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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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車子顛顛簸簸許久後剎車,時音被解開繩索推出車門,她摔進雪地,自己撕開臉上膠帶,撐起身回頭看時車子已踩油門發動,車子一走,眼前便出現滿山冷杉與大雪,天色已暗,氣溫驟降,深處傳來狼嚎,她的大衣滑出肩膀,長發也亂成一團,無助絕望,精神因勉強到極限而奔潰。

芝愛在時音被帶走十分鍾後爆發,她咬人手,再用後腦撞男人下巴,最後用力一腳躍起踹在眼前第二人的肩上,兩個男人前後摔到,芝愛跪膝到地上喘一口氣,抓到手機後再從男人口袋抓出車鑰匙,反應過來的男人一拳打來,芝愛躲避得及時,手機卻直接掉到床底,她來不及撿,跌撞著推門朝庭院裡跑去!

慕羌一直讓人追她到大廳,她找到庭院內停的一輛越野車,慕羌大吼:「追她!不能讓她當麵見席聞樂!不準她進警局!」

芝愛不熟悉車,一踩油門差點撞到花圃,她急轉方向盤,車子橫沖直撞進大道,後麵車輛緊追,她握方向盤的手用力到發抖,額頭已經滿是大汗。

晚間有暴風雪,這個氣象預告是真的。

狂風卷著大雪洋洋灑灑砸到車窗上,馬路結冰積雪,輪胎滑,她控方向非常不穩,後麵又有車子在追,一路開得心驚膽戰,追了好久也認不出帶走時音的車,好不容易看見電話亭,急剎車時又想起根本不記得席聞樂的聯係方式。電話亭對麵是警局,追她的車已經快她一步繞到門口防止她進入,她咬牙,再狠踩油門拐上高速!

暴風雪來了,夜風狂嘯,上山的路口豎起封路牌,交警走動,芝愛直接撞了路牌沖上去,遙遙警笛聲大起,交警用擴音器喊車牌號,大聲警告山道危險。

她不管,她已經瘋狂了,車子開順後速度愈加快,半山月要轉彎時差點與一輛迎麵下山的車子擦撞,她靠裡側急剎車,那輛車則撞上護欄,但她很快認出那車與自己是同款越野,下車,趕到車窗口向裡看,沒看見姐姐的人,卻在座上看見她遺落的發帶。

他們果然把她送進了這座山。

車裡的人緩過勁後看到她,芝愛後退,而一直死追的車子也跟上來了,她咬著嘴唇仰頭往山月要上看,席聞樂的別墅就在那三個拐彎之後,燈火通明,風雪不動。

下車時沒拉手剎,所以芝愛臨跑前往越野車車頭用力一推,原本就在斜坡上的車子輪胎往後滑,追來的車子被堵住,那時芝愛已經離開。

他們紛紛下車追。

風好大,樹枝發出嘎啦折斷聲,她幾次因地滑而狠狠摔跤,膝蓋都快磕出血來,指甲蓋大的雪片不時往眼睛裡沖,後麵緊追不舍,她一顆心狠勁地往席聞樂的別墅趕,快半小時了,快要半小時了,不能再耽擱了!

轟!

近乎撞上別墅的鐵藝大門,任芝愛怎麼拍怎麼搖那門都緊閉,人都已經追上來了,他們抓住她,堵她嘴,扣住她雙手,大門近在眼前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風雪駭人,心情悲涼,她在那一刻手握緊成拳,扭頭掙紮開後用此生最大力氣嘶喊:「席聞樂——!」

……

聲響穿破風雪,穿破天際。

抓她的人那瞬間都怔住,芝愛死死盯住大門,卻沒動靜,依舊無動靜,而後更粗魯的壓製猛地朝她襲來,芝愛被摁到地上,他們將她雙手綁起,她已用盡力氣,哭也哭不出來,心快要和姐姐一樣死掉,她痛她也痛,痛得比她還鮮活。

