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摸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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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回過頭。

秦鈎趕忙躲到旁邊。

扶遊冷冷地喊了一聲:「秦鈎,我知道是你,別跟著我。」

他說完這話,就握緊燈籠,準備回去。

秦鈎又一次跟上去,好像聽不懂話。

扶遊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實在是煩透了,轉過頭看了看四周,從地上撿了根棍子,狠狠地丟到他麵前。

「別跟著我!」

扶遊不想跟他糾纏,在他再一次跟上來的時候,轉過頭正色道:「你別跟著我了,昨天晚上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隻是想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秦鈎點點頭:「嗯,重新開始,扶遊,我和你重新開始。」

「我自己重新開始。」扶遊道,「我隻是想好好獻詩,但是你一直在妨礙我,我不想跟西南王有牽連了,太後已經在懷疑我了。」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說了重話:「秦鈎,你讓我覺得很麻煩。」

扶遊走了,秦鈎沒有再跟上去。

小狗沮喪了一秒,小狗又搖著尾巴跟上去了。

*

扶遊回到驛館,太後的賞賜已經先他一步到了。

他拜謝之後,就回了房間。

可是窗戶那邊又傳來了響動。

扶遊不想理會,沒一會兒,窗扇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扶遊……」秦鈎站在外麵,「我是偽裝好了才過來的,沒有被太後的人發現,不會給你添麻煩了,我想見你。」

扶遊回頭,隻見他穿著夜行衣,披著一身大黑鬥篷。

扶遊上前,伸出手要把窗扇給拉上,秦鈎就搶先一步,把一根棍子塞到他手裡。

「你打我吧,這是你剛剛打我的那根。」秦鈎低聲道,「之前我把你當成小黃雀,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一直把我當成小狗。我也是一隻小狗,不要去扌莫那個冒牌的了,你扌莫扌莫我吧。」

還是典型的秦鈎邏輯,他們這樣就扯平了。

扶遊斷然拒絕:「我沒有你這樣的癖好。」

秦鈎抓起他的手,讓他像中午一樣,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這種感覺可不太好,扶遊趕忙收回手,秦鈎卻笑了一下,把另半邊臉也湊到他麵前。

扶遊哽了一下,想了想,最後把木棍丟了出去。

窗戶後麵是驛館的後院,荒蕪空曠。

秦鈎不解。

「去撿回來。」扶遊道,「你不是小狗嗎?去把東西撿回來。」

「好,知道了。」秦鈎反應過來,轉身跑著去了。

他走遠了,扶遊立即關上窗戶,背上書箱,準備出去走走。

*

皇都東邊是市集,入了夜,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扶遊買了點筆墨,又買了點吃的,準備帶回去給那個總幫自己的老人家。

但他現在還不能回去,秦鈎肯定還沒走。

他要等晚一些再回去。

秦鈎現在是西南王,手上沒什麼權力,更不能派人來找他,市集人多,扶遊不擔心他會出來找到自己。

他就這樣在街上閒逛,經過一處花樓,忽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秀的小倌抱著琴站在高台上,一身素衣,察覺到扶遊在看自己,便朝他笑了一下。

扶遊蹙眉:「懷玉?」

他想起來了,上輩子懷玉自己說過的,他先前在花樓做小倌。

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到台上,抓住懷玉的手腕:「各位客官,這位便是我們花意濃的懷玉公子,諸位都是看著他修得這一手好琴好曲的,正好今晚,懷玉公子也滿十六了,按著咱們花意濃的規矩,他也是可以……」

扶遊隱約聽見這些話,心中一驚。

他連忙跑進花樓裡,隻聽見最後一句:「請諸位出價。」

站在台上的懷玉原本低著頭笑著,他的餘光卻忽然看見有衣擺在他麵前晃了晃——

他知道,是那個穿淡青官服的小官進來了。

做官的,應該不會缺錢,而且模樣也不錯,不像其他人,應該脾氣也好,在他手上不會吃太多苦頭。

這樣想著,懷玉就抬起頭,看向扶遊,想要再給他一點暗示。

可是扶遊卻沒看他,他眼看著底下一個又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舉起木牌喊價,甚至還有幾個人一起喊價的。

扶遊急得迅速把自己的書箱翻過來,數數自己身上帶了多少錢。

還好,剛才太後賞賜了他一些東西。

扶遊轉過身,從小二手裡拿了一個木牌,高高地舉起來:「我出……一個金冠!」

他說著,便從書箱裡把太後賞給他的金冠拿出來。

眾人自嘆弗如,都放下了木牌,扶遊身邊的人還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小郎君,不值得,這個懷玉不是上上品,就是個賤種,不值得。」

