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皇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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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從一開始的無法相信,到現在的心灰意冷。

一個月,毫無席聞樂的消息。

她曾撥過他的電話,聽到的是冰冷的已關機提示,她翻過報紙,從財金到八卦沒有一點點席家的消息,就像這個大家族一貫保持的不顯山不露水。她日等,夜等,等來的隻是席家的一名司機。

司機為她送來了三個上市公司的股份轉讓協議,時音清清淡淡坐在沙發上,全家人都在場,司機說:「栗大管家代表少爺感謝慕小姐三個月的陪伴,這些股份是對慕小姐身體上的補償,您簽個字,就都是您名下的了。」

時音沒有絲毫變化,芝愛問:「他本人呢?」

司機無可奉告。

「這是分手禮物是嗎?」

時音問出口,浮躁的空氣安靜下來。

慕羌重重將杯子扣到桌麵上,慕母緊攥領口的珍珠項鏈,司機默認,時音在那刻閉起眼,手抓著膝上的裙擺,默默撕心裂肺。

戀愛像煙火,戀愛像雪花,戀愛短命。

「能麻煩你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慕小姐您說。」

時音讓司機將她送上山,到達他的別墅後,她一人站到緊閉的鐵藝大門前,雪下很大,她慢慢地握住門上的鐵欄,透過鐵欄看這座別墅,看那個曾有過最親密一夜的房間。

這高聳的大門永遠都不會再開,也再沒有人會出來迎她,她顫著呼吸看,在寒風中凍得沒有知覺,後來緊緊閉上眼,握得越來越用力,指關節都發白,眼淚從眼角滑進脖子,鼻尖泛紅。

才不過一個月,為他哭兩次,一次要生,一次要死。她在這裡給出了一切,而他將她從人間帶進天堂後狠狠放手,任她進地獄,落得粉身碎骨。

司機上前問是否送她回去,她深深咽一口氣:「告訴你們少爺……我等他三天。」

「慕小姐,我很想幫你,但我的話是傳不到少爺那邊的,栗大管家隻讓我帶話,不聽回話,這也是少爺的意思。」

「我等他三天。」時音隻講這句,有氣無力地轉身,「他知道我在哪裡等他……」

她獨自上山。

她要一個他不要她的理由,然後再分手……也沒關係,可是這三天,她在他送她的木屋裡不吃不喝地等,他也不來。

不來。

不來。

雪落了三天,冰寒三尺,木屋門被踹開時看到的也不是他,慕西尉將她一把從床腳抱起來,芝愛握緊她的手,她的意識逐漸消失,腦海裡一片混沌。

又過了一個月。

學校開學的前兩個星期,事情已經傳遍,因為時音的狀態太差太明顯。

即使有芝愛陪著也失神落魄,難得獨自一人進醫務室休息的時候會聽見外麵走廊上女生的對話,八卦的口口勿夾雜無惡意的笑聲將她近來的狀態一一描述,然後聚在一起猜內幕,時音聽著,背部順牆麵慢慢地滑下。

也去過射箭部,想著那裡是最安靜的地方,連溫博甫也不在,可越安靜心就越痛,目視著寂寞的前庭,魂魄隨時都會被抽走。

忘不了。

這裡一人一物一言一語都提醒著他曾經存在的記憶和氣息,再努力也忘不掉,偏在她愛得最認真的時候走掉,被傷得體無完膚。

再次體無完膚。

……

一整天都是食不知味的樣子,放學時特意讓芝愛找不到,時音獨自出校門,兩個月下來身體瘦弱,單薄得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但也隻有在刺骨冷風裡才感覺一點活著的味道,一步一步,雙眼無神。

