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坦誠相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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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上的那一瞬間,龐昱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記了,隻傻傻的抬眸看著仇安樂。哪怕目前同樣的臉蛋,但是仇安樂的眼睛卻像是翻湧的血海,帶著令人畏懼的殺戮氣息。

瞧著龐昱開始戰栗,整個人寫滿「害怕」兩個字,仇安樂剎那間一股血氣在月匈腔裡翻湧。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恨眼前的慫蛋,認賊作父的孬種,還是怨恨從前的自己。

眼前的一切仿若都蒙上了一層血色,又像是回到了當初。

四肢百骸像是被灌入了鉛石一般,沉甸甸的,讓人掙紮不得。衙門外撕心裂肺怒吼的「開門」和近在眼前帶著浩然正氣的「開鍘」聲重疊在一起,最終嚇得他龐昱徹底懵逼了。要知道,他原以為隻是包拯嚇唬他而已。

可當人頭落地的那一瞬間,一切都晚了。

仇安樂用力攥緊了自己的爵袍,似乎這樣就能夠減輕脖頸傳來的痛處,減輕自己的恨意。但他腦子裡還是抑製不住的回想起自己最初的鬼生:除卻親人的祭祀得意飽腹外,沒有腦袋的鬼,被鬼欺負的很慘,他的頭變成了蹴鞠被隨意的踢打著;他整個鬼被陳州的災民報復著,撕咬著,毆打著。可偏偏據聞他身上又帶著一絲帝王的蔭庇,連魂飛魄散都不行。

真正的求死不得。

而他之所以如此苟延殘喘,隻因為這個世界,這個話本世界也有鬼神之說。

話本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世界,一個有血有肉的世界。

然後……

仇安樂月匈腔裡的血氣化作了濃濃的怒火,側眸盯著罪魁禍首,命令道:「白師爺,處理好周邊的人。回來,給本侯好好坦白,否則後果自負。」

被點名的白師爺隻覺得芒刺在背,脖頸都發涼。仇安樂身上的威壓,宛若濃稠的夜色,強勢的籠罩了月光,讓這個天幕都陰沉沉的,讓人腿肚子都發顫。一股寒意頃刻間從腳底心希冀到脊背,白師爺

龐昱:「…………」

目送著自己便宜老爹決然離開的背影,龐昱頃刻間覺得自己像沒了老母雞的小雞崽,有點惶惶然。他眼下要一個人迎著老鷹的審視,迎著不可控製的危險。因此本能的想要往自己熟悉的展昭身後站著,想要借人偉岸的身影獲取一絲的安全感。

畢竟哪怕展昭是仇敵,但展昭看起來有原則!

但剛邁出腳步,龐昱撞見雙眸猩紅的仇安樂,猝不及防的想起讓人動怒的緣由,渾身一僵。最終,龐昱搓搓自己身上被嚇出來的雞皮疙瘩,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向仇安樂,還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狄伯伯對我可好了,你……你不能欺負我的。」

再一次聽到「狄伯伯」如此親昵的稱呼,仇安樂抬眸望著天,心中鈍痛不已。

得罪文人的下場真的是太慘了,文人的筆杆子太毒了。

後世考據,《七俠五義》裡大反派龐太師的原型是張貴妃的伯父張堯佐。但是沒有任何用處。隨著各種包青天的拍攝,所有人隻知道龐籍是奸佞。

不會有人去查歷史上的宰相龐籍。

同樣【通曉律令,擅長吏事,執法嚴密】的宰相,未曾結黨營私,反而提攜司馬光狄青等名臣良將的龐籍,隻是奸佞。

隻是奸佞而已。

自嘲的笑了一聲,仇安樂扌莫了扌莫脖頸。

這輩子,他保家衛國。

但若是有些人欺人太甚,他會負大宋。

反正姐夫也被逼著收養子。

那誰登基都一個樣!

龐昱看著渾身帶著戾氣的仇安樂,不敢靠太近。順著人的視線抬頭看看天。

但看來看去,這天除卻黑雲翻湧外,也沒什麼好看的。

看久了還想打哈欠睡覺。

於是龐昱在心理默默拜求親爹保佑姐姐保佑姐夫保佑後,大著膽子,眼睛滴溜溜的轉。轉來轉去最後視線停留在田磊身上,龐昱眯著眼打量片刻,終於將人跟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土匪聯係在一起。

田磊任由人打量。

龐昱憋了又憋,最終沒忍住靠近田磊,壓低了聲音八卦:「你……你是親衛?你的人都是親衛?你們嚇唬我就算了,為什麼還用苦肉計啊,連丟地上的肉餅都要吃!」

說到最後,龐昱瞪著眼睛,又氣又怒又驚。

他是真搞不明白,仇安樂麾下的親衛也應該算有功之人了。這群人竟然還能彎月要撿他咬過的肉餅——掉地上,都沾染過灰塵的肉餅。就算演戲,也不用對自己這麼狠心吧?