扶遊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別這樣說,我覺得很值得。」

正說著話,懷玉就抱著琴,走到了他麵前,款款行禮:「今晚我歸這位公子了。」

扶遊把金冠給他:「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別接待別人,明天我再來。」

懷玉愣了一下,在扶遊轉身要走的時候,淡淡道:「公子若是就這樣走了,恐怕接不接客,也由不得我了。」

扶遊回過頭:「啊?」

懷玉伸出一隻手,挽住他的衣袖,帶著他上了樓。

扶遊跟著他回了房間,懷玉將琴放下,扶遊推開窗子,看了看花樓周邊的環境。

身處鬧市,很隱蔽,秦鈎肯定找不到他,在這裡住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忽然,錚的一聲琴弦顫動,教他回過神。

扶遊關上窗戶,回頭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那個意思。」

懷玉笑著道:「來這兒的每個人都說自己沒那個意思。」

「……」扶遊想了想,問道,「你今年十六了?」

「今日剛滿。」

扶遊從書箱裡拿出自己的戶籍竹簡,遞到他麵前,「我比你還小一歲。」

懷玉笑著接過竹簡,分明不信:「公子是做官的人,隻是長得年輕罷了,怎麼會……」

在看到上麵小字的時候,他愣住了。

——扶遊,文公二十三年生,越甌雲溪人。

扶遊笑著把竹簡拿回來:「這下你該信了?」他想了想:「我隻是看你有緣,正好身上又有閒錢,不忍心看你被那群人欺負,你就當是上輩子你幫了我,我這回來救你吧。」

他放下書箱,在小榻上坐下,抓來一個枕頭抱住:「我本來打算救了你就走的,不過你說要我留在這裡,那我就先留在這裡好了。」

懷玉頓了頓,正色道:「我不值一個金發冠。」

「但是我身上除了那個,隻剩下一點碎銀子了。」 扶遊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還覺得可能會不夠。」

懷玉定定道:「我不值。」

「可是我在外麵采詩的時候,他們都說,有人要用一千兩黃金才能給一個花魁贖身呢。」

「我不是花魁。」

「我知道,但是都已經給你了,你就拿著吧。」扶遊在榻上倒下,「我今晚要在你這裡待一晚上了,你睡裡麵的床,可以嗎?」

懷玉猶豫了一下,走到他麵前:「讓我做點什麼吧,否則這個發冠我拿著不安心。」

他倒不是不安心,他就是怕扶遊反悔,到時候再把東西給要回去。

「嗯……」扶遊想了想,把自己的書箱拽過來,從裡麵挑了幾支竹簡,「那你就唱歌吧,這幾天總是我給別人唱歌,還沒人給我唱過歌呢。」

懷玉接過竹簡,走回案前撫琴。

扶遊趴在小榻上,昏昏欲睡。

原來聽人唱歌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情,扶遊迷迷糊糊地想,難怪秦鈎這麼喜歡聽別人唱歌。

懷玉把竹簡上的詞兒唱了三遍,他實在是不太會這種清新淡雅的詩句,唱起來不倫不類的。

可是扶遊已經睡著了。

懷玉拿著竹簡,走到他麵前,推了他兩下,喚了一聲:「扶公子?」

懷玉在他麵前蹲下,拿過被子給他蓋上,用竹簡碰了碰他的額頭與鼻尖,又戳了戳他的手心。

這個扶遊生得好看,比他這個做小倌的還好看。說話也好聽,溫溫和和的,帶著南邊人的軟糯。

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幫他呢?還說他值一個金發冠。

他明明不值的,等他長大一些,缺錢了,大約就要後悔了。

懷玉抿了抿唇角,把竹簡整齊地放回書箱裡。

不管怎麼樣,這個比他小一歲的小采詩官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他要牢牢抓住他,討好他,就算不能讓他幫忙贖身,也起碼可以過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懷玉下定決心,他本來就不是良善之輩,他生在這樣的地方,當然要多為自己做打算。

忽然,嘭地一聲響,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門扇撞在牆上,嘭的一聲巨響。

懷玉反應快,知道是有人來鬧事了,而來這裡鬧事的,不是正房就是父母。

而他能依靠的,就隻有——

隔著被子,懷玉一把抱住扶遊,一眨眼睛你,就紅了眼眶,嬌嬌弱弱地喚了一聲:「扶小郎君……」

扶遊迷迷糊糊地醒來,帶著沒睡醒的鼻音:「嗯?怎麼了?」

秦鈎就站在門前,怒氣沖沖,又可憐兮兮,手上還拿著那根棍子。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秦狗是怎麼找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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