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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能在北京活得好好的,他趙可以怎麼就不行了?

就在他快要暴走的時候,剛才被他摔在地上的手機傳來了一陣愉悅的來電鈴聲。

難道是媽媽後悔了?

趙可以內心湧出了一絲希望,他一定要傲嬌一會兒,矜持一會兒,然後再裝作勉為其難地答應她。

但是撿起電話以後,他才發現是沐芷打來的電話,他這才想起來他到北京的時候給沐芷發的短信,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趙可以接了電話,電話那頭的沐芷給他道歉:「對不起可以,今天一天都在實驗室,現在出來吃飯才看到你的短信,你要給我什麼驚喜?不會是你回國了,來北京看我了吧?」

趙可以假裝高興的樣子:「我不光是來北京看你了,我準備一直陪著你。」

「不是吧?難道你來北京找工作了?」沐芷開玩笑,「要不要這麼勇敢啊,你媽媽她答應嗎?她可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趙可以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打著哈哈:「我媽怎麼可能不答應。你都說了,她可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我和她說了好半天,她才同意的。」

「是嗎?」沐芷說,「你真的來北京了啊?」

「真的,我連房子都租好了。你忙嗎?你要是忙,最近我就不來你學校找你了。」

「本來明天還有個實驗,我去和導師請假。」沐芷的語氣透著輕快,「剛好我放放風,好久沒見你,我請你吃飯。」

「說什麼呢,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讓你請吃飯。」趙可以調笑道,「那你請好假和我說,我來找你。」

他聽到沐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沐芷沐芷,你在乾什麼呢,快跟上,我們去吃好吃的。」

「誰啊,在催你?」趙可以裝作漫不經心。

「啊,一個來交換的日本學長,中文說得挺利索。」沐芷說,「都是做我導師的課題的。」

趙可以壓下心裡的酸意,沐芷身邊又出現了新的人。之前大一就有那個賈貴貴給她獻殷勤,當時他本以為那人是一個土包子,結果那人竟然是一個煤老板的兒子,比他趙可以還有錢。他勉強安慰自己那人沒自己長得帥,現在怎麼又來了一個日本學長?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肯定是自己的情敵。

趙可以的後槽牙差點都被自己酸掉,卻隻能裝模作樣說:「那沐芷你先去吃飯吧,明天見。」

「好啊可以,明天見。」

還是沐芷好,一直在象牙塔裡不用操什麼心,成績又好,導師還特別照顧她。這種時候,趙可以都忍不住要羨慕沐芷的幸運。

掛完電話,他回到現實,肚子咕咕作響,提醒他應該要吃飯了。

囊中羞澀啊。

趙可以長這麼大,身上從未隻有幾十元錢的時候。

他開始到處打電話找從前的朋友借錢,結果,絕大多數的人都拒絕了他。

人人口氣一致:「趙可以,對不起,你媽說要封殺你啊……」

不然就是:「別鬧了,趙可以,你可是富二代,找我們這些窮吊絲借錢?我下個月的房租錢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他的心就好像被浸入深層的冰原。

最後還是嚴密給他打了三千元,但一時之間,這筆錢當天也到不了賬。

趙可以揣著自己僅剩的幾十元,在家門口的各家飯店中徘徊,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桂林米粉……

他連吃了兩碗粉才勉強飽了,就算是這樣,在吃完了這頓以後,他身上的錢隻剩下硬幣。

這座城市哪怕是夜晚也燈火通明,一點不輸給大洋彼岸的紐約。趙可以曾經走過紐約無數的街道,但此時此刻,身在這裡,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是一個異鄉人。

大城市裡,需要的是有錢人。

一路上,他都在考慮自己的未來。

因為媽媽斷絕了他的經濟來源,甚至還威脅他讓他找不到工作,這讓趙可以有了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危機感。在離家之前他玩票性質地在網上投了幾份簡歷,心想自己應該能麵試上這些金融單位。想到這裡,他才略微輕鬆一些,這些單位和宋婷芳並沒有業務來往,就算她想封殺自己,也沒那麼容易辦到吧。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一些學長學姐們回國以後在北京的金融單位上班,底薪最少是八千起。他算了算這個收入,雖然艱難了一點,但支持自己的生活還是夠了,大不了自己每天吃泡麵。趙可以心裡發了狠,又認真地想了想工作以後的打算,這才回了家。

