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成親【雙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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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遊花了三年時間才明白。

秦鈎本性惡劣,喜歡對他來說,就是嘲笑、貶低和戲耍,或許還有敷衍和欺騙。

原本就出身不好、沒有得到過旁人太多優待的扶遊,一開始把他看做是天底下對自己最好的人,把嘲笑當做玩笑,把戲耍當做玩鬧。

他就在日復一日的嘲笑和貶低裡消沉下去,在秦鈎忽冷忽熱的對待裡,汲取少有的愛意,以為自己很幸運。

終於,在不止是自己,還有最親近的兄長都受到秦鈎的惡劣對待之後,遲鈍的扶遊才醒悟過來。

原來秦鈎一點都不好。

扶遊不喜歡他了,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蹲在他身邊的劉太後扌莫了扌莫衣袖,沒找到手絹,隻能扌莫扌莫他的腦袋:「別哭了,我又不會哄小孩。」

扶遊抱著米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頰通紅:「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

劉太後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不要哭,你還年輕,等從宮裡出去,還有好幾十年呢。」

扶遊抹著眼淚,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我出不去了,秦鈎不讓我走,我已經寫了折子,可是他不準,他說我在鬧,還在半夜的時候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夾住我的舌頭。他說,要是我再想走,他就拔掉我的舌頭,打斷我的腿……我出不去……」

劉太後哽了一下,嘆道:「他對屬下不是挺好的嘛,怎麼單單對你這樣?」

「我不知道,是我先招惹他的,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可是他不肯放過我,連我身邊的人都……我最近都不敢跟別人說話,秦鈎會遷怒他們,晏家就是被我連累的,都是我的錯……我已經努力去求情了,可是秦鈎騙我,他讓我放心,但是……」

劉太後對晏知的事情也有所耳聞,隻是不知道和扶遊有關,更不知道,扶遊竟然害怕到不敢和別人說話。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苦悶煩惱都憋在心裡,扶遊終於找到個人可以說話,可是哭得厲害,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的。

「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

劉太後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進廚房,沖了碗熱乎乎的糖水給他喝。

扶遊蹲在屋簷下,雙手捧著碗,一邊喝,一邊哭。

他喝完一大碗糖水,才慢慢地緩過來。

劉太後坐在他身邊,指了指對麵的屋簷:「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有人找過來了。」

扶遊揉了揉哭得通紅的鼻尖,平復好心情:「我知道了。」

他把碗還給劉太後,站起來,朝她行了個禮。

劉太後被他氣笑了:「你傻了?我已經不是太後了。」

扶遊垂下眼睛:「習慣了。」

他轉身要走,劉太後卻又喊住了他:「扶遊,等一下。」她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佩:「在行宮的時候,這是不是你拿過來的?」

