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石激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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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心漲紅了臉,半晌憋出一句話:「難道西山的花兒都是翠綠的?」

我撲哧笑出聲來,郝心鬧了別扭,不肯再理我和刀刀,也不肯再和我們一起坐車,鬧著要和郝漢一同騎馬,郝漢奈何不得,隻得由他去了。

車很快就到了西山腳下。西山並不高,爬起來也不費勁,我不曾多想便舍了山腳下備好的軟轎,徒步上山。我和顧西丞約在西山半山月要的眺望亭,從山腳往上,徒步而行要走上兩刻鍾。大家爬起來都不費勁,但所有人當中唯有我氣喘籲籲。

眺望亭附近是大片平地,快靠近亭子時,郝心自覺地隨郝漢去別處轉悠,鐵騎軍守在遠處,我帶著刀刀踏進了亭子,我到之時,顧西丞早已端坐在亭中悠閒飲酒。

我環顧四周,有幾分驚訝地問道:「你倒是灑脫,竟連個隨從也不帶。」

「難不成你會害我?」他淡淡地應了聲,繼續飲酒,「不坐?」

我囑咐刀刀退到外頭後,挑了他對麵的位置坐下,端起他為我斟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道:「略帶幾分甘甜,倒是好酒。」

他不置可否,我笑了笑,順眼望去,依稀可以把整座汴京城納入眼中,遠方甚至還看得到縹緲的白霧。

我收回視線,偏頭看向顧西丞,他正看著遠方雲霧,似乎不曾察覺到我的偷偷打量。他的側臉看起來很柔和,依稀可以看出年少時的俊秀,我腦海中浮現出他少時的模樣,錦衣,麵色如玉,略帶稚氣,看著我的眸光總帶著些許厭惡。我和他也稱得上青梅竹馬,卻從不曾像現在這般平靜和氣地坐在一起飲酒,他是顧西丞時不曾,是郝仁時,更不曾。

「今日這西山,風景不錯。」顧西丞收回視線,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點頭,道:「確實不錯。」

「可惜沒有花兒。」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有些赧然,眼角忽然瞥見不遠處角落裡的一朵小白花,指道:「那不正開得燦爛嗎?」

顧西丞順著我手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俯身向前,拿起酒杯為我添酒,視線又落在我身上,淡淡的,似疏離,卻又隱隱帶著莫名的親近。我下意識地退開了些,他眸光一寒,冷淡而從容地勾起了嘴角,是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走到角落中,輕輕一掐,便折下了那朵小花兒。我看著他手中的花兒,麵容沉靜,溫婉自若。

他將花兒放在石桌上,淡淡說道:「郡主今日約我來賞花,隻怕是另有所求吧?」

「所求倒稱不上,想必大公子也知道顧伯父上門來提親一事?」拐彎抹角太過累人,倒不如乾乾脆脆地問出來。

「是又如何?」顧西丞輕輕瞥了我一眼,「你從前不是一直都喚我丞哥哥嗎,依你我之間的關係,何須如此疏離?」

「大公子說笑了,那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罷了!」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我知公子另有所愛,所以……」

「所以什麼?」顧西丞神色自若地喝酒,「既然這樁婚事是先皇定下的,我們顧家定不會反悔。」

「聽起來大公子並不贊同這樁婚事?」

「郡主多慮了,待挑好了吉日,顧家就會上門下聘。」顧西丞語氣淩厲中夾雜著些許嘲諷,「既然是來賞花,自該好好欣賞美景才是。」

我遂沉默。不遠處傳來郝心的聲音,他和郝漢正朝我們這邊走來,郝漢在侍衛守著的地方停下了步伐,郝心則越走越近。我見郝漢欲言又止,看了看郝心,又看了看顧西丞,道:「既是來賞花,自不能埋沒了好景色,我四下走走,大公子自便。」

顧西丞不鹹不淡地應了聲,我起身便走,與郝心擦肩而過時沖他笑了笑,快步朝郝漢走去。

身後依稀傳來郝心與顧西丞的聲音,我瞥了神色復雜的郝漢一眼,命令侍衛們退出五丈開外後又道:「郝叔,我們四下走走如何?」

「郡主請。」

西山那片竹林在我眼中最美,一年四季都青青翠翠,走在竹林間的小道上,聽著竹葉在風中的沙沙聲,別有一番風味。我隨手摘了片竹葉,在嘴邊咿咿呀呀吹出了聲響,清脆而又動聽。

郝漢驚訝地笑道:「我竟不知郡主還會這個。」

我丟開竹葉後,道:「郝叔,我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郡主不必多慮,盡管問吧!」

「你與顧西丞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曾數次見到郝漢與顧西丞在爭吵,在黑風寨之時,他們明明那般親厚。

「一個人處心積慮在你身邊待了十年,你視他為親人,可他卻從一開始就對你另有所圖。換了郡主,又當如何?」郝漢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幾不可察的憤怒,「他不過是為了得到這支鐵騎。」

「我以為鐵騎的行蹤對世人而言是個謎,沒想到顧家的人早就發現了。」我嘆息。

這個答案我早已猜出幾分,從郝漢口中確認後隻覺得有些心酸。郝漢的憤怒不難理解,被自己當作至親的人背叛,任誰都受不了。我與顧西丞重逢時,他尚是黑風寨中冷麵卻受寨子上下尊重的二當家的。誰能想到他會為了鐵騎而處心積慮,花了十多年的時間,隻為掌控鐵騎?

照郝漢的說法,顧西丞成功在即,他險些就將整支鐵騎軍悉數交到他的手中。可那時候我卻出現了,帶著大叔留給我的玉佩,大大咧咧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這支鐵騎軍的效忠。

「這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郡主就不必深究了。」郝漢不想再提起顧西丞,忽又問道,「郡主當日為何不拒絕顧家的親事?如今這形勢變得有些為難。」

我當日過於詫異,才讓顧淵安了默認親事的由頭,現在早已後悔萬分,偏偏顧西丞卻又不打算退了這門親事,讓我不得不陷入兩難的局麵。

見我沉默,郝漢安撫了幾聲,忽又問道:「我記得郡主從前很喜歡他。」

「是啊,從前。」

我曾聽人說,每個人年少時都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你如癡如狂,當他出現時,你的眼中便隻有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時我愛顧西丞,我也從不否認這一點。我也曾聽人說,人老了之後,就不再像年少時那般輕狂肆意,反而更喜歡細水長流,向往平淡而溫馨的生活。

如今的我,已經老了。我仰頭看天,漫不經心地同郝漢說話,腦海中卻不住地浮現出阿邵的麵容。

郝漢似乎明白了什麼,似有意似無意地說道:「他已經死了。」

「他還活著。」我頭也不回,甩開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而去。

他還活著,一直活在我心裡。

這一場賞花會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從西山回王府的馬車上氣氛不是很好,沉默而又沉悶,刀刀自覺在外騎馬,唯有郝心與我同坐在車內。郝心坐在我身側,微低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馬車嘚嘚聲清晰地回響在耳畔,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頭,漂亮的雙眸中帶著莫名的哀傷:「滿兒姐姐,權勢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二叔拋棄我和郝老大?」

我靜靜望著他,末了笑彎了眉眼。

真是個傻孩子,這世上哪有不愛權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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