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獨立篇】天為誰春-轉之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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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慕容離剛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腦有些昏沉。他躺在陌生的華帳裡,茫然地看著坐在床榻邊的人。

「你……是誰啊?」

看來忘塵丹很奏效。執明暗自慶幸,心尖卻不知何故浮起一絲酸楚,被他生壓下去。他伸手輕刮了慕容離的臉頰,強作笑意。

「隻顧著問我,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慕容離被他挑逗的時候睫羽閃動了幾下,像受驚的鳥兒撲翅那般。隨後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把臉頰靠進他手心裡。

這般被依戀的感覺讓原先的那絲淺痛煙消雲散了。執明覺得自己仿佛重生一般,隻剩滿心歡喜。又擔心慕容離失憶之後焦慮不安,忙不迭地解釋。

「你叫阿離,是我天權國莫將軍的義子。你……前些日子外出秋獵的時候染了風寒,想不到沒過幾日竟沉重起來,以至昏迷不醒。於是把你接到這裡來調治。因用了些猛藥,大夫說你醒過來之後可能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但總算能醒過來就好。」

慕容離聽後半點都沒懷疑。他歉疚地看著執明,「我讓人擔心了吧。」

「無妨無妨,這都沒什麼。」執明靠慕容離近些,沖他眨眨眼睛,「你現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身子調理好。否則大事可就隻能往後拖啦。」

「什麼大事?」

「成親。」執明眉開眼笑,「你是從小就許給了我的,咱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慕容離睜大了眼睛,驚異地看著他。

「你不願意麼?」執明很是惶急地問。

「不。」慕容離隻怕誤會,趕忙表明心跡。他垂了睫,在他手心裡微微蹭了一下。「可是,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哈,原來是因為這個。」執明笑了起來,「那告訴你吧,朕是天下共主。」

「陛下?」

慕容離掙紮起身,就要行禮。

「哎,快躺著。」執明把他按了回去。「咱們很快就是夫妻了,這些虛禮統統不要。不是剛才跟你說過,要休養好了咱們才好成大禮啊。」

慕容離偏過臉縮進被子裡,用力點了點頭。

一月後,天下共主成了大禮。

王妃的身份十分神秘。雖說是莫將軍的義子,而天權朝中都知道莫將軍英年早逝,並未聽說他有過什麼義子。成婚後王妃一直居住在回鸞閣,太傅等一乾老臣不免猜出幾分。但瑤光王薨逝且發送瑤光是眾人親眼所見,懷疑已死之人甚失情理。他們還私下盤問過莫瀾,被莫瀾一句:「眾位大人不該管陛下的家事。」給堵了回去。況且莫瀾已成了皇親,身份貴重不同往日,那幫老臣也拿他無法。另外知道王妃身份的隻有回鸞閣內侍與祝太醫,他們也都守口如瓶。

自從登了天下共主之位,執明就特別勤政,與先前隻識玩樂的天權王簡直判若兩人。朝臣也漸漸覺得隻要陛下勤政,王妃是何許人也就憑陛下喜歡好了。以陛下這般精明才乾,就算死去的瑤光王還魂成了王妃,也不至於能把陛下怎麼樣。

慕容離在回鸞閣過著隱居般的生活。執明當年許願要讓慕容離一生富足安樂,總算是做到了。雖然朝政之事時常令他勞累,但隻要想到慕容離還在回鸞閣等著他回去,他就覺得這一切辛苦都算不得什麼。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三年。

這日,執明和莫瀾同走在回鸞閣的回廊中。

「每年羽瓊花凋謝的時候,阿離都有那麼幾天跟丟了魂兒似的。整個嘉成郡就數你最會說話。待會兒見了阿離,若是他還很失落的話,你這個做兄長的可要替朕開導開導他。」 執明放慢了腳步,望著水榭那邊。

「是,陛下。」莫瀾隨著執明的目光看去。水榭離得不算遠,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成片的羽瓊花中。凋落的花瓣不斷被風揚得飛起來,在他周圍飛舞著,越飛越高,像是要將那個單薄的身影一同帶走。

「阿離。」執明喚道。

慕容離聞聲轉頭,上前行過禮。「陛下,兄長。」

莫瀾見慕容離果然如同執明所說,周身繚繞著花落時節那種淡淡的憂傷。甚至偶爾笑起來的時候,哀情都難以自掩。他一時也想不出寬慰的話來。幸而慕容離很會察言觀色,不想讓他二人擔心,借故先進房去了。

