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痛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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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懷玉應了一聲,又問,「你要什麼時候進宮?」

「宮裡規矩多,我下午就得走,怎麼了?」

「那中午給你過生辰。」

扶遊疑惑回頭,懷玉笑著道:「我在你的戶籍竹簡上麵看到的,今天除夕,是你的生辰吧?」

扶遊點了點頭:「好,多謝你。」

於是懷玉張羅著,要在客店大堂裡,給他過生辰。

扶遊在皇都裡沒太多朋友,懷玉問過他,就把自己花樓裡的朋友們全請來給他撐場麵。

扶遊坐在大堂主位上,低著頭,專心地瞧著茶碗裡的茶梗浮上來沉下去。

站得遠遠的,一群俊俏郎君圍著懷玉,跟他說悄悄話。

「懷玉,你怎麼回事?都快一個月了,他還沒幫你贖身,他該不會是騙你吧?」

懷玉癟了癟嘴:「別胡說,他不是這樣的人,說好了今晚回來就給我贖身的。」

「你還得要加把勁啊,我看你是一點都沒抓住他的心。」

「就是,你平時學的那些狐媚本事都到哪裡去了?實在不行就換一個吧。」

「……」懷玉板起臉,「你才學了狐媚本事,我根本沒學過。」

懷玉頓了一下,揚了揚下巴:「再說了,他不吃那一套,他很害羞的。」

他放輕聲音:「就是為了抓住他的心,我才特意要給他過生辰的。」他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錦匣:「看,我斥巨資給他買的生辰禮物,快點,幫我起哄。」

他說完,便將雙手背到身後,走到扶遊麵前:「扶小郎君。」

扶遊抬起頭:「嗯?」

「我沒有很多錢,不過這個禮物是我挑了很久,才給你挑的,你千萬不要嫌棄啊。」懷玉把錦匣放到桌上,推到他麵前,「你看看喜不喜歡,你喜歡的話,那就最好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一群俊俏小郎君會意,立即開始起哄。

「懷玉,你對這位小郎君可真是太用心了!」

捧讀,極其標準的捧讀。

扶遊也不戳穿,笑了笑,打開錦匣。

這個時候,秦鈎就站在二樓的走廊上,他答應了扶遊不纏著他,所以他站在柱子後麵。

他低著頭,去看扶遊手裡的東西。

一根玉發簪,玉色一點都不正,也不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玉,大街上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東西,連從前秦鈎送他的隨便一件東西的零頭都比不上。

可是扶遊還是很高興的模樣,底下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還起哄。

那個懷玉從扶遊手裡拿過玉簪,站到扶遊身後,給他戴上了。

秦鈎捏著手,骨節摩擦,咯吱咯吱地響。

扶遊怎麼能戴這種東西?從前他送給扶遊的……

秦鈎剛要沖下樓去,就硬生生停住了。

從前他送給扶遊的……扶遊一個都沒有戴過。

他又一次想到扶遊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就算他不是真心對我,但他會看在錢的份上,對我很好,不會欺負我。你想說你對我是真心的嗎?可是你對我又不好。

——我情願這個人不是真心待我,但是表麵功夫做得很好,也不想要一個人心裡想著愛我,卻一直都在欺侮我,甚至不把我當成一個人看。

秦鈎停下了腳步。

他每次送扶遊東西,都讓太監送過去,叫做賞賜。

賞賜之後,他就隻要等著「小東西」巴巴地來謝恩。

行宮的事情之後,扶遊不再來給他謝恩,他就暴跳如雷。

至於扶遊到底喜歡什麼東西,他好像隻知道竹簡,竹簡上有什麼扶遊喜歡的詩,他也看不懂。

因此,直至前世扶遊死後,他讓人用金銀鑄成竹簡的模樣,給扶遊陪葬,那些東西上,也一個字都沒有。

原來送禮物是這樣送的。

秦鈎滿以為自己學會了,立即回房間。

他的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大小錦盒,裡麵的東西卻還和以前一樣,金銀珠寶,都是最貴的。

秦鈎不敢自己下去,就派暗衛把東西拿下去。

暗衛復述:「殿下說他沒有很多錢,這些東西,都是他挑了很久……扶公子看看喜不喜歡,要是喜歡的話,那就最好了。」

懷玉嘴角抽了抽,為什麼學他說話?

扶遊卻淡淡道:「無功不受祿,請你把東西拿回去吧。」

推辭幾番,最後秦鈎站在走廊上,抱著手,道:「既然你不要,就給他們吧。」

誰?他們?

被懷玉喊過來的俊俏小郎君們看向樓上,懷疑地指了指自己。

秦鈎揚了揚下巴,他們立即一擁而上。

「多謝西南王!西南王福壽安康!」

「誒……」扶遊還沒說話,他們就抱著金銀跑了。

懷玉氣得直跺腳,追到門前,也沒能攔住。

他回頭,看了一眼秦鈎,然後跑到扶遊麵前,問道:「我的禮物才是最好的,對嗎?」

扶遊點點頭,吃了一口長壽麵:「嗯。」

秦鈎臉色一沉,哢嚓一聲,掰斷了欄杆。

*

隔壁花樓的小郎君們拿了西南王賞賜的金銀,立即跑去贖身,竟然還比懷玉快了一步。

懷玉氣得牙癢癢。

吃過午飯,扶遊換上官服,懷玉給他戴上玉簪,殷勤囑咐:「你晚上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扶遊理了理頭發:「我知道,你放心。」他想了想,忽然又問:「你們收到金銀,都會很高興嗎?」

