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一個大男人喊著另一人「昕之哥哥」什麼的, 莫名有一種肉麻的感覺,雞皮疙瘩快起了都。
鬱容無意識地吐槽著, 回過神後有些心虛。
道人長短是非, 既無禮又顯輕浮……盡管隻是腹誹吧,佛曰口不說、心不思嘛,哪個佛曰的不知道, 得改。
腳下換了方向,便折回了房間。
那邊既是有客人,就先別打擾了。
回屋研墨鋪紙,少年大夫提筆寫起了藥材清單。剛寫了五味,敞開的房門被人輕扣了幾下。
鬱容循聲看去, 有些小小的意外:「昕之兄?」見對方站在門檻之外,連忙道, 「請進。」遂放下筆, 起身相迎,注意到男人端在手上的餐盤,忍不住想笑。
——腦子像是發了抽,不知怎的, 閃出加黑粗的幾個大字「家庭婦男」……約莫是餐盤與高大上的郎衛大人,看著不太搭?
聶昕之將餐盤放在了桌上, 看著少年大夫:「笑甚?」
下意識地扌莫了扌莫嘴角, 鬱容這才發現自己當真笑了:「咳……沒什麼。」總不能說在想大不敬的東西吧,便轉移話題,「昕之兄怎麼沒去招待客人?」
聽那聲「昕之哥哥」多親密啊, 按理說,這人一時不會兒不該出現在這吧?
聶昕之語氣淡漠:「何須招待?」
鬱容奇怪地看著他。
男人並未解釋,伸手揭了瓦罐的蓋子,放好調羹:「請。」
少年大夫頓時拋開了疑問,比起對一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好奇,他更在意自己的晚餐……一天沒正式進食,腸胃空空的,感覺不好受。
「昕之兄也吃了吧?」
等鬱容吃飽了,才猛然想到這個問題。
聶昕之不甚在意道:「不急。」
鬱容默然了片刻……好像,這位郎衛大人分外照顧自己,莫不是隻因他「還小」?
感覺有些奇特,心裡暖暖的。
「昕之兄先去用餐吧?這邊藥方子尚未寫好,等你吃過了,正好說一說疫病之事。」
催促了男人去吃晚飯後,鬱容坐回桌前,運筆如飛。
經過虛擬空間的「實習」,針對此次傷寒疫情,已經初步做出了預防與治療方案。
預防不必細說,直接引用現代那一套。
治療則以針灸、方劑、藥浴以及火罐等多種手法並用,需要各種醫用器具,和大量的藥材……都得靠逆鶬郎衛作好準備。
天已經黑了,但疫情如火情,須得盡早采取行動。
鬱容跟已經吃過了飯的聶昕之連夜進了莊子。
傷寒不會通過空氣傳播,這個季節基本沒了蒼蠅,隻要在肢體接觸時留心一點,即使進了滿是感染者的莊子,也不必過於提心吊膽。
鬱容接種過傷寒疫苗,跟感染者麵對麵,更是毫無壓力。
莊子裡,感染者有近四十之多。
根據每個人的症狀,鬱容對感染者進行了劃分,不同的病證運用不同的治療手段。
初期與極期的病人又分別隔離。
在聶昕之的命令下,數十位逆鶬郎衛,除卻那些維護秩序的,全聽少年大夫的支使。
一部分根據囑咐,對病人接觸過的物件包括食物,穿過的衣物、住過的房間,尤其是排泄出的糞便等,通過焚燒等手段進行消毒;另一部分,分散幾路,從包括白鷲鎮在內的周邊城鎮,連夜調集物資,尤以藥材為重。
逆鶬衛的效率著實嚇人。
這邊,鬱容給每一位感染者,確認診斷完畢,那邊,他需要的器具和藥物,已全部到位。
數位略通醫術的郎衛,成為得力幫手,按照藥方,及時地煎熬好急用的湯藥。
感染者一直被圈在莊子,縣官不管人死活,不僅不為他們醫治,連吃穿都隨意糊弄,若非部分病人的家人,賄賂差役,偷偷地往莊子裡送吃送穿的,不等病死,早就被餓死了。
如此境況,莊子裡的人便是無病也得生病。
於是,鬱容隻開了最溫和的藥,控製著病情不進一步惡化,先行調和他們的髒腑。
鬱容以及一眾逆鶬衛,各司其職,待所有的病人吃了藥休息後,暫且才算忙完了。
出莊之時已至醜時。
莊外,原本的空地上多了兩個大窩棚——正是萬能的逆鶬郎衛們臨時搭建好的。
一個窩棚,專人守著,爐灶上兩個二尺二的大鍋不間斷地燒著開水。另一個窩棚,備齊了如木桶、木盆一類各號洗具,大水缸裡水汽蒸騰,是先燒好的開水在冷卻,仔細嗅聞,空氣中似有若隱若現的藥味。
從莊子出來的人們,必得先在這裡經過「消毒」,才能離開。
擰著長發的水分,鬱容順手拿起聶昕之為他準備好的新衣。
艷麗的色澤,讓人難免有些無語。
仔細辯看,丹色、靛藍紋,繡有一足鳥,這……好像叫「商羊服」?
少年大夫有些囧,這身衣服,六品都頭才可以穿的吧?他一個小老百姓穿,不會「大逆不道」嗎!
可是,不穿又不行,誰讓他光記得治病,忘了帶備用的乾淨衣服……總不好裸著身回去。
驀然想到,趙燭隱曾提及他為從六品承局,再瞧他對自家表兄言聽計從……
於是,這套商羊服該不會正是聶昕之的吧?
鬱容放下心來,這幾天的相處,讓他當真將那個男人看作朋友了。
既是朋友的衣服,穿一下應該不犯事?
深更半夜的,想必沒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