那餅硬邦邦的,應該是粗糲的粉麵製作出來的,咬一口就像是咬砂礫一樣,非但不好吃,還卡喉嚨,難受的很。就連喝的粥,都有黃色的米糠。

一想起自己撞見凶巴巴大漢彎月要撿……撿狗都不吃的肉餅,龐昱心跳不期然加快了幾分,心虛的梗著脖子,「不要說什麼糧食很珍貴的話。我是覺得你們是士兵,那……那老話說的,馬無夜草不肥。得餵飽了你們,才有力氣打仗,才能守護大宋山河。我爹就算有點小貪汙,也沒在軍需糧草上動過手腳的!」

龐昱唯恐人誤會,或者說出什麼令自己啞口無言的話,語氣說到最後都急了些,率先強調著:「我爹不會騙我的,他辦事有自己的原則!不動軍需,不動賑災銀。因為士兵得打仗,百姓需要種田。這兩樣是國之根本!」

田磊瞧著脖頸不知不覺有些羞紅的龐昱,但眉眼間還帶著些厲色,仿若要捍衛自己多年觀念的龐昱,眼眸沉了沉。

思忖了半晌,田磊回想自己今晚所見的種種,最終嘆口氣,選擇跟不知民生疾苦的國舅爺好好說話:「軍糧是有,但是我們都習慣了珍惜糧食。比如說被敵軍圍困,我們攜帶的糧食吃完了。若是在深山老林裡,就得辨認野菜和飛禽走獸,生吞活剝都有。當然我們也啃過樹皮草根。」

龐昱震驚。

田磊目光崇拜的看著依舊負手望天的仇安樂,緩慢而又鄭重的開口:「若不是老大神功蓋世,又用兵如神。我們現在沒準就因為軍需短缺,被圍困。」

「你以為陳州大旱就跟陳州百姓有關係?這一旱,所需要的米,就得從各地調。地方糧倉能勻陳州的也就那幾個。軍糧少了,戰事就必須快,否則一旦膠著對陣,我們就會腹背受敵。」把自己學來的知識點,田磊一五一十的分析給龐昱聽,「我們老大揣測你這個安樂侯來賑災,也是因為身份好,不會貪汙糧食。」

龐昱聞言點點頭,聲音還有些委屈:「我又不缺糧食,且我帶過來的欽差官吏,明明我都給過他們銀票,讓他們好好替我辦事了。畢竟賑災辦得漂亮,我臉上也有光。」

聲音壓低了幾分,龐昱怕被人聽見,聲若蚊蚋:「可……可好像白師爺給的更多。他們都聽白師爺的。」

看著說得發自肺腑的安樂侯,田磊抬眸看了眼恍若石雕的仇安樂,想著他們曾經討論過的疑點,一副好哥倆的模樣望著龐昱,問:「安樂侯,您為什麼會答應來陳州啊?據聞這回是你第一次出皇城?你自己就不怕出事嗎?」

龐昱聽到這話,眼角餘光瞄了瞄似乎有些好奇,側眸看著他的仇安樂,當即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我……我是想借著賑災的名義,偷偷給我姐求子。」

田磊聞言沉默。

仇安樂緩緩垂眸,看著龐昱,聲音不高不低,但也足以讓內力不錯的展昭聽個清清楚楚:「你為什麼會想到求子?貴妃娘娘多年無子,她自己都不在意了,你為什麼還上躥下跳的,以致於落入圈套?」

一聽到這個問題,龐昱似被勾起了傷心事,氣得一跺腳,憤憤道:「你們要笑就笑,還不是因為曹老二那個王八羔子罵我罵我姐姐!曹皇後自己生不出孩子,他還怪我姐姐是狐狸精是妖孽!但——」

死死掐著掌心,龐昱逼著自己鼓起勇氣,看向戰功赫赫的大宋第一武將,眼淚都開始閃爍了:「但我姐姐是貴妃,從禮法上來說以後不管官家怎麼樣,曹皇後若是活著,都回事曹太後,可我姐姐下場就不一樣了。」