扶遊點點頭:「嗯,可是我跑掉了……」

劉太後笑了一下:「可是這宮裡除了你,誰還會做這種蠢事?」

扶遊低頭。

「要是旁的人,早就拿著東西到皇帝麵前謝罪了,你還給我拿過來。」

「隻是一塊玉佩而已。」

「是啊,隻是一塊玉佩。對我來說,是家裡人留下的唯一信物,對多疑的皇帝來說,又不知道是什麼了。」劉太後把東西收起來,「你沒事還是不要過來了,省得連累你。」

「我今天隻是隨便走才走過來的。」扶遊扯著嘴角,笑了笑,「沒關係,反正秦鈎也經常遷怒我身邊的人。」

劉太後害怕會連累他,他恐怕也會連累劉太後。

都差不多,反正他們兩個都差不多,已經沒什麼可以被拿來威脅的了。

*

扶遊從劉太後宮中出來的時候,遠處的鼓角聲已經停了。

應該是祭天結束了,接下來秦鈎還要移駕紫宸殿,接受群臣叩拜。晚上還要去怡和殿,大宴群臣。

難得秦鈎不得閒,扶遊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瞎逛,不用和他待在一起。

扶遊在宮裡逛來逛去,連午飯都沒吃,就是不想回去。

如果說整個皇宮是一個巨大的牢籠,那麼養居殿就是一個小一些的籠子。

同樣是待在籠子裡,他情願待在不那麼小的籠子裡。

傍晚時分,扶遊從後殿偏門回了養居殿,還是沒回房間,就在後殿那棵梅花樹下坐著,往樹洞裡投一個石頭。

他靠著樹乾,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

就隔著幾堵牆,養居殿門窗大開,門窗外湧入的寒風將暖意吹散,艷麗的紅綢隨著狂風亂舞,糾纏在一起。

秦鈎還穿著祭天的禮服,盤腿坐在案前,麵色陰沉得要滴水。

分明是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侍奉的人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呼吸都放輕了,都怕惹惱了他。

而秦鈎抱著手,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外。

他在等扶遊回來。

跟著扶遊的暗衛說了,扶遊終於從偏門回來了。

秦鈎像猛虎一樣眯了眯眼睛,眼神裡都是極度危險的征兆。

他想到方才暗衛的稟報:「扶公子先去了祭壇,被侍衛攔下來以後就走了。然後在西邊宮道上走了兩圈,路過劉太後宮中,喝了碗水,又去了藏經樓。在藏經樓附近繞了兩圈,就去了鏡明湖,在湖上的亭子裡坐了半個時辰,然後在宮道上轉圈……」

秦鈎算是知道了,他就是不想回來,寧願在外麵吹風,連飯也不吃,就是不肯回來。

大典的時候,隔得雖然遠,秦鈎是看見他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他不可能因為扶遊在那裡,就中斷他要做的事情。

他給了世家一個耳光,接下來還會有要他們命的事情。

對,他是有一點私心,因為一種莫名的嫉妒,把皇後人選從容易掌控的晏拂雲換成了晏知。

他知道,扶遊不敢和晏知說話,也不敢和晏知接觸,怕晏知被遷怒。可他越是這樣,秦鈎就越是惱火。

在扶遊為了晏知給他下跪之後,怒火愈來愈烈。

秦鈎就是要讓扶遊看著,他再崇敬的人、他再護著的人,在他秦鈎麵前,也照樣軟弱得像一攤泥,照樣是個廢物東西。

扶遊還是快點醒悟,回到他這邊才好。

秦鈎想到扶遊近來的轉變,就覺得無力與煩躁。扶遊不再對他笑,很怕他,下意識躲著他,睡著了也縮成一團。

凡此種種,都指向一個秦鈎絕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秦鈎一點都不明白,晏拂雲也好,晏知也好,在他眼裡已經全部是死人了,這到底有什麼好計較的?

明明是扶遊自己說,會永遠站在他這邊的,會永遠喜歡他的。

所以,其他人都不重要,隻要有他秦鈎在就可以了。

他待扶遊足夠好了,他給他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是扶遊這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他已經算好給扶遊的補償了,除了今天早上的幾箱珠寶,其他的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可是扶遊卻反悔了,他跑出去了!

