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與君歌(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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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沒有考據沒有考據,就當架空了,想了想也沒有特別處理稱呼,我隻是個產糧人罷遼(卑微jg

大漠漫漫,寥無人煙。

即便是已然身處在這個環繞綠洲而建的城鎮,放眼望去,依舊是滿目黃沙。

他收緊手中韁繩,身下馬匹也跟著掉轉過頭,最後看了沙海深處一眼。

人馬已經就緒,快馬加鞭委派來的護衛低聲附耳過一句:「葉大人,該啟程了。」

「嗯,」葉盡應聲,「上路吧。」

於是他重新轉身,將一切留在連天風沙之後。

來時被護衛的合計三人,回程卻單他一個。

使臣陸嘉遇刺,吐火羅質子在混亂中行蹤不明,餘下護送不力的監察禦史回朝請罪,也隻有當初孤身去追刺客又失蹤數日的禦史大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行路半月有餘,平日素愛談笑好相處的葉大人連笑意也未曾展現半分。護衛私下都道失職的罪名在身,又有誰輕鬆得起來,連他們也心有戚戚,不知保不保得住身家性命。

等一到京城,葉盡連官服都沒換,便匆匆進宮麵聖復命。

「惡匪名為陳星,是接下第一樓的信函才前來刺殺使臣。」

他朗聲道:「陸大人遇刺後,臣追上時曾將他捉拿,卻因不慎中了他的計謀而讓其脫逃。」

「臣護送使臣與質子不力,」葉盡垂下眼,此等重大失職又如何請恕,「在此請罪。」

葉盡自是做好了準備,連罷官落獄都理所應當。

但皇上終究念及他父親官拜尚書仆射,他自己前年治水之策有功,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不輕不重地罰了他兩年俸祿。

最後還緩他十日休沐,簡直稱得上是寵愛有加。

這在朝中也驚起一片嘩然,對此最為不滿的自然是陸太傅,家中獨子殞命,同去的禦史卻毫發無損,隻是聖意在前,也不敢有什麼微詞。

等到回了家自然又是番噓寒問暖,他上有三個兄長,在家中排行第四,和同樣嫡出的最年幼的妹妹都打小就是在蜜罐裡泡大的。

夫人孫氏操持有方,宰相府上貫是關係和睦。除卻父親不苟言笑,母親和姨娘都為他這次的平安歸來抹了眼淚,直道是到廟裡上的那柱香實在靈驗。

他一向跟妹妹關係最好,也被拉到房裡纏著講了幾次大漠見聞。然而等到重聚的喜悅消退後,大家發現葉家小公子似乎比離開前更寡言了些。

這是極稀奇的。

長安城裡怕是鮮有人沒聽過葉家四郎的名頭——起初是惡名,這京中子弟曾以葉四為首,出入於各處花街柳巷又惹是生非。可同樣響亮的還有他冠絕京城的才華,出口便成章,抬手就是被爭搶出高價的墨寶,惹得家人又愛又恨,管也管教不住。

他是個隨欲而為的性子,又被溺愛養得頑劣不堪,最後終於在十七歲那年一舉得中狀元後有所收斂。封入翰林的狀元郎漸趨沉穩,不消多久就得了聖人賞識,隻有在退朝歸家後才暴露出真實麵目,還是那一模一樣的張揚跋扈。

少年郎天生一副風流多情的好皮相,又正值仕途順風順水,連眉眼間都是滿滿的意氣風發。

改掉紈絝惡習便少了唯一一個缺點,葉家四郎成了長安城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隻是這方麵卻久久沒有音訊,因此不時也有媒人上門,說的都是願與葉家結為秦晉之好。

這些倒被他爹給擋了回去,葉家已經官至一人之下,再結黨羽恐會惹聖人猜忌。至於家中幼子的婚事,葉相也另有打算。

「臨行前的那件事考慮得如何?」

自大漠歸來,休息數日後,葉盡就被叫到了他父親的書房。書房主人端坐在胡椅上,慣有的不怒自威,「你與汴州崔家的親事也該談一談了。」

崔家是他姨母嫁去的人家,所出嫡女正是他的表妹,與他也算是相配,他那時隻道隨父母安排就好。

可是現在——

「男子漢大丈夫,」葉盡道,「先立業後成家,如此才算理所應當,崔小姐還是另尋良人的好。」

「胡鬧!」

「成家立業,不成家如何立業?」他爹叱他,「什麼又叫另尋良人?你是說我葉家算不得良配?你早就該安定下來,我像你這個年紀,你大哥都出世了。」

「爹是爹,我是我。」

葉盡無所謂地搖搖手中的折扇。

「我以為爹還沒有迂腐到要逼著兒孫以自己為準行事。」

「你說的都叫什麼昏話。」葉相連連搖頭,「你就是不為自己,也該為婉娘想想。你妹妹也到出閣的年紀了,有你個兄長在前,她又如何許得了人家?」

末了又訓他:「目無尊長,回去家法伺候!」

葉盡隻當他爹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所謂家法伺候也不過是罰抄大唐律例,他從小被罰到大,這種做來早就得心應手,個把時辰就寫完厚厚一遝,拾掇拾掇放在桌邊。