校門口總有一個人在等著她,等了幾天已經記不起來了,他天天開來跑車捧著花來等她,不厭其煩地介紹自己是北頎的同學,滿臉真誠地發誓要耗持久戰,直到追到她為止。

是個黃頭發的家夥。

席聞樂有花粉症,所以他從來不送她花,他做過紙疊的玫瑰,做好後隨便夾在了她的課本裡,時音還記得那是數學講義的第69頁,他當時在幫她補習關於函數的難題。

稍微想起一點點,心又痛,她皺著眉頭,男生鍥而不舍地跟在後麵邀請她上車。

「我的卡給你,你要什麼隨便你買,或者我們從朋友開始做起,卡依舊給你,好不好,好不好?慕時音。」

芝愛不在身邊,再怎麼毫無反應都甩不開男生,時音慢慢側頭,男生立刻將花遞到她眼前。

周遭學生經過看,她的眼睛沒有波瀾,淡淡地問:「你想要什麼?」

「你做我女朋友!」

「然後呢?」

「我對你好!」

「然後呢?」

男生笑意收起,正在想的間隙,她身子不怎麼穩地向他走一步:「沒想過要開房嗎?」

「……!」

「沒想把我帶進賓館嗎?沒想看我在床上的樣子嗎?沒想要我嗎?」

她說一句,近一步,他就退一步,嘴巴都半張,四周學生詫異地交頭接耳。

「好啊。」沒等他反應,時音苦笑一聲,「給你。」

他才上前一步,慕西尉突然出現,他快手將時音拉到身後,另一隻手騰出來揪緊男生衣領,花束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慕西尉以準備揍人的姿勢指著他:「滾。」

「我靠你是……」

「她哥!」

男生倉惶而逃後,慕西尉下一個就將準備走的時音抓住,握緊她肩膀時快將她整個身體都提起來,時音長發虛弱晃盪,他重重落話:「你在乾什麼!」

「你不也是嗎……」她聲音啞,「你隻是因為沒得到所以才不走啊,你們不都就想要這個嗎!」

「你腦子壞了!」他直接將她拽上車。

一路拽回慕府,時音手腕都通紅,二樓的北頎一見她就硄硄沖下來:「慕時音!你小三!」

慕西尉把她護住,北頎直接撲撞向大廳地麵,但她的盛怒抵過疼痛,快速爬起來把正上樓的時音拉住:「下來!」

這回連慕西尉都沒抓住她,時音滑摔到大廳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手肘與膝蓋酸痛,北頎掐準她後頸大喊:「搶我男人!你搶我男人!」

「慕北頎你給我滾邊上!」慕西尉煩得大吼,把北頎拉起來。

時音邊咳嗽邊移向茶幾,北頎掙脫慕西尉再度沖上來時,她抓住煙灰缸,一回頭就沖著頭上砸!

北頎懵在原地,帶血的煙灰缸掉地上,時音仍在咳嗽,她喘著氣看剛剛電光火石間擋在北頎麵前的慕西尉,他的頭被她砸破了口子。

場子這下才算穩下來,fancy這些人從四麵趕來,慕西尉在被人看見之前一把將時音扛上肩,經過北頎警告:「說出去我剁了你嘴!」

北頎被他凶得話也應不利索,時音則被他扛上樓,直沖臥室丟進浴缸。

缸內是滿滿的冷水,時音瞬間都濕透,撐起身體急速咳嗽與喘氣,慕西尉又拿了鏡子進來,扣住她後頸逼她看:「你覺得這樣的你他會要嗎?!」

「我光彩熠熠了他就要了嗎!」

「他不會!所以你就不活了是不是!」

「你以什麼立場說我?你也是不要過我的人!」

「你過得一天比一天好後我後悔過!但現在看見你這副樣子我很慶幸當初把你甩了!」他朝著時音狠看,「你不自重沒人愛你!」

「所以我連難過都不行,就必須整天笑臉以對當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模樣?」

她哭著,慕西尉毫無置疑地點頭:「你可以難過一個月,但你不能難過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

「哥憑什麼連姐難過的權利也要剝奪?」芝愛的嗓音突然從浴室門口傳來,慕西尉一說完她就反駁,走進來拿浴巾麻利給時音披上,直視他,「哥能不痛不癢,因為你永遠是被愛的那方,你根本不能感同身受,憑什麼來向姐姐說教。」

說著時眼眶內潮濕,芝愛把濕漉漉的時音抱住:「你以為對姐激將就好,你怎麼就不怕撕開她另一個口子,非要把姐弄得粉身碎骨你才滿意!」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

「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

「那你就看她頹廢!」

兩人也快要吵起來,時音突然出聲:「對不起……」

慕西尉與芝愛都看她,她通紅著眼望芝愛,因為聽到感同身受這個詞,因為終於切膚體會被深愛的人拋棄的痛,因為這樣才猛然察覺自己對芝愛的傷害之深,所以越來越不能原諒自己,握她手的霎那崩潰哭出來:「對不起……」

