綽頤這東西不知道犯了什麼事,關在地牢最裡麵,也擔得起一句「重刑囚犯」了。

柯綽頤的狀況同上次見到的大相徑庭,前次還能生機勃勃賊心不死地嚷嚷著求饒,如今全然是進氣多出氣少,一副半死不活吊著命的樣子了。

時夭左顧右盼沒尋到個能坐的凳子,抱臂站在柯綽頤身前等了片刻,這不成樣子的家夥才意識到有人來了,稍抬了抬腦袋:「你……」

柯綽頤含混不清的聲音和嘴角早就預備好的笑容止於看清來人的麵容,他怔愣之後故技重施,又是對著時夭好一番懇切的訴苦求饒之語。

時夭正嫌悶得慌,難得耐著性子聽完了,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你怎麼惹著顧襲清了?」

柯綽頤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半個字也說不出來,聽見顧襲清的名字都嚇得發抖。

「倒是稀奇了。」

時夭興味地打量著,「這會兒顧襲清尚且不在這裡,你都畏縮如鼠。你巧舌如簧的本事全在嚇破膽之後忘乾淨了吧?能把顧襲清惹成這樣,我對你做的事更感興趣了。」

哪怕顧襲清如今性子變了,到底不是個殘虐嗜殺的人,柯綽頤的情況比那個扮成她的刺客可慘得多,相對應的,所做的事自然更「厲害」。

柯綽頤眼中的希望點點黯淡下去,他自知時夭不可能救他,但還是不甘心。

「說話。」

時夭四平八穩地淡淡催促道,「不說我就用妖的法子再折騰你一遍。」

柯綽頤果斷屈服,將事情合盤托出:「您、您走後,妖族群龍無首,修真界那群修士又是靠不住的,邊界的那些同族還捏在魔族手裡,下屬們都來找我要說法……我一時糊塗,向曦華宗的那幾個老頭子透露了您的身份……」

明明是他賣主求榮,想保住自己的地位,讓修真界出麵和魔族打擂台,卻說得仿佛他多麼被逼無奈、深明大義。

時夭忍不住笑了兩聲,這下全明白了:

她原先當顧襲清有通天的本事,莫不是提前在妖族安插了人手,還能把柯綽頤這樁陳年舊事扯出來。現下才知道,全都是柯綽頤自己作的,顧襲清哪兒能容忍別人把她搶走,對罪魁禍首當然要下手了。

腦中自然而然地冒出這串想法,時夭回味著末尾那句話,接連幾日沒同顧襲清見麵,還是立刻聯想到他仰首專注看來,同她問真心的那副樣子。

她不大自在地拿指尖戳了戳手臂,又正色道:「接著說,把你怎麼被捉住、外界的情況都詳細說清了。」

柯綽頤撐著精神頭一五一十道來:

柯綽頤去信曦華宗告密了時夭的身份,曦華宗念著縱雲燈這麼個寶貝,知道人去了魔宮,就去找顧襲清要人。顧襲清不肯交出時夭,願用其他寶物來填平,禮數上還是做足了的。

曦華宗人不願,且不知道是哪位嘴快了,先是斥責顧襲清墮入魔道大逆不道,又來又扯到顧襲清原本還是曦華宗的弟子,理當教導聽訓。一番下來攥緊了顧襲清身處下風的時機,要將這事踩死了。顧襲清沉默地聽完,起身便走了,眾人還一時沒反應過來。

之後顧襲清便去查此事是怎麼泄露的,本是從魔宮內部先查起,也是柯綽頤人心不足蛇吞象,敢打通關係來打探魔宮的事,這就很快被鎖定了。

……

「那群修士應當不會這麼簡單罷休的。」

時夭搖了搖頭。

事兒既說完了,她站直了身子往外走去,沒再看過柯綽頤一眼。

妖族裡多是背叛狡詐的事,時夭小時候不懂事,叫一隻已經修成形的白鶴從水裡撈了一把才沒凍死了,在森林裡過的那段日子雖苦寒艱辛,但卻是難得的自在快活,她三不五時就四處撿些喜歡的果子、花兒、稀罕物件送到白鶴的石洞門口。

時夭生得小,修煉得成之前的攻擊性還沒狼犬大,時常被林中的動物欺負,有次出了林子,又被外麵一隻鼠妖險些咬死。

她奄奄一息地跑回去找白鶴,心裡什麼念頭也沒有,就是想著白鶴是唯一對她好過的,這關係應該就跟其他妖的爹娘一樣,她哪怕是死了也得讓白鶴看一眼,不能不明不白地隨便死在外頭了。結果白鶴卻掐著她的脖子,說她這九尾狐的靈血也是難得,本想著等她修煉得好些再吞吃了她,這倒是可惜了。

時夭真以為自己要那麼死了,可命不該絕,有人跑到這偏僻林中來渡雷劫,山崩地裂地劈出了山體滑坡。時夭趁勢跑走,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山洞縮著養傷,經此事後見著誰都驚懼不已,卻又為此吃了很大的苦頭,叫人更覺得她軟弱可欺。後來多挨幾次上當受騙,被揍得多了,也該知道怎麼打回去,不再是一味地受傷了。