……

……

就在即將被扛起時,風卷著野獸的喘嘯沖進她耳膜。

就像是絕處逢生,否極泰來,她仰頭迎著聲源望看,四五條肌肉結實的德國牧羊犬從大門內側一躍而出,直撲到抓她的人身上,那會兒雪大風狂,芝愛被人措手不及地放開。

警備嚴實的鐵藝大門徐徐展開,栗智站在庭院中央,她處事不驚,看一眼芝愛,再慢慢掃一眼門外的情況,動動手指,身旁的警衛吹一記口哨,那幾條狼犬便匍匐齜牙敵視外人,鋒利的四爪貼緊地麵,隨時備戰。

於是沒人再敢接近芝愛。

***

芝愛被扶進別墅後,一眼看到二樓廊台上的席聞樂,他穿著家居服,是準備睡覺的模樣,現在低頭看著突然上門的她,眯眼:「你姐呢?」

芝愛發著抖,她抬頭仰望這樣高高在上的席聞樂,一字一字問:「你肯不肯,為我姐姐拚命……」

他不說,隻是沉穩地看她。

她指著窗外,接著說:「現在,外麵暴風雪,我姐姐,在這座山上不知哪個角落,她生重病還沒痊愈,她剛受完刺激,她還是被她姓慕的父親親口命令人丟進去的,目的我也告訴你,就是要讓她見到你,留住你,現在你告訴我,你肯不肯為我姐拚命,肯不肯在這個暴風雪夜裡去找到她?!」

芝愛心口起伏著說完,每一句仿佛都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栗智鄒著眉,而席聞樂的視線依舊灼灼在她身上,兩三秒後,他開口:「把慕時音的睡衣拿出來。」

栗智立刻上樓,很快帶了件繡有繁復花紋的真絲睡衣下來,席聞樂過接睡衣,吹一聲短哨,一條狼犬便擺著尾巴奔上樓,嗅過他手中的睡衣,上躥下跳迫不及待地出發,他再對栗智吩咐:「藥,毯子,車。」

栗智全部都準備好,但她雖然對席聞樂的命令照辦了,卻攔到門口:「少爺不能去,太危險,我會通知搜救隊施援。」

可席聞樂卻連絲毫的停頓都沒有,視若無睹的繞過她,司機將剛開出的越野車門打開,狼犬躍上副駕駛座,他坐上主駕駛,發動車子。

前車燈強烈光束打過大廳,聽著車子駛遠的聲音,芝愛虛脫癱坐到沙發扶手上,心砰砰砰不停跳,她捂住心口,閉著眼睛默默祈禱。

2

席聞樂前腳剛走,栗智立刻聯係搜救隊。

風大,雪大。

車子從大道拐小道,山路崎嶇濕滑,樹影重重,雨刮器不停擺動。

車頭方向轉得穩,車速很快,窗戶兩開,狼犬將頭探出車窗外聞嗅,每興奮大吠時他就放緩速度,哪怕隻有一點動靜他也下車找,停了好幾次都沒找到人,折折騰騰一刻鍾過去了,他第五次從雪地返回車裡時,情緒暴躁地狠狠關車門,再快速轉方向!

慕時音!

狼犬第六次大吠是在一個小高丘旁,丘上滿是冷杉,燈打過去看不清人影,雪已經積過腳踝,厚厚一層發著亮,他拿手電下車,狼犬也從車窗竄下,跟他一起上丘上。

滿地吱嘎聲,寒風呼嘯,樹影亂動,雪塊不時掉落,狼犬跑在前,他跟走在後,一直到一棵雲杉底下,狼犬圍著樹根連打四個圈,不停蹦跳向他叫。

席聞樂走近,手電筒照去,才看一眼,就在第一時間丟手電把人從樹根旁扶起來,那時動作多麼迅速,時音半個身子的雪都撲落開來,氣息已經很薄弱,身體也都冰冷,他剛要扶她起,發現她左手腕有些劃痕,立即看她右手,她手心裡捏著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

