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戳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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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遊,他是自己沖破禁製,闖進來的,我們沒攔住。小世界開始運行之後,就會上鎖,他自己□□進來,中途又出了點錯誤,結果他就跑到西南王身上了,我們也沒辦法啊。」

扶遊說:「麻煩你們,能不能把他弄回去?」

「沒有這項功能,他進來之後,除非他身死,就可以脫離小世界,回到控製中心,否則我們沒辦法乾預。」

「你可以自己想想辦法,隻要他死了,他就會離開,你可以……」

「他現在是西南王,我要是殺了他,我也會被殺頭的。」

「那就沒辦法了。」控製中心最後說,「傻子皇帝的屬性和他一樣,而且對你百依百順,就是有點傻,要不然你考慮一下?」

扶遊沒有回答,嘆了口氣,禮貌地說了謝謝,然後切斷和控製中心的對話。

這時候,宮道前麵忽然有儀仗行來。

扶遊連忙回神,側過身,貼牆站好。

孔雀羽毛織成的華蓋,從扶遊麵前輕輕拂過。

轎輦在他麵前停下,略顯威嚴的女子聲音從他頭頂傳來:「你是今天的采詩官?」

扶遊垂眸:「回太後,正是小臣。」

「怎麼這麼小?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小臣名叫扶遊,今年十五。」

「扶遊……」劉太後頓了頓,似是在想什麼,「才十五,怎麼就來做采詩官?」

扶遊斟酌道:「回太後,扶遊家中原是采詩世家,祖父與父親皆已亡故。新皇登基,朝廷征召,家中隻有伯父、表兄與扶遊,伯父年老,表兄體弱,才由扶遊外出采詩。」

他倒不是不埋怨伯父表兄,隻是在太後麵前告狀,於他沒有半點好處。

萬一伯父被誅九族,他同樣在裡邊。

劉太後微微點頭:「也是苦了你,行了,出宮吧。」

扶遊愈發低了頭,劉太後的轎輦被重新抬起來,走遠了。

她靠在軟枕上,隨口問身邊人:「阿戎,剛才西南王喊的就是這個扶遊?」

劉將軍原來站在轎輦另一邊,難怪扶遊沒有看見。

他佩著刀,跟在姐姐身邊:「沒錯,就是他,在宮道上嚎得可清楚了,跟著的人全聽見了。阿姐看他像是怎麼回事?會不會和秦栩有什麼勾結?」

劉太後扶著額,搖了搖頭:「不像。」

這時候,轎輦到了養居殿前,養居殿也正鬧著。

劉將軍怒叱一聲:「怎麼回事?又鬧成這樣?你們就是這樣照看陛下的?」

內侍們叫苦不迭:「大將軍恕罪,實在是……剛才那小采詩官在的時候還好好的,他一走,陛下就不知怎麼了。」

劉將軍回頭,同姐姐交換了一個眼神。

又是那個采詩官。

*

這天夜裡,扶遊就收到了太後宮中傳出來的懿旨。

讓他明天繼續進宮獻詩,一直到年節。

詩不夠了不要緊,可以獻別人的,總之要他去。

扶遊有些煩惱,想是今天不小心引起太後懷疑了,太後要敲打他。

那個總幫他的老人家倒覺得沒什麼:「挺好的,你去獻詩,要是從宮裡得了賞賜,足夠你用一輩子的了。」

扶遊朝他無奈地笑了笑,給他蓋上被子:「您老還是快睡吧,別再偷吃糖了。」

他安頓好老人家,就拿著懿旨回到自己房間。

扶遊拖著腳步,回到房間,剛掏出火折子,還沒點起蠟燭,窗戶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古怪的響動。

他嚇了一跳,迅速退到門外。

窗戶那邊還是窸窸窣窣地響,有個聲音,小聲又委屈:「扶遊,是我。」

扶遊提高音量問道:「誰?」

「扶遊,我……」那人拉開窗扇,忽然改了口,「我是西南王。」

秦鈎又一次咬著牙,說出自己現在占用的身份,又小心地斟酌詞句:「白天在宮裡,嚇到你了,我已經好了,我不是瘋子了,我是特意來跟你道歉的。」

他當然不是瘋子了,他特意收拾了一下才過來的,人模狗樣的。

扶遊點起蠟燭,燭光照在他麵上,秦鈎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整個人都在顫抖,按在窗扇上的手劃過木頭,咯咯地響。他死死地盯著扶遊的臉,目光猶如實質,像是要用目光把他拉進懷裡。

白天的時候,是他時隔多年,第一次見到扶遊。

當時他根本不敢仔細看扶遊,怕驚動了他,現在扶遊忽然點起蠟燭,燭光映著扶遊的臉,就這樣直接闖進他的眼睛裡。

他受不了,他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扶遊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後退了幾步,穩下心神:「西南王,上次的事情,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你不用特意過來賠禮,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請您回宮吧。」

秦鈎怎麼可能回去?他根本都沒看夠。

他等了八年,再次見到了,怎麼可能放手?

