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槽多無口。鬱容 周兄到底是怎麼想的。
邀請自己去山大王寨子觀禮,難不成忘了, 他家兄長是乾什麼營生的?
莫非是色迷了心竅、頭腦發昏, 以至不管不顧了?
可惜,周昉禎不在跟前,憋著一肚子的疑問……
鬱容將目光投向小廝阿難:「周兄現在在哪?」
阿難答道:「尚在去西琴國白泥山的路上。」
西琴?我還冬瓜呢!
鬱容反應了一下下, 才從記憶的旮旯角落裡翻出了,有關這個陌生地名零星片段的印象。
是個疆土隻有新安一府大的小國。
地處在南蕃與旻朝西南道夾縫間。
由於險惡的地理位置,與詭變莫測的氣候,非西琴本地人幾乎適應不了那樣的生存環境,反倒因此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有效阻斷了他國的侵吞。
西琴與其說是個國,不如說是一個頗具規模的部族聯盟。
鬱容不由得狂汗。
周兄這一「奔」, 奔得還足夠遠!
知曉了山大王是西琴人, 他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事。
西琴民風剽悍,由於生存環境險惡,基本上是按照部族群居,便形成了所謂山寨、水寨。
在西琴, 大大小小的寨子,概數超過八十一, 散布在每一資源相對豐饒的山間或水畔。
「自這去往西琴, 差不多得要一個月之工吧?」
鬱容有些為難。
倒不是嫌山高路遠不好走——婚事老大難的朋友難得要成親了,他挺樂意蹭個喜氣——怕就怕來不及,照著信裡定下的日子, 就剩十天的時間了。
他嘆了聲:「便是立即動身,快馬加鞭想也是趕不上周兄的昏儀了。」
阿難忙道:「趕得及的,少爺他們走了也沒幾天,說日子改到九月十九,正好是山大王寨子的祈神節,比較吉利。」
推遲至九月十九的話,時間豐裕得很。
不過成親一般不是選雙日子麽?
便也不提了。
關鍵是,定好的婚期,到臨頭了說改就改,周兄也忒隨便了吧?
不管阿難如何解釋,鬱容就是覺得很囧。
其後與阿難一問一答間,慢慢理清了周兄與女大王的「愛恨情仇」……說誇張了。
原來,當日周昉禎贊不絕口,乃至為其自願掰彎了自個兒性向的「慧業才人」,居然就是女大王女扮男裝的。
其間經歷了不為旁人所知的一些事,兩人兩情相悅,女大王的女兒身隨之曝光。
周家的親長相當開明。
許是這些年,周昉禎為了躲避親事,整日在外奔跑,現如今好不容易定了心,一眾長輩們恨不得立馬綁著兩人送入洞房。
這不,核對了二人的生辰八字,便火急火燎的,選定了最近的一個吉日。
便是寫給鬱容的信裡,所提到的日子。
沒成想,就在幾日之前,周家親長知曉女大王是西琴一寨子的寨主,便緊急取消了婚約……幸而婚事太趕,喜柬尚沒來得及發出去。
鬱容聽罷黑線不已,合著周兄三不五時的「不著調」,是周家遺傳的?
女大王有甚麼問題且不提。
感情婚期都定下了,周家人事先居然沒事先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如此,周昉禎「私奔」,倒也不能怪其魯莽不負責任。
好好的即將到手的新娘子要飛了,兩人本就是你情我願的,情急之下發蒙,做些傻事也是情有可原。
鬱容疑惑問:「周家為什麼突然要悔婚?」
莫非是忌諱女大王的身份?
但「山大王」不過就是一說法,西琴寨子眾多,跟真正的土匪寨子,區別大得很。
阿難回答:「聽說西琴常有男嫁女娶的風俗,所以老爺他們……」
鬱容恍然大悟。
隱約記起,在風俗誌確實看到過這一說法。
跟那些荒誕不經的奇聞異事相比,這種事在他看來算不上奇葩,便是一笑而過,沒放在心上。
事實如果是真的,周家親長有顧慮,同樣也算不上過分。
其實雙方好好溝通,感覺不是沒有解決方法吧。
周兄可能有些沖動了,當然也不排除,許是周家的做法過了火。
念頭紛雜,在腦子裡打轉,皆不過是自個兒在心裡隨意瞎想想。
到底,親事是周兄自己的事,周家或許有資格插插手,其間種種思量,作為一外人如何知曉,就別多管閒事了。
隻需在朋友萬一有難時,及時給予濟援便夠了。
鬱容對阿難微微笑道:「我明白了。」沉吟了片刻,又說,「阿難你暫且在我這兒住下,此去西琴道阻且長,得準備一下才好上路,一時尚不能確定哪日動身。」
畢竟路太遠了,趕路加上觀禮,耽擱的時日著實有些長,必須提前做好安排。
阿難忙點頭:「白泥山小人還算熟悉,若走近道,順風順水也就二十多天的路。」
鬱容了悟,故此周兄才遣派阿難作向導嗎?
