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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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揀了幾條小毛魚丟過去, 打發了幾隻纏人的家夥,鬱容挑著剩餘的好幾十斤魚回了屋。

——得抓緊時間處理。

活魚放水缸裡養著。

死了的挑出來。

半死不死的殺了, 剖腹刮麟, 找個大木盆盛裝,香料磨粉拌入其中,再一層一層地撒上鹽……如此, 冬天多存放幾天便不容易腐敗,之後即可製成鹹魚。

另一頭,大鍋裡燒著開水,擱少許蚤休、苦楝子等藥材,將洗淨去了內髒的小魚, 倒入沸水裡滾一滾,不加鹽, 撈起後瀝乾水分, 鋪與篾墊之上,待日頭好時,搬到太陽下暴曬……曬乾了給貓作零食,亦可磨粉製成貓主食, 保存得當的話,夠那幾隻吃上好一段時間了。

立誌成為專業醫者的鬱容, 自是沒光顧著滿足口腹之欲, 而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大多數魚肉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不過一般都得鮮用。鯽魚、鰱魚或者鯰魚、鯉魚什麼的,不算稀罕, 這回倒不必費心思,想著怎麼儲備或者製成藥什麼的。

比起魚肉,魚鰾的藥用價值更高,製成魚鰾膠既可作天然粘合劑,又是名貴藥品,適用的方子有很多,用以止血散瘀、治破傷風等,好用得很。

一般製作魚鰾膠,選取的是黃魚、鱘魚等魚鰾。

這一堆魚裡沒有這幾種……

不要緊,鯰魚、鯉魚等魚鰾的效果也不錯。

於是,晾完了小魚乾,趁著灶膛還沒熄火,刷乾淨大鍋,烤去水分。

以文火熱著滑石粉,將淨製切塊的魚鰾倒入拌炒,直到魚鰾膨開了,盛出之後篩掉滑石粉,攤放著陰晾。

炮炙好的魚鰾晾乾,經泡發、蒸煮,可砸搗成膠,考慮到魚鰾膠太難打,不如先儲備著,用藥時按需取用。

這一忙,又忙到了後半夜,累得鬱容第二日難得賴了床,醒來時發現,枕頭邊多了一個小巧的紅漆木盒,愣了一愣,遂馬上反應過來了:是昕之兄留的吧?

不由得囧了,他真是睡得太死了,照昕之兄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萬一是個心懷不軌的家夥,真是趁他睡著把他賣了都不知道……一邊漫無邊際地瞎想著,一邊打開了木盒子,裡頭是一塊玉牌,方方正正的,有半個巴掌大,一麵刻繪著麵貌抽象的動物——估計是瑞獸之類的——另一麵鬆柏枝纏繞著四個大字「百福具臻」,墜著流蘇,串著大小不一好幾枚的珍珠。

觸手生溫。便是對玉石不甚了解,也能感覺得出這塊玉牌的稀罕與珍貴。

鬱容把玩著玉牌,微微走了神。

忽是一陣響動,從前院傳出,驚醒了發呆的某人,便是心裡一動,趕忙起身跑去了客房……

果然,聶昕之已經走了。

啞叔比劃著手勢,表示那個男人卯時不到就離開了。

鬱容站在客房中央,看著掛了半壁牆的彩燈,心裡有種莫名的情緒,柔柔的、暖暖的,隱約還有點酸澀……繼外祖父之後,他又一次遇到這般毫無保留的善意,既感動,又慚愧,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搖了搖頭,少年大夫暗自嘆了口氣。

昕之兄再這樣繼續關照下去,他怕要無以為報,隻能選擇「以身相許」了……咳,壓力山大啊!

轉頭,鬱容不再想這有的沒的,過年了就是事多,整天忙忙忙的,也不知道到底忙了啥。

日子過得飛快。

二十八,去殺豬的那家取了豬肉回來,又添購了幾大籮筐的新鮮蔬菜,儲備到地窖裡。二十九,發動老小進行了大掃除,屋裡屋外布置了起來,懸起葦索,掛好幡勝與百事吉,貼上天行貼兒和招財畫……除了桃符與春貼,還是等到除日當天再插/貼。

縷花有二十好幾朵,給家裡每人分了兩個。鬱容沒打算往自己的頭上插花,便將剩餘的綢花,十分手巧地紮成了花束,插在竹筒裡,擺放在書房窗前。

五彩繽紛的,很好看。

挑出幾朵鮮艷喜慶的大紅花,給三隻貓兒一條狗戴上……好運同享嘛!

趕上挑著擔子賣雞鴨的,又選了公雞母雞各一隻。

天黑了。

莊子那邊不時地響起了鑼鼓聲,過了一會兒又沒了動靜。

鬱容暗自納罕,忙完了手裡的活,便帶著幾分好奇出了家門,站在柵欄門前向西眺望。

夜色沉沉,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正待回屋,突然看到幾道模糊的人影,朝這邊靠近。

附近就他一戶住家,鬱容想了想,乾脆就等在了門口。

三五成群有好幾個人。

等走近了,鬱容總算看清了他們的麵目——

謔!