「是啊。」懷玉笑著道,「隻要給夠了錢,買我的命都行。」

扶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然後就不說話了。

他整理好衣裳,就出了門。

他出去時,秦鈎正好也推門出來,扶遊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點頭,喊了一聲「西南王」。

秦鈎眼睛一亮,感覺自己好像終於找對了路子,下意識又要跟上去,最後強硬地停住了。

*

晚上宮宴,百官中午就得到宮裡。

要先在宮門前等候,然後入內參拜太後與皇帝,禮官唱念、三跪三叩之後,差不多就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

眾臣又要在怡和殿外等候,等候傳召。

入殿之後又要叩拜,然後禮官唱念,樂官奏樂。

扶遊是末流小官,不值一提的那種,也就被安排在了最末的位置上。

和他一同參加宮宴的,還有兩個年長的老采詩官,扶遊跟他們打過招呼,也幫他們布菜。

所幸來參加宮宴的官員所得賞賜都是有禮數規定的,他們就算坐在末尾,拿到的賞賜一樣不會少。

酒過三巡,太後便下旨頒賞。

眾臣起身謝恩,扶遊也跟著一起。

他不經意間抬起頭,瞥見皇帝坐在上首,燈火恍惚,他又離得遠,看得並不真切。

扶遊不免想到前世的這一回宮宴。

前世這時候,他已經留在宮裡了,宮宴也是和秦鈎一起坐在上邊的。

和前世一樣,劉太後專權派賞賜,劉將軍肆意舞刀弄槍,皇帝一個人,分明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卻沒有一個人看見他,怪可憐的。

扶遊嘆了一聲,低下頭去。

而後派賞的宮人走到他麵前,扶遊接過沉甸甸的托盤,叩謝聖恩。

重新回到案前,扶遊雖然不太會喝酒,但是出於禮節,也幾次跟著同僚們一起舉起酒樽。

喝了兩三杯,扶遊臉上就有些發熱,還有些頭暈。

他用手背捂了捂臉,有個宮人從他身後走上前:「扶公子,扶您去偏殿歇一歇罷。」

扶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他扶起來了。

*

扶遊不常喝酒,他不知道是喝了酒就是這樣,還是今天的酒不太對。

他被宮人扶著,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那宮人所說的「偏殿」。

「是陛下吩咐的?」

「不是,是將軍吩咐的,陛下已經在裡邊了。」

扶遊隻聽見簡單的幾句話,然後又被扯著走動起來。

最後他被丟在柔軟的錦被上,他費力睜開雙眼,帷帳垂下來,在他麵前覆上一重薄紗。

隨後皇帝「秦鈎」被人從外麵推進來。

「陛下,就照老奴剛剛教你的做,去啊。」

皇帝好像還有些猶豫,而後聽見「陛下,扶遊就在裡麵」這句話,就大步進來了。

「扶遊……」

扶遊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知道自己是中計了。

皇帝跑到他身邊,撩起帳子,在扶遊身邊單膝跪下:「扶遊,我很久沒見你了,我很想你。」

咬舌尖咬出來的尖銳的痛感很快就消失了,扶遊又一次陷入昏昏沉沉的夢境裡。

他燒得厲害,額發都被汗水透濕了。皇帝仍舊跪在他身邊,伸出一根手指,試探地碰了碰他的臉頰。

扶遊恍惚清醒過來,抬起手,「啪」的一聲,拍在他的臉上。

「秦鈎,我恨你。」扶遊咬著牙,悶悶道,「我永遠恨你。」

皇帝原本就跟秦鈎長得一模一樣,想是扶遊昏沉之間,認錯了人。

而扶遊也遠遠沒有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坦然。

他就是恨秦鈎,他永遠恨秦鈎,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想起秦鈎,就要磨牙,恨不能沖出去咬他一口。

隻是平日裡他用理智克製著,沒有表現出來。

扶遊的手從皇帝臉上滑下去,皇帝垂眸看他:「我知道,你恨秦鈎,所以他們派我來,你要不要試試和我在一起?我和秦鈎一模一樣,但是我比他……」

「啪」的一聲,皇帝又挨了一巴掌。

也是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音。

「西南王!西南王!擅闖陛下寢宮可是死罪!」

殿中扶遊聽見這話,緩過神,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不是真的秦鈎。

扶遊看著他,輕聲問道:「你清醒了?」

皇帝頓了一下,不置可否:「你覺得呢?秦鈎能覺醒,復刻了他所有基本屬性的我,應該比他更早覺醒,對不對?反正他隻會用暴力,連小學都沒念完,變成傻子和保持原樣,有什麼兩樣?」

扶遊淡淡道:「你也連小學都沒念完。」

皇帝扶住扶遊的臉,低頭欲口勿:「那又怎樣?反正秦鈎馬上就要輸了,是不是?」

下一刻,他的腦袋被人打歪到一邊去。

不是。

皇帝倒在地上,站在他身後的秦鈎雙眼通紅,兩隻手抓著根棍子。

他把棍子丟在皇帝身上,在扶遊麵前跪好,把他額頭上浸濕的頭發撥到一邊:「扶遊。」

扶遊又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臉:「是你,我恨的人就是你。」

秦鈎握住他的手,臉頰貼著他的手心,竟然勾起唇角笑了:「是我,你應該永遠恨我,永遠恨我,不要無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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