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無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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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衣出門而去,到了前廳,袁世信已經在那等著了。

司馬相樂麵無表情,淡淡問道:「相國大人國事繁忙,卻來我這廢帝宮,莫不是來看本人笑話的?」

袁世信倒不介意司馬相樂的態度,自己可算得上他的仇人。

隨意坐下,袁世信說道:「公主來洛月城了,不日便會進宮。」

「長姐來了?相國大人會這麼好心?」

在司馬相樂看來,袁世信才是大晉王朝司馬氏的最大叛徒,至於國師,他雖然怨其逼迫自己退位,可畢竟是扶持自己兒子登基,這天下依然是司馬家的天下。

袁世信淡淡說道:「太後染疾,公主一片孝心,我自然不會阻攔,不要以為你能去探望太後是國師的意思,他懶得操這個心,本相來就是告訴你,你就安心地當你的太上皇,不要動什麼其他心思,不然連你兒子的位置都坐不穩。」

說完,袁世信起身就走了。

司馬相樂盯著這個背影,目光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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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文德到了祥寧宮探望太後。

太後依靠在床榻之上,手攥一條錦帕置於唇邊輕咳幾聲對著剛剛坐下的司馬文德說道:「德兒,你別總往祖母這跑了,國事要緊!」

司馬文德苦笑道:「祖母又不是不知,如今這國事,又哪裡有需要我費神的地方?」

太後搖了搖頭,說道:「那便多聽,多思,多想!」

說完,太後捂住嘴猛咳了一陣,看了眼手中錦帕,眉頭一皺,遞到一旁,有宮女接過,又遞過來一條新的錦帕。

司馬文德起身輕怕太後後背,關切地問道:「祖母,沒事吧?」

接過錦帕的太後擺了擺手說道:「已經好多了,得虧熬過來了,太醫說了,我這肺中有毒火,所以痰多,咳不出來的話,便喘氣困難,現在太醫給開的都是清熱化痰的方子,一直在喝著呢。」

司馬文德見太後不再咳嗽,便又坐在了太後的床榻邊上,蹙著眉說道:「祖母,這藥您可得一直喝著,別見好些就停了,雖然苦了些,可總歸是良藥不是。」

不怎麼咳了,太後擺了擺手,屏退了宮女,屋內隻有祖孫二人。

太後拉過司馬文德的手,輕輕拍著說道:「你這孩子,就比你父皇懂事得多,你母後沒有享福的命,當了皇後沒幾年就病逝了,說到底還是被你父皇給傷透了心,憂鬱成疾,你父皇是個風流胚子,便是如今在那廢帝宮,還整日就知道享樂,一點也不思進取,這司馬氏興亡的擔子就落在了你的頭上。」

司馬文德目光剛毅,對著太後說道:「祖母,孫兒不怕苦,隻怕祖宗百年基業毀於我手,將來黃泉路上愧對我司馬氏的先祖。」

「呸呸呸,你這孩子,才多大就說什麼黃泉路上,孩子,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當你的皇帝,隻要你還在位,就什麼都有希望。」

司馬文德點點頭道:「孫兒明白!」

太後長嘆一口氣道:「你要小心相國,多與國師親近,至少國師不會覬覦你的龍椅。」

司馬文德低著頭說道:「孫兒知道了!」

其實他很想問上一句,難道這天下之主非得由他們司馬家的人來做麼?可惜他不敢。

小時候他曾說過這句話,被祖母罰跪打手板。

他不怕疼,卻見不得祖母那失望的眼神。

可當初為何祖母不對父皇更嚴厲一些呢?

太後嘆道:「隻可惜你的姑姑,嫁到了揚州,想必她也是很煎熬吧。」

司馬文德抬頭對著太後說道:「祖母,孫兒來就是要告訴您一件喜事,姑姑已經到了洛月城了,不日便可入宮。」

太後聞言,猛然坐起身來,向前俯身問道:「你說什麼?蘭蘭回來了?」

司馬文德點了點頭說道:「是的,祖母,您很快就能見到姑姑了。」

太後復躺回去,喃喃道:「不應該如此,不會如此的!」

「祖母,您說什麼?什麼不該,又什麼不會?」

太後搖了搖頭說道:「也許是我想多了,對了,你今日可曾見到國師?」

司馬文德道:「見到了,今日國師、相國與我在大殿議事,不知為何,相國突然在言語上對國師發難。」

「議事?所議何事?」

「相國提議由姑父接任並肩王,按照祖製,各諸侯王世子繼位其實無需國君首肯的,不過據我所知,自我大晉立朝以來,很少有諸侯王這般禪讓王位的。」

「姑父?哼!」太後麵露不悅之色!