一個猝不及防,嚇得心髒差點跳出了嗓子眼。

幾人穿紅戴綠的,梳著婦人的發髻,可看其身形分明是男人……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們一個個,塗著粉描著妝,臉上畫得跟帶了鬼麵具似的。

堅決表示不怕鬼的鬱容,毫無意外地,被唬了個正著。

咚——

敲起了鑼,響起了鼓。

「天清清,地明明,凶神惡煞快現形,鬼怪喪膽,祟邪銷魂……」

「……」

什麼鬼?!

片刻之後,鬱容才知這些人是來「打夜胡」的。

「打夜胡」是當地的年俗之一,一些家境貧窮的人,三五人結伴在一起,妝扮婦女鬼神的,挨門挨戶討錢,是為驅祟逐鬼之道。

一般人家或多或少會施舍幾個錢,圖個吉利。

鬱容便也入鄉隨俗,打賞了每人十文錢,默默在心裡吐槽著「古會玩」。

沒料,「古人」比他想象中的更會玩。

除日淩晨,老裡長敲開了家門,邀請他一起參加小儺儀。

所謂「小儺儀」,是相對「大儺儀」而言的。

每逢除日,禁中會舉行大儺儀,由皇帝親事官扮演各路鬼神,浩浩盪盪的據說足有成百上千人,組成一個龐大的遊行隊伍,舉行驅邪的儀式。

民間有樣學樣,遂流行起了小儺儀。

鬱容一時無語……這不就是旻朝版的「拷死普萊」嗎?

參加小儺儀的,足有好幾十人。由十六歲以上的男人,和七歲以下的童男童女,組成隊伍的主乾。

門神開路,後衛天師,左冥官、右神將,土地與灶神等被擁護在中間,小孩子們扮演的童子緊隨其後。

爆竹劈裡啪啦,從村頭響到了村尾。

遊行的隊伍經過每一戶人家的家門前,繞行了一整個村子後,穿過官道,行至南河無人的龍彎處,燒紙「埋祟」。

鬱容很想捂臉。此刻,他的身上套著彩衣,麵上濃妝艷抹的,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模樣……當然,除了他,沒人覺得奇怪,大家都是跟他類似的裝束打扮,有一些人看起來甚至比他更加「辣眼」。

沒一點神仙的感覺。

天色黑沉沉的,烏泱泱的幾十號人,遊走在鄉野之間……鬱容覺得,簡直就是百鬼夜行。

小儺儀沒有費時太久,畢竟除日是最忙的一天,旭日初升之際,「埋祟」便結束了。

一路「神仙」各回各家。

「鬱哥哥真好看。」

鬱容頂著一臉粉妝,回家就聽到了小河發自內心的贊美。

鍾哥兒和明哥兒齊齊點頭。

鬱容:「……」

真不理解旻國人的審美,就他這畫得跟妖鬼似的模樣,居然也被誇「好看」?

自覺心理不夠強大的少年大夫連忙打水洗去了麵上的粉妝。

草草地填飽了肚子,又開始忙起來了。

沒一個人閒著。

三個孩子盡量分擔著瑣事。有的去插了桃符、貼春貼,有的整理房屋,洗刷廚具,或者擇菜洗菜,有的燃灶看火,燒一鍋鍋的開水以備不時之需。

啞叔忙著殺雞殺魚,處理豬肉什麼的。

鬱容主要的工作是掌廚。

——考慮到病從口入,他一貫喜歡親自動手做吃食,比較安心。

大鍋灶與小炭爐同時燃著火。

母雞放在爐子上慢慢燉著,無需人時刻看守,偶爾注意一下火候即可。

大葷與炒菜也不著急,天寒地凍的,燒早了菜冷得快。

第一件事,是煮糯米飯。

按照鬱容老家的年俗,過年飯桌上必得有大小圓子,寓意團團圓圓。

大圓子即糯米圓子,做起來比較麻煩。

鬱容盛出煮熟的糯米飯,撒上鹽末,切碎香蔥、生薑等拌入其中,遂洗淨雙手,趁著滾熱搋揉糯米,直到一盆子米飯被搋成近乎膠狀,才開始搓團。

一個個掌心大小的圓子,擱入燒得滾熱的香油,炸得金燦燦的起鍋撈出。

新鮮出鍋的圓子外焦裡嫩,吃在嘴裡,香脆可口。

糯米圓子一般儲存半個多月沒問題,正適合過年期間當主食,蒸熱,或者放湯裡燙著吃。

做糯米圓子是個體力活,炸完了最後一個圓子,鬱容感到腹中飢餓,便直接夾了幾個熱圓子吃了。

其後著手做小圓子,小圓子就是肉丸,比糯米圓子好做多了。

不過,正月初四前不能做鮮食,所以除日這天,每一樣菜都得盡量多做一點,如肉丸,在家裡有五口人的情況下,至少得做上一大鍋。

啞叔已將豬肉剁碎了,鬱容又加入一點豆腐,細銼成碎末,拌入肉糜,繼續搓起了丸子。

等鍋裡的水燒開了,便將做好的丸子倒入汆湯。

費工夫的大小圓子做好,便是時候燒大菜了。

紅燒公雞、花鰱與蹄髈。

平常極少用到的小鍋灶今天也燒起來了,用它炒上幾盤子素菜,完了煮上一鍋米飯——保證這一鍋飯的分量,能吃到初三。

傍晚時分,爆竹聲或遠或近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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