遇著柯綽頤是她漫長經歷中的一次偶然,那次她被那頭斑虎踹得吐血,腦袋被對方的爪子踩在泥土裡,呼吸之間都嗆進了塵土,控製不住地咳嗽兩聲,腦袋上的爪子就踩得愈發嚴實,她都能聽到腦骨奄奄一息接近碎裂的不妙聲響了。

柯綽頤便是這時出現的,卻不是沖著來救她。

「這是個什麼?」

柯綽頤與這斑虎明顯相熟,說話熟稔得很。

斑虎腳下用勁,似在炫耀得意:「這狐狸性子倔的很,叫她給我磕頭還不肯誠心誠意的,我教教她。」

焉知時夭既不是斑虎的附庸也非下屬,沒有向他下跪的道理。押著她跪了,還說她跪的姿勢不好,臉上神色不好,總之就是要找個由頭打她一頓,拿她當出氣解悶的沙包。

柯綽頤同斑虎一起笑了起來,沒怎麼瞧滿麵髒汙的時夭,隻把她當做路邊汙水裡的石子,徑直對斑虎說出來意:「上次和你說的那犬妖已找到了,我讓手下的小妖在那邊守著,等我們將他殺了,照先前談好的分。」

「哈哈哈哈,你辦事就是讓人放心!」

斑虎心情大好起來,幾乎踩碎時夭腦袋的爪子終於拿開,顧不上她這麼個小嘍嘍,立馬引著其他妖怪走了。

多年後時夭再見到柯綽頤,三兩次試探就知道柯綽頤根本不記得她就是那個被踩在泥裡的狐狸,這樁舊事她再沒提過。

然則柯綽頤雖沒有救她的心,那個消息的及時到來,還是救了她一命。這便成了彼時已經足夠老練的時夭仍選擇了柯綽頤作為盟友的唯一原因,許了不少的好處,每次有什麼需要分割的也從不昧下。

說是報恩且及不上,更像是覺著或許這些年她經歷的一切,可能還有會不一樣的結果,存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

事實證明也沒有,柯綽頤還是聯合褚塵背叛她,要不是她做了那個夢,這會兒骨頭都該搓成粉末兒了。

跟妖談真心,有什麼可談的?

她自己都吃過許多次虧了。

絕不會再信的。

-

時夭本想出門逮個將領再多打聽些外界近況,譬如上次見到的那個領頭魔兵就很會來事,走出半截宮道,朝她行禮的侍衛便好心地告訴她:魔尊在主殿議事,往左邊那條道轉過去就是了。

時夭便同他寒暄,說主殿原來已經修好了。

那侍衛忙不迭地都答了,無非是誇顧襲清的豐功偉績,什麼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連夫人原先住的偏殿也特意著人再修繕了一番,保準是合夫人心意的。」

時夭沒好意思說那地方原本是顧襲清住的,修繕可說不準是為了誰。

她往主殿走,沒像之前那麼大搖大擺,瞧著三三兩兩的人從殿中出來,她便站在牆根底下偷瞄,一眼看出這行人不是魔族——魔族人的氣質特別好認,渾身上下充斥著「我不怕死」「你要不要和我打一架」的好戰大膽,走起路來都虎虎生風。

饒是往她跟前行禮奉承,還是自有血性。

時夭又不免想起一團亂的妖族,誠然早年從修士那邊分支出去用了禁術的魔族底蘊深遠,與後來依靠著天地靈氣漫長點化的妖族不同,但後者未免太拉胯了,想想都頭疼。

要是妖族有個先祖去勾搭出了魔族的禁術,亦或是再從修士那邊偷個秘辛出來,想來合族不至於如此。

時夭又等了一會兒,懶得走台階,縱身躍上主殿高而威嚴的平台。她沒收住靈力,也不刻意屏住氣息,顧襲清是能察覺到她來了的。

走到門口,卻能聽見屋裡的聲音還沒消:

「這件事沒得談,今後不必再提。」

「是。」

應聲的人退下,開門就見到時夭,整個兒愣住,還是聽見時夭笑盈盈地朝著屋裡問了聲好,他才連忙半跪行禮,「見過夫人。」

這還是時夭頭一遭當著顧襲清的麵被這麼叫,稍等了等,沒聽見顧襲清反駁,便從容自若地走上前去。

顧襲清本是坐在最上方那尊華貴到不可言說的椅子上,那大概就是魔尊的專屬座椅,為了見客的。這會兒他已經繞過屏風走到桌前,拿起了眾多信箋、卷宗中的其中一樣,臉上露出些許疲憊的神色,卻也不是厭煩的態度,久久僵立著沒有反應。

好似是……難過?

時夭不大確定,她問:

「我看到方才走的那些人了,是修士?」

他們上次不歡而散,時夭卻能態度自然。

顧襲清看了看她,神色平靜,暗含打量的眼神仿佛在問:你便就這麼和我搭話了?

時夭麵色不變,很是坦然。

稍許。

顧襲清應聲:「是。」

時夭再接再厲:「來讓你把我交出去的?」

顧襲清又看向她,答案不言而喻。

時夭替他補充:「但你偏不。」

顧襲清聽她語氣活泛,尾音還略略上揚,不消思索就知道她又得意起來。

隻是不知道她是為平安得意,還是為他被她拿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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