司馬文德笑了一下說道:「祖母,我這不是跟姑姑親近嘛,他畢竟是姑姑的駙馬。」

聽司馬文德這般說,太後麵色稍好些,點點頭道:「你姑姑有你這麼個好侄兒也就夠了。」

隨後太後沉默片刻說道:「德兒,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相國要把並肩王位禪讓給他兒子?你說是相國大還是一州之諸侯大呢?」

司馬文德不語,似乎在思考太後的話。

太後接著說道:「隻怕袁世信要藏不住他的狼子野心了。」

司馬文德吃了一驚,疑問道:「祖母,您的意思是相國要做那謀逆之事?」

太後靠在床榻之上,雙目微閉說道:「德兒,祖母年歲大了,也沒幾年好活了,可是你不一樣,無論將來怎樣,祖母都不會怪你,因為天意如此,不是你之過,祖母隻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司馬文德聞言,悲從心生,握著太後的手,伏於榻上,雙眼微紅,喃喃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乎。」

太後揉了揉司馬文德的頭說道:「德兒,為今之計,隻能依靠國師了,你找個機會單獨見上國師一麵,不用拐彎,直接求他便是,若是連他都保不住你的話,那隻能說天意如此了。」

司馬文德點了點頭,隨後問道:「祖母,姑姑那裡呢?袁家難道不能看在姑姑的麵子上?」

太後搖了搖頭說道:「依我看,你姑姑隻能自保了,待你姑姑入宮之後,我們好好商議一番,切記,盡快去找國師。」

「孫兒知道了!」

司馬文德畢竟是一國之君,幾息之後,已麵色如常,輕聲問道:「祖母,父皇可有來看望過您?」

太後點點頭道:「來過幾次,以他如今身份,不宜在此久留,不過是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你別看你父這般,其實這些年他已經想明白很多事了。」

司馬文德說道:「我怕給父皇帶來災禍,從不敢去探望他,每次路過廢帝宮,孫兒都想進去瞧上一瞧,最後隻能望門興嘆。」

「德兒,你這麼做是對的,你父皇也能理解,畢竟他如今身份尷尬,你去探望於他難免會有閒話傳出,若是惹得國師與袁世信不喜,隻怕你父皇這逍遙的日子都沒了。」

「祖母,我不明白,為何國師會這麼做?就算父皇荒廢朝政,可有國師在,又何須廢了父皇,推我繼位?」

太後沉默了半晌說道:「我也不知,不過我一直在懷疑另一件事。」

「什麼事?」

太後睜開眼睛,再次起身,慢慢靠近司馬文德貼著他輕輕說道:「你皇爺爺死的蹊蹺。」

「什麼?」

司馬文德驚呼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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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琅琊城,衛府。

一個獨立小院兒內,衛龍的師父勞廣輥躺在太師椅上晃晃悠悠地曬著太陽,左手抓著一個銀製酒壺,身旁小桌之上擺著一碟油炸花生。

提壺送至唇邊,勞廣輥小嘬一口,咂咂嘴,右手向著旁邊小桌扌莫去,抓起幾粒花生輕輕一彈,眼睛都不用睜,花生便落入半張的口中。

花生就酒,越喝越有。

晃了晃手中酒壺,勞廣輥用力一晃,便從太師椅上直接彈起,直挺挺站立之後,便又佝僂下去,雙手背後,晃悠悠地向著小院門口走去。

勞廣輥有個怪癖,不用別人伺候,來到將軍府之後,這個小院子就隻有他一人,沒事的話,他便背著手出門去城中溜達。

從將軍府走出來的次數多了,便有細心人打聽了這位常背著手遛大街的大爺的身份,這一打聽便不得了,原來這位就是衛將軍的恩師。

衛將軍素有美名,其中之一便是其對恩師敬重有加,將其接入府中,奉其如雙親。

漸漸地,城中之人見到勞廣輥也都打聲招呼,喚一聲「勞大人!」

勞廣輥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更喜歡遛街。

到了門口,他拉過一個下人問道:「府上有何事?那邊怎麼這麼熱鬧?」

那下人說道:「回勞大人,咱們將軍府上來了位殿下,聽說是魯王大世子,不知將軍從哪裡把他接了回來,暫時安頓到咱們將軍府上,今日魯王側妃也來到了府上,去與世子殿下相認。」

勞廣輥背著手站了一會兒,笑道:「世子殿下啊,怪不得這般熱鬧,老夫就不去湊熱鬧了,我出去逛逛。」

那人笑著說道:「勞大人您好走。」

背著手走出城門的勞廣輥想起了十三年前宋藍玉曾在將軍府探望於他,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個孩子。

將軍府上的盧先生後來也去了蓬萊閣。

正想著事情,低著頭邁步而出的他差點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皺著眉剛要罵道,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師叔祖,宋藍玉見過師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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