睡覺之前,他看了看身邊空盪的房間,心想,需要添置的生活用品,還有不少。

明天好歹有那三千元……

第二天趙可以醒得很早。

他認床,更何況這出租房配套的床什麼的,質量很一般,睡了一晚上醒來,他隻覺得月要酸背痛。趙可以自我嘲笑了一下,自己簡直就像童話故事裡的那個豌豆公主,隻不過一夜,自己的原形就要被打出來了。

不過沐芷的短信安慰了他躁動的心:「導師說了,給我一天的時間,我等你啊。」

「我馬上就來,半個小時後見。」趙可以回她。

他出門去了銀行,這次他的運氣比較好,錢順利到賬。他心裡有點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先見之明在儲蓄卡裡多留一點錢,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前所未有地沒有選擇打車,而是步行去了地鐵站,開始倒地鐵。

他租住的小區離沐芷的學校隻有三站路,隻是人流量非常大,趙可以被人群活活地擠進了地鐵。在好好感受過了北京的交通狀況後,他擠出了一身的汗,才好不容易從地鐵裡又擠了出來。

「太可怕了。」趙可以臉色蒼白,感覺自己早上喝的水全化作汗水被蒸發了。

他下意識地去扌莫自己褲子口袋裡的錢包,想買瓶水喝,但很快,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錢包不見了。

趙可以把渾身上下都扌莫了個遍,沒有,真的沒有。

這一刻,他恨不得拔腿往回走,去找自己的錢包。

但他還是忍住了。

找什麼?

錢包肯定是掉了,不是被人擠掉的,就是被人偷了。

如果真的要計較,那也隻是自己不小心。

趙可以一下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才好。

走,身無分文。

留,身無分文。

打電話找別人借錢?先不說昨天他已經打了一圈電話,最後也隻有嚴密支援了他三千元,他的銀行卡跟著錢包一起掉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他的身份證也在錢包裡。

如果要補辦銀行卡,那麼他需要補辦身份證,如果要補辦身份證,那麼他需要拿著戶口本,而他的戶口本,在媽媽宋婷芳手裡。

這完全是一個死局。

這一刻,趙可以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不應該擠地鐵,要是打車也就幾十元的事情,何必弄得現在這麼悲慘呢。他後悔自己不應該租這麼貴的房子,把身上的現金花得一乾二淨,讓他一下就窘迫起來。他更後悔自己和宋婷芳鬧崩得太快,沒做好準備,最少應該先套現個十幾萬才對啊。

而現在,他除了滿腔對沐芷的愛,一無所有。

要不要告訴沐芷?

這一刻,他在內心深處掙紮著。

但很快,這個想法被他自己推翻了。

不,他不要沐芷看到自己這麼沒用。自己是響當當的男子漢,肩可跑馬,大肚能撐船,他怎麼能讓沐芷看到自己的狼狽?

他趙可以,絕對可以給沐芷更好的未來和生活。

趙可以的目光落在了手腕上那塊金光閃閃的手表上,這是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爸爸送自己的勞力士限量版,全球發行一萬件。每一塊手表都有自己專門的標碼,買進的時候就花了十幾萬港幣,據說現在一直在升值。

這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表上,又落在街道對麵一家店鋪的招牌上,來來回回好多次,趙可以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他走進了那家古樸的店麵。

裡麵有一個小青年,看到趙可以進來了,隻是懶洋洋地看了看他,就繼續去打著手裡的遊戲了。

趙可以敲了敲麵前的長條桌,聲音帶著苦澀:「我想抵押一樣東西,有人看嗎?」

良久,那個小青年才關了遊戲,不冷不熱接著話:「抵押什麼?」

「這塊表。」趙可以小心翼翼地把表從手腕上取下來。

「有證書嗎?」

趙可以搖了搖頭。

「沒有證書怎麼證明你這表是真的?」小青年不耐煩了,哐當一聲,把表扔到了趙可以的麵前,「你逗我玩呢?」

「你什麼眼光?」趙可以瞪著他,「我這塊是全球限量版,現在值幾十萬好不好。」

「噗!」小青年笑了,「神經病啊,值幾十萬你還來我們這兒?走走走,趕緊走,別影響我做生意。」

「你!」趙可以怒目而視,「你什麼眼神。」他心疼地拿回自己的表,來回翻看了好幾遍,生怕磕碰到什麼地方。

「嘁,還演上了,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北影廠門口蹲著,說不定有當演員的機會呢。一看你這表就是淘寶買的假貨,想哄我們的錢,你還嫩了點。」小青年老實不客氣地嘲笑他。

