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難言之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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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阿邵尚在昏迷之時,我已想好應對他的說辭。

我誠實又懇切地告訴阿邵,此時我們身在黑風寨中,黑風寨是個土匪寨子,寨中這些土匪本是邕州城外的農民,因多年前田中顆粒無收,不得已他們才占山為王,專門做些打劫卻不傷人性命的虧心事兒。

阿邵將信將疑,我不驚不慌地誇張寨中這些人義氣。

我道:「這幾日多虧他們,否則你怕連命都沒了。如今世道太亂,他們當土匪也是不得已的事,你大可不必因此而覺得他們骯髒。」

阿邵並未覺得他們骯髒,隻是不大相信尋常的土匪能有如此高的武功。他敏銳地環顧四周:「什麼聲音?」

「馬兒的嘶叫聲啊!」我笑道,「咱們那馬車破了,馬兒被他們牽回了寨子中養著當糧食呢!」

見阿邵漸漸放鬆,我便知他這是勉強信了。他站得太久,身體有些不穩,頗為無力地靠在門板上。我忙上前扶著他,埋怨道:「你還未痊愈,就別逞強了。」

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乖乖地任我扶回床上,待他躺好之後,我收拾了一旁的藥碗正要離開,忽聽他說道:「滿兒,你離他遠些。」

「郝心?他還是個孩子……」

「滿兒,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阿邵冷哼了一聲,閉上眼,「離那二當家遠點。」

我腳步頓住,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心頭暖暖的,不知為何。

邕州的冬天雖不下雪,卻極易下雨。昨夜的一場傾盆大雨之後,嶧山上的那些樹木越發的青翠,看起來綠意煥然,若非寒風割麵,定會讓人覺得身在夏日。

經過這些天的休養,阿邵的身體已經漸漸恢復,看著他一日比一日精神,我心頭無端喜悅,但在喜悅之餘,苦惱也隨之而來。我與他自是不能再在黑風寨中住下去,否則他遲早會發現黑風寨的秘密,而我並不希望他發現什麼。

站在欄橋上朝遠方眺望而去,依稀可見遠處的炊煙,我目視遠方,心想著如何在阿邵發現黑風寨的秘密之前帶著他離開。若走得太突然,勢必會讓阿邵起疑心。若再拖上幾日,黑風寨的秘密怕是要藏不住。

任我想破了腦袋,都沒能想出什麼好法子,我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正苦惱之際,忽聽到了有人撥動琴弦的聲音。一聲兩聲之後,又陸陸續續地聽到那聲音,咚咚咚,不似在彈琴,倒像是在調試琴弦。

算來,我與阿邵在此地也住了半月有餘,卻當真不知這兒還有人懂琴藝。我在驚訝之餘起了好奇之心,遂順著那聲響一路尋去,竟尋到了那夜與郝漢喝酒的空地上。

空地四周草木不生,順眼望去惶惶看不到天的盡頭,隻看得見遠處白煙繚繞,美輪美奐,好似仙境。

我慢慢靠近之後便認出了那人是二當家郝仁。郝仁席地而坐,正調試著琴弦,並不曾察覺我的到來。待調試好琴弦後,他試了試音,興許是覺得音色正好,竟十分興致地奏了一曲小調。

那悠遠綿長的調子我從未聽過,倒是極符合他的性子。

許是專心致誌的緣故,他的麵容變得十分柔和,我盯著他的側臉想了許久,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來不及抓住。苦思冥想之際,我無意間踩到了地上的枯枝,隻聽得吧嗒一聲輕響,不遠處的琴音戛然而止。郝仁的視線凝在我臉上,那眼神中的不悅之色表露無疑。無端被人打亂了興致,不悅亦是正常,我尷尬地朝他笑了笑,心頭有些愧疚。

因昨日下了一場大雨,欄橋上的木板還有些濕漉,我欲上前之時腳底不經意間打滑,身體撞到了木欄,整個人朝欄橋外仰去。恐懼感在瞬間湧上了我的心頭:從這兒摔下去,定要粉身碎骨。

