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臨沂別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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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小鎮叫臨沂,離嶺南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自那日被裴炎他們帶到這兒之後,我算是在此地落了腳。最初那幾日,我閉上眼時會夢到媛真,她死之時是什麼模樣我並未見過,所以夢到了也不覺得可怕,隻是每每夢醒之後都唏噓不已,感覺心底有些失落。畢竟是陪了自己那麼久的人。

養傷的日子頗為愜意,卻也十分無趣,最初之時我連房門都無法走出,每日見到的人無非就是他們幾個,因有秦纓帶來的侍女在,我連客棧小二的麵都不曾見上一回。秦纓帶來的侍女服侍了我好幾日後,我方知道她的姓名。她本姓蘇名音,邕州人,幼年因家中貧困被父親賣進了行館,簽的是死契,後來行館中的總管為她改了名,叫碧玉。

碧玉是個膽小的人,這些日子無趣,我便以逗弄她為樂,倒也打發了不少時日。秦纓日日都會來看我,有時會幫我上藥,動作輕柔,專注之時神情更是溫柔。我雖不喜歡秦纓,在這些天倒也習慣了她的靠近,也不再像最初時那般排斥。我並非不知好歹的人,不論她是否真心,這些時日她耐心照顧我,我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近日天氣不好,已經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的細雨,今日一早竟放晴了,我坐在窗邊貪婪地呼吸著雨後的新鮮空氣。我足足在房內休養了一個月,不曾踏出房門半步,看著外頭明媚的陽光,很想出去走走。

我身上的傷勢幾近痊愈,唯有大力扯動時才會讓身上的傷口發疼。我低頭,看向拆了固定木塊的左腳腳踝已經可以自由活動,雖然還有些疼,興許可以出去走走……

正這麼想著,便聽到咿呀一聲,碧玉推開了門,手中的托盤上放著一碗藥,藥湯上猶冒著幾絲熱氣,想來是剛煎好不久的。她小心翼翼地將藥端到了我麵前,怯懦道:「郡主,該喝藥了。」

她在我身邊伺候了一個多月,麵對我時依舊像最初懼怕畏縮,我今日心情好,也無意逗弄她,伸手接了那碗藥,隻喝了一小口,見不燙,就一口氣將餘下的藥喝了個精光。

這一個月來日日強迫自己喝苦藥湯,時日久了,竟也習慣了,就像從前我喝苦菜湯時那般。將碗丟回桌上的托盤中後,我輕輕踢了踢左腳,又試著在房內走了一圈,直直朝門口走去。碧玉見我往外走,驚慌失措,快步攔在我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郡主,您的傷還沒好,就別出去了。」

我原本踏出房門的步伐停了下來,冷冷看了碧玉一眼,試圖繞過她出門,卻被碧玉一把拽住了衣角。

住在隔壁的秦纓恰巧走了出來,見我和碧玉正在拉扯,款步上前,問道:「姐姐,怎麼了?」

碧玉見她來了,委屈道:「公主,您勸勸郡主吧!」

「在屋內悶了大半個月,今日天氣瞧著不錯,我想出去走走。」我道。

秦纓咬著唇想了想,沖我笑了笑,柔聲道:「這一個多月姐姐怕是悶壞了吧?今日天氣甚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就一起去吧!」

她要去,我也無法攔著,出了房門,我忽然想起今日一早到現在都沒見到裴炎和顧西丞,皺眉問道:「他們去哪了?」

秦纓一下就明白我問的是誰,道:「今日一早他們便出門了,也不知去哪兒了。」

我點頭未再說話。

早前離開邕州時,顧西丞和裴炎都帶了好幾名侍衛,遭遇刺殺之後,損傷並不重,這會兒他們二人雖不在,卻仍有三名侍衛守在我們的門口。他們見我和秦纓要出門,不敢阻攔,卻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們身後。

客棧外耀眼的陽光在瞬間讓我覺得有些暈眩,熱氣撲麵而來,讓我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在屋內待得太久,我險些忘了現在已經是盛夏。

小鎮雖小,卻也熱鬧,街上小販的叫賣聲聲聲不絕,賣的東西亦琳琅滿目,大多都是些便宜貨,卻很吸引人的目光。其實這兒賣的東西邕州大街上多得是,但碧玉往日在行館很少出門,見了這些覺得稀奇,東看看西看看,似乎已經忘了早前最反對上街的人是她。

我本意隻是出門透透氣,對那些東西並無多大興趣,而秦纓說要買胭脂水粉,不過是個借口,這一路也隻是隨處看了看。天氣著實悶熱,走了片刻我便覺得汗流浹背,哪想秦纓看到了一個賣糖人的攤子便站住不動了。她盯著那小販飛舞著的雙手看了片刻,偏頭問道:「姐姐你還記得少時我和你在府中婢女的帶領下上街遊玩的情形嗎?」

「不記得了。」那已是太久之前的事,哪會記得那麼清楚?

