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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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依舊是周女士,她飄飄忽忽地說,成功精神不利索,睡著了。她當時的聲音特別怪,像是在低噎,又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我未曾放在心上,那時候我也沒有多心,為什麼許久不曾聯係的喬,之前要想和我見上一麵,現在又要想聽我唱歌,想要讓我叫他的名字。

時隔半月後,我才收到他去世的消息。聽說,是潛伏的艾滋病到了終末期,發病死亡了。

周女士還讓我去原來的喬家,有東西要給我,她說,是喬世卿留給我的遺物。

我呆滯舉著電話,手裡買的菜全嘩啦啦地落到了地上,周圍有路人蹲下來幫我撿菜,他們好心提醒,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嗯,是掉了。我說完這句話,就瘋狂地奔跑起來,一口氣直接沖到了喬家去,大門輕輕掩著沒有關,我喘著氣推門而入,一路左看右看,終來到了喬的房間。

房間不同於以往那般黑暗,窗簾被拉得很開,滿屋子的光線敞亮極了。

周女士看著窗外,她手執一把桃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長發,一梳就掉了好多頭發,掉落的發黑白混雜,乾枯無色澤。她還不算老,發際線就很高了,越顯微禿的額前皺紋橫生。

聽到響動,她側頭微眯著雙眼看我,抬起瘦得貼骨的手,指向了床上的物件,啞聲道:「他要給你的,就是這些,九十九封信和公仔。」

她又背著我說,喬還能走動時,眼巴巴地想見我一麵,就每天去公園的長椅上等啊等,從白天等到晚上,還是沒把我給盼來。

我沉靜地聽著,漸漸將視線轉至床上。

整齊的灰格床鋪中央,擺放了一個竹紋圖案的墨盒,和一隻像極了喬的可愛布娃娃,我緩慢上前捧起了男娃娃,不小心捏到了什麼硬的東西,布娃娃身上便真真實實傳來了喬的聲音,溫暖乾淨地念:「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卿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我怔然,這詩輕輕淺淺重復了幾遍,卻始終回盪於我耳畔,久久不能消散。

喬的手機,爭求了周女士的同意後,我也一並帶走了。

我反反復復點著卡得不行的舊手機,在裡麵竟看到了當初我扮格格巫的視頻,特別得滑稽,應是當初的備份。

相冊中還有不知是什麼時候被他拍的照片,每一張的我,都比真人漂亮。

他的備忘錄裡還記錄了一些關於我的瑣碎事,很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習性,都清清楚楚列在上麵。

甚至有幾段虎頭虎尾的自白,大約是臨時發泄的。

他寫。

漸漸,身邊人都長成了成熟模樣,我還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對不起她…對不起她…

我知道小廖喜歡她,但抱歉,這次不讓。

二十歲來歲的某一天,我做兩個小時的火車硬座,偷偷回縣城裡看她,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牽著手,就像在承宇身邊的笑笑一樣,她也終於有了好的歸宿。但是,她帶給我的,遠遠比笑笑深刻,她好比我的後半生啊。

在她快看到我的那一刻,我扯著小廖就狼狽逃了,跑的時候都沒感覺到自己在跑,我酸得像是咬了許多口沒成熟的青梅,卻不敢麵對

二十歲來歲的某一天,我又做了兩個小時的火車硬座,戲劇的,親眼看著她,嫁人了。想哭也哭不出,仿佛一把鋒利的刀,直直插在心髒上,被掏空,揉碎,硬塞回去的時候,哪裡好像又踏實了點,踏實她嫁了一個讓她不愁生活的男人,她結婚了,自此就盡量不要打擾

等到我聽到路邊放的愛情歌,才緩緩的,不自覺哭得稀裡糊塗。她從身邊人,漸漸變成天上夠不到的白月光,也成了心口灼燙的朱砂痣。

即使老天總是在耍我,但虔誠感謝她陪我度過的所有日子,看著過去我們在一起的照片,看著自己即將到底的人生,我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我摁著他的手機,看了很久很久的備忘錄,回憶當時,一種悲傷卡在喉間不上不下,咽不下,吐不出,比哭還叫人難受。

我又一口氣看了好多封信。

第一封,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第二封,驚覺相思不露,恍然隻因入骨。

第三封,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第四封,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九十八封,生平第一次自私,將這樣的信留給你。以前你總叫我不要忘記你,現在該換我了,這是我今生最後的請求。

且且,不要忘了世卿。

幾乎每一封信都是他的表白心意。我看著這些信,仿佛看到了即將病逝的他,他在瀕臨死亡,亦在瀕臨我看不著扌莫不著的爆發點。

後來,我的生活越來越沉寂,情緒也漸漸不自主地流露。

我仿佛從高空中的鋼絲上被拽到了泱泱深海裡,無邊無際的海水直接吞噬了渺小的我。深暗的壓迫感徐徐湧來,眼前烏黑不見光,拚命浮不到水麵,抓不到稻草,反被無形的手越拉越深,海流也極速地將我卷入黑暗漩渦,呼吸是那麼的困難,我甚至難以感受到外界帶給我的知覺。

靈魂被卡得無法動彈,隻有軀殼在麻木地動。

不想說話,不想動,連手機的聲音也不想聽,隻要鈴聲一響起,無端會感到恐懼,因為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不理會,我的家人,我的丈夫都沖我發過火。

我回避任何人的溝通,回避別人的聯係,情感到了一種極其冷漠的狀態,隻蜷縮在冰冷的房子裡,暗無天日地發呆,浮現輕生的念頭。

如同死灰灰燼一樣的我,卻有流不完的淚,萬事但凡有一點不悅,都將觸動淚腺的機關,比如秦裴照過來調解我和鄭長青之間的關係,她說話間,我已淚痕漣漣。

她恨鐵不成鋼地批評,哭什麼?天天喪著個臉給長青看,嫁了這麼好一個人家,還矯情的這不願意,那不樂意,有病就去醫!

於是,我就真去了一趟三甲醫院,醫生給我做了心理測量,腦電圖,心電圖,抽血化驗等。結果讓我無波動,確認患了抑鬱症。

回來的路上,我魂不附體蹲在小店外聽歌,呆抱著自己,嗚咽道,世卿,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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