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身世辛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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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心確實是郝漢在十二年前撿回來的。

那日郝漢路過鄯州溧水下遊之時,他在岸邊稍作停頓休息,無意間發現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漂在河中,渾身是傷,奄奄一息。郝漢將他送醫時,大夫說若再耽擱些時候,孩子的小命就救不回來了。郝漢本欲在那孩子醒來之後再將他送走,不想著那孩子醒來後卻將從前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一雙眼睛猶如初生的嬰兒那般懵懂純潔,甚至誤以為郝漢是他的父親,對他十分依賴。

其實他手臂上那屬於宋家的印記對於郝漢來說並不陌生,加之郝漢對宋家的了解,早已將他的身份猜了個大概。但這畢竟隻是猜測,郝漢領著鐵騎軍隱姓埋名這麼多年,行事頗為謹慎,也並不想因為一個孩子而暴露了行蹤。無奈之下,郝漢隻得將他帶回了黑風寨,盤算著等回到黑風寨之後,再派人去細細打探,好適時將他送走。

為了避免麻煩,他對外皆以父子相稱——在此之前,郝心並不叫郝心。但郝漢並未想到,在他回到黑風寨之後,事情變得有些失控。早年郝漢落難之時,曾為一名落魄秀才之女所救,此女便是後來的郝夫人鄭銀,他與鄭銀成親兩年之後,鄭銀誕下一子,取名郝心,這個孩子在三歲之時夭折,讓視子如命的鄭銀備受打擊,變得有些神誌不清。

鄭銀見到郝漢帶回來的孩子之後,一心認定了這就是她的孩子郝心,不論郝漢如何解釋,她都不讓旁人靠近孩子一步,隻要看不到孩子,她就會變得歇斯底裡。

念及神誌不清的妻子,郝漢亦是十分無奈。從此之後,這孩子便成了郝心,雖查明郝心確實是宋家少主宋寅,郝漢卻隻得將一切隱瞞下來,甚至在數年之中有意無意,將宋寅藏得嚴嚴實實,讓宋家派出尋找他的人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

幾年後鄭銀去世,郝漢雖想過將郝心的身世告知他,可此時的郝心卻早已融入了黑風寨這個大家庭中,幾番猶豫之後,郝漢再次選擇了隱瞞,卻也在心中發誓,隻要郝心恢復幼年記憶,他便會將他送回宋家。

然而十二年過去,郝心一直不曾想起,所以這個秘密漸漸就被黑風寨眾人淡忘,甚至被郝漢淡忘。他一時大意,忘了宋家的大部分兵馬仍舊駐紮在鳳陽大營之中,這才使得郝心身世之謎被公之於眾。

在我的營帳之中,郝漢當著我與郝心的麵將這一切說出來時,郝心仍舊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他憤怒地瞪著郝漢,像隻隨時都會咬人的老虎:「你騙我!你是不是想趕我走,才故意編了這個故事騙我?」

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事實很難讓人接受,所以郝心的一切情緒都在情理之中。

「這些都是真的。」郝漢顯得頗為平靜,但他的平靜讓郝心更加暴怒。

「你們都騙我!我不是宋寅,我是郝心!」郝心的雙眼不知不覺泛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他的心已經開始漸漸接受這個事實。

郝漢是個粗人,並不會安慰人,他雖想安慰郝心,憋了半晌卻也沒說出什麼溫情的話。郝心漸漸變得沉默。半晌後,他終於徹底地平靜下來,呆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問:「那麼,郝老大,你要趕我走嗎?」

郝漢的臉色頓時變得僵硬,抿唇沒有開口。對於這些,我身為一個旁觀者,也說不上什麼話,故而從頭到尾都十分安靜。其實我們都明白,不管郝心是否願意承認,他是宋家人這一點不論如何也無法否定,而最終,他會回到宋家,成為宋寅,繼續他的生活。

室內沉浸在一片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久,郝漢才說道:「郡主,能否讓臣與郝心私下說幾句話?」

在臨別之際,他們需要一個私下相處的空間。我點頭,默默退出了營帳。最後也不知郝漢與郝心說了什麼,郝心似乎已經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對於自己的身份不再那麼排斥。

郭權對此大感欣慰,熱淚盈眶,再三同郝漢致謝,當著宋家軍的麵宣布了郝心的身份,這些在戰場上撿回一條命的將士一片歡欣鼓舞——在宋世釗戰死沙場後,他們需要宋寅,需要一個精神上的領袖。宋家已然認定了郝心的身份,郭權在謝過郝漢、又得了我允許之後,迫不及待地帶著郝心班師回嶺南。