「曹老二身邊的門客引經據典的,說著歷史上各種寵妃的下場,我聽了個正著。」賣著慘,龐昱想著提前給自家姐姐鋪墊一下慘兮兮的未來,免得軍方也上奏帝王,哽咽道:「都沒有好下場的,喝毒、藥賜白綾都是最輕鬆的,最慘的是剝、皮、抽、筋掛在城牆上示重;還有挖墳鞭屍,遺、臭萬年。誅殺龐家九族!」

看著眼淚都在眼圈裡打滾的龐昱,整個人沒了初見時的倨傲,強忍著淚水反倒是像個男子漢,想要為自己姐姐為自己謀求生路。雖然有點傻,走錯了路,但有這個心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若是走錯一步,按著他田磊聽過的話本來看,歷來寵妃奸佞,也的的確確是這個滅九族的下場!

唏噓著,田磊頗為豪氣的拍了一下龐昱的肩膀,「你既然知道下場淒慘,就應該學文練武,靠自己掙個功勞業績,好保全家人,怎麼希冀虛無縹緲的求子一說?甚至還威逼良家婦女?」

最後一句問出口,田磊沒忍住湊近又看了眼紅著臉,紅著眼的龐昱。

客觀來說,龐昱這一哭,哎喲,比軟、紅、堂那些婦人好看多了啊!

且就龐昱這小身板,不是他田磊埋汰,看起來真不是夜夜笙歌的料。

聞言,龐昱幽怨的看著緩步而來的白師爺,「我下的命令,是請他們配合,讓龐福好好勸說那些生辰八字合我姐命格的人。但不知道白……」

磨著牙龐昱氣道:「不知道龐福那個刁奴怎麼就背主,跟著這蠱惑人心的白師爺!」

聽到這聲指控,白師爺聽著仇安樂橫掃過來的眼神——冷漠至極,仿若世間萬物在人眼中似草芥,不值一提。

緩緩吸一口氣,白師爺迎著陰冷的夜風,止住自己內心的悲戚,緩慢而又誠實的開口:「安樂侯,龐福他們沒有背叛你。隻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而已,我在陳州經營了多年,更別提盯著你們多年,早就拿捏準了你們所有人的脾氣。龐福在你身邊,那老話說的,宰相門前七品官,他自然也算養尊處優的,不想在陳州行走。」

「大旱之後通常伴隨著疫病。」白師爺怕自己便宜兒子不懂人心,解釋的清清楚楚,「他當了爹,自然更加惜命。外加上眾所周知我是蔣大人的心腹,他自然也信我一分。這三點結合起來,足夠讓他私下把找婦人的事情交給我全權辦理。」

「那你就可以讓數十戶家庭妻離子散?!」

聽得身後響起一聲虛弱卻耳熟的怒吼,白師爺回眸看了眼月匈膛上都紮著銀針,仿若在吊命的包拯,嗤笑著翻了個白眼,「包大人,你這條命,打算今晚徹底豁出去了?還是說,你強弩之末卻硬撐著,說到底是不信龐昱不信仇小將,唯恐我們達成什麼協議?」

包拯聞言隱忍著身上的疼痛,目光灼灼的盯著白師爺,朗聲應了一句,「沒錯。你,本官不得不防!」

白師爺聽到這話,無所謂的笑笑,「那包大人還是有空多看看訴狀吧?我找的當然是能為我所用,甚至關鍵時候去死的人了。當然,也有幾乎是真的冤屈者。否則日後如何翻案?」

瞧著無所畏懼的白師爺,仇安樂按著額頭突起的青筋,問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龐昱帶來的官吏,為什麼不管賑災?龐太師的門下,就沒有人跟來?」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斂聲屏息,目光死死的盯著白師爺。

能被調來的欽差,都是六部官吏。若是官吏中也混進了火蟻的人,那這事就愈發嚴峻了!

白師爺迎著數道詭譎打量的目光,神情淡淡,「跟來的官吏有三種。一種是龐太師的人,但蔣大人是太師的門生。因此眾人覺得有蔣大人這個地頭蛇在,一切跑腿的事情都交給蔣大人這個知府辦了,蔣大人就會立功高升。畢竟賑災也是功績,蔣大人升了,他們或許就可以動一動。陳州下轄八個縣呢,這一回旱災必然空出不少縣令的位置。」

「旱災過後朝廷會出各種恩撫政策,有上進心的可以借此立功,貪汙的可以借著政策賺錢。外加我送了些美妾,這些人自然樂不思蜀了。」

龐昱聞言理解的點點頭。

他隻給錢,而白師爺給的是官位,是源源不斷的母雞。

說起來,他還是輸給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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