執明看著慕容離的背影蹙起眉頭。「每到這個時候,朕甚至懷疑阿離根本就沒忘掉那些讓他傷心的事情。」

「陛下多心了。」莫瀾道:「忘塵丹是我天權的密|藥,不會有差錯的。微臣想來,阿離之前經歷了太多坎坷,他雖忘了那些事情,或許一時觸景傷情,心境還不能完全回轉。日子久些總會好的。陛下不是也說阿離性子柔順了許多。您看,他方才還在笑著呢,以前哪兒見過呀。」

「噓。」執明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你別說了,阿離笑起來才讓人心疼呢。當初把他從刺客手裡救下來,阿離以為自己要死了。他知道朕想看他笑,就在失去意識之前拚命忍著疼對朕笑了一下。他那時的模樣朕從來都忘不掉。」

他輕嘆了一聲,繼續道:「而且阿離失憶之前的那晚,在夢中對朕說他不會忘了朕的。朕當時隻知道心疼。可是你看,朕為了天下共主之位失掉了一些東西,他都替朕存著。每次見他笑起來的時候,朕就記起自己以前也曾經這樣笑過。」

「陛下,」莫瀾寬慰道:「畢竟有所失才能有所得。您看吶,如今天下太平了,阿離也還好好的留在您身邊。能有比這更重要的麼?」

「你說的對。無論如何,朕都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執明以前很少會有悲傷這種感情,後來有難免有,他也很快學會及時掩藏過去,免得影響了旁人。他扯了莫瀾一把,「這些朕隻跟你一個人說,你聽了去可別說漏嘴。也不準跟蓉兒說。」

「好,微臣都記下了。」莫瀾見執明很快振作精神,也跟著高興。

「蓉兒呢?」執明道:「他不是和你一同進宮來了麼?」

「是。」

「那他在哪兒呢?若是自己跑迷了路的話……」

「我在這裡!」

蓉兒突然從回廊頂上倒掛下來。見執明嚇一大跳,禁不住哈哈大笑。

「蓉兒。」莫瀾趕忙上前把他接住。「你……」

蓉兒沒等莫瀾話說出口就點住了他的嘴巴,挑眉看著他,「我怎樣啊?好淘氣的不該嚇唬陛下是吧。每次陛下在的時候相公的胳膊肘都是往外歪的,專門欺負自家人。哼!」

「不是,不是啊。」莫瀾趕忙辯解,「我是問你爬那麼高害不害怕,萬一摔傷了怎麼辦呢?」

「真的嗎?」蓉兒眨眨眼睛,瞬間憋不住笑了,「好吧,那我原諒你啦。」

執明看著他倆旁若無人一般,暗自道:蓉兒並非凡人,就算摔在地下也不會受傷的。你看莫瀾那一臉緊張的樣子啊,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嘖嘖。

蓉兒忽然轉過頭來瞪著執明,「陛下不許笑話我們!」

執明驚道:「朕什麼都沒說啊。」難道這小家夥還會讀心術不成。

這哪還用什麼讀心術,陛下就差沒寫幾個字在腮幫上給人看了。分明他自己才是天下頭一號怕老婆,好意思來笑話別人。咳,不過這些想想就算了,可不能說出來。莫瀾努力維持著一本正經的樣子,「蓉兒,至少該給陛下行個禮啊。」

「好吧,既然是相公說的。」蓉兒走到執明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陛下。」

執明差點以手扶額。真是不敢當,他別再突然從哪冒出來嚇唬人就行。若是以前,執明也不在乎自己國君的身份,說不定還會跟蓉兒對當幾句,警告他不許去嚇阿離。而如今很多事情讓他感到疲於應付,隻道:「免禮吧。」

