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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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述卻仿佛沒有聽見陳星的解釋,自言自語道:「那麼現在,已經進入了歲星在你身上的最後一年。」說著忽然看了陳星一眼,又道:「現在已經是咱們在夢裡,丟失的那一年了。」

陳星坦然道:「是的。」

項述有點煩躁,說道:「原本我以為既然天地脈輪會朝著既定方向修正,你在這一年間理應是安全的……這麼說來……距離最後鑄劍時限,已很近了。不行,得修改下。」

「什麼?」陳星詫異道,「我沒明白,等等!項述,你給我說清楚。」

項述要起身,陳星卻驀然拉住他的手,說道:「你和謝安又商量了計劃,是不是?」

項述側頭,看著陳星,眼裡現出了復雜表情。

陳星卻不讓他離開,把他拉回榻上,跨坐在他的月要間,抱著他的脖頸,低聲威脅道:「你給我說清楚!」

項述眉目間帶著某種焦慮,兩人對視時,陳星低頭親了下他,再認真地看著他。

「不然我可要毀你的雙修了,」陳星笑道,「我就不信你能把持住。」

「好罷。」項述卻是認真的,哪怕已起了反應,頂著陳星。

「這是我與謝安、馮千鈞、拓跋焱所商量出的計劃,」項述皺眉道,「隻是沒有告訴你,以免你知道結果後,對一切的態度有著微小差別,騙不過蚩尤,以致功虧一簣。」

「那你還是什麼都別說了,」陳星馬上道,「我全聽你的。」

項述有點意外,把頭埋在他的身前,緊緊摟住了他,籲出一口氣,那力度大得簡直要將陳星強行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你相信我?」項述喃喃道,繼而馬上意識到問了個蠢問題。

「這不是廢話嗎?!」陳星哭笑不得道,放開項述脖頸,從他身上起來。

「別生氣,是我口不擇言……」項述馬上道,「星兒,星兒!」

陳星紅著臉答道:「我沒有生氣……剛才差點就……」

「差點就什麼?」項述說。

「差點就不好了!」陳星抓狂道,「壓得太緊啦。」

項述一手覆額,奈何時間還沒到,隻得忍著。

這幾日的風雪異常大,建康迎來了五十年一遇的大雪。陳星記得上一次來時明明沒有這麼冷才對,但這已是他們在新的輪回開始時,所度過的全新一年了。曾經對敵人動向了若指掌的優勢,秋天過後,亦已不復存在,唯一能作為參考的,便隻有袁昆讓他們所經歷的夢。

接下來要怎麼做,再也沒有提示,隻能靠自己了。

陳星裹著厚厚的衣袍,注視四周,在記憶裡那缺失的一年夢境中,世界亦如此冰冷、晦暗,一切都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裡。

冬至前一天,眾驅魔師在赤壁南屏山下集結,謝安帶領眾人頂著風雪上山去。山頂,溫徹與新垣平坐在一塊石頭上,低聲說著話。新垣平手掌覆著溫徹的雙手,為他取暖。

兩人的眼睛已奇異地變成了冰藍色,仿佛鑲嵌著寶石一般。

陳星有點驚訝,觀察片刻。新垣平說:「全過來了麼?」

陳星祭起心燈,照亮山頂,酉時入夜,己方除了驅魔師們,尚有兩隻魃王——司馬瑋與鬼王也來了。

地麵現出法力流動的軌跡,新垣平沉吟片刻,說道:「等罷,到得子時再開始。」

溫徹說:「速度一定要快,審問屍亥,隻能給你們半個時辰。接著為陳星分魂,又要花掉半個時辰,一旦超過時間,就得再等上一年了。」

大夥兒紛紛點頭,拓跋焱說:「將王子夜從落魂鍾裡召回人間後,他萬一不願說實話呢?」

「不,」陳星朝拓跋焱解釋道,「這是有選擇的,我們並非連他的三魂一起問,否則以他先前那德行,絕對不會告訴咱們詳情,說不定反而還會騙人。」

謝安點了點頭,說:「三魂之中,天魂為『我』,地魂為一生中的記憶,人魂,則承載了愛與恨諸多情愫。王子夜恨我們,恨所有的人族,雖然不知道他在恨什麼。但待會兒,咱們將他主宰強烈情緒的第三魂,用這個法陣予以分走,隻留下他是誰,以及他的生平記憶。」

拓跋焱「哦——」了一聲,明白了,這麼一來,王子夜的怨恨便從靈魂裡被除去,大家反而可以心平氣和地討論一些事。

眾人各自散開,陳星與項述坐在一起,今夜實在太冷了,讓陳星想起離開卡羅剎,前往雪原上星羅塔的那一夜,那天有鳳凰重明陪伴,尚不覺得寒冷徹骨。今夜的雪下個不停,近乎將整個法陣都一起蓋住,無邊無際的大雪染白了漫山遍野,折射著雪夜的亮光,天地間白茫茫的,反而有種純潔的況味。