不知不覺,他望著窗外又出了神。

破碎的想法拚湊成腦中字句,葉盡收起視線,重新落回眼前的空白紙張上。

筆尖蘸墨,一氣嗬成。

他猛地回過神來,抬手就把這新作成的詩篇揉成團,丟進最裡麵那格的抽屜裡。

葉盡越想越煩心,乾脆直接從書櫃上隨便抽了本,重重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門外有風拂過,這院裡一向是最好乘涼的。尋了把躺椅靠著,他也不打算看書,就半遮在臉上擋去日光。書頁落下的陰影間,葉盡目光原本在同一句話上漫無目的徘徊,卻在看清的瞬間被燙了似的收回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他在心裡連著罵了兩聲,依然不得解脫那股鬱結之氣。

怎麼就偏偏拿了這本。

葉盡乾脆也不再看,徑直閉上了眼。

他與陸嘉算得上是半個發小。

幾個家世相當,年齡也差不了太離譜的,往前都是在一起廝混,隻是往後葉盡中了狀元收了心,紈絝還是真紈絝。

陸嘉雖在同朝為官,做的卻是個小小的文官。

吐火羅王子亞茲丹來大唐求援,他爹便為他掙來了這次隨同出使的機會,妄圖能借此讓兒子再升一級。聖人又點葉盡當了監察禦史,既是監管也是護衛。

陸嘉此人品格著實差勁,若不是葉盡以往同他還算熟識,官職上又壓他一頭,這一路上少不得被他刁難。

出長安城一路向西,他們易容假扮成商隊在沿路的龍門客棧稍作歇息。質子未做裝扮,陸嘉是領頭富商,有武功在身的葉小公子混入其餘護衛,扮作後頭搬行李的男丁,哪料得行李沒搬成,留心周圍有無可疑之人的時候一個分神,剛對上某處而來的視線,自己就在樓梯上栽了個跟頭。

在聽到那客棧大堂深處角落響起的笑聲時,葉盡已經認定了對方就是那個可疑之人。

他起身瞪過去,引來那人笑嘻嘻的舉杯致意,言行之中沒有半點收斂,「抱歉抱歉哈哈。」

葉盡也懶得再理,冷冷收回目光後就走到最末,跟著隊伍上了二樓。

無論他還是陸嘉又或者質子都馬虎不得,誰住二樓那三間天字房就成了明擺著的事。確認過質子的狀況後,他就去找了陸嘉權當作打發時間,東拉西扯間忽然聽得窗外一聲巨響。

疑心有人偷聽的葉盡當即推開窗戶,卻不見半點蹤影,最後隻得將信將疑地應付過陸嘉,再提點對方注意些。

陸嘉聽不聽得進去是他自己的事,肩上的擔子完不成,兩人都得擔責。

好在一切太平,位居大漠邊沿的客棧收留往來客人的同時也有胡人的樂團停駐在此,到了晚間就升起篝火奏樂起舞,辦起酒宴。

老板娘熱情相邀,他們明麵上的身份又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陸嘉是那種性子——葉盡瞧他視線繞著老板娘的月匈脯打轉就心生厭煩,可他於情於理都不得不跟對方坐在一起。

茫茫沙漠到了晚間就該冷寂下來,身下的獸皮毯卻被篝火烤得有些熱了。

火堆上還吊著兩隻預先剝過皮放過血的沙狼,滋滋冒油的同時又撒上各式香料。焦香的氣味藏在空氣裡鑽過來,和著夥計們一壇壇端上的美酒,就成了晚宴最華麗的開章。

樂起。

鼓點由緩漸急,胡笳吹出悠揚的長音彌久不散。

樂師拉起胡琴,引頸歌唱,胡姬們踏著節拍入場,佩在頭頂的長紗遮了麵容又掩去柔軟的身段曲線。

前番還在談天說地的「商人」們也不知不覺安靜了,聚攏又離散的舞女姿態萬千,葉盡的目光卻無端落在了人群最中間。

那不知名姓的舞娘平白比旁人高了一截,昏暗火光下別的瞧不清了,但能看出跳得絲毫不差。

葉盡也在旋轉間一時出了神,歌舞未歇,大漠中的幾抹紅霞四散開來,他所注視的這位一旋身到了近前。

——驚變便在那一瞬間。

寒光閃過,裝作胡人舞姬的刺客向使臣拔劍而去,驚動了旁邊護衛,葉盡的反應則來得比他們更快。

他手中折扇一抖就倏然展開,擋在瞠目結舌的陸嘉脖前,玄鐵鑄就的邊沿不偏不倚正架住那柄軟劍。相撞間他使了巧勁,四兩撥千斤抵開刀刃,怎奈武功終究落對方一乘,再度刺出的一招一劍封喉,忙亂裡竟隻來得及避開濺到自己身上的血珠。

得了手的刺客欣然抽身而去,臨走前還拋來一瞥,就那般唐突撞進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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