五月初五,陽光明媚,宋家軍起程離開了鳳陽大營。

臨別之際,郝心在媛真「男女授受不親」的言辭中笑著擁抱了我,他說:「滿兒姐姐,我會想你的。」

他眼中有淚水閃過,卻沒有哭。

我想這約莫是成長所要付出的代價,如今的他,好似脫胎換骨那般,已不再是初識之時那個笑容單純無憂無慮的少年——成為宋寅,就意味著,從此之後要卷入這處處充滿了陰謀詭計的權勢鬥爭之中。

送行的鐵騎軍中多數人都是在黑風寨中陪伴著郝心長大的,他們大多親眼看著這個孩子長大,對於他的離開,他們都有許多的不舍。郝心試圖與他們一一送別,然而宋家軍起程在即,再多的不舍也隻得放下。

郝心拜謝了他們的恩情,又對著郝漢磕了三個響頭,拜別,卻一語不發。在郭權等人的催促之下,郝心坐上馬隨著大軍走了。他回頭看過我們,在陽光的折射之下,他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他很快便轉身,飛快地馭馬而去。我看了身側的郝漢一眼,他似乎沒發現我在看他,目光一直追隨著郝心,麵色平靜,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在周、宋兩家離開之後,鳳陽大營變得空盪許多,不日顧家與裴家的兵馬也將離開此地,我也開始同郝漢商量離開鳳陽之後的去處——在岩都我處處受製於裴家,今後我斷不可能帶著鐵騎軍隨裴毅回岩都,亦不可能隨顧家軍前往並州,也不可能從此在這鳳陽大營落腳,如此一來,勢必需要一個新去處。

也幸得鐵騎傍身,否則如今的我依舊無法脫離裴家的掌控。我與郝漢商談許久,最終選擇了在邕州落腳。黑風寨本就在邕州附近,鐵騎又對邕州地形知之甚詳,那無疑是個好去處。商量妥當之後,我命媛真去請裴毅和顧淵到我的營帳,笑臉盈盈將此事告知了他們。

裴毅早已料到有了鐵騎之後我不可能會跟他回岩都,對我的話並未表露出半點驚訝之色,和顏悅色地說道:「邕州倒是個好景致的地方,郡主既已決定在邕州落腳,老夫這便差人送信去邕州,命人將行館早日收拾妥當以待郡主入住。」

「邕州雖好,卻也很亂,郡主雖有鐵騎在側,也不免有保護不周之處。」顧淵說罷遞上一塊玉佩,「他日郡主若遇到什麼難處,隻消命人將此物送到駐紮在邕州城外百裡處的顧家將領陶成手中,顧家軍定全力以赴,保護郡主。」

「倒是我疏忽了,待郡主到邕州之後,我便調派一小隊人馬去行館保護郡主安全。」裴毅作勢想了想,「在行館之中,郡主的吃穿用度皆無須擔心,有什麼需要,隻消知會媛真一聲,她定會盡力辦妥。」

顧淵本意是在提醒我們,即使到了邕州,城外依舊駐紮著他們的人馬。而裴毅更是直接,話中之意無疑是要在我身邊安插兵馬,他這等舉動早已在我和郝漢意料之中,至於媛真,本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我也從未想過舍棄她。走了一個媛真,還會有別人補上,並無多大區別。再者,媛真懂武,在危難之時或許還能護我一二,我又何必費心費力去趕走她?

「既是如此,那滿兒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收下顧淵的玉佩,笑臉盈盈地同裴、顧二人道了謝,「今後多有仰仗之處,還望二位伯父多加以援手,滿兒在此先行謝過。」

「郡主客氣了,為郡主效命本是我等分內之事。」裴毅笑而望向顧淵,「顧兄你說呢?」

「裴兄說得極是。」顧淵淡淡附和。

笑談片刻,裴毅忽然問道:「不知郡主今後有何打算?」

這問題讓我愣了愣,隨即笑道:「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恐怕還得回了邕州之後再做打算。」

「這樣啊……」裴毅喝了口茶,嘆息道,「郡主畢竟是女流之輩,以後有事不妨同老夫說,老夫定會全力以赴。」

「有裴伯父這番話,我也就安心了。」我滿臉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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