蓉兒本想借機調笑執明,不能讓他白白笑話了自己和莫瀾。而見執明這般,也沒了趣。正經答道:「謝陛下。那我就在這裡隨便走走,不耽誤你們說話。」

「等等,」執明道:「你若是見了阿離……」因蓉兒幫忙救過阿離,他相信蓉兒是對阿離好的。很想讓蓉兒再幫他一次。可是要怎樣幫,他自己也說不出來。

蓉兒卻會意地笑笑,「我知道。」

他往前走了三步,身影就隱去了。

執明回想起上次見蓉兒還是在莫瀾府中,嘆道:「蓉兒還跟小孩兒似的。這些年過去,一點都沒變。」

莫瀾輕笑著搖了搖頭。

蓉兒其實都聽見了。他撇了撇嘴角,「我是沒變,陛下卻變了好多呢。」隨後一閃身,出現在回鸞閣寢殿中。

「阿離,我來看你了。」

慕容離見此人雖陌生,卻有似曾相識之感。照理說回鸞閣從不會有外人來。由於三年前失去了記憶,不知是不是認識的人。他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蓉兒卻不在意,走到慕容離旁邊坐下,道:「把手給我。」

慕容離的手被拉過去。他覺得對方的手很涼,比自己的都涼,似乎不像是常人該有的溫度。

蓉兒閉目凝神,片刻之後笑道:「陛下對你還真是好呢。」

竟然為了你一直在克製啊。

經過長久調治,慕容離已經可以正常進食,但情|事還是有礙。執明和他溫存的時候並不少,對他百般疼愛,卻自我克製而不會做到最後一步,隻怕再弄傷了他。慕容離失憶之後也是懵懵懂懂,每次都被蒙著眼睛。執明要他怎樣他都聽話。即使這般,執明仍怕他心裡有芥蒂,推說是自己不行,委屈了他。

慕容離看著蓉兒意味深長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些什麼,想要用力把手抽開。

「先別著急,」蓉兒道:「我給你一樣好東西。」

他對著鏡台下的抽屜勾了勾手指,隨後攤開手掌,掌中多了一支赤紅的血玉發簪。這支發簪已經被鎖在匣子中三年了。

慕容離驚異地看著他手裡的發簪。

「好像見過是嗎?這發簪原先是你的。」蓉兒將那支發簪對著光看了看,血玉通體潤澤,並無一絲紋痕。他似在幽幽回憶,「你當年說寧可死也不肯忘了,所以把重要的東西留在了這上麵。」

慕容離天性穎悟,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他道:「是我的記憶。」

蓉兒鄭重其事地看著慕容離。「阿離,你可知草木本無情。如今你雖成了人身,也不必理會他們凡間之事。就算將來發生些什麼,我想要把你和莫瀾公子帶到安全的地方並無甚困難。隻是要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了陛下還是願意做任何事,對他的的心意不曾改變麼?」

「是。」

慕容離毫不猶豫地答道。

雖然蓉兒說的很模糊,但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因為隻說帶他和莫瀾走,沒提到陛下。他暗暗絞緊了手指。

「還真是和當年一樣呢。」蓉兒輕嘆了聲,將血玉發簪放到慕容離手中,「既然如此,這個就還給你吧。」

蓉兒的眼中有晶瑩閃過,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流淚是什麼感覺。

慕容離握住血玉發簪時頓覺得手心一痛,痛感順著手臂襲上顱頂。眼前一片血紅。透過血玉的顏色,他看到兩個人影在醉湖心月殿中。其中一個是他自己。

「這時候自暴自棄的話,將來可是要後悔的噢。」

「你是……誰?」

「……」

「……」

「願意活下去了嗎?來,把血滴在這支發簪上。你將來再拿到它的時候,就能想起一切來。」

慕容離看著手中的血玉發簪。隻見其中紋痕滿布,早已是傷得不堪的模樣。

蓉兒已經不在眼前了,可是他卻能聽到蓉兒的聲音。

「反正你已經有了預感,不如就讓我來幫你一下。」

三日後。

一年一度的秋獵。

執明向來不喜歡祭祀慶典,但秋獵是個例外。秋獵照例持續三日。因為舍不得分開那麼久,執明每次都是帶慕容離一起去的,雖然隻把他留在營帳中並不讓他出獵,以免暴露他的身份。

然而今年,執明在出獵之前沒來由地感到不安。慕容離這兩日也是眉間愁雲甚重,隻把心事掩藏,不同他講。甚至與他不似往日般親密。執明思前想後,決定把慕容離留在宮中。

秋獵之前一晚,執明道:「阿離,今年你就不要去了。好嗎?」

他見慕容離不言語,又道:「朕把秋獵的時間由三日減為了一日。當日去當日就回,我們不會分開很長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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