他盡力緩和語氣:「我想給你賠罪,你吃晚飯了嗎?你餓了嗎?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扶遊神色不改,恭敬回絕:「多謝厚愛,我方才已經用過晚飯了,恐怕不能陪同西南王用飯了。」

「沒事,那……你冷不冷?你都沒幾件衣服,也沒有厚被子,我帶你去裁縫鋪……」秦鈎忽然反應過來,急急解釋道,「我沒進你房間,沒亂翻你的東西,我隻是……」

解釋不清楚了,因為他確實趁著扶遊不在,做了這些事情。

他隻是太想扶遊了,他見不到扶遊,就想聞聞他的氣味。

他隻是犯了天底下所有小狗都會犯的錯誤。

秦鈎抬眼看他,隔著窗子,隔著半個房間的黑暗,還隔著扶遊手裡的蠟燭。

燭光暈染,扶遊的雙眼如他記憶中一般清明透徹,沒有雜質。

扶遊輕輕地嘆了口氣,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在秦鈎心裡升起。

秦鈎連忙又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把你的東西都弄髒了,我幫你換新的,你跟我出去……」

扶遊聲音輕緩溫和而又有力:「西南王?秦鈎?你還要演戲嗎?」

秦鈎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我是秦栩,扶遊,你記錯皇帝和我的名字了。」

扶遊蹙眉,萬般無奈:「秦鈎,這樣很有意思嗎?」

「我不是秦鈎,我不是秦鈎。」秦鈎定定地看著他,「我是秦栩,秦鈎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我和他不一樣,我是秦栩。」

他說著這話,就雙手攀著窗台,要翻進來。

「我證明給你看,我的手臂上有一道疤,我是秦栩。」

扶遊後撤一步,擺出防禦的姿態,嗬斥道:「你別進來。」

「好好好。」秦鈎連忙收回手,「我不進來,你別生氣。」

扶遊端起燭台,向他走來。

秦鈎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扶遊會有上輩子的記憶,但是他唯一明確的是,絕不能讓扶遊看出來他其實就是上輩子的秦鈎。

不能,絕對不能。

扶遊走到他麵前,朝他伸出手,將手掌心裡的東西——一個黑色的、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糖塊——遞給他。

「秦鈎,我今年采詩,再加上今天獻詩,攢下來了一點積分,先把這個巧克力還給你。」

積分。

巧克力。

控製中心。

一瞬間,就像是有人抽空了所有的空氣,秦鈎幾乎要窒息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扶遊。

扶遊神色淡淡,朝他伸出手。他的手涼,巧克力在他的手裡也不融化。

秦鈎緩過神,試圖繼續偽裝:「扶遊,這……這是什麼?」

「是你之前給我的,欠你的,大概是三塊巧克力,兩顆薄荷糖,還有一顆安眠藥,等以後我慢慢攢積分,會一點一點還給你的。」

秦鈎試圖掙紮:「我沒見過這個東西,為什麼要還給我?我不要。」

秦鈎看著他,扶遊也看著他,隔著燭火。

扶遊將手裡的巧克力放在窗台上,秦鈎站在窗戶外麵,他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一腳踩空,直接踩進房外的排水渠裡。

原本比扶遊高一個頭的秦鈎,如今比扶遊整整矮了一個頭。

他不去看巧克力,隻是仰頭望著扶遊,雙眼通紅,祈求一般望著扶遊,求他不要再說了。

「扶遊,求你了,我是秦栩,我不知道秦鈎是誰,秦鈎是瘋子,是神經病,我不是,我是秦栩。」

他為了擺脫秦鈎這個身份,不惜承認自己是他從前最看不起的懦夫。

他隻是想重新開始,不管怎麼樣,讓他變成乞丐,讓他變成殘廢,讓他變成小狗小貓也可以。

他隻是想跟扶遊重新開始。

扶遊看著他,月光燭光照在他的麵上,叫他潔白得不染纖塵。

他不能體會秦鈎的痛苦,也並不想體會他的痛苦。

隻像天神對罪人的審判,平靜得沒有波瀾,卻將人打入最深的地獄。

「秦鈎,你竟然連承認自己是誰的勇氣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狗鈎,你又要哭了嗎?吃塊巧克力補充體力,等會兒哭大聲點

【溫馨提示:現實中的小狗不能吃巧克力!會有危險!隻有秦狗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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