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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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冠禮隻有一天,前前後後事實花費遠不止數日之功。

到鬱容生辰當日,現場比大前天更隆重了好幾分。

隻因……

聖人居然京城趕了過來,還帶了擔任司儀的禮直官。

這架勢……

鬱容真真覺得受寵若驚。

鬱容親長皆無,主人仍由「長兄如父」的聶昕之擔當了。

由於「一切從簡」,協助正賓加冠的贊者,與為冠者托盤的有司,由聶暄一人兼任了。

聖人則「不甘寂寞」,「搶了」做加冠的正賓。

燃香、起樂。

遵循古禮,冠服「三加」。

初服是采衣,束發成髻,禮前笄以淄纚,一加玄端,次加皮弁服,再加爵弁服。

鬱容微低著頭,聖人為其冠上爵弁。

遂是醮禮。

是尊長給卑者的酌酒之禮。

作為這場冠禮的正賓,聖人給冠者也即鬱容,敬上一杯醴酒。

同時說了一通祝辭。

大抵是:匙兒你終於長大成人了我很高興,往後你跟勺子好好過日子……嗯,晦澀的文言直接翻譯便是這個意思。

鬱容拜謝,接過酒後無需回敬,一飲而盡即可。

其後,諸如什麼拜見母親的程序,眼下條件達不成,自是全省了。

冠禮原還包括了「命字禮」。

鬱容早早就有了外祖父給起的表字,這一步便也多餘。

不想,禮直官這時突然宣讀起了聖旨。

旨意大概就是,容卿醫術超絕、勞苦功高,朕甚欣賞,覺得八品保宜郎配不上容卿的德行,特封七品「成安大夫」。

鬱容一邊恭謹地接了聖旨,一邊心裡各種囧。

他這升遷的速度,簡直是坐火箭了吧?

盡管這「成安大夫」,好像跟「成安郎」、「保宜郎」一般,也是個虛銜,但……

怎麼說也是七品的官呀!

雖然吧,鬱容這個新鮮出爐的成安大夫,對官階幾品的區別完全沒有體味。

在他看來,九品的成安郎和八品的保宜郎,乃至如今七品的成安大夫,除了月俸一品一品地增多了,其他方麵根本沒哪裡不一樣。

感覺像是吃白飯的祿蠹,咳。

搞不懂官家封他這些虛銜有何用?

當前不是探究的好時刻。

冠禮結束,還得再拜告於宗廟先祖。

這回聶氏大家長的聖人在,領頭者自不再是聶昕之了。

鬱容跟著一眾聶家子弟行拜跪禮,對著聶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心情仍是微妙,一言難盡得很。

「匙兒哥哥,匙兒哥哥——」

冠禮結束不多久,一行人尚未走出宗廟,鬱容就聽到盞兒咋咋呼呼的嗓音響起。

「徐老頭給大兄打死啦!」

鬱容先是一愣,倏而反應過來,盞兒說的徐老頭是那位退休了的司天鑒老大人,當即心髒一緊:「發生了什麼事?兄長他怎麼會……」

那位老大人,這幾天有過短暫接觸,感覺是個挺不錯的老者。

且不談其本事吧,卜筮之類,他不好說真與假;

隻道其人,與這個時代那些身處高位的老者,卻是與眾不同。

言談舉止頗是風趣,有些「老頑童」的樣子,就這一點而言,真真不像是執掌司天鑒數十年的大官兼「高人」。

盞兒搖頭晃腦:「我看到大兄攔著徐老頭問話,徐老頭不知說了啥,大兄怒目切齒,老頭就倒地啦。」

鬱容剛要邁開的腳步微頓,盡管心裡擔心著老大人的情況,仍是有幾分哭笑不得——

這個小鬼,話裡的水分也太多了吧,他還真當兄長打了老大人呢!

問盞兒肯定得不到確切消息,鬱容不再磨蹭,順著對方的指示,趕忙跑去找兄長與老大人了。

便是腳步匆匆,拐過一道回廊,穿過小門,一眼看到聶昕之麵無表情地站在樹下。

另有盤子幾個孩子在。

靠著樹根,是雙目緊閉的老頭。

一名護衛好像正在為其驗查情況。

鬱容愈發加快腳下速度,大步走了十數步,來到聶昕之跟前:「徐大人怎麼了?」

聶昕之回以兩個字:「不知。」

鬱容默了默,轉而道:「不如我給看看?」

護衛主動讓開了位置,回了一聲:「徐大人鼻息尚存。」

鬱容頓時鬆了口氣,仍不敢掉以輕心,低身給老大人切脈,同時不忘觀察其氣色。

脈搏從容和緩,節律整齊有力……從脈象看,不能再健康了。

再觀其麵,氣色紅潤,皮肉飽滿,連皺紋都沒多少,比這個時代同齡老者,起碼年輕十歲的感覺。

怎麼看都不像有病的樣子。

鬱容也真的沒診出這老大人有什麼毛病。

再看老頭確實「昏迷不醒」,這……

鬱容對自個兒的醫術頗有幾分自信的,可眼前這種狀況是怎麼回事?