轉頭,他去了書房,找正在處理公務的男人說起這事。
聶昕之聽完,簡略開口,說了兩個字:「冠禮。」
鬱容輕拍腦門:「險些給忘了。」
作為一現代人,對古代這個那個的「禮」啊,盡管腦子裡有概念,可潛意識裡總會疏忽。
「沒事。」鬱容琢磨了一會兒,笑道,「可能有些趕,不過阿難說了順風順水就是二十幾天的路。待我冠禮一結束,立刻便出發。」
聶昕之頷首應了聲。
「西琴還是太遠了,」鬱容轉而說,「這回兄長便隨我一人去吧?西南一帶動植物資源繁多,我想著趁機找找,看能不能發掘一些市麵上買不到的好藥材。」
聶昕之當然……不同意了。
他隻說了四個字:「山高路險。」
鬱容心知他的擔心,溫聲安撫:「我想好了,這下我也不嫌人多麻煩,你不是給我備了一隊護衛嘛,我都帶上如何?」
參觀周昉禎的成婚禮恰巧是個契機,老早前他就想過有機會往南地啊西南道一帶走走。
回想天朝老祖宗們的敬業精神,非常值得他學習與效仿。
到底旻朝發掘並應用的藥材資源還是太少。
再考慮到兩個時空的輕微差異,鬱容有心想實地對諸藥材進行觀察、采集,針對每味藥作係統分析,並概括總結。
係統藥典好用,但一味依靠著,缺乏鑽研精神,實為不可取。
此前尚且需要學習的理論知識太多,唯有一直按部就班地充實著基礎。
現如今基礎打得還算紮實,便是時候多出門走走了,也好將理論運用於實踐,同時理論也需要實踐的驗證。
不過這頭一遭,鬱容沒想著在外浪太久。
想著待觀禮結束,自西琴往西南道,沿路可以邊走邊停,多耗上個個把兩個月的,趕在臘月回家過年正正好。
他笑言:「西南道不是說是小叔的地盤嗎,有他維護的話,應該不至於遇到什麼危險。」
聶昕之沒再作聲。
鬱容心大得很,隻當這家夥想通了。
他也不是非要拒絕男人的同行,可誰讓這家夥公務繁忙呢?
去西南道的事暫且擱置一邊,總歸周兄和他家山大王還在回西琴路上,隻要在九月十九前趕及就行。
眼前更為重要的,並非一年一度即將到來的中秋佳節。
而是,鬱容二十歲的生辰,也是施行冠禮的日子。
事實上,盡管說二十而冠,但冠禮舉行的具體時日並無定製。
不少人便宜行事,直接擇正月。
聶昕之早先請了司天鑒的老大人卜算了吉日,道鬱容在生辰當日行冠禮最合適不過了。
趕在生辰前三日,二人離開雁洲,轉而往京城方向折返,在滄平以北名叫鳳棲穀的地方落了腳。
鳳棲穀者,是聶家宗廟所在。
說是在行冠禮前,受冠者得敬告一下祖先。
鬱容囧囧有神地跟在聶昕之身側,話說他沒進門……啊呸,尚未與兄長結親,名字還沒互相寫入族譜呢,就上杆子跑聶氏的宗廟敬拜是幾個回事?
偏偏,作為受冠當事人,他沒宗廟可拜的。
不過對其本人而言,生日無非就是實打實地長了一歲,十九與二十沒什麼大區別。
比起冠禮,作為現代人,鬱容反倒對十八歲生日更看重。
可惜早就過去了。
故而跟聶昕之提前打過招呼,說了一切從簡。
不想這所謂的「簡」,在鬱容看來仍是繁瑣之極。
說起來,五禮傳到前朝,早已廢弛了許多。
直到旻朝,在一些士大夫的提倡下,冠禮、昏儀什麼的得以重振、復興。
目光飄過一眾人。
除了聶昕之,聶暄啊盤子啊,帶著幾個小蘿卜頭,聶家的同輩子弟基本全到場了。
鬱容暗暗嘆息,便也不腹誹兄長的「多事」了。
如這般鄭重其事,歸根到底,是這男人在乎、看重自己罷了。
他可以不把自個兒的冠禮當回事,卻不能輕忽了兄長,乃至聶家人的心意。
鬱容回憶著昨兒才惡補的冠禮常識,腦洞有些歪——
不是說,禱告宗廟一般是由冠者由父親帶領的麽?
好罷,沒地找父親。如此算是……長兄如父?
敬拜完了聶氏列祖列宗,事還沒完。
那位在司天鑒德高望重的老大人,當場重新作了卜筮,確認吉日無誤,同時還得卜筮正賓、主賓。
鬱容這才發現,舉辦一場冠禮其中門門道道的,著實太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