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物以類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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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靜致見先生不像是在說笑,雖有些不解先生此意為何,還是向門外跑了出去,用力在路上跳了幾跳。

看著站在門口有些猶豫的姚靜致,闞畫子笑問道:「怎麼不進來了?」

姚靜致扶著門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有些猶豫道,「先生,我鞋底都是土~」

「你不是說地本來就是給人踩的麼?怎麼自己還不願意踩了呢?」

「可……」

姚靜致看了看被自己擦得光亮如鏡的地麵,「這地是我剛擦乾淨的……」

「那這時來了客人,你還不讓客人登門了麼?」

「不是,不是~」

姚靜致連連擺手,「隻是我自己不願意踩而已,客人來了,我肯定會更開心的。」

「那要是你去了別家酒樓,地麵也是這般,而你卻是滿身灰塵,你是進還是不進?」

姚靜致咬了咬嘴唇,細細想了想,低聲說道:「可能有些不大好意思,或許會再去尋另外一家普通的店了。」

「對嘛,就是這個理兒了!」

闞畫子走到姚靜致身旁,邁步出門,一屁股蹲坐在門檻之上,探頭向遠處張望了幾眼。

「先生,這門檻還沒有擦,您坐在這裡也不合適啊~我還是去給您搬條長凳過來吧!」

闞畫子擺擺手,「沒什麼不合適的,隻要我不在意,就無所謂了!」

「可我在意啊~敢情你自己不洗衣服!」

姚靜致小聲嘀咕道。

闞畫子不禁啞然。

「好了,這地你也別擦了,待會兒就該有客人來了,你快去幫黃伯的忙吧!」

見姚靜致依然不願進去,闞畫子伸手掐了他屁股一下。

吃痛的姚靜致一下子跳到了屋內,揉著屁股,沒敢回頭,快步走到水盆前,端起水盆向後堂走去,在那光溜的石板上留下一串兒小腳印。

一輛平板驢車停在了龍門客棧的門前,闞畫子扶門框起身,胡亂拍了幾下屁股,笑著迎上前去。

駕車的正是小酒肆的老板,老遠時他就看見龍門客棧的楊老板蹲坐在門口處,心道這位楊老板還真是夠隨意的。見闞畫子迎了過來,他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滿臉堆笑道:「想不到是楊老板您親自在此等候,這等小事讓店裡夥計來做就是了。」

闞畫子伸手拍了拍車上的酒壇子,擺擺手說道:「哪裡還有什麼夥計了,連個客人都沒有,咱也沒這個閒錢養閒人了不是?」

說完目測了一下酒壇的數量,問道:「李老板,就隻有這些了?」

李老板邊拆固定酒壇的繩子邊說道:「這已經是我半數的存量了,咱家生意小,每次釀酒不會釀太多,畢竟買糧食是要要用銀子的。」

闞畫子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李老板你且放心,我說話算話,以後我還會繼續用你家的酒的,隻管放心大膽的釀就是了。」

「好說,好說~」

將手中的繩子團成一團,放在車中,李老板按住一個酒壇子問道:「楊老板,快叫個夥計出來搭把手,來的時候裝車已經給我累夠嗆了~」

說完,捶了捶後月要嘆道:「這人吶,不服老可不行,這月要啊,可趕不上年輕人嘍~」

闞畫子拍了拍齊膝高的酒壇子沖著李老板笑道:「李老板,方才我說的可是真的,店裡除了後廚做菜的師父,就剩下個半大的孩子了,若是借了你家酒的光,客棧的生意好起來了,再招幾個夥計就是了。眼下這苦力,也隻能我自己出了。」

李老板見闞畫子拎起一個酒壇子就扛在了肩上,忙快步繞到闞畫子身前,一拉闞畫子的胳膊,「還是我來搬吧,怎敢勞煩您呢?」

雙手扶著酒壇子的闞畫子晃了晃被李老板扯住的胳膊,聳了聳肩道:「李老板無需客氣,這點氣力我還是有的,畢竟咱的月要……」

給李老板使了個你懂得的眼神,闞畫子嘿嘿一笑,「乾吧!」

男人的月要,該挺起來還是得挺起來才是。

李老板陪著乾笑了一聲,忙搬起一個酒壇子跟了過去。

進門才走了兩步,李老板就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他沖著已搬酒拐到櫃台之後的闞畫子說道:「楊老板,這地擦得這般乾淨,我就不進去了,酒我放在這裡,您往櫃台後麵擺放就是了。」

將酒壇放好,闞畫子直起了月要,疑惑道:「這般麻煩作甚?如此我還得多彎一次月要不是?你隻管搬過來就是了。」

見闞畫子好似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李老板忙解釋道:「看這地麵,定是剛收拾過的,我忙了一大早,鞋底盡是泥土,再往裡去,便將地麵弄汙了,如此才……」