總不會是老大人瞌睡突然來了直接躺倒睡了……誒?

「徐卿這是怎麼了?」聖人的聲音這時在不遠響起。

「大兄給嚇昏的。」盞兒嗓音響亮。

鬱容黑線,遂是起身,朝聖人見禮,稍有猶疑,便斟酌了說辭,道:「徐老約莫是體力不支,今天日頭有些烈,興許曬久了,一時便有些吃不消。」

聖人關切問:「可有大礙?」

鬱容微微搖頭:「並無。休息一會兒,多喝些水便沒事了。」

當然沒事啦,他出於謹慎,查不出老頭的病症,就讓係統鑒定了一下……好麽,老人家玩「仙人跳」呢,裝昏的。

聖人聞言舒了口氣,轉而偏頭看向一直做背景板的聶昕之,道:「勺子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徐卿年邁體衰,你跟人家計較個啥?」

鬱容有些無語。

徐老大人明明是不服老的性子,官家當人麵說「年邁體衰」的,這不是直戳人家心窩窩嗎?

聶昕之沒吭聲。

聖人又道:「既然是勺子你嚇的,趕緊將徐卿背上馬車吧。」

鬱容禁不住想替兄長辯解一句,張嘴還沒發出聲,便見官家悄悄比劃了下噤聲的手勢,瞬時闔緊了嘴。

聶昕之也沒推辭,提袋子似的提起老大人的衣服。

聖人趕忙表示:「哎,勺子你手上注意些,別勒著徐卿了。」

鬱容默默地看著兄長扛起了老大人,心裡莫名覺著欣慰:雖說,之前總覺得這家夥抱自己時,跟扛麻袋似的,對比眼前這場景,自己的待遇明顯好多了,堪稱是貴賓級了。

「是不是覺著疑惑?」

聖人的問話,打斷了鬱容的浮想:「陛下的意思?」

聖人嘆息:「徐卿眼看到了杖國之年,還是愛玩裝病這一套。」

鬱容汗顏,感情老大人這不是第一回 唬人了?

「不過也是勺子過了分。」聖人繼續說明,「老逮著徐卿給算日子,徐卿大概是給煩怕了。」

鬱容不由覺得意外:「兄長他要算什麼日子?」

聖人道:「和匙兒你的契禮啊。」

鬱容頓了頓,少間,翼翼小心地問:「司天鑒好像一直沒給算?」

聖人點頭又搖頭:「算是算了,徐卿直說時辰沒到,過個一兩年再說。」

鬱容恍悟:「原來是這樣嗎?」

聖人接著說:「再過一兩年,勺子都三十出頭了,可不著急死了嗎,這不一逮著空閒,便尋徐卿非要算個好日子,限定最晚不能遲於臘月,偏偏徐卿也是個固執的,怎麼也不肯鬆口。」

鬱容聽罷,一時無言以對。

所以,兄長今兒又堵著老大人逼問吉日,結果老大人被「逼」急了乾脆用上了老套路,裝病「昏」過去。

「兄長。」

到了宗廟不遠,臨時歇腳的院所,鬱容想起官家說的話,便與聶昕之說道:「徐老既是不願再算日子,你就別總煩擾人家了。」

聶昕之眼瞼半垂,不置可否地應了聲。

莫名覺得這一聲帶了些委屈,鬱容遂破功失笑了,好聲好氣地安撫:「當然啦,徐老裝昏這一招太無賴了,到底是老人家,兄長就讓這一回有何妨?」

聶昕之再度「嗯」了一下。

鬱容笑意更深,心知這男人最介意的。絕不是徐老頭裝病「陷害」他一事,便是歪了歪頭,思考了少刻,溫聲再出言:「契禮一事……我都拜了兄長你家的宗廟,何必著急一時。」

聶昕之不作聲了。

鬱容見狀,眼珠一轉,道:「若兄長真著急,那就不管什麼吉日良辰了,待我去往西琴歸回,便簡單辦一場契禮如何?」

聶昕之抬手,在年輕大夫含笑的眉眼上輕撫,淺聲道:「不能簡單,要盛大。」

鬱容默然,遂無奈一笑:「盛大就盛大吧,我的意思是,好日子多的是,不一定非得讓司天鑒算。」

聶昕之垂下眼,忽而起身,道:「我這便找徐老提點。」

鬱容:「……」

兄長這又是犯什麼軸?跟徐老頭槓上了?

算了。

隨他高興吧。

鬱容搖搖頭,決定不管這事了,不管什麼時候行契禮,反正他覺得沒所謂啦,連聶家的祖宗都拜了,還在意那些個形式上的事乾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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