幸好。

幸好石片不是刀,隻破皮不出血,人是被凍暈才失去知覺的。

他用毯子裹住她,叫她,從一開始的「慕時音」到後來的「時音」,拍她臉,用盡一切方法弄她醒,時音的眉頭微微鄒著,嘴裡說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他握著她的雙肩一搖,她的意識有些蘇醒,感覺到有人在自己的眼前。

風雪包圍住的整座山,寒風刺骨,席聞樂眼裡全是她,而時音和他的視線對上,整個人都垮了,月匈腔內積壓的怨屈一下子全都釋放,瘋狂湧來的安全感與措手不及的被需要感弄得她哭出來,真正哭出來,手抓他的領口,停不下哽咽,也說不出話,眼淚一直流到脖子裡,那是種絕望後的血液回流,是在寒夜靈魂最寂寞時侯的徹底發泄,不告訴他任何事卻好像他都知道,不必解釋他也懂,席聞樂很快摟著她的月要將她整個人抱緊,她埋在他肩上哭,狼犬在兩人身旁打轉,整座山隻剩下大雪和冷風。

等她情緒好一點後他帶她下了山丘,還沒到車門旁,狼犬突然狂吠,此刻正是暴風雪來得最猛烈的時候,頂上的樹枝吱嘎響,席聞樂停住,他看風中搖擺的樹,時音身體很弱,由他的手臂扶著,臉色與唇色都蒼白。

高大粗壯的雲杉隨著劈啪一聲轟倒的時候時音被他快速反應護住,兩人沒受傷,車頂卻被狠狠壓凹變形,車門明顯打不開了。席聞樂很鎮定,車被壓後他不再選擇開車,先將時音擁在懷內扶著她站著,拿手機看信號,信號全無,他在手機內留言,然後讓時音替他拿著,將她扶到樹旁坐下,接著從後車廂的工具箱內提鐵錘,將沒有打開的車窗玻璃敲碎,從裡拿藥,大衣,與剩下的毯子。

最後他將放了留言的手機擱定時鬧鍾,音響開到最大,留在車上。

自救措施做完,他替時音與自己都穿上大衣,用毯子裹住她每一處可能漏風的地方,將裝藥的塑料袋掛到狼犬脖子上,狼犬先朝山丘上帶路,它知道它的主人準備去哪裡,他將時音背起,她的長發都漏下,漏在他肩上,她難受,他說:「你不要睡。」

山路難行,積雪的叢林山路更難行,狼犬時不時跑一段停下回頭等主人,席聞樂每隔三分鍾叫她一次,他走很長一段路後也開始累,聲音從開始的有力到後來漸漸勉強,雪粒刮在臉上很痛,但席聞樂都替她擋掉了,時音昏昏欲睡,偶爾有知覺時,將他的脖子慢慢摟緊。

走了不知多久,狩獵人為休憩而臨時搭建的木屋終於到達,他用肩推門進,潮濕木頭味兒撲鼻,時音咳嗽,等狼犬也跑進屋,他用腳將門合上,風終於進不來,如針般紮人的雪粒被隔在門外。

木屋年代有些久遠,平時沒人打理,非常簡陋,一張沙發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就組成了全部家具,沙發前鋪著層泛黃的舊羊毛地毯,牆上掛著一把結了蜘蛛網的木弓與幾張鹿皮,風一刮,整個屋子像要被拔起,從內到外茲茲作響。

但是比起剛才要好許多,用打火機點上幾根蠟燭後,時音被他放到整理過的沙發上,她的咳嗽越來越厲害,半睡半醒迷糊不清,他扌莫了扌莫她的額頭,拿藥,準備餵給她吃之前出了一次門,回來時手上一把雪,放進杯子拿到蠟燭上燒,很快融化成溫水。