「就為這啊~」

闞畫子打斷了李老板的話,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月要疼想少搬幾步路呢~」

「楊老板說笑了,咱雖說上了點年紀,可還不至於……」

「知道知道,我這是與你說笑呢,快進來吧,地是我那小跟班擦的,孩子嘛,總想表現得更好些,所以才把這地擦得這般亮,方才我還說他來著,地擦這麼亮,滑倒了客人算誰的?」

說話間,李老板也趁機打量了一下廳堂裝飾與布局,剛好掃見姚靜致留下的那一串兒小腳印,這才搬著酒壇子向內走去。

闞畫子已從櫃台內走了出來,迎向李老板,「擺放在後麵就是了,咱倆快點兒搬,搬好之後我就給你結賬。」

「不急,不急~」

李老板慢慢地挪著步子,隨口應道。

闞畫子說的沒錯,這地,還真是挺滑的。

李老板走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摔了個跟頭,摔跤事小,可要打碎了酒壇子,那可就賠大發了。

這一車酒的利潤,也不過是四五壇子酒而已。

「哎~小心!」

就要錯身而過的楊老板突然驚呼了一聲。

李老板一驚,還未知曉發生了何事,腳下突然一絆,人便向前撲倒而去。

雙手向上一甩,將酒壇子拋了起來,就要倒地的李老板一擰身,硬生生以背著地,雙臂伸出,剛好接住了落下來的酒壇子。

「好險,好險~」

同樣坐在地上的闞畫子拍拍月匈口,對著李老板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是酒比命重要,我說李老板,這要是把你摔出個好歹來,我還得多掏幾兩酒錢出來,劃不來,劃不來。」

坐起身來,將酒壇子放在身旁,李老板揉了揉後背,苦笑道:「要是知道楊老板如此大方,我也就不這般拚命了。」

「不過這酒畢竟是我親手所釀,如此打碎了,也是心疼,因而才會這般。」

「此話在理,李老板您沒事兒吧?」

從地上爬起來,闞畫子走到李老板身旁,詢問道。

「還好,還好,咱的身子可沒那麼嬌貴,不過是滑了一跤而已,這酒壇沒打碎就好。」

「算了,您還是坐在那歇著吧,剩下的酒我自己搬就是了。」

「那怎麼行?楊老板這般說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

李老板站起身來,抱起酒壇子,「咱西北人做買賣,可不願欠下別人的情。」

「這點小事……」

「小事非小事,小情亦非小情,咱做生意的,還是少些虧欠更心安些。」

待李老板離去之後,闞畫子便上了樓去。

「是嫌咱的酒不夠賣麼?」

倚窗而坐的柳薇薇沒有轉頭。

客人越來越少,還買進這麼多酒,就算有錢,也沒這般做生意的。

雖然柳薇薇心裡很清楚,他闞畫子原本也沒有後半生當個客棧老板的打算。

日子也許就如這般,所做的未必是所想的,可既然做了,就該努力去做,不然所想的,也就隻能想想了。

習慣性地捋捋頭發,闞畫子雙手攏袖,慢慢走到柳薇薇的對麵,「酒是陳的香,便是賣不出去,屯一些亦是無妨。」

柳薇薇看了闞畫子一眼。

闞畫子笑了一下,「也不能總是咱們虧錢不是?」

柳薇薇終於轉過身來,「怎麼,出去這幾日,是得到高人指點了?」

「是想通了一些事,也恰好發現了一些事!」

有人上樓。

闞畫子轉頭,沖著端茶而上的姚靜致招呼道:「靜兒,可是都交代給老黃了?」

姚靜致點點頭,將茶放在桌上,給二人一人倒了一杯,抓了抓頭說道:「不過黃伯好像不太相信今日能來這麼多的客人,所以有些不大願意備這麼多菜。」

說完,他又緊跟著補充了一句,「倒不是黃伯不願意做,而是怕做多了剩下,倒掉了可惜。」

「嗯~」

闞畫子點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意外地看了柳薇薇一眼,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每個當廚子的都不喜歡自己做的菜被倒掉,老黃有這般想法實屬正常,這樣,菜可以先買回來,你讓老黃先做出一些來,待上了客人之後,老黃看著做就是了。」

從懷中扌莫出一塊兒碎銀子,遞向姚靜致,闞畫子交代道:「這是買菜的錢,剩下的你收著,但不可亂花,隻可用在店內支出,你若想要零花錢,再管我要就是了,記得記好賬。」

姚靜致接過銀子,將之收好,猶豫了一下問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為何買菜之事不讓黃伯去做呢?畢竟他是做菜的,由他選材豈不是更好?」