「我至今仍記得一清二楚。」秦纓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嘴角含笑,也不知想起了什麼。

我看她當真喜歡那些糖人,欲掏錢去買,扌莫了扌莫月要間,卻發現出來時並未帶錢袋。碧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慌忙遞上了她的錢袋,我掂了掂,豪氣地沖那小販說道:「這些糖人我都買了!」

付錢之後,小販千恩萬謝,我從攤子上挑了一個糖人後,餘下的讓他包好,由碧玉拿著。我將手中的糖人塞到秦纓手中,她有些怔然地望著我。

「不必客氣,這些就當是你這些時日來照顧我的謝禮吧!」我忽覺得身後有人在看著我,迅速回頭,街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什麼人在盯著我看。我想約莫是這一個多月的休養讓我變得有些敏感,也沒太在意,沖秦纓說道:「走吧!」

秦纓回神,見我已經走遠,忙帶著碧玉跟了上來。

沒走幾步我霍然又停下了步伐,方才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我快速回頭,仍同方才一樣沒看到任何可疑人物。秦纓有些不解,我低聲問她:「可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盯著咱們?」

秦纓環顧四周之後,笑道:「姐姐,你莫疑神疑鬼了。」

又走了一段路,那感覺似乎消失了,我當真要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之時,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冒了出來,這次我回頭得比前兩次要快上許多,眼神在四周溜了一圈,定格在前方拐角。

一道看著很是眼熟的身影匆匆忙忙消失在拐角處。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想追上前去,腳下卻猶如灌了鉛般,無法挪動一步,隻能怔怔地看著那個方向。

「姐姐,姐姐?」秦纓喚了我兩聲,伸手在我眼前揮了揮,見我沒反應,又揮了一次,我才回過神。她的眸光在我身上繞了一圈,略帶探究地問我:「姐姐可是看到了什麼人?」

我神色不變,不徐不疾,撫額說道:「這天太熱了,我有些中暑,還是回去吧!」

秦纓環顧四周,仍未察覺出什麼不妥之處,也覺得熱,便點了頭。

碧玉見我們說要回客棧,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正當我們準備轉身往回走之時,忽然有人急匆匆地撞了我一下,我的左腳腳踝崴了一下,一時沒站穩險些跌倒,好在秦纓眼明手快,伸手來扶我,卻又沒扶穩,我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腳踝處傳來的疼痛感讓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我知道這一跤摔得有些狠了,身上一些尚未復原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秦纓蹲下身扶我,驚慌失措道:「姐姐,你沒事吧?」

「方才撞我的那人呢?」我忍著疼問道。

「姐姐,」秦纓抿唇,小心翼翼地說道,「大街上本就人來人往,那人想必不是故意撞倒你的,就別為難人家了。」

我一句責難的話都不曾說,她怎麼就知道我要為難人家了?我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她有些怯懦,我反倒笑了,道:「碧玉,扶我起來!」

碧玉猶如驚弓之鳥,笨手笨腳地將我扶了起來,我偎向秦纓的耳畔,低聲道:「別讓我再發現你動什麼小心思。」

秦纓身體微僵,隨即楚楚可憐地望著我,低聲道:「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些什麼。」

我輕輕一笑,撥開她攙扶著我的手,她愣了愣,隨即麵色如常地囑咐身後的侍衛,道:「去請大夫。」

說罷緊緊跟了上來,纖長白皙的手指緊緊地纏住我的手臂,我淡淡瞥了她一眼,任由她和碧玉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我朝客棧的方向走去。這一個多月來,秦纓對我的細心照顧我都看在眼裡,我以為她是個聰明人,在這種「狡兔死走狗烹」的逆境之下,她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我的事,甚至會護著我,一如我不會動她且在危難之時會選擇護著她一樣。可她方才卻伸手扶了我,又將我推倒在地,再用三言兩語將我刻畫得嬌蠻不講理。

隻那一跌,的確要不了我的命,腳踝上的疼痛其實並未讓我覺得難以忍受,卻足以讓我放棄對她的期望。我的視線落在自己縮在袖中的右手上。在我的右手手心,有著方才撞倒我那人強塞到手中的一顆圓珠狀的蠟丸。

回到客棧後,店小二迅速迎了上來,對秦纓露出巴結的笑容,道:「三位姑娘可回來了,你們的同伴正在樓上廂房等著你們,讓小的見了你們就告知一聲。」

秦纓輕聲細語地謝過店小二後,和碧玉一道攙扶著我回了廂房。

一推開門,便被裡頭坐著的人嚇了一跳,不單裴炎和顧西丞在,還有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郝漢。

本應在嶺南的郝漢忽然出現在這兒,讓我心頭起伏不平,又看他神色如常,還帶著一絲笑意,漸漸安下心來。如此看來,嶺南的事已經穩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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