芝愛也掉淚,她的難過已憋了好久,屈膝抱住時音,把她身上的體溫緊緊留住,時音哭。

慕西尉疲憊坐到浴缸旁,他用袖口擦開額頭上的血,不再說話。

……

這個冬天曾經多麼熱,這個冬天後來那麼冷,失了一些東西也回來一些東西,再多的語言都蒼白,隻記得那年的雪下得最美。

2

兩年後。

高考分數出來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場不小的雨。

酒吧外麵的交通因狂風暴雨堵塞,酒吧裡麵氣氛熱鬧,不少學生都聚在這開畢業派對,人潮擁擠,音樂燥耳,時音就在這種環境下被吵醒。

包廂隻剩她一個人,桌上都是喝過的酒瓶酒罐,身上滿是酒氣,紮在頭發上的皮筋也不見了,她頹靡地翻找了會兒,沒下落,就不再管,撥著微微淩亂的長發出包廂,一路磕磕扶扶,到吧台,啞聲說:「whisky。」

酒保遞威士忌給她,她一口喝,鼓著嘴回望吵鬧的整個酒吧,眯著眼睛咽下,而後有氣無力離開吧台,酒保問:「要不要call你妹妹接你?」

她擺手搖頭,但是身體已經與別人擦撞,那人站得穩,時音摔在地上。

酒保從吧台內伸脖子關心她,撞她的人低眼一看,咧嘴笑:「哎呀,真巧啊。」

時音身體內血液已被酒精因子占據,反應遲緩,看著俯身到自己麵前的人,眯半天才認清,無心去搭理,那人身邊的夥伴問:「北頎,誰呀?」

「你們不認得了?」北頎像是很驚訝,回頭看她們,「我妹妹,你們以前在我家見過的。」

「不會吧,」女伴不相信,彎月要盯時音,「這是你妹妹?「緊接著起身囁嚅:「怎麼變了這麼多……」

時音吃力地去扶吧台旁的椅子,她腦子實在太昏,摔一跤後胃裡難受,但在即將起來時,北頎暗踩上她的腳踝,她猛一皺眉忍住痛,人也瞬間沒了力氣摔回原地,北頎高高在上抱著手臂,向女伴發問:「我說的吧,我瘦下來就是她的樣子,現在你們看是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北頎的確比兩年前瘦了許多,身材豐滿地恰恰好,跟時音這兩年沉溺酒精而幾乎壞掉的身子是一個天一個地,時音被強扣下來聽她得瑟,北頎滔滔不絕。

「那……」有一名男生插嘴,「可以給我你妹妹的電話嗎?」

「好,當然可以!」北頎回身往人堆找那男生身影,說,「但她現在可不相信男人了,你有點困難哦!」

「為什麼?」男生問。

北頎收回視線,低頭看時音,還沒開口,另一方先聲奪人:「因為兩年前她被一個人玩膩了丟了,她受到太大刺激,搞到現在連高考都落榜,這可都是你們男人的錯啊。」

高衫依慢慢走到這圈子內,看著地上的她,再看北頎:「你好,你是她姐姐吧,我是她的同班同學,我們班正在這附近的包廂開畢業會,沒想到出來透一個氣,就讓我看到唯獨缺席的你妹妹了。」

北頎不說話,隻在暗暗的酒吧燈光下向高衫依笑一個,兩人在壞心眼兒上達到心有靈犀的程度,高衫依蹲身扶時音:「我送你回我們包廂吧,時音。」

扶她的時候將手中飲料悄聲澆到她裙上,時音也隻默默看著這個行為的發生,她醉得深了,腦子轉不動,嗓子被火燒,整個人意識模糊,高衫依趕緊作慌亂狀收手:「天,對不起。」

說著左手從吧台抽紙巾,右手又要來一杯雞尾,正要更加放肆倒下去的時候,周圍人群突然被破開。

北頎看到芝愛,神色有些緊張,馬上退縮到朋友堆中,高衫依也迅速住手,想藏雞尾酒但被芝愛看到,芝愛冷著臉將她手中杯子啪一下拍在地上,絲毫不給麵子,眼神也可怕,高衫依所做的就是心悸後退,芝愛再回過頭盯北頎一眼,北頎發抖。