秦鈎猛地推翻案上的香爐,香灰灑了一地,揚起大片煙塵。

他回過神,厲聲問道:「扶遊呢?扶遊還沒回來?不是說進了偏門了嗎?人呢?」

暗衛連忙跪下:「陛下,屬下確實親眼看見扶公子進了偏門。」

秦鈎霍然起身,大步走向偏殿,行走時帶起大風。

他猛地推開門,定睛一看,隨後快步走到床前,掀開帳子,咬著牙道:「你到底在鬧什麼?鬧夠了沒有?」

沒人。

扶遊還沒回來。

秦鈎怔然,往後退了半步,把帳子放下。

他回頭,暗衛跪在地上,急得恨不能對天發誓:「扶公子真的已經回來了。」

秦鈎臉色鐵青,緊緊地咬著後槽牙,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的兩個字:「去找。」

天色漸暗,但是秦鈎沒有要去怡和殿赴宴的意思。

崔直第三遍前來請示的時候,秦鈎才沉聲道:「傳口諭下去,就說朕與皇後相見恨晚,共敘佳話,就不過去了。」

崔直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是。」

秦鈎是故意放出這話去的,他要讓人把這話傳到扶遊耳裡,好好地氣一氣扶遊。

正當此時,侍從匆匆跑來:「找到了,陛下,找到扶公子了。」

話還沒完,一陣風從他身邊刮過,秦鈎已經走出門去了。

他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穿過走廊,腳步聲緊迫又急促,像鼓點一樣砸在人心上。

一群侍從圍在後殿的梅花樹下。

「扶公子,怎麼在這兒睡了?快醒醒。」

秦鈎快步上前,推開他們。

扶遊就臥在梅花樹陰麵,梅花飄落,鋪了滿身,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掩埋起來。再加上天色昏暗,養居殿裡人來人往,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侍從們瞧見秦鈎的臉色,不敢再說話,默默地退下去。

秦鈎就站在他麵前,走廊上燭光映照,投下一片陰影,都覆在扶遊麵上。

秦鈎緊握的手鬆開,他推了推扶遊,卻又差點把他推倒,語氣還是惡狠狠的:「你怎麼在這裡睡?不怕把自己凍死?」

抖落下衣上梅花,扶遊兩隻手撐在地上,勉強穩住身形:「我……」

他還是迷迷瞪瞪的,秦鈎抬頭吩咐旁人:「拉下去梳洗,換衣服。」

「是。」

一群侍從簇擁上前,要把扶遊給請下去。

扶遊回頭,很小聲地喊了一聲:「秦鈎,我們談談……」

秦鈎背著手,站在梅花樹下,沒有理他。

*

扶遊被侍從們強拉回去,因為帝後大婚而被裝點起來的房間熱鬧喜氣,房間裡熱氣騰騰,幾大桶的熱水,邊上的衣桁還掛著扶遊沒見過的禮服。

扶遊不止一次對他們說:「麻煩你們通報一聲,我想見陛下,我想跟他談談。」

侍從們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按回去,耐心地哄他:「請扶公子再等等,等梳洗好了,就能見到陛下了。」

扶遊獨自沐浴完畢,侍從們又進來幫他擦頭發、換衣服。

衣桁上的禮服原來是給他準備的。

扶遊穿了一半才發現,這件正紅色的禮服不太對勁。

他恍然,推開侍從們,逃離重重包圍,跑出房間。

走廊上,侍從們拿著扶遊還沒穿戴好的外裳頭冠在後麵追趕:「扶公子?扶公子?」

扶遊摟著穿得不太清楚的一身紅衣,飛快地跑過走廊,風吹動,像是夜空中劃過的星點。

他一路跑到正殿,推開正殿的門。

正殿裡也滿是喜慶的紅色,龍鳳花燭,合巹酒,都擺在秦鈎麵前的桌案上。

秦鈎還穿著祭天時的禮服,就坐在正中,雙手撐在桌案上。陰鷙的表情,不像是辦什麼喜事,倒像是來討債的。

看見扶遊的模樣,他原本陰沉的神色才稍稍淡了。

比秦鈎想得好看一點。

扶遊麵白唇紅,長發烏黑,穿紅衣,就算穿得不清楚,也很好看。

隻是他的語氣還是冷冷的,指節叩了叩桌案,像是審問:「怎麼了?衣裳都沒穿好。」

扶遊站在門檻那邊,身後侍從追上來,看見秦鈎,又跪了一地。

秦鈎站起身,拿起放在身邊的紅綢與紅蓋頭,一步一步走到扶遊麵前。

「說了重新給你辦一次,禮服是新給你做的,聘禮早上給你了,你看了嗎?」

還是原來的那個繡白鷺的紅蓋頭,秦鈎抖落開,就要給他蓋上。

隔著一道門檻,扶遊後退一步,卻問:「這也算在『讓我放心』裡麵嗎?」

秦鈎頓了一下:「你說算就算。我晚上不去鳳儀宮,晏知就是個擺設,等世家垮台,我會饒他一命。」

他說完這話,就把紅蓋頭蓋在扶遊頭上,又紅綢遞到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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