「因為現在的他還沒有得到我足夠的信任,靜兒,有句老話,叫做親兄弟,明算賬,非是我不願相信老黃,而是規矩如此。」

「那以後呢?」

「以後啊~」

闞畫子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姚靜致,「自然還是不會讓老黃去做。」

「那又是為何?」

「靜兒,人是人,規矩是規矩,隻要老黃是咱們的後廚,這買菜一事就不會讓他去做的,這回你可懂了?」

姚靜致搖了搖頭,「那您方才為何說信任?」

「因為隻有信任,才能真正的得到人心。人與人之間,不會也不可能隻有純粹的利害關係,方才我說的所謂的規矩,實則就是單純的從利害關係出發。老黃拿了我的銀子,為我做事,但我還要提防他中飽私囊,因而才不會讓他去做買菜這件事。就算將來老王得到了我的信任,我也不會因為信任而壞了規矩。靜兒,人非聖賢,絕大數人活著,皆是為利。拿老黃來說,他本來做菜做得好好的,可一旦把買菜的事交由他來做,你想想看,我們不說絕對,那麼可能結果會有哪些呢?」

姚靜致抓了抓頭。

柳薇薇將姚靜致拉到身旁,瞪了闞畫子一眼,「可是當了先生了,逮到個機會就說大道理。」

說完,拍了拍姚靜致的手,「靜兒,不想說就不說。」

姚靜致搖了搖頭,「姑姑,我有些明白先生說的了,可……」

「可是什麼?」

闞畫子看了眼姚靜致的胳膊。

柳薇薇瞪了闞畫子一眼,稍微動了動身子。

二人的小動作姚靜致並未看見,就算看見了,他也不會明白,為何方才薇薇姑姑會在心裡罵了先生一句,畢竟他還是個孩子。

略作遲疑,他說道:「那先生為何對我這般……」

「傻靜兒~」

柳薇薇展顏一笑,抬手揉了揉姚靜致的頭,「因為你是他的弟子,我的好靜兒啊~」

闞畫子也笑了,姚靜致能這般想,他很欣慰。

當初收下這個小乞兒的時候,或許他隻是一時興起,可在收留下姚靜致之後,他對姚靜致可謂視若己出。闞畫子從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善事,於他而言,或許這就是他與姚靜致的一場緣分。

而很多緣分的開始,本就是一份善意的送出。

但很多緣分的結束,往往是那份善意變成了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之後,感恩便會消失殆盡,隻剩下無盡的索取以及求之不得的抱怨乃至於怨恨。

甚至會說出一句,當初怎樣怎樣的話語來。

闞畫子沒由來的想起了金煒武館的那兩位來。

雖然曹何成為了他們的棋子,可闞畫子卻從未看起過這二人,若非笪守典那邊安排,通過金煒武館向鎮南軍中安插進去不少他們的人,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招攬這二人的。

一個可以欺師滅祖的人,什麼事兒他做不出來?

「靜兒,既然先生收留了你,自是把你當做自己人看待,所謂師徒父子,你既然喚我一聲『先生』,我就要對你負責,因而不想,也不會讓你將來成為一個隻會說『是』的人。無論是開店,還是做其他事,身為掌控者得有一顆馭下的心。靜兒,以後這店裡的事,先生便交給你去做了,做的好與不好,先生都不會說些什麼,你隻管用心去做就好了。」

「啊?」

原本聽得快要流淚的姚靜致一聲驚呼,「先生,我,我,這,能,能行麼?」

「沒什麼行不行的,我不是說了,隻要你用心做就是了!」

闞畫子揮揮手,「快去吧,別等上了客人,咱們這裡還什麼都沒準備好呢。」

待姚靜致下樓之後,柳薇薇看了闞畫子一眼,「就這麼當甩手掌櫃的了?」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這領路人,該撒手的時候得撒手了,反正我也沒指著這間客棧發財。」

柳薇薇喝了口茶,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你方才所說的事是什麼事?」

「哪件事?」

「你若不說,就當我沒問。」

「哦~原來你是指那件事啊!」

闞畫子喝了口茶,故作神秘道:「我發現了一個神秘的組織。」

「神秘組織?有哪個組織還能比你神秘?」

柳薇薇好似並不感興趣。

闞畫子乾笑兩聲,「其實就是一些商人湊在一起的小聯盟而已。不過我倒是有些想法,如果經營的好的話,將來這些個商人,或許會成為我的眼睛。」

柳薇薇眼皮微挑,「你確定?」

闞畫子點點頭。

「可西涼王這邊……他們會不會誤以為你有什麼異心?」

「若沒點本事,隻怕也不會被西涼王看得上。」

「你就這麼有把握?畢竟你我此前是為揚州那邊做事的。」

「在我看來,這才是我們最大的資本。」

柳薇薇嘆了口氣,「才從棋盤中跳了出來,你又想跳入另一個棋盤麼?」

「可我們真的跳出來了麼?」

闞畫子轉頭望向窗外,「不過是由黑旗變成了白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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