酒保悄聲放下電話。

周圍人都被這氣場嚇到,紛紛不再說話,芝愛緊接著扶時音,時音頭痛得摁額,芝愛輕輕說:「姐,我們走。」

……

一出酒吧就吐了,時音憋很久,芝愛扶她的手臂,在她後背輕拍。

吐完後才覺得神清氣爽許多,道路上滿是積水,一切都顯得雜亂,她扶牆走,芝愛慢慢放她的手。

「沒事你回去繼續畢業派對……」她安慰芝愛。

「我陪你。」

時音還在醒酒,芝愛堅持,就任由芝愛撐傘跟在後,她沿著街邊走,吹冷風,頭發已經全濕,不知走了多久,包裡手機響。

靠牆,低頭翻包時長發從一邊臉龐滑下來,手機響著,她將發捋到耳後,芝愛看著她那微微顫抖的手指,長發不過兩秒又漏了下來,手機還沒找到,她又將頭發順到耳後,手機一直響一直響,她翻找包的動靜越來越大,芝愛這時上前摁住時音的手,幫她從包中拿出隨手翻到的手機,時音看到後才慢慢平靜,閉眼深呼吸,接手機。

「姐,你不能再碰酒了。」

時音的手不受控製地細小抖動,芝愛繼續說:「你已經有嚴重酒精依賴症了。」

她並不聽,轉身聽電話,才剛想繼續向前走,步子忽然停住。

麵前正對的滑雪俱樂部會所門口,一輛車停下,一個熟悉的人下來。

那是一種鬥轉星移物是人非的悲涼,嚴禹森邊聽手機邊低頭進會館,從車子到門前一路都有人前呼後擁迎著他,時音怔怔站原地,嚴禹森忽地在門口停下,或許是感覺到這一股執著的視線,遙遙看過來,時音迅速拉芝愛躲到花圃後麵。

從未這樣狼狽過,她背靠圍牆緊咬唇,兩年了,到現在僅僅是看見一個跟他有關的人還是要崩潰,再怎麼整理自己也是做無用功,手心揪緊月匈口圍巾,因用力而發抖。

足足五分鍾後才走出去,那時嚴禹森已經進會館,會館門口立著即將二十周年慶的牌子,提示大型的香檳酒會還有一個月開幕。

「姐,」芝愛提醒,「手機。」

她瞬間想起電話,立刻把手機放到耳旁。

「小姐。」那邊等候許久fancy開口,凝重地說,「夫人在醫院。」

3

醫院消毒水刺鼻。

時音與芝愛快速穿梭在光線硬冷的白色長廊中,找到病房門,推門直入。

慕母剛從一場暈厥中醒來,一身劫後餘生的虛汗,臉還沒恢復血色,時音到病床前握她手:「媽。」

「你又把自己弄成這樣……」這是慕母說的第一句話,大概是聞到時音滿身酒味,fancy正在替她整理長久住院的物品。

「怎麼會這樣?」時音問向fancy,fancy看慕母臉色。

「說啊。」她強調。

「也就是從樓梯摔了一跤。」慕母搭話。

「fancy你說。」時音不管,「無緣無故怎麼從樓梯摔跤的?」

「夫人……」慕母苦心暗示,但fancy卻不聽,委婉說實話,「夫人與老爺有一些不合意見。」

「什麼不合意見鬧得人都摔樓梯,進醫院也不來關心!」

「大小姐……」

「說啊,你知道什麼都說。」

「你爸要認個乾女兒。」時音咄咄逼人,慕母最後隻好放棄幫慕羌開脫,主動替fancy說,自已都覺得這事丟臉,乾脆閉起眼睛來。

「說關鍵。」芝愛也知道這件事,話裡帶話,「那個乾女兒,有一個單身又美貌的藝人老媽。」

時音懂了。

當時麵上沒表露,盡心盡力安慰母親,照顧她睡下後才啟程回慕府,她上樓速度很快,剛進回廊就看見從書房走出的慕羌。

「我有事跟你談,關於你想……」話邊走邊說,說到這裡啞然一頓,因為看到緊跟在慕羌之後的還有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女人衣著高級定製套裝,脖子戴著珠寶首飾,手提名牌包,笑容璀璨奪目,完美得如同在鎂光燈下,兩人正細聊什麼事情,慕羌的手擺在她月要後,她巧笑嫣然,不時用手拍打他的肩。

連人都帶回來了。

時音心冷,慕羌麵對女人滿帶笑容,轉到時音這邊就背手眯眼:「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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