項述搓了搓手掌,將手搓熱,握著陳星的手,注視他的雙眼。

「今夜過後,」項述說,「你的心燈保不準就要沒了。」

陳星低聲說:「還真有點兒不舍呢。」繼而笑了起來,說:「我真的很感激它,緣因有它,才得以與你相識。」

項述眉毛上、頭發上都是雪,兩人坐在一棵樹下,就像敕勒川定情的那天。

「就算沒有遇見我,」項述說,「你也會找到一個很愛你的人,陪你快樂幸福地過一輩子。」

「沒有遇見你,」陳星喃喃道,「又怎麼說得上,是幸福呢?」

項述仿佛想低頭親口勿陳星的唇,但他看著陳星的雙眼時,忽然改變了主意,改而摟著他,稍稍抬起一個角度,親口勿了他的額頭。

陳星伏在項述身前,聽見他的心跳,彼此的靈魂正在這雪夜裡共燃,他感受到了項述想說的一切,印在額上的那個口勿,意味著與他生死相隨。

「開始罷,」溫徹起身說,「時辰到了。」

冬至雪夜,一年中陰氣至為鼎盛之時,在這一夜裡,地脈之力經過一年的輪回,到達了極致,壓製了天脈的力量。到得天地脈流轉,再六個月後,夏至午時,天脈方奪回至盛之力。

此刻蜿蜒的地脈在法陣的力量下,朝著南屏山開始匯聚,透露出隱隱約約的光芒。

懸浮在分魂法陣陣眼上的落魂鍾,頓時受到感應,鍾體內嗡嗡作響,內裡禁錮的魂魄正在極力沖擊,設法逃離它的禁錮。

陳星與項述一同走進法陣中,陳星抬手,握住了落魂鍾,項述則一手搭著他的月要,若即若離地站在他的身後。

謝安、拓跋焱、馮千鈞與肖山各站東南西北之位守護法陣,鬼王、司馬瑋占據陰麵,新垣平與溫徹站了陽麵。

陳星有點緊張,說:「我要逆轉落魂鍾了。」

「來吧,」項述沉聲道,「不必擔心,心燈還在你身上,大不了再抓他一次。」

新垣平一開始施法,便猶如變了個人一般,沉聲道:「各驅魔師聽令,守護法陣!大驅魔師請開拘魂陣!」

陳星一振落魂鍾,「當」的一聲。

落魂鍾逆轉,轟然巨響,其中迸發出強光,首先出現的,是一頭巨大的妖獸靈魂虛影,瞬間沖出了鍾體,朝著天地間放聲嘶吼。

陳星:「!!!」

陳星上一次逆轉落魂鍾時,釋放出了數十萬人的魂魄,化作蝴蝶回歸己身,但那尚且是萬法歸寂時,以心燈強行催動的力量,法力有限,鍾內大多強大的魂魄未被放出。

如今有了充沛的天地靈氣,落魂鍾竟是釋出了威力可堪毀天滅地的大妖怪,幸而那妖怪魂魄已無法再危害人間,一離開鍾內,便朝著天空飛去。

陳星:「這是什麼?!」

「別管了!繼續!」項述喝道。

霎時曾經被落魂鍾所收攝的歷代妖怪,隨著這麼一振,紛紛飛出,潮水般的靈魂轟然湧出。新垣平早就料到有這一幕,喝道:「放它們走!」

無數或鳥形、或走獸形、或人形的猙獰惡魂四處激盪,最後沖上天空,陳星險些快控製不住落魂鍾,於此刻項述一手果斷覆在陳星手背上,燃起全身法力,兩人綻放光華,化作熾盛光點,鋪天蓋地地沖擊而出!

「我……自由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溫柔說道。

在那光海其中,項述驀然睜大雙眼。

「走罷!」新垣平喝道,「塵歸塵,土歸土,既已死去,凡塵間再無眷戀,魂魄歸於天際,歸於萬古輪回……」

「等等!」項述馬上喝道,「住手!」

所有人為之一頓,陳星當機立斷,喊道:「收法術,快!別問了!聽我的!」

眾人各收法術,溫徹一怔,繼而來不及細想,撒出的兩手往地麵一按,新垣平停下將魂魄強行送往天脈的力量,詫異道:「這是誰?」

心燈光芒隨之一收,轟然朝著法陣中央收攏,現出一名全身散發著微光的女武神。

項語嫣?為什麼會……陳星驀然想起,在張留記憶中看見的曾經一幕——萬古潮汐法陣發動,卻被王子夜破壞之時,最終是王子夜以落魂鍾收走了項語嫣在這之前的記憶!

「你……是誰?」項語嫣不解地看著項述。項述放開陳星,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

他們不是沒有看見過項語嫣的記憶,甚至在更早以前,馮千鈞、肖山等人亦進入了留在會稽的片段世界中。

但與母親的靈魂麵對麵,於項述而言,卻是她已故後的唯一一次!

「空兒,」項述喃喃道,「阿母,我是空兒。」

陳星沒有提醒項述,落魂鍾內的項語嫣,並沒有穿梭時間之後,與生下項述有關的所有記憶,畢竟被收入鍾內,是離開之前的事了。此刻的她仍是會稽那名項家少女,不動如山的執掌者。

「空兒?」項語嫣不解道,「又是……誰?為何你竟如此熟悉……」

「我是你未來的孩兒,」項述哽咽道,「阿母,我是述律空。」

項語嫣於是笑了起來,抬起手,想撫扌莫項述的臉龐,項述伸手去握,手掌卻穿過那靈魂軀殼。

「你爹一定是個很英俊的人。」項語嫣眼裡帶著笑。

「他是個大胡子。」項述忽然說。

眾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項述眼裡帶著笑,陳星的眼中,卻帶著淚水。

項語嫣的笑容與項述很像,如出一轍,帶著清麗與明婉。

「阿母,」項述說,「這是星兒。」

說著項述轉身,示意陳星上前,陳星終於按捺不住,哽咽起來,來到項語嫣麵前。項語嫣於是笑著稍稍抬頭看陳星,再看項述。

「嗯。」項語嫣溫柔笑道,「空兒,星兒,你們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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