給她喝水餵藥,喝完後讓她躺著,可還是不行,她原本還能發抖,現在卻連顫抖保持體內恆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感覺到不對,把她身上毯子拿開後,才發現她穿在最裡麵的也是一件單薄寬鬆的家居服,將她拉鏈重新拉上時真的生了氣,她的臉上還留著眼淚的冰結,唇色冷得有些發紫,他坐到沙發沿,臉色陰沉地沉默著,然後,開始解圍巾。

時音被解去大衣的時候並沒知覺,被脫下家居服時也沒反應,她已經昏迷,隻覺得身體冰涼,冰涼,冰涼,冰涼到極點,再慢慢地回溫,跟剛剛裹滿毯子的感覺不一樣,這股溫度來得很實在,她被抱緊,睡下,腦袋枕在結實的手臂上,血液漸漸流通,心也開始復蘇,聽到兩個心跳,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貼著自己的,頭頂有呼吸聲,鼻間是熟悉的味道,異性氣息包圍她整個人。

席聞樂赤裸著上身抱她,她隻剩一件吊衫。

身上蓋著絨毯,兩人睡著沙發,她埋在他脖子裡,他的身體很暖,因為是抱著她,還微微有些發燙,她的身體也漸漸溫熱。

時音清醒過一次,看得到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她照常呼吸,照常睡一時醒一時,手輕輕放到他月要身上。

這一稍微有點反常的行為使席聞樂注意她,時音仍埋在他脖頸裡,她的聲音虛弱,卻吐詞清晰,慢慢說:「如果,這次活下來……」

他聽著。

「我們就在一起。」

……

屋外寒冬,屋內星火。

她知道她說這句話意味什麼,他也知道。

所以在那時刻兩人都不動,直到過兩三秒,等他確定她不改口後,慢慢用手臂抱得她更緊些,時音微微仰起頭,額頭碰到他的下巴,他在她額頭上深深地口勿了一下,時音輕輕地閉上眼。

這一刻,在這大雪山的木屋內,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知道,就算整個世界消失也沒關係,隻有他和她知道。

……

她的人,是他的了。

3

心是血液匯流的地方,心熱,血才會熱。

時音把手放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是熱的,他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讓她的手也是熱的。

暴風雪天裡,搜救隊還沒找到這邊,這樣子過了一夜,不冷。

……

早晨,雪停了,風也靜了一些。

屋外的雪光照進屋內,時音醒時,額頭仍舊很燙,身體有比昨晚更加明顯的不舒服,席聞樂已經穿了衣服替她溫好一杯水,看見她醒來,拿她的衣服。

時音被扶起來,穿衣服,衣服套上後長發仍留在衣領內,她用手順出一些,他幫她順出一些,中間兩人手指相碰,然後他拿水給她吃藥。

狼犬守了一夜,已經餓了,腦袋伏在地上低聲嗚嘯。

它都餓了她怎麼會不餓,她又有胃病。

上山的時候唯一忘帶的就是食物。

躺下去繼續休息後,席聞樂站到木屋的窗口,他看了會兒,說:「我們走下去。」

但是他說完這句話後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繼續看窗外,眯著眼,神色安靜地有些過,一直伏在地上的狼犬也突地站立起來,雙耳豎起,滿目警覺。

時音低聲咳嗽。

他回來,從屋內陳舊的工具箱內翻出一把魚刀,放到木桌上,將自己雙手袖口折起,然後右手拿魚刀,在左手手臂外側劃出一道淺口子,血滲出來。

時音皺起眉,他一句解釋都沒有,乾脆利索地扯下牆上鹿皮蓋到左手臂上,將血抹上去,接著他自己包紮,包紮完後拿下牆上那副舊弓舊箭,他帶著鹿皮站到窗口,觀察一眼外麵,窗子稍微開一個縫,鹿皮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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