就在這驚險萬分之際,郝仁飛快地從不遠處躥了過來,穩穩當當地將我抱了個滿懷,讓我幸免於難。

雙腳落地時,我那顆驚恐的心才漸漸歸位。

我從郝仁的懷中抬頭,正想讓他放開我,腦海中忽然轟的一聲巨響,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化成了一句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話:

「顧西丞——」

郝仁冷傲的雙眉微挑,問道:「顧西丞是何人?」

我張了張嘴,不知該從何處說起。之前我總覺得他瞧著眼熟,卻苦苦想不出個所以然。經過方才那一下,才發現原來是他瞧著像顧西丞——我記憶深處的顧西丞一直停留在他十五歲時的模樣,如今也不過才過了十多年,一個人的外貌再如何變,也不至於翻天覆地。

但從外貌來看,郝仁長得並不像顧西丞,或許真是我魔怔了,竟覺得他們如此相像……

郝仁輕輕地瞥了我一眼,半嘲諷道:「我並非你口中的顧西丞。」

我緊緊盯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可他神色坦然,全然無作假的痕跡。我心頭莫名的失落,耳畔忽又想起裴炎的話。

裴炎說,顧西丞早就死了。

我眼前這人名叫郝仁,是黑風寨的二當家,不是顧西丞。我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直抱著我的郝仁忽然鬆開我,往後退了一步。見他一直看著一個地方,我不明就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自覺就變了臉色。阿邵不知何時來到此地,正站在不遠處死死地盯著我與郝仁,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阿邵的不悅現於形色,見他如此,我的心頭竟有些小喜悅,遂不曾多想便舉步朝他走去。與他相處了那麼久,我對他的性子也稱得上知根知底,他若是鬧起性子也不是好哄的,就好比當初宋媒婆來提親時,他一置氣,我便花了好幾個時日做衣裳繡香囊。

才邁出步伐,原本與我拉開距離的郝仁忽然拉住了我,突如其來的力道雖說不上重,卻讓我一時站不穩直直地跌到他懷中。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有些發蒙,郝仁的懷抱與阿邵的不同,雖溫熱,卻隻讓我覺得尷尬窘迫,待我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他時,遠處的阿邵早已走了。

隻留了個背影。

我抬手,重重地在郝仁臉上打了一下,不悅之色現於形:「你救了我一命,我感恩在心,但你不該輕薄我。」

郝仁的臉上紅了一片,我的手心亦火辣辣的,有些發麻。

被一個小女子打了臉麵這種事傳出去,勢必要落個壞名聲,尋常人遇了這事兒多數會發怒,可郝仁卻不同。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平靜,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報復的快意。我不懂這其中的緣由,也沒心思去細想些什麼,本想順著阿邵離開的方向追去,可轉念一想,原本急切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

我與阿邵之間妾身未明,有些事當真是說不清楚的。

即便不去追阿邵,我也不會再與郝仁待在一塊兒,這個人漸漸開始讓我覺得危險,靠近他於我並非是好事。

走之時,郝仁並未阻攔,走了一段路後,身後的琴音又響了起來,悅耳動聽一說當之無愧。離得越遠,琴音越小,待我回到居所關上門口時,那聲音已經幾不可聞。

我的房門才咿呀著關上,隔壁忽傳出了當啷」一聲響,像是茶杯摔到地上打碎的聲音,有些刺耳。

阿邵不知何時已經回屋,想必也知道我已經回來。

我抿唇想了小會兒,終是耐不過心,到他屋前敲了敲門。

一下,兩下,三下。

阿邵在屋內,可他似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任憑我在外頭如何敲門,裡麵依舊一聲不吭。我敲門的力道越來越大,沒過多久,已經是在用手拍門了,可裡頭卻無人應聲。

背後忽然有人大力拍我的肩膀,我陡然嚇了一跳,回頭,隻見郝心正笑眯眯地直視著我。

我方才一直在專心致誌地拍門,根本沒察覺他的到來,他見我一直在拍阿邵的門,眼兒在門和我之間來回轉了幾圈,越發地笑開顏:「怎麼了滿兒姐姐,是不是那小白臉給你吃閉門羹了?」

郝心素來不喜歡阿邵,平日他對我親近阿邵十分不滿,這會兒見我與阿邵一副鬧別扭的架勢,頓時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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