趙可以覺得自己真是雞同鴨講。

他惱羞成怒地抓緊了手表,轉身準備要走,這時身後突然來了另外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緊不慢地說:「給我看看。」

趙可以往後退了幾步,才看清和自己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人。

小青年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老板,你來了,這人是個騙子,你別理他。」

「給我看看。」中年人臉上帶著笑意。

趙可以在猶豫。

「看看而已,你怕什麼?要是真的,我給你抵押這塊表。」中年人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

趙可以還是把表遞給了他。

那人的眼睛一亮,端詳起了那塊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可以隻覺得自己滿手心都是汗,他希望對方能看中,又希望對方看不中,就在這種糾結中,那個中年人開了口。

「不錯,是真的,小夥子,你要抵押這塊表是吧?」

趙可以驚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慶幸、失落、委屈、傷心,還是絕望。

「這樣吧,死當,給你算兩萬。」

「開什麼玩笑。」趙可以的話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口,「這塊表現在的價值接近二十萬好不好?」

「是的,是沒錯。但一來,你沒證書,二來,我怎麼知道你這是不是贓物,等著出手呢。」中年人臉上的笑容透著一股勝券在握。

「這是我自己的表!」趙可以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備受羞辱的神色。

「好好好,就算是你的,可是你沒證明啊。」中年人攤手道。

趙可以緊緊地咬住嘴唇。

「我可以給你再加一萬。小夥子,你現在應該很缺錢吧?」

「我、我不死當,我要活當。」趙可以的聲音在哆嗦,「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我、我不死當。」

「活當?」那個中年人拖長了聲音,「那我隻能給你八千,如果半年內你贖不出來,那這塊表就算我們的了。」

「不行。」趙可以斬釘截鐵,「給我一年的時間。」

中年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拍了拍趙可以的肩膀:「好,一年就一年,但到時候你要花兩倍的錢來贖,行嗎?」

「行。」趙可以說完,隻覺得渾身的汗又把衣服打濕了。

「好的,我們來打個合同吧。」中年人微笑著對他說。

趙可以腳步蹣跚地走出了拍賣行。

抵押行老板遞給他八千元,看他錢包都沒帶,還送了他一個大月要包,方便他裝現金。抵押行老板對趙可以說:「別看這個月要包難看,至少不用擔心自己丟錢。你看,別在月要上,多安全啊。」

趙可以扌莫了扌莫自己的左手腕,那裡原本沉甸甸的,現在卻空盪盪的。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空了,陽光刺眼,他緩了半天勁,才勉強找回了自己。他拚命在心裡鼓勵自己,趙可以,你可以的,隻要你去金融單位上班,一年下來怎麼可能存不到這一萬六了?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難關,你怎麼可能會被打倒?隻要克服了眼前的困難,憑你的能力,接下來是一片光明,加油,你必須加油!

可是,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著他自己——我,真的可以嗎?

他費了不少的心思,才把那個念頭壓了下去。

但趙可以不知道的,這個磨難,隻是他來北京以後,小小的開始。

命運,就是要把人打擊得體無完膚,讓人墜落到塵埃裡,才能讓人意識到人不能勝天。

成功的路上,總是有無數的心酸、委屈和眼淚,有著無數要過不下去的念頭。麵臨種種人性的考驗,就是要人的心一天比一天堅硬,讓人越來越找不到自己真實的模樣,才有那麼萬千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性。

勝利的人,總是少數的。

多數人,都是在塵埃裡苦苦掙紮,互相廝殺。

這就是動物的本質。

人類,隻不過是哺乳動物裡麵的一種而已。

從步入社會的那一刻起,每個人的身上已經打上了三六九等。時間,會讓每個人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要麼你往上走,要麼你就此認命,沒有第三條路。

當你感受到世界的殘酷,別著急